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宮春,琴瑟和鳴聲聲情(六)

久而久之,許思顏剝瓜子的速度倒是練出來了,只是看著漸漸堆成小山的瓜子殼,未必嗔著許從悅多事。

他大鍋蒸炒得快,可這一粒粒剝著,未免太過艱難。

許從悅見木槿嫌棄,卻也有些犯愁,「本待再送對八哥給你,可如今皇后的瑤光殿啥好玩的沒有?我再費心找,必定也找不出比這邊更好的八哥來。」

木槿忙將瓜子令人收了,笑道:「八哥便算了吧!前兒不知哪裡的官兒送了對綠鸚鵡來,一大早喳喳吵個沒完,雖沒貓兒吃它,也被我送給莊婕妤了!」

莊婕妤便是那位差點被嫁給浪蕩公子的莊紫陌。

蘇亦珊將她接入宮中相伴後,不久木槿便依著蘇亦珊的心願,晉封她為婕妤。

莊紫陌得正三品封誥,縱然無寵,有皇后與賢妃撐腰,這輩子衣食無愁,且地位頗尊,再也不用莊夫人來操心煩憂她的親事了。

許從悅見木槿收下,桃花眼底這才秋波流漾,滿意而歸。

木槿滴汗,便覺自己這般成日家吃著,產下嬌兒後多半會厭倦葵瓜子,從此少了樁人生樂趣,真是大大糟糕。

樓小眠則是帶了獨幽前來求見,毫不諱言自己的目的,「聽聞皇后也得了一把好琴,想與皇后探討探討。」

許思顏明知他蘊了幾分比試之意,也便一笑應允,令人引入。

木槿見他過來,倒也歡喜,即刻拿出許從悅的葵瓜子相賜,「這可是雍王親自炒的,萬金難買,可比樓大哥的獨幽值錢多了!」

樓小眠苦笑,「皇后有了龍吟天下,從此便不把獨幽看在眼裡了麼?」

木槿笑道:「我怎敢瞧不上獨幽?這些日子彈著龍吟天下,雖覺得聲音古厚寬廣,清越明亮,但和獨幽比,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許思顏睨她,「便是從排名論,龍吟也比獨幽高罷?難不成那些古代名家反不如皇后懂得品鑒欣賞?辶」

木槿搖頭,「並不是說龍吟不好,而是覺得二者氣質不一。要不,我和樓大哥齊奏一曲,請皇上品鑒品鑒?」

許思顏剝著瓜子,懶洋洋道:「不如我先跟你合奏一曲,再和小眠合奏一曲,大家細品品?」

總之,他不能白擔著醋相公的名號,木槿無論如何不能和除他以外的男子合奏……

木槿倒是不以為意,笑盈盈地一邊說話,一邊已令人將錦瑟取來,向許思顏示意。

許思顏遂接了錦瑟,笑道:「好,朕便用錦瑟為你們相和吧!」

樓小眠忙起身道:「臣不敢!不如臣用錦瑟,請皇上、皇后分別取二琴試音吧!」

許思顏莞爾,執了他手道:「小眠也忒外道了!一個是朕愛妻,一個是朕知己,偶爾琴瑟相和,正見得夫妻、兄弟情義,何需計較那許多?」

樓小眠遲疑了下,雪色面龐才彎過一縷溫溫笑意,俯首道:「臣,遵旨!」

知己也罷,兄弟也罷,終不能忘卻君臣之道。

許思顏幼年便被立為太子,更注重於文韜武略、帝王之道,於琴棋書畫雖有涉獵,但並不癡迷,更未下過功夫。直至近來木槿得了龍吟九天,時常撫琴為樂,這才妻奏夫隨,在音律上用了些心思。

他生父母俱是此道高手,他的天分也高,此時雖以一把相對平庸的錦瑟為兩位手執絕世古琴的音律高手相和,居然絲毫不落下風。

錦瑟音沉渾飽滿,古琴音清越沖和,兩相交織,聽來閒舒都雅,翩綿飄緲,若鸞鳳和鳴,若驪珠迸濺,令人心曠神怡,物我兩忘。

一時住了手,猶有琴音繞樑,久久方歇。

木槿悠然回味良久,方才回過頭來,向聽呆了的秋水等人問道:「好聽麼?」

「好……好聽!」

「我彈得好聽,還是樓相彈得好聽?」

「都好聽!」

「呃……」

好吧,只要能彈得出曲子來,在他們看來都算是好聽了。

木槿轉頭看向許思顏。

許思顏已走至樓小眠的琴案邊,拂動琴弦,細細傾聽分辨,然後笑道:「木槿,你若覺得小眠的琴好,不妨和他借過來賞玩幾日。」

樓小眠的臉便黑了黑,然後一勾好看的唇角,「皇后的龍吟天下,古雅淳厚,自有種與眾不同的雍容大氣,不愧是天下第一琴,獨幽其實不如遠甚。」

許思顏笑意潺潺,「獨幽誠如其名,幽獨孤傲,至清至澈,其高遠超逸,又非龍吟可比。」

樓小眠連連遜謝,「孤僻向隅,目無下塵,到底小家子氣了,怎好與龍吟天下的萬千風華相比?」

看著彼此禮讓,彼此恭維,不知情的以為這對君臣抑或知己不知怎樣謙遜和諧,木槿卻已快笑出聲來。

許思顏分明是覺出獨幽亦有些不同凡響之處,立時打算重色輕友,把獨幽坑過來討好娘子了……

樓小眠面上不說,心底只怕已將「昏君」二字罵了幾百遍了吧?

木槿不勝同情,牽一牽許思顏袖子,掩了唇悄聲道:「罷了,別為難樓大哥了!你不介意當個欺負臣子的昏君,我還不想當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呢!」

許思顏便鄙夷地打量她,「你想當紅顏禍水,也需有足以傾國傾城的容色……你有麼?」

木槿不以為意,笑瞇瞇地勾了勾許思顏線條優美得無可挑剔的下頷,說道:「我沒有,但我夫婿有。讓我夫婿去傾國傾城,我傾了我夫婿便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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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被調.戲裊……

《君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