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未易與司徒末手牽手下了樓。
司徒末大幅度地晃著兩人交握著的手,哼哼唧唧地唱著:「走走走走走,我們小手牽小手,走走走走走,一起去郊遊……」
他對她在大馬路做出這麼幼稚的行為相當無奈,前面那阿婆已經回過頭來看他們好幾次了。
顧未易正想開口訓她,她卻腳步一頓,哭喪著臉說:「顧未易,我們回家吧。」
他莫妙地四處看看,道:「幹嗎回去,你遇到仇家了啊?」
末末低聲下氣地說:「我們回去吧,我突然不想玩了。」
他雙手交叉於胸前,說:「我突然特別想玩,怎麼辦?」
末末低聲下氣:「下次再來玩嘛。」
顧未易繼續囂張:「行,但你得告訴我為什麼要回去。」
她發出蚊子般的聲音:「我那個來了。」
他湊近去聽:「什麼?聽不清楚。」
「那個來了。」發出兩隻蚊子的音量。
……
回到家裡,末末躺在床上捂著肚子哼哼。
顧未易站在床頭百思不得其解,這兩分鐘前不是還生龍活虎的麼?
他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麼了?還好吧?」
末末擠出三個字:「肚、子、痛。」
他又問:「那我帶你去看醫生?」
她搖頭:「不去。」
顧未易不贊同地瞪她:「肚子疼為什麼不看醫生?」
末末歎口氣,扯了個枕頭墊著肚子,說:「我是曾經心痛。」
「啊?」顧未易愣了愣,她肚子疼還想聽歌?
「簡稱,經痛。」
氣氛一度降到冰點,不得不感歎,末末的幽默感詭異得人神共憤。
顧未易去藥店買了止痛藥,買了熱水袋,買了紅糖,買了……衛生棉。
末末捂了兩分鐘熱水袋就叫熱,於是顧未易拿衣服把熱水袋包了幾層,她又叫這樣捂著沒感覺,最終他把手在熱水袋上捂熱,再去捂她肚子,還順帶幫她揉著肚子。她這才消停了會兒。
顧未易邊揉著她那軟綿綿的小肚子邊感歎著人生真是多姿多彩,他還扮演了一回有按摩功能的熱水袋。
午飯顧未易端著小飯碗一口一口地喂靠在床頭、奄奄一息的司徒末。
其實末末也沒那麼難受,不過看顧未易忙上忙下、鞍前馬後的小奴才樣太大快人心了。
顧未易喂完了一小碗,問:「還要麼?」
「要……」末末拖了一下尾音,聽起來比較幽幽。
他白她一眼:「司徒末,好好講話。」
末末委屈地吸吸鼻子:「我難受……」接著拖尾音。
他還真是唾棄自己,明知道她是裝出來的,還這麼心甘情願被奴役,聽不得她裝得可憐兮兮的。
末末一整天都享受著自己不用動手也可豐衣足食的生活,真是有老公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第二天顧未易早上八點多的飛機,他不讓她送機,讓她好好休養,她其實也不想去送,就真的躺在床上,巴巴地望著窗外,她這兒很少看得到飛機的,很好。
第三天,末末帶著想念的心情有氣無力地去上班,公司的氣氛有點古怪,她也沒在意,她忙著想她的老公。
第四天,末末忽地想起她的廣告,就屁顛顛跑去問鐵哥比賽的流程和進度,鐵哥跟她講了很久的話,但都是廢話,沒有一句是重點。末末敬他是前輩,就勉為其難地聽著,等到他講完要走才拉住他問:「鐵哥,那我的廣告到底入圍了沒?我看到電視在播了。」
鐵哥抬了抬左手,作勢看手錶,說:「我約的客戶該來了,有空再慢慢告訴你。」
不用等到鐵哥有空,末末下午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據說孫經理在替她和曉晴師姐報名的時候手誤,把倆人的名字和作品弄顛倒了,然後末末的作品入圍了,署的是曉晴的名字。
末末一開始還很單純地問,那什麼時候能把名字改過來呀?
八卦給她聽的老鳥同事同情地看著她說,你說呢?
末末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氣得手都抖了,一口氣衝進孫經理的辦公室,質問:「孫經理,我希望你就廣告的事給我個交代。」
孫經理抬頭看了她一眼,接著翻文件:「什麼廣告的事?」
末末握緊了拳:「我和李曉晴的廣告署名被你弄反了。」
孫經理放下文件,說:「哦,是嗎?我查查看。」
兩分鐘。
他嚴肅地說:「沒有弄錯啊,李曉晴拍的是公益廣告,你拍的是商業廣告,你拍得也不錯,只是商業廣告的噱頭比不上公益廣告,不要氣餒,下次努力就是了。」
末末訝然,親眼見證到如此無恥的睜眼說瞎話技術讓她半天回不過神來。
她反應過來後第一個想法就是衝出去找曉晴師姐。
李曉晴眨著她那無辜的大眼睛說:「我也不太清楚情況,公司安排的。」
末末無語了,看著她那無辜的樣子,突然胃一陣翻騰,噁心。
於是整個下午末末找遍了所有參加了這支廣告製作的人,有的人吞吞吐吐說不知道;有的人推脫說沒有參加這支廣告的製作;有的人恬不知恥地說明明是李曉晴的廣告呀;有的人好心地勸她說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最後一個電話打給了鐵哥,經過了一個下午的洗禮,她冷靜得不得了,事實上她從尾椎到頸椎,都是涼的。
打了快十通電話,鐵哥那邊才接起來,聲音很匆忙的樣子:「司徒,我在見客戶呢,待會兒回你電話。」
末末淡淡地說:「鐵哥,不用了,我講幾句話就好。」
那邊沉默,終是沒掛上。
末末語氣特平靜:「鐵哥,這些日子來多謝你的照顧,我待會兒就去交辭職信,以後恐怕是沒什麼合作的機會了。我順便告訴你,李曉晴和孫經理在一起,我撞見過兩次,一次是我剛上班,趴在桌上睡覺,見到她坐在一個穿皮鞋的人腿上,中午她就給你買了一雙一樣的皮鞋;一次是在公司廁所,她和孫經理在外面接吻,我親耳聽到她叫孫經理的名字,那天晚上你帶她回家見家長了。再見。」
末末掛上電話時手抖了一抖,自己也無恥了一把,很好。
把辭職信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她就離開了,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她腳步踉蹌了一下,明晃晃的太陽照得她心寒,太陽底下,怎麼就這麼骯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