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穿猜不透
天氣漸漸轉冷了,南方的冬天比起北方來當然是小巫見大巫,但是周筱是特別怕冷的一個人,天稍微冷一點,她就把自己包成一個活動的大粽子。而這個城市的冷是濕冷,不管你包多少衣服,那種冷都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就像她和趙泛舟的關係,從裡面冷出來,讓兩人都束手無策。
周筱站在校道上,手裡揣著手機,猶豫了很久要不要打電話給趙泛舟。她昨天在圖書館碰到了賈依淳,她還是那麼漂亮,柔柔弱弱的,好像隨時都會嘔一兩口血出來的樣子。就連同是女孩子的她都忍不住想保護這樣的人兒啊。
「打吧打吧,但是打了要說什麼呢,說我遇見了賈依淳,你都沒告訴我她回來了呢。可是她回來了又關我什麼事呢?還是要說,我過多兩天要開始去上家教了,可能沒有很多時間陪你了?」周筱正想得出神,電話突然響了,嚇了她一跳,低頭一看,是家教的學生——李都佑,韓國留學生,長得有點像金在元,頭髮有點長有點卷,笑起來有個可愛的酒窩,亂可愛的,她很好奇,是不是韓國人都愛把自己整得差不多一個樣。
「喂,你好。」
「喂,老師?我是李……」他突然頓住了,又想不起自己的中文名字了吧。
「是,我知道你是李都佑,怎麼了?」
「老師,上課,什麼時候?」韓國人的賓語和謂語總是會弄反。
「我還沒安排好時間,安排好了告訴你。」她還沒告訴趙泛舟呢。
「什麼?聽不懂。」
「我發短信告訴你。」差點忘了他那破爛的中文了。
「短信?哦,是。」是你個頭啦,又不是日本人。
「拜拜。」
「拜拜。」
掛了電話之後,本來想打給趙泛舟的想法也沒有了。算了,找朋友逛街去,不就是男人嘛,讓他自生自滅去。
室友在試衣服,周筱無所事事地坐在外面等,不時翻翻手機,總是等不到他的短信,他剛回來的時候一直在找她,現在突然又冷淡了下來,好像又回到了他出國以前的樣子。以前都是她在滿腔熱血,但他突然不聲不響地出國這件事對她來說真的很傷,就好像燒的正旺的碳突然被澆了一桶冷水,「喳——」的一聲,連煙都不冒了。
「你覺得好看嗎?」
「挺好看的。」
「你不覺得腿看起來很胖嗎?」周筱很仔細地看了一下,很想一巴掌給她乎下去,死瘦子,這樣也有臉說腿胖。女生就是這點鬱悶,再瘦都覺得自己胖,社會真的給女人太多壓力了,搞得長肉好像是一種罪惡就對了。
「沒有,瘦得要死。」
「真的嗎?我老是覺得我的腿和手臂可以再瘦一點。」她捏捏自己沒幾兩肉的手臂和大腿。
「小姐,好心你留條活路給我們這種人吧。」周筱終於還是忍不住翻白眼了。
「好,那我買了。」她屁顛屁顛地跑去買單,如果沒看錯的話,那套衣服要600多塊。有錢人真變態。周筱突然想起了,上次在感歎有錢人變態的時候是在趙泛舟住的小區前面,他現在搬回學校了,那個小區的房子呢?是租的,還是買的?如果是買的,他家很有錢嗎?他好像從來沒提過他家的事,也是這次她才知道他原來有個奶奶在加拿大。
她突然覺得有點心慌,她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他的事,不知道他家裡有哪些人,在哪長大,讀什麼學校,小時候愛看什麼動畫片,崇拜過什麼偶像,第一次喜歡人是幾歲……而她跟他交往的第一天就幾乎把家譜給他背了一遍,連小時候為了讓老師表揚自己拾金不昧,自己掏了五毛錢交給老師,而且為了逼真還把錢埋在地裡然後挖出來的故事都告訴了他。他聽完這個故事的時候笑著說,你原來是從小就這麼奇怪的。重點是在童趣,不是在奇怪,沒有童年的死小孩!
逛完街回來,她洗完澡趴在床上發呆,室友戴著耳機低低在哼著歌,張靚穎的「畫心」——「看不穿是你失落的魂魄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顏色……你的心到底被什麼蠱惑……」突然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好像靈魂跟著斷斷續續的歌聲被抽離出來了。看不穿,猜不透啊,是每個戀愛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嗎,還是只是自己而已?
趙泛舟站在窗前,手裡捧著一杯茶,熱茶熱騰騰地冒著白煙,思緒隨著白煙飄散。
最近天這麼冷,某人該被冷得很生氣吧?她是常常一冷就會發脾氣的人,最近沒有找她,該不會更生氣了吧?想說彼此冷靜一下的,看看能不能找出問題的所在。結果就是他覺得很寂寞很寂寞,習慣了一轉身就可以看到她,真的回憶不起沒有她的那半年他是怎麼度過的。好像知道了問題的所在了,他們以前的關係裡,幾乎都是她在採取主動,而自從他回來了之後,她好像不再願意主動,然後他們的關係就陷入了泥沼,讓人無法舉足前進。他也試過由他來主動的,但是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可能就是她主動的時候,他很配合,他主動的時候,她卻不配合吧。她為什麼不主動了呢?她為什麼又不配合呢?
