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羅網,世事且看木槿榮(二)

臨邛王頭疼不已,「事已至此,如今只能先想對策,好好計劃下一步行動吧!話說,上回繼棠出手時,便該直接取了那丫頭性命才是。」

慕容雪道:「若那時取了她性命,只會讓蜀國和皇帝同仇敵愾,一起對付我們。皇帝如今極愛蕭木槿,便對她和蕭以靖那層不清不楚的關係頗有心結。若今日計謀能成功,擊殺木槿的同時嫁禍蕭以靖,令人認定是蕭以靖意欲凌辱親妹,皇后因抗拒而被殺,皇帝心痛之際必定恨極蕭以靖,如此既可除了依依心頭刺,又可令吳蜀交惡,——便是皇帝相信蕭以靖未殺木槿,二人嫌隙已起,沒了木槿居中紐結延續兩國交誼,敵對只是早晚之事!」

臨邛王歎道:「誰知這兩人會這樣警覺?皇后雖中計前來,可預備迷倒他們的蠱蟲還未及放出,她便調頭就走!蕭以靖拖著不走,難道為了見木槿嗎?為何有機會見面,連一句話也不肯多說?轢」

慕容繼源將這些天搜索的關於蕭以靖和皇后過往資料在腦中理了理,冷笑道:「大約是心虛不敢相見吧?他們間必有私情!皇上也不是喜歡拈酸吃醋的人,若非有所發現,斷不會這般刻意地阻攔他們相見!」

「不喜歡拈酸吃醋?」

慕容雪聲音忽然拔高,入耳尖銳。

慕容繼源不明所以,怔了怔方道:「他原先盛寵姐姐,姐姐時常歸省或拜會親友,並未見他如此防範。」

「不上心,自然不需要防範!」

慕容雪的聲音尖銳得漸能覺出其中的淒厲和怨恨,連那端莊的容色都似在崩裂,「先帝也從未防範我,倒是我,從來到他身邊的第一年,便時時刻刻防範著他身邊出現的女人……直到……他死!可那又怎樣?防得了他的人,豈得防得了他的心?二十多年,能讓他患得患失的女子始終只有夏歡顏!這賤婢佔了他的心,這賤婢的女兒又佔了他兒子的心!而我費了二十多年的心思,竟然……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翡」

臨邛王已覺出她目光灼亮得不正常,背脊已浮上一層冷汗,忙引開話頭,說道:「太后,太后……如今皇上已經有了疑心,依依又被打入冷宮。依依向來身體不佳,只怕經不起這等委屈。」

慕容雪的薄唇抿起,深深的法令紋令她更顯枯槁,容色如秋日裡漸漸萎去的落葉。

她的嗓音亦如被風乾般枯啞著:「放心,她調理這麼些日子,縱然生不出孩子來,冷宮裡呆幾日大約還不妨。」

「原先計策再不能施展,咱們該怎麼辦?」

「不是還有想剝了皇后皮的繼棠嗎?不是還有許從悅嗎?」

「雍……雍王他……」

「他想退也退不了了!上回蕭木槿當著他的面被誘走,這回又是他拖了皇帝出宮才為咱們營造了讓蕭以靖、蕭木槿單獨見面的機會。」

慕容雪分析著,神色終於漸漸鎮靜,連眼睛都有了幾分神采。

彷彿那些可以預見的劇變和值得嚮往的權勢,正一點一滴地將她枯乾貧瘠的心滋潤,然後充盈。

「從悅一旦被皇帝猜忌,將再無回頭之路!」

--------------黑桃花何去何從----------------

木槿回了瑤光殿,即刻令人關閉宮門,先將香頌帶來的兩名宮女禁足,再細問如煙禮服起火時的情形。

如煙便比劃給木槿看,「當時我們都在屋內,熨好的禮服不敢曝曬,便晾在那邊架子上,打算散一散潮氣便收起來。我們在這邊做針線活,前後也不過半個時辰吧,便見那禮服著火了,雖然趕緊衝過去撲火,可還是晚了!」

「原先是怎樣晾的,重新晾一回給我看。」

「是!」

待燒得不成模樣的禮服被懸晾起來,木槿便能瞧清清楚楚。

禮服端端正正從前襟處燒了個大洞,但衣擺和袖子除了火花崩上燙出的幾個小洞,大致還算齊整,華麗的翟紋朵朵分明,精美之極。

木槿看向窗外。

此處離窗戶尚有七八步距離,算那著火的位置,不上不下正懸在半空,便是有人從窗外扔入火種,也不可能懸在空中先燒著那一處。

木槿走過去,窗外的大片陽光便落在身畔。她伸出手探到陽光下,淺淡的暗影落於金磚鋪墁的地面,手上很快沾了夏日陽光的炎炎烈意。

雖說天氣炎熱,但這熱意絕不可能令禮服著火,何況陽光根本無法直接照到禮服之上。

「這段時間裡,香頌和那兩個宮女都沒有進過這屋子?」

如煙道:「沒有。香頌說殿外的花草近日瘋長得厲害,不如趁著皇后不在時收拾收拾,故而帶了那兩名宮女親自動手除的草。這滿宮的人都可以見證她們不曾進過屋子,咱們在屋裡做針線,也沒見她們靠近過窗戶。」

木槿皺眉,「這些粗活,自然有下等宮人做,用得著香頌動手?」

秋水在旁道:「奴婢原也這樣說過,香頌姑姑說橫豎無事,自己動手就好,也免得那些面生的宮人殿內殿外的亂竄。因香頌來到咱們這裡後一向勤謹,這些瑣碎事兒時常親自動手,奴婢也便由她去了。」

木槿淡淡道:「她到我這邊,倒比在太后那邊更勤快!上回咱們打聽她底細,怎麼沒聽說她在太后那裡除草掃院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故意折磨苛待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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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