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謹結束完工作正好八點,坐電梯到住院部一層,隨著「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後,他一眼就看見坐在不遠處休息椅上的鄭叮叮。
鄭叮叮身體懶懶地後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著自己的包,目視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彷彿感受到那道安靜,篤定的視線,鄭叮叮轉頭,看見了寧為謹,慢慢地起身,走上去。
「你吃過飯了沒有?」鄭叮叮問。
「沒有。」寧為謹看了看時間,「一直忙到現在。」
「我也沒吃,一起吧。」
「我不是讓你自己解決晚飯嗎?」
「我就等你啊。」鄭叮叮輕輕地說。
短短幾個字如同一片柔軟的羽毛輕輕拂過寧為謹的耳畔,他沉靜的眼眸有點細微的變化,想了想說:「我帶你去吃飯,你想吃什麼?」
鄭叮叮提出去市中心一家商務樓吃煲仔飯,寧為謹開車帶她過去,一路上鄭叮叮本來想解釋昨晚的情況,但看見寧為謹神色有些倦怠,無心開車之外的事情,她暫且不提。
面對面吃飯的時候,鄭叮叮才開口:「昨晚我陪陳珣去輸液了。」
寧為謹眼皮也不抬,無情緒地說:「哦,是嗎?」
「他生病了,不肯去醫院,他的朋友拜託我去勸勸他,我沒有拒絕,就去了,後來一塊到了醫院。」鄭叮叮說,「就是這樣。」
寧為謹終於抬眸直視她的眼睛,評價了一句:「鄭叮叮,你挺熱心的。」
「你在介意?」
「介意?」寧為謹放下筷子,將面前的一份碗碟往邊上輕輕一推,「因為你熱心的對象是你的心上人?」
鄭叮叮也吃不下了,放下勺子,直說:「你介意是合理的,我向你解釋只是想表達一個意思,我現在當他是普通朋友,僅僅如此。」
「一個女人在深夜時分貼心,細緻地照顧一個生病的男人。」寧為謹的語氣疏淡,像是分析,不帶任何情緒,「那她和他的關係一定不會是普通朋友如此簡單。」
理虧的鄭叮叮不知道該怎麼說。
「鄭叮叮,我提醒過你,如果你還喜歡他,就直接,不顧一切地去找他,表明心意,但如果你要放棄他,那麼就必須是斷的乾淨、徹底。」寧為謹的眼眸在燈光下清冷一片,「你沒有猶豫,徘徊的理由。」
寧為謹總有這樣的本事,說話聲音不重,語速不快,但那種令人無處可躲的氣場讓鄭叮叮感覺緊張,尤其是現在,他情緒不好的時候,說話內容更不會有一點婉轉。
「我沒有猶豫和徘徊。」鄭叮叮默了默,繼續說,「我只是沒有處理好。」
「因為你對他仍然存有感情,這就是問題的本質。」寧為謹輕描淡寫地說,「你一直捨不得。」
他說完,拿起水杯晃了晃,喝了口水。
氣氛驟然冷到了結冰的地步,鄭叮叮無奈一言不發。
……
一頓晚餐吃得很不開心,走出餐廳,正是燈火輝煌的時刻,鄭叮叮提議去附近走一圈。
這是市中心的商圈,漫漫霓虹,閃爍的光影,擦肩而過的笑聲,熱鬧無比。
他們並排並走著,鄭叮叮偶爾側頭看一眼寧為謹。
正好路過那塊大型的LED電子屏,一束光照在寧為謹的側臉,勾勒出他有俊挺,稜角的臉,以及清肅的神情。
耳畔傳來某個女星的新歌:
「燈火闌珊,何必急於看到那個人。」
鄭叮叮若有所悟,說道:「寧為謹,我和你交往是認真的,我沒有欺騙你的意思。我喜歡過陳珣近十年,有時候變成了一種慣性,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真正的放下,這也許要靠時間,你能理解嗎?」
