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趙俠,然後掃向旁邊那些守衛,「你放了秋水,我也放了纖羽,如何?至少,我無恙,吉太妃也可無恙,雍王也不至於痛悔終身,對不對?」
後面一句話,實則是對那些守衛說的。舒睍蓴璩
此處是慕容琅安排,應該是慕容家的地盤。但這些被留下的守衛則很可能是雍王的人,自然得急雍王之急,想雍王之想。
而趙俠已承認是太后之人,他們便不得不重新考慮是否該遵從他的命令辦事了。
趙俠皺眉,然後笑了笑,「可以,我可保皇后無恙,也可放了這丫頭,但你們需答應我一條件。枸」
他甚至沒說那條件是什麼,先已放開了秋水。
秋水踉蹌奔至木槿身後,兀自哆嗦著哽咽不已。
樓小眠遞過一方帕子,柔聲道:「沒事,都過去了。便當被狗咬了一口罷!畛」
木槿卻已遲疑,問道:「什麼條件?」
趙俠一笑,闊大的面孔頓時堆滿可以壓死蚊子的皮褶子。
他指向樓小眠,「今晚請樓相陪我睡一夜罷!」
樓小眠頓時脊背一僵。
木槿差點一口老血噴出,想也不想便衝口惡罵道:「做你.娘.的春秋大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鬼樣子,想碰我樓大哥!」
她手腕愈緊,差不多要將纖羽活活捏死,「你敢動一動樓大哥,看我戳她十八個窟窿!」
「咦,難得皇后娘娘給踩了尾巴似的跳起來……」
趙俠不緊不慢上前兩步,笑道:「戳啊,你倒戳啊!原來還有幾分姿色,被你左戳右戳,都戳成獨眼女鬼了,送我都嫌髒,若能解決乾淨,我拜謝皇后娘娘,如何?」
那已快癱軟在地的纖羽不知哪裡鑽出的力氣,猛地一掙,直著脖子奮力喊道:「趙俠,趙俠你怎能這樣對我!你不是說你是真心對我,願為我上刀山下火海?你不是說會和王爺要我,早晚會娶我?我們在一起那麼久……」
連守衛們都禁不住臉色發烏。
在一起那麼久……
許從悅這是戴了多久的綠.帽子啊?
不過,方才纖羽分明說了,自從她在伏虎崗被人施.暴,雍王便嫌棄她了,再也沒要過她……
於是,這久旱逢甘.露,被人勾得紅.杏.出.牆也算不得奇事了。
趙俠看看樓小眠,再看著纖羽,那神色卻更見厭棄,冷笑道:「說著玩玩的,你也信!也不看看給多少男人睡過了,這現成的王.八,雍王不肯當,你便讓我當了不成?做夢!」
「趙俠,你這禽.獸!」
纖羽大叫,面色愈發猙獰如惡鬼,狠命掙扎著向撲向趙俠。
秋水已經回來,木槿再拿她要挾也無意義,加之對峙這許久,早已腰疼背酸,遂放手鬆開。
纖羽絕望之際力量居然極大,被鬆開一瞬間狠狠向後一撞,竟也將木槿撞得向後猛一踉蹌。
樓小眠連忙扶住,低聲道:「小心!」
木槿待要說聲沒事,腹中忽一陣疼痛,頓時白了臉。
樓小眠忙問:「怎麼了?」
木槿忍痛道:「沒事,小娃娃頑皮,踢我一腳罷!」
母體緊張了這許久,他現在才搗亂,算是很知趣的了。
而那邊,已傳來纖羽一聲慘叫。
眼見纖羽撲來,趙俠竟不閃不避,揚手便是一刀,卻是當胸刺入。
纖羽撲地,伸出帶血的手指向趙俠,曾經嫣紅動人的唇開闔著,卻已發不出聲。
聽看她的唇形,似在說,「我好恨!」
僅餘的那隻眼睛,依然濃睫翩躚如羽,連滾落的最後一滴淚珠,都顯得格外清盈美麗。
卻很快被髒污的鮮血淹去。
誰也不知道,她最後在恨誰。
而木槿更是顧不了纖羽會恨誰,一邊按著腹部,一邊已將黑眸睜圓,母狼般瞪著走來的趙俠,竟是試圖護住身後的樓小眠。
趙俠便笑起來,「有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樓相才是皇后娘娘的夫婿呢!」
樓小眠眉尖微蹙,淡淡看向他,卻連「自重」二字也懶得說了。
