星期天的晚上,顧旋暮和許忱域很晚才回家。
路上,許忱域載著顧旋暮,兩人都不說話。
顧旋暮輕輕地抓住許忱域的衣角,許忱域感覺到後,微微側了一下頭,然後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好一會兒,許忱域問:「你很喜歡跳舞嗎?」
「嗯!」顧旋暮揚起頭,「我以後想成為一個大明星。唱歌跳舞演電視劇。」
許忱域笑了起來:「為什麼女生都有這種想法?」
「你很瞭解女生嘛!」語氣有些酸溜溜的。
許忱域似乎沒有感覺到:「我以前認識的一些朋友經常問我,可不可以介紹她們去拍香水廣告。」
「我不會找你幫忙的。」顧旋暮嘟起了嘴,「我要靠自己的實力。」
「我這個落難的人也幫不了你啊!」許忱域自嘲地笑道。
顧旋暮不明白他的話,剛要問什麼意思。自行車卻猛然剎車了。
顧旋暮沒有準備,重重地撞到許忱域單薄的背上。
顧旋暮從後座上下來,發現拐角後,前面昏黃的路燈下,突然出現了一群人。
許忱域低聲問顧旋暮:「你會騎自行車嗎?」
顧旋暮點點頭。
許忱域堅決地說:「那好,你現在騎車走吧!」
「不。」
許忱域低聲喝道;「我叫你走。」
顧旋暮把自行車推到在地,更堅決地說:「我說不走。」
許忱域還想說什麼,那群人已經圍上來了,許忱域馬上把顧旋暮拉到身後。
其中一個人吊兒郎當地說:「兄弟,幫個忙吧!」
許忱域冷冷地說:「你們找錯人了。」
那人說:「你小子真不懂規矩,那我就教教你吧!」
然後,許忱域就和他們打了起來。
雖然它們人多,可許忱域並不處於劣勢,三下兩下就有幾個人被他打倒在地。照這樣子看,那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可顧旋暮覺得她現在有必要報警,於是她蹲下來,掏出手機撥通了110,手機裡發出了有規律的「嘟嘟」的聲音。
可她卻覺得這電話線怎麼半天不接通,她不停地祈禱:「快接電話,快接電話呀!」然而她感覺到一片黑影靠近了她。
她不安地抬起頭,一個男青年把她拽起來,粗魯地打掉她的手機。
顧旋暮「啊」的一聲尖叫,許忱域聞聲轉過頭來。
一個人瞅準機會馬上對準許忱域的小腿用力一踢,許忱域踉蹌著跪倒在地。
大傢伙一擁而上,雨點般的拳腳砸到許忱域身上。
顧旋暮哭著要掙脫,可那人把她拽得太緊了,「不要打了,求求你們不要再打了,不要打他,不要打他。」
可那些人根本不理她。
顧旋暮突然想到了什麼,於是喊道:「他很有錢的,你們可以把錢都拿走。」
那人半信半疑地看著她,問:「小丫頭,你做得了主嗎?」
顧旋暮也不管了,立馬說:「我是他女朋友。」
那人懶洋洋地喊:「好啦!」
所有人停了下來,有一個人搜出許忱域的錢包,遞給那人。
顧旋暮趕忙跑到許忱域的身邊,嗚嗚地哭:「你怎麼樣了,是不是很疼啊!都是我不好。」許忱域勉強著微微笑了笑,伸手擦去她的眼淚:「我沒事。」
那人打開錢包翻了半天,只有一堆信用卡。
他氣急敗壞地把錢包往地上一扔,罵道:「怎麼全是信用卡?那你女朋友先由我們照顧幾天!」
說著,他走過來一把拉起顧旋暮。
可沒想到許忱域突然迅速站起身,用力把她拉回來緊緊摟在懷裡,狠狠地說:「你再敢動她試試。」
那群人愣了一下,儼然是沒想到許忱域還能站起來。
剛才見識到了許忱域的厲害,誰都不敢貿然向前,可現在就撤走,似乎太丟臉了。可許忱域盯著他們,像一隻危險的野獸。
僵持了很一會兒,
突然,那人說:「我們走。」
一群人很快就消失了,應該說,逃走了。
顧旋暮還在奇怪時,許忱域卻突然坐倒在地上,顧旋暮慌忙蹲下來問:「你還好吧!」
許忱域勉強一笑,沒有回答,只是微微低下頭。
顧旋暮想他可能需要休息吧!於是便不再說話,只無聲地望著他。
心裡卻默默在想:「為什麼剛才他抱著我的時候,我會覺得好安全好捨不得呢!」正想著,許忱域一抬頭,問道:「你剛才對那個人說什麼來著?」
顧旋暮不太明白:「什麼什麼啊?」
許忱域輕輕咳了一聲:「你說你是我的什麼來著?」
顧旋暮回想起來,臉頰立馬燙燙的,好半天才尷尬地說:「我說我是你的好朋友啊!」