作者有話要說:瓶頸居然來得那麼快啊~~~黑妞不要催我啊~~~~
破船
他們再一起吃飯,已經是一個星期後的事了,在這一個星期裡,趙泛舟辦好了他的各種各樣的復學手續,周筱已經開始固定每天下午給李都佑上一個小時的課,在這期間她發短信跟趙泛舟說過這件事,趙泛舟只是回了個:好,我知道了。
飯桌上,周筱若有所思地挑掉盤子裡的胡蘿蔔,她討厭胡蘿蔔,但是喜歡胡蘿蔔絲炒肉片的那個肉片。要是剛剛不是在食堂門口遇到,他是不是一直都不準備找她了?
「不吃胡蘿蔔你還打?」
「看不慣你就幫我吃啊。」順口,順口,絕對是順口,以前欺壓他慣了,也不想想他們現在的關係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他大勺子伸過來,就真的把她挑開的紅蘿蔔絲舀了回去。她楞了一下:隨便你,反正以前你也沒少吃我口水。想著想著,覺得怎麼有點澀情呢。
「陪我回家拿東西。」走出食堂的時候他說。
「回家?」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她有個壞習慣,只要沒反應過來就會重複對方的話。
「就你上次去看我的那個地方。」
「哦。」有很多話想問,但不知道從何問起。
進了門,「卡」的一聲,趙泛舟把門落鎖了,朝她走近,周筱心登的一下,不是吧?看來他是狠了心要好好聊一下他們的關係了。
「你鎖門幹嘛?不是要對我怎麼樣吧?」轉移注意力,轉移注意力。
他瞪了她一眼,「說吧。」
「說什麼?」多說幾個字是會死啊!
「為什麼躲我?」
「哪有躲你,你叫我出來我就出來,你沒找我我就躲起來,你還想怎樣?」不錯不錯,講話很押韻,很有氣勢。就是眼神有點閃躲。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靠,又是你知道,又不是十萬個為什麼,什麼都知道。
「我不知道怎麼說。」算了,還是坦白好了,某人太精,玩不過他。
「直說。」直說是吧,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你跟你那青梅竹馬的假酒到底有沒有怎麼樣?」死了,嘴太快了。
「假酒?」他挑了挑眉毛。
「就賈依淳……假乙醇……就是假酒嘛……」聲音越來越小。
「沒有。」他很無奈。
「什麼東西沒有?沒有假酒?」她又有點反應不過來。
「沒有怎麼樣!!!」哦,有人生氣了,聲音好大。周筱嚇了一跳,趕緊低下頭。
看著她那小媳婦的模樣,趙泛舟歎了口氣,「我一直都把她當妹妹,我們絕對沒有你腦子裡想的那種關係。」最好是!每個男的都愛說我只把她當妹妹,那麼缺妹妹不會回家叫媽媽生?!不對,那樣就超生了。
「不要走神!」他輕扯了一下她的頭髮。
「哦——」~~~~()~~~~堅持把小媳婦精神發揮到淋漓盡致。
「少給我扮委屈,有什麼話一次給我講清楚!」他完全不吃她這一套。
「這房子是租的還是買的,家裡是做什麼的?你家裡有什麼人,你在哪裡長大唸書的,你第一次喜歡人是幾歲……?」呼——好累,一次要說那麼多話。
「房子是我爸買的,家裡有爸爸和媽媽,爸爸是商人,媽媽也是商人,都是賣衣服的,在H市長大唸書,第一次喜歡人是19歲。」
19歲?這麼純情啊?等等,他現在20歲,去年19歲,他們在一起快一年了,所以——19歲?
「19歲?是我嗎?」好想仰天長笑啊O(∩_∩)O哈哈~,不行不行,要忍住,不然某人一定會翻臉。
他的臉開始浮上了可疑的緋紅。一個身高一八幾的男生臉紅,好可愛哦。
「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他清了一下聲音。
「你小時候愛看什麼動畫片?」
「七龍珠。」他早就習慣了她不按牌理出牌的習性了。
「我喜歡多拉A夢也,以前叫小叮噹的,我還是覺得以前的名字比較平民化,更親切一點……」
「閉嘴!」某人不耐煩了。
「為什麼?」被打斷的人也不高興啊。
「因為我要親你。」
「這樣啊?好吧,來吧!」擺出一個任君蹂躪的表情,她那厚臉皮的死樣子又回來了。
不是吧!這樣他都親得下去!果然不是凡人。
一吻過後。
「你那麼愛幫人娶外號,你在背後叫我什麼?」
靠!呃,不要說太多髒話,靠——在他胸前的她抬起頭來,「沒有啊,你還在記恨我叫她假酒哦?你也太幫著她了吧?」
「少給我轉移話題,到底叫我什麼?」
「嗯……就那個……你的名字是泛舟嘛……啊泛舟就是……就是划船啊……所以……所以……」
「所以?」音調上揚,從音韻學的角度來看,應該是威脅的語氣。
「破船。」早死早超生,脖子一伸,橫也是一刀,豎也是一刀。
「你死定了!」
「啊————」淒厲的叫聲響徹雲霄,在小區裡繞樑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