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一號,普天同慶的兒童節,末末卻高興不起來,主要是因為顧未易出國的時間定下來了,七月二十二號。也就是說,他們相處的時間只有一個月二十一天了,扣除她上班的時間,他做實驗的時間,她和他可能還沒半個月能黏糊在一起呢。
今天嘛,最近一直合作著項目的林直存林大明星要去孤兒院探望兒童,本來他們廣告的拍攝進度卡得挺緊的,要挪出一天來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人家要去做公益,這種事情屬於茲事體大的那種,他們公司也不敢不放行,所以連著忙了好幾天的末末和鐵哥也因此被公益了那麼一回,放了一天假。這種非週末的放假,末末向來是歡迎的,因為有種賺到了的感覺,如果恰巧顧未易也不用回學校做實驗,那就是更是賺翻了的感覺。可惜的是,今天只賺到,沒賺翻。
顧未易本想著司徒末放假,就請個假在家陪陪她,反正他帶著陸簡詩做的那個實驗已經接近尾聲,哪知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剛好遇到教授在實驗室,被訓了一頓,幾乎都上升到科學精神和人文精神的高度了,他沒法,只得答應一定手把手指導陸簡詩到實驗結束。
顧未易上了公車,腦子裡轉的都是剛剛出門前司徒末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她抱著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噘著嘴說:「你能不能回來和我一起吃午飯?」
末末從顧未易出門到現在都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縮在沙發上發呆,最近她好像越來越離不開顧未易了。有事忙還好點,沒事的時候想得入心入肺的。這遲來的熱戀症也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才會好,這樣下去他去了美國她可怎麼活?
正胡思亂想著,門鈴響了,末末抬了一下頭,不想動,保不準又是莉莉姐送涼面涼皮之類的來了。她憤憤地詛咒著顧未易的爛桃花,門開了。
顧未易推開門進來:「你在家幹嗎不開門啊?」
末末有氣無力地瞅他一眼:「落什麼東西了?」
顧未易看她那死氣沉沉的樣子,更是確信自己回來對了,走過去把她拉起來,推著往房間走:「落下你了,快去換衣服。」
末末邊被推著走邊回頭問:「換衣服幹嗎?你今天不用做實驗了啊?你要帶我去玩啊?」
顧未易聽出她聲音裡的雀躍,有點內疚,揉揉她的腦袋說:「我請不到假,所以你和我一起去學校,中午我帶你去吃我們學校附近的酸菜魚。」
末末還是高興的,歡呼著給他一個擁抱然後蹦蹦跳跳跑進房間裡去換衣服。
顧未易笑著搖頭,真是容易哄。
末末小心翼翼地探了個頭進實驗室,掃了一眼,又縮了回來。顧未易跟在她後面好笑地看著她賊一樣的動作,敲了一下她腦袋:「進去啊。」
末末眼睛閃著光問他:「可以嗎?」
不知道為什麼,她賊溜溜的眼睛一瞬間讓他想到化學系養著的那些小白鼠,他笑著說:「可以,你待會兒還能見到同類呢。」說完就往裡走。
末末趕忙跟上,一進門就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氣質美女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她暗自想,難道這就是他說的同類?都是美女?她自己想著挺樂的,笑著扯扯顧未易的衣袖示意他介紹一下。
「這是陸簡詩,一起做實驗的師妹。」顧未易指了一下白大褂女,拍了一下末末的頭,對著陸簡詩介紹,「這是司徒末,我女友。」
末末覺得這名字有點熟悉,但一時想不起,就靦腆地笑笑:「嗨。」
陸簡詩強抑下心頭的慌亂,扯動嘴角:「嗨。」
末末好奇地指著她身上的白大褂:「你們都得穿這個嗎?你這樣穿好有氣質啊。」
陸簡詩還沒從打擊中緩過來,只是面無表情地點頭。
末末看她不是很想閒聊的樣子,識趣地轉回去跟顧未易說話:「你怎麼沒穿白袍呢?」
顧未易從兜裡掏出一串鑰匙,挑出其中的一把遞給她:「門外有一排櫃子,我櫃子是311,這是鑰匙,你去把我的衣服拿過來,櫃子裡有書,你無聊了可以看。」
