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布呆了呆,悄聲道:「公主更連青樓的邊都沒沾過吧?怎會知道這裡像青樓?」
青樺略通音律,此時卻已冷笑道:「好個公侯府第,怎會吹奏這些靡靡之音?一聽便不是尋常家養歌妓在彈唱。舒歟珧留」
說話間,幾人已接近前堂,便見廊下有守衛攔住道:「什麼人?本府重地,不得亂闖!」
木槿只向後略看了眼,織布已高聲斥道:「瞎了眼的,沒見太子妃駕到,還不上前迎接?」
幾名守衛怔住,再不知該攔阻還是該通稟咫。
顧湃已護持著木槿,高大的身形先去推搡那擋了木槿路的守衛。
守衛給推到一邊,才回過神來,忙上前又要攔阻,說道:「請太子妃留步,容小人進去通報!」
織布上前便一耳光甩上,冷笑道:「我們太子妃進出皇上的武英殿都不用通報,進你一小小侯府還要通報?敢情涇陽侯覺得他比皇上還能耐?」
木槿輕描淡寫說道:「那可說不準。瞧侯府這架勢,部屬這威風,說不準就是想坐一坐那金鑾殿呢!」
青樺微笑道:「大約涇陽侯還沒那個膽吧?連附從的部屬都是滿門抄斬的大罪。真的不要這侯府上下幾百口的性命了?」
織布道:「那也難說。哪朝哪代不曾因為造反砍過幾百幾千個大好頭顱?可哪朝哪代沒那貪心不足的癡心妄想圖謀造反?人哪,真要自己作死,誰又能攔得了?」
涇陽侯防守很是嚴密,被驚動過來的守衛已愈發地多,奔過來恰聽到青樺等人一唱一和就差點沒把謀反的帽子直接扣到涇陽侯頭上,頓時面面相覷,再不敢輕舉妄動。
在外守候的成諭、鄭倉等從人也已聽見,急忙過來見禮道:「見過太子妃!這些小地方的下人沒見識,只知侯爺最大,太子妃不必和他們計較,快去見太子要緊!」
木槿聽這話蹊蹺,問道:「太子正要見我麼?」
成諭道:「可不是呢,問了好幾次了!」
他們一廂說著,一廂已徑將木槿擁了進去。
守衛們再無見識,也知曉太子身邊的這群人不論家世還是身手,沒一個是好招惹的,再不敢阻攔,連試圖進去悄悄通稟的人都被成諭暗暗叫人擋住了。
木槿問成諭:「太子真的問起我了?」
成諭低聲答道:「開始問了兩次,說在洗浴收拾,後來又說已和夫人們在用膳,便沒再問了!」
「那麼……」
「裡面的動靜不大對。換了從前,太子早該尋借口出來了。再則,樓大人是細緻人,沒道理由著太子性子來,自己也跟著胡鬧。我等原本就不放心,正商議著要不要請太子妃過來呢!」
他們出京後便緊跟在許思顏身邊,眼見樓小眠對木槿另眼相待,而木槿言行迥然不同於他們印象中的那個木訥太子妃,早知曉從前多少人看岔了眼,把個扮豬吃老虎的女主人真當成豬了。
如今涇陽侯位份不低,他們雖不安,輕易也不敢上前驚擾,於是便難免想到請份位更尊的木槿出面了。
木槿邊往前走,邊留心兩側燈火通明的屋宇,眉眼愈發冷沉下來,「那裡面呆的是什麼人?」
成諭道:「是高涼八品以上的官吏。如今在正殿內作陪的,只有涇陽侯和曲賦,但來來往往的佳餚和美人就沒有停歇過。」
木槿忽而冷笑,「也就是說,如果太子在正堂鬧出點醜事來,這高涼上下官吏,將會無人不知?」
成諭呆了呆,失聲道:「原來是這個打算!我原以為涇陽侯是覺得這些人位份不高,不宜陪太子飲宴呢!那麼,太子……」
木槿道:「太子自然沒那麼容易被人擺佈。可惜父皇太寵他,寵得他忘乎所以,只顧流連風月,才會是敵是友都分不清吧?」
成諭不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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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內,梁楹精雕細繪,鑲金嵌寶,金碧射目。
舞姬裸著腳踝,細巧如白玉般的雙足旋舞於鬆軟的富貴牡丹團花氈毯上,踝間的銀鏈子扣著小鈴鐺,紗裙下的修長雙腿隨著樂聲輕盈騰挪之際,鈴鐺的脆響應和著管弦之聲,旖艷裡透著盈然的春色,令人愈覺心蕩神馳。
