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許知言放手將朝政之事交給太子打理,只有太子委決不下或受到掣肘無從決斷時才會出面干預。舒麵菚鄢他看似溫和沉靜,實則心明如鏡,堅毅果敢,並沒那麼容易聽信饞言。
會在江北還混亂之際便下旨擒他回京,足以證明那進言之人的確有些憑據,成功地讓許知言起了疑心。
果然,李隨尷尬地笑了笑,「倒是知道一些。不過,這事可不只牽涉到太子和樓大人呢!」
他瞥了一眼旁邊侍立的下人,明姑姑頃刻會意,立刻將眾丫鬟及門口的隨侍一併帶得遠遠的,返身關上門,親自在外守著。
李隨這才壓低了聲音道:「是皇后娘娘親自去見的皇上,同時帶去了守靜觀的道士、松池驛的驛官,聽聞還有若干驛卒和沿途太子住宿過的酒店夥計,都可以證明太子對太子妃甚是冷落,卻每夜與樓小眠同寢一處,十分親熱。」
許思顏不覺沉下臉,惱道:「我與小眠多年至交,抵足而眠,徹夜談心,便是通宵達旦又如何?那些人親見我與小眠怎樣了嗎?」
李隨咳了一聲,苦笑道:「若只如此,皇上也不至於動怒。可那些人偏偏還說,太子妃與太子時起爭執,卻與樓大人異常親密。太子四處微服私訪時,太子妃與樓大人同處一車,行臥一處,形影不離……」
木槿再沒想到此事還牽涉到自己身上,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什……什麼?我和樓大哥?琬」
李隨跺腳道:「這稱呼也被人說了。都說太子妃似乎極喜歡樓大人,跟著他身邊樓大哥長,樓大哥短,看都不看太子一眼。」
剛剛離開京城那些日子,許思顏與木槿不睦,卻都與樓小眠交好,的確是實情。
許思顏皺眉歎息:「木槿與小眠的確合得來。但他們同處一車,是我的主意。那時木槿出了點意外,有傷在身,讓她和小眠一處,原為方便照應。落到有心人眼裡,果然沒事都能說出點事兒來!」
李隨道:「人心險惡,如太子與太子妃之尊貴,無事尚能生非,何況出了事,還被人抓著把柄呢!」
木槿不覺做直身,「把柄?從何說起?」
「咳,太子妃……鈞」
李隨似有些為難,將木槿神情仔細端詳片刻,又看向許思顏。
許思顏也正瞧向木槿,眉目甚是柔和,絕無疑忌之色,只淡淡道:「無非是有人刻意製造的把柄吧?」
李隨這才放下心,壓低聲音道,「其實若皇上見到太子、太子妃這般恩愛,大約也是不會信的。但那時傳來的消息,太子、太子妃還在鬧彆扭呢!因為鬧彆扭,所以太子一個人去了晉州,把太子妃留在了涇陽侯府,樓大人似乎也借口查案留在了那裡。」
「於是……那些人怎麼說?」
「說……說樓大人與太子妃終日在一處,雖然門口都是心腹之人守著,瞧不見都在做些什麼,但那說笑打鬧聲一直傳到院外,便是聾子都聽得到。又說樓大人身邊一個美婢因撞破樓大人與太子妃的私情,被樓大人逼著跳了井……」
「……」
許思顏瞧向木槿。
木槿不自覺站起來,眉宇間已縈了怒意,冷聲道:「璧月是涇陽侯的人,暗中偷閱樓大人公文,方才被樓大人責罰,羞憤跳井。何況她既跳了井,他們又怎知是因何被滅口,編出這樣的彌天大謊來?李公公,傳出這些話的人,其心可誅!」
李隨連忙隨她站起,陪笑道:「可不是這話呢!當時皇上聽了便勃然大怒,欲斬了指證此事的涇陽侯府侍姬。可那侍姬指天立誓,說璧月絕未偷看樓大人公文,絕對是被樓大人滅口,又道她曾親見太子妃臥於樓大人睡榻之上,由著樓大人輕薄她,且聲聲喚她『小槿』……」
許思顏眸光驀地一閃,掃向木槿時眼底已有一絲陰霾。
這「小槿」二字,連許思顏也只在某些特定的時候才會喚出……
木槿又是羞臊,又是驚怒,寒聲道:「這侍姬在哪裡?何妨將她喚出來與我和樓大哥對質?」
李隨苦著臉道:「這侍姬名喚黛雲,她立誓所述絕無虛假,見皇上不信,遂一頭撞死在武英殿裡,以證實自己所言句句屬實。後來皇上查證過,她在涇陽侯府是和璧月一起貼身服侍樓大人的,且身家清白,父母兄弟也未曾受人鉗制,並沒有撒謊的理由。她拚死陳情,只是為了還好姐妹璧月一個公道。」
屋內一時靜寂。
木槿漲紅著臉氣得哆嗦,冷笑道:「果然好忠心的侍姬!」
李隨見二人神色不對,連忙道:「其實若太子與太子妃從此相親相愛,這些陷害也罷,流言也罷,終會煙消雲散。若是皇上不再疑心,樓大人自然也能安然無恙。」
他抬頭看看窗外,急道:「哎呦,想來這會兒皇上也快醒了,老奴還要回宮侍奉,先行告退!」
許思顏定定神,含笑道:「好,待父皇醒了說一聲,稍晚我和木槿便入宮見駕,叫御廚備幾樣木槿愛吃的菜點。近來陪我趕路,委實辛苦著了!」
李隨應時,木槿也壓下怒意,笑道:「李公公且慢!明姑姑——」
明姑姑忙打開門,後向一招手,便見小丫鬟捧了一個包袱過來,呈到李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