末末顛顛地跑去開櫃子,找出衣服,順手翻了一下裡面的書,她是有毛病了才會去看什麼《半導體材料》《金屬材料熱處理》。
回到實驗室把衣服給顧未易,他換上衣服後對司徒末說:「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做實驗。」
眼看著他要走進一間實驗室,她拉住他:「那我要做什麼?」
「你在這裡轉轉,那邊養著小白鼠,你可以去跟它們玩。」顧未易指著房間的一個角落,「我很快出來的,只是指導一下而已。」
「哦。」末末環顧一下四周的環境,鬆開他的衣服但還是叮囑了一句,「你要快一點哦。」
陸簡詩拿著試管的手微微顫抖著,最後實在忍不住心裡的澎湃,問:「師兄,你女朋友好漂亮,以前怎麼沒見過?」
顧未易拿著試管鉗夾過她手裡的試管,在酒精燈上轉著烤了一圈,玻璃壁上出現了一層霧氣,他指著上面的水汽說:「試管不乾燥的話會影響實驗的結果。」
陸簡詩點頭,她以前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的,今天真是太反常。
顧未易輕輕推開門,走近司徒末,她正俯著身子逗小白鼠說話。
「你們也太倒霉了吧,這些科學家是不是沒事就給你們喂毒啊?」
「吱……吱……」
「我想也是,你們下輩子投胎別當老鼠了,當貓多好啊。」
「吱……吱……」
「你們還想當老鼠?那當灰老鼠吧,別當白老鼠了,雖然沒白的可愛,但至少不用被抓去做實驗。」
「吱……吱……」
「對了,為什麼全世界做實驗都要用白老鼠啊?」
「吱……吱……」
「唉,問你們你們也不知道,當局者迷嘛。好無聊啊,我都無聊到跟你們說話了,搞得我多天真活潑燦爛似的。」
顧未易這時才輕咳了一聲,拉拉她腦後的馬尾:「用白老鼠是因為白老鼠的基因比較接近人類基因,而且顏色純,從外觀上來觀察實驗的變化更明顯。司徒末,你很幼稚。」
末末頭往後仰去看他:「你才幼稚呢,實驗做完了嗎?可以去吃酸菜魚了嗎?」
他把她的馬尾在手指上繞了一圈,輕輕扯著:「沒,我出來看你和老鼠一家親。」
末末噘嘴瞪他:「別拉我頭髮,我有造型的。」
顧未易不肯放開:「就這樣還造型呢?」
她伸過手想扯回自己的頭髮,他就是不放手,她改用迂迴政策:「哎,會痛啦。」
陸簡詩出神地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著外面打鬧著的兩人:他拉她的辮子,她噘著嘴瞪他想拉回,他不放。然後她可憐兮兮地說了什麼,他就笑了,放開她的頭髮還親暱地揉著她的頭。
陸簡詩突然覺得他笑起來的樣子挺陌生的,也不是說平時他不笑,只是他的笑常常是帶著客氣和疏離的,不像現在,單純的笑,不帶任何敷衍。
顧未易再一次回到實驗室,發現這個師妹在發呆,叫了她兩聲都沒回答,實驗本來就是講求細心精確,他對她這樣的態度很不滿,口氣很不好:「陸簡詩,你如果今天沒有狀態就別做了。」
陸簡詩有點茫然地看著他:「啊?」
顧未易指著她手裡明顯劑量過多的染色劑:「做實驗的時候如果狀態不好就乾脆別做,別浪費彼此的時間。」他可是犧牲陪女朋友的時間來指導她做實驗的。
陸簡詩被他嚴厲的口氣嚇了一跳,喃喃著道歉:「對不起……我會注意的。」
顧未易點點頭:「染色劑的劑量減一半,上色的時候注意PH值。」
司徒末趴在桌子上打瞌睡,聽到實驗室門推開的聲音,抬頭,他們倆一前一後走出實驗室,顧未易面無表情,但從他緊繃的腮幫子她還是可以猜到他在生氣,陸簡詩抿著嘴,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
末末受不了他們怪異的氣氛,自動招呼著:「實驗做完了嗎?」
顧未易搖頭:「不做了,我們去吃飯吧。」
末末:「為什麼不做了?」
陸簡詩小聲地插嘴:「我打破了快染色成功的膠體。對不起。」
顧未易冷淡地看她一眼:「下午也別做了,什麼時候狀態好了什麼時候做。」
末末掐了一下他的腰:「小師妹,你別難過,他不是那個意思。」
顧未易瞪她一眼,臉上寫著:我就是那個意思。
末末才不管他,笑瞇瞇地對陸簡詩說:「你該不會是被他嚇到了才沒做好吧?不然中午我們一起去吃飯,瞭解多一點就不會怕了,我們要去吃酸菜魚,你喜不喜歡吃啊?」
陸簡詩被她的熱情唬得一愣一愣:「嗯,喜歡吃。」
「那就一起去吧。」末末就這樣拍板定案了。
顧未易心裡歎一口氣,沒見過這麼愛管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