這人已經卑劣到了一定境界,說了也是白說。
但以木槿目前的身體狀況,對付幾個普通守衛大約都很勉強,更別說這人明顯是個高手了。
木槿挺直腰,惡狠狠地盯著趙俠,「滾開!」
趙俠笑道:「我不滾,又待如何?」
他轉頭看向身後那些頗有幾分畏怯的守衛,說道:「把纖羽的屍體清理掉,都出去吧!」
守衛們也不敢吱聲,忙上前將纖羽拖了出去。
那般嬌花般美麗的女子,便只剩了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一路蜿蜒向外,消失在屋外無盡的黑夜裡。
原先隨纖羽的兩名壯漢卻是最後出去的,然後便站於屋外不遠處巡守。
無疑,這兩人是趙俠的人,或者說,是太后的人。
而這邊守衛收到的雍王信函,是讓他們聽從纖羽和趙俠的調派。
即便知曉趙俠並不忠於雍王,在雍王不得不依賴慕容氏援手的境地下,沒有進一步的命令,也不可能公然反抗趙俠。
趙俠又踏上前一步。
濃黑的眉挑著,鋼鬃般的鬍子在充滿嗜血欲.望的笑容裡根根立起,手卻搭上了刀柄。
手背上跳躍的青筋,分明正告訴眾人他此刻濃冽的殺機。
秋水披頭散髮扶著木槿,卻在趙俠的目光下驚嚇得渾身哆嗦,卻像是木槿在扶著她了。
木槿雙手染血,緊握著唯一可用作武器的碧玉簪,眉目間是破釜沉舟的決絕和孤注一擲的剛銳,素來明澈的眼眸裡居然極為平靜。
若真的退無可退,也必像真正的勇者那般死去,不至於丟了她至尊至貴的母家和夫家的臉面。
「趙俠!」
箭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時刻,忽聽有人云淡風清地這樣喚著。
彷彿春日踏青,偶遇故交,彼此執手親切地打了個招呼。
即便面臨大敵,木槿緊繃的心弦也不由地鬆了一鬆。
而趙俠亦是轉過目光,縱肆張狂的神色頓時柔和了許多。
「樓相……何事?」
樓小眠落落走出,秀拔如峰,芳潤如玉,清清淡淡地笑了笑,「皇后身上髒了,可否請尊駕叫人打盆熱熱的水來清洗清洗?」
趙俠瞇起眼,「你憑什麼和我講條件?」樓小眠輕笑,「我由你處置如何?」
「……」
可樓小眠等落於他手中,本就由他處置。
這句「由你處置」,聽來便頗含玄奧。
但趙俠居然聽得懂了,眼底的***頃刻變成了另外一種,「你肯?」
樓小眠伸臂去扶僵直身子不可置信看向他的木槿,愈發笑得秀逸無雙,宛若春蘭玉蕙,「還不去打水?」
趙俠頓了頓,忽轉過身,大步奔了出去。
門被大力關上,但屋外卻傳來趙俠的大聲呼喝,「去,去打水,熱熱的水!」
與此同時,有驚雷隆隆滾過,閃電光芒將周圍照得慘白,而小小囚室內卻愈發地陰沉黑暗了。
木槿終於回過神來,差點一巴掌扇到樓小眠臉上,「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樓小眠讓她坐於床邊,低頭去看她腫脹的腿,輕描淡寫道:「這不算什麼。主辱臣死,都是應分的事。」
木槿再也忍不住,那巴掌終於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雖不重,卻清脆響亮。她滿手的血漬,頃刻沾染上那張秀美的面龐,極清晰的一個血手
印。
秋水駭住,「娘……娘娘!」
樓小眠抬頭,正見木槿含淚的眼。
原先那般不屈而剛烈,此時卻委屈而憤恨,說不出的失望傷心。
樓小眠揉了揉她的臉蛋,也不管她的抗拒,低低笑道:「丫頭你傻不傻呢?緩兵之計懂不懂?」
木槿眼底閃過一縷亮光,卻未深信,只探究般仔細看著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