席上珍羞具設,芳醴香醇,盛以瑪瑙缽、琉璃碗、水晶杯,輔以美人玉腕,媚眼橫波,憑他怎樣的鐵石心腸,也不由地心蕩神馳,神魂俱颺。
花梨木落地大屏風旁的小几上,絕色小侍兒的纖纖素手又一次提起仙鶴香爐上翅羽形狀的漏空蓋兒,移開雲母隔片,將炭火撥出些微的明火,再放上隔片,添上幾粒新香。
微暖如春光般的香意便輕輕地在空中繚開,無聲無息地在酒菜的芳郁氣息中散開。
許思顏已經不記得自己飲了第幾盅酒,慣常的笑容已有些迷離。
他的目光從歌舞的美姬轉到身側侍酒的華裳美婢身上,那笑意便愈加溫和柔軟,只是黑黑的眸光愈發深邃,幽井般探不到底。
時節漸漸入秋,夜間已經沒那麼炎熱,且四角放了冰桶,可不知哪裡的熱意還是漸漸浮了上來,眼前的美婢也愈發地明艷誘人,絕色傾城。
他微微皺眉,看向樓小眠。
樓小眠不喜飲酒,不過略品了品,便把酒盅放在了一邊,和身邊的美姬說笑。此時秀美潔白的面頰泛起薄薄紅暈,他看向那美姬的目光愈發地含情脈脈,甚至已經執起了那美姬的青蔥玉指……
那美姬原是吹笛子的,他不過多看了兩眼,涇陽侯便善解人意地叫她過去侍奉了。二人談起樂理,又教那美姬學著泡茶,待她奉了親手泡的茶過來,樓小眠便親自捧了盅送給許思顏,請太子品品他新收女弟子的茶藝。
許思顏笑著讚賞了,悄問樓小眠對目前情形有何看法時,樓小眠輕笑答道:「倒要瞧瞧這老狐狸葫蘆裡賣什麼藥!」
自然是要看看的。悄悄前來江北,本來就是打算看看某些人膽子到底有多大;但要說大庭廣眾之下明著動手,掂量掂量他們自己能耐,應該還沒那個膽。
此刻,終於有所行動了麼?
喜好女色,不知節制,於素有風流名聲的大吳太子,似乎不至於有太大影響。
然後,會是什麼呢?
許思顏思忖著,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將身旁的美婢勾到到自己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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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的跟前已是正堂。
崇門豐室,高敞崔嵬,四面琉璃宮燈高懸,有女子妖撓舞動的嫵媚風姿清晰地明光紙裱就的窗扇上,美艷懾魂。
抬頭看著,門上黑漆填金的匾額上,正題著「靜德堂」三字。
「靜?德?」
木槿唇角一揚,低聲吩咐:「踹開!」
成諭還在猶豫,顧湃、織布已衝上前去,一人一腳,狠狠踹了過去。
歌舞昇平聲嘎然而止。女子們的嬌啼驚呼裡,門戶已轟然洞開,門扇差點沒給踹飛出去。
許思顏懷裡的女子似乎更是驚嚇得不輕,柔柔低呼一聲,直往許思顏懷裡藏去。
許思顏瞧見不緊不慢走進來的少女,卻那美婢拎著後領提到一邊,拍拍她肩輕笑道:「美人,懂些規矩,來的是太子妃,快去見禮吧!」
美婢怔了怔,抬頭看時,幾名衣飾嚴整的隨從護衛下,那少女一身淺杏外衫,搭一條輕軟如霧的銀白披帛,微抿著唇姍姍而來。
大約新浴過,她只鬆鬆挽著個偏髻,髮際並無一件艷麗耀眼的華勝或釵飾,但綰髮的銀簪雖素紋無華,簪頭卻鑲著枚拇指大小的珍貴明珠,彷彿將她整個人都映得亮了。
她圓圓臉兒,肌膚如玉,容色不算特別美麗,卻清秀文雅,顧盼之際,黑亮的眼睛有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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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常給我月票的妹紙們呀,可以在月頭給我月票麼?為毛都在最後一天冒頭捏?都留到月尾,我擔心乃們會忘掉作廢耶!(幫眾妹紙回答:學餃子,比比誰更無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