許忱域呵呵笑著,故意問:「是嗎?我怎麼覺得好像聽到別的什麼了。」
顧旋暮忙說:「你當時暈暈乎乎的,你肯定聽錯了。」
「噢」許忱域裝作相信似地點點頭。
這種時候還有心思戲弄我?顧旋暮抬起頭剛準備給這壞小子一拳,身體卻驟然僵硬起來,心底某個角落早已塵封起來的恐懼瞬間如山洪暴發般席捲全身,密密麻麻,凝滯得無法呼吸,
她像個溺水者想找到空氣,卻越來越遠離水面,越陷越深了,四周漸漸黑暗一片了……
許忱域看到顧旋暮直直地盯著自己的身後,有些疑惑了。她的臉上怎麼會有如此驚恐震痛的表情。
就在許忱域轉頭的一瞬,
清晰的鼓掌聲,「真是令人羨慕啊!」那人邊拍著手邊走過來,身後還尾隨著一大幫小青年。
許忱域還在想今天怎麼這麼多乞丐的時候,那人卻看也不看他,直接笑看著顧旋暮。他旁邊的人給他點燃一支煙,他使勁吸了一口,挑釁地看著顧旋暮,緩緩吐出一陣煙霧:
「好久不見了啊!顧!旋!暮!」
許忱域驚愕。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同學,」顧旋暮卻突然像是緩過了神兒,剛才臉上驚恐的表情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冷漠和堅定,「你,帶我走吧!」
既然自己今天的結局已經注定,又何必讓許忱域留在這裡呢?那樣只會讓自己更難堪更痛苦。她轉頭面無表情地看著許忱域:「你走吧!」
許忱域卻冷笑:「是他吧!」
顧旋暮茫然,他是什麼意思。
「是他傷的你吧!」
從第一次見到她額頭上的疤痕,就知道那不是一般的碰撞傷,分明是有人用刀割的。那時候,他就暗暗下定決心,以後要好好保護這個女孩。現在,現在怎麼可能丟下她一個人離開。
是那個人嗎?那這一次,一定不會放過那個人了。
眼淚從顧旋暮蒼白的臉頰緩緩落下。
他知道了,他早就猜到了,他一直都是關心自己的呀!所以,絕對不能,絕對不能讓他受傷害。
顧旋暮還來不及想怎樣跟來者談條件,已被大步上前的張威掐住了脖子。
許忱域見狀,剛要發作,卻讓同時飛快撲上的好幾個青年緊緊抓住,挨了重重幾腳。
張威緊箍著顧旋暮的脖子,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冷冷地說:「在舊男友的面前,和別的人調情,真是不守婦道啊!只是我沒想到,你倒是越來越厲害了啊!竟然傍上了有錢人家的少爺?」
顧旋暮沒有搭理他,只覺得呼吸困難,脖子痛得像要斷開一樣。
但她強忍著,並沒有掙扎,因為她清楚,他就是想看到她痛苦的樣子。
而她偏不要如他的願。
「挺鎮靜的啊!還是不屑於和我說話是吧!」張威鬆開手站起來,臉上的邪笑突然僵硬起來,「給我狠狠地打!」
話音未落,那群人就開始對許忱域拳打腳踢。
顧旋暮驚愕,抓住張威的褲腿,喊道:「不要再打了,停下來,你讓他們停下來,不要再打了。」
剛才他就已經受了很重的傷了,現在怎麼還能經得起這種毒打?
「你不是很有骨氣的嗎?不是怎麼也不肯跟我講話的嗎?」他抓住她額角的碎發,猛地拉近自己,「就算我在你額頭上劃一刀,你不是也不吭一聲的嗎?現在,你為他求我?」
「你求我?」
顧旋暮感覺那束頭髮快要被扯斷了,頭快要被撕裂了,可她已顧不上,只是不停地哭喊著重複著:「不要再打了!」
「好了。」張威懶洋洋地喚了一聲,那些人才漸漸停下來。
顧旋暮衝過去,狠狠推開那些人,把許忱域緊緊抱在懷裡。看著渾身都是泥土的許忱域,旋暮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
張威瞟了眼一地的銀行卡和許忱域身上的名牌衣服,邪笑道:「還說只是同學?他都上了你多少次了?」
「你他媽的給我閉嘴。」許忱域無法容忍他這樣地侮辱顧旋暮,掙扎著要衝過去,卻又遭到一頓拳腳。
顧旋暮慌忙護住許忱域:「住手,不要再打了。你們不要再打了。」
混亂中,顧旋暮被狠狠踢了一腳,鑽心的疼痛,脊柱似乎都要斷裂了,痛得神經都麻痺了。只是一腳而已,就如此疼痛,而許忱域受了那麼多,他怎麼撐得下去?
顧旋暮緊緊摟著許忱域,閉上眼睛去承受那陣狂風暴雨。
她的淚如洪水般奔湧而出,不為所挨受的拳腳,只為心痛許忱域的痛。
只是,突然為什麼恐懼都消失了,覺得那麼安全那麼溫暖,像躺在溫暖的避風港裡,遠離了外面的驚濤駭浪。
顧旋暮睜開眼睛,只看見許忱域脖子上黑色的項鏈在夜色中散著神秘的光,自己是被他護在身下了。她掙扎著要起來,卻被許忱域死死地抱著,動彈不得。
是拗不過他的吧!豆大的淚珠從旋暮的眼角滑落,在混亂的人群中劃出一道令人心碎的弧線。
她伸手箍住許忱域的脖子,既然這樣,就讓我們在一起吧!
她的臉上已滿是淚水,她心痛又恐懼,眼前一片暈眩。
不知什麼時候,那些人停了下來。幾個人把許忱域拖了起來,顧旋暮哭泣著緊緊摟住他不肯鬆手,卻生生被另兩個拉開了。
張威走到顧旋暮跟前,惡狠狠地說:「你現在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了。」說著,他拿起煙頭用力戳向顧旋暮的脖子。
顧旋暮猛地張開嘴,想要喊出什麼,卻沒發出一點聲音。彷彿有一聲巨雷在她耳邊炸開,一瞬間神經已承受不住,眼淚竟酸酸地湧出剛剛乾澀的眼角。
皮膚被生生撕裂的劇痛,痛得全身都不禁劇烈地戰抖,但最終,她只是別過頭去,緊咬著嘴唇,硬是一聲不吭。
她不想讓許忱域看到自己痛苦的表情。
許忱域的眼中淚光閃爍:「我要殺了你,我肯定要殺了你。」
張威垂下眼皮,轉身用膝蓋使勁擊向許忱域的腹部。
大口的鮮血噴到顧旋暮的T恤上,溫熱而粘稠的液體透過棉布粘貼在顧旋暮的腰上。顧旋暮愕然地回過頭來,心痛得無以復加。
張威盯著她嘴唇上那兩道慘白的牙印,眼神突然間變得邪惡無比,他拿出□□輕輕佻起她的劉海,一道黑色的疤痕赫然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我還以為這道疤已經足夠毀你的容了,可你竟然還能勾引男人,看來我還是太手軟了。」說著,他輕輕地把刀貼在顧旋暮的臉上,「是左邊呢,還是右邊呢?你放心,我以後就再也不會招惹你了。」
顧旋暮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刀片刺骨的涼意,銀白的刀身反射出刺眼的光讓她睜不開眼。她很害怕,可是,如果這樣可以永遠避開張威的話,那就這樣吧!只是,許忱域,我真的好捨不得離開你……
顧旋暮緩緩地抬起眼,定定地直視張偉,眼中沒有一絲恐懼。
許忱域知道她要幹什麼了,他掙扎著說不要,可他幾乎已經動彈不得。
顧旋暮的聲音冷如寒冰:「左邊。」
張威驚呆了。
她寧願毀了一邊臉,也不願和自己在一起。
以前如此,現在也如此。
「我不會那麼便宜你的,我要讓你痛苦一輩子。」張威退後一步,他的眼裡充斥著不顧一切的瘋狂與邪惡。
顧旋暮的心沉入谷底,大片大片的恐懼猛然襲上心頭。
她使盡全身的力氣要掙脫,她歇斯底里地哭喊道:「不要!!!」
可是,她的臉上瞬間全是滾燙的鮮血。
許忱域的鮮血,燙得她幾乎要暈厥過去,淚光中,她只看見許忱域緩緩地閉上眼睛,緩緩地垂下頭。
又有一群人衝了過來,四周頓時混亂一片。
顧旋暮不顧一切地撲到許忱域面前,撐住他即將倒下的身體,她不停地叫他的名字,可他依舊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如紙。
顧旋暮使勁摀住他腹部的傷口,但那溫熱的液體還是不停地從指縫流出來。她卻冷得不停發抖。
她想把他拉起來,可是怎麼也拉不動。顧旋暮望著周圍混亂的人,他們在打架,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許忱域幾乎要死去了。
空前的無助。
顧旋暮低低地哭訴起來:「許忱域,怎麼辦?許忱域,為什麼沒有一個人來送你去醫院,我真的背不動你,怎麼辦?」
這時,幾個人飛奔過來,不由分說就要拉許忱域。顧旋暮嚇得趕緊抱住許忱域,吼道:「他都快要死了,你還想要怎樣?」
「什麼死不死的?」一個女生的聲音不客氣地喊著,「你要再這麼纏著,他真要死了。」
顧旋暮一抬頭,竟是那個不良少女,旁邊還有鍾白。
鍾白吼道:「你愣著幹什麼,鬆手啊!」
顧旋暮這才發現自己仍緊緊地摟著許忱域,便慌忙鬆開,鍾白不由分說,趕緊背起許忱域。顧旋暮和尹丹楓一面扶著不省人事的許忱域,一邊跟著鍾白快步衝向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