寧為謹沒有說話。
「如果你很介意,我以後不會和他有私下的接觸。」鄭叮叮頓了頓,「你覺得這樣行嗎?」
見寧為謹腳步未停,沒有理會她的意思,鄭叮叮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寧為謹。」
放軟的三個字,帶著一點求和,以及撒嬌的意味。
寧為謹轉過來看了她一眼,欲收回手,她卻緊緊攥住。
「別生氣了,好嗎?」
「先放開。」
「你說你不生氣了,我才放開。」
霓虹的光落在她的眼眸,在他看來,好像是一顆顆的小星星墜入她的瞳孔,讓他不禁想起很小的時候看過的一部外國動畫片,裡面有一隻土撥鼠每次餓了,想得到食物的時候就會露出同樣的眼神。
「下不為例。」他只說了四個字。
鄭叮叮才安心地鬆開他的袖子,他及時伸臂將她往自己的方向帶過來一些,抵擋身後的人流。
鄭叮叮貼近他的時候,可以嗅到他身上很淡的一股藥用肥皂的味道,估計是做完手術後在盥洗室呆的時間長了而留下的,她以前很不喜歡這樣的味道,但此刻覺得聞著還挺習慣。
「不過。」寧為謹微微低頭,低聲一字字地說,「總需要給你一點懲罰。」
「嗯?」
她見他一點點俯身下來,深刻清晰的五官一寸寸逼近她,以為他要吻她,也沒有退縮,做好了準備,甚至要閉上眼睛。
誰料,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了捏她的臉頰。
鄭叮叮反應過來後,蹦出一句:「就是這樣?」
「不然呢。」寧為謹口吻很淡,「某個女人告訴我,在她不願意,不允許的情況下,我不能近她的身,也不能碰她一下,否則就是耍流氓。」
回應寧為謹的是鄭叮叮微微踮起腳尖,親了他的臉頰一下。
很短暫的一下,她正要離開,寧為謹的手掌抵在她的後腦勺,化被動為主動,親了她的唇。
他薄刃一樣的唇乾淨利落地開啟她的唇,舌尖摩擦在她的齒上,她第一次對和他的親密完全沒有設防,任由他無障礙地衝破,抵達。
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完全小鳥依人地貼在他的懷裡,隨著他的主導和控制,和他纏綿地吻在一塊。
直到身後傳來閃光燈的聲音,鄭叮叮才有些警惕,這裡人太多了,伸手推了推寧為謹。
寧為謹離開她的唇,看了一眼身後的兩個學生模樣的女孩正拿著相機故作拍星空狀,實則在拍他們擁吻,淡定從容地掰過鄭叮叮的肩膀,轉了個身,後背對著那兩個偷拍者,然後繼續低頭。
身後立刻是輕聲的興奮驚歎。
鄭叮叮趕緊伸手輕按寧為謹的唇,倉促提醒:「這裡人太多了。」
「有什麼關係,我們沒有做違法的事情。」他伸手拿開鄭叮叮按在自己唇上,那只不知趣的手,繼續傾壓下來。
在離她的唇不到零點一厘米的位置,見她神情略微侷促,低聲說:「別忘了,是你自己主動接受懲罰的,做人要有信譽。」
然後薄唇就覆蓋在她柔軟,脆弱的唇上,篤定,深刻地給予她懲罰,他的舌柔韌,靈活,勾著,挑著,逗著她的舌尖,吸吮享用她的甜膩,長驅直入後讓她逐漸用心地回應他,他微微垂下的眼裡透出深海一般控攝的力量,等著她一點點地臣服。她主動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頸,左胸腔的心跳「蹦蹦蹦」得快跳出來。
一分鐘過後,鄭叮叮氣喘吁吁地說:「你是不是練過,怎麼那麼會親女孩子?」
「這需要練習?」寧為謹無謂地看著她微腫的唇,「這再簡單不過了,我沒有想到你不會這個類型。」
他指的是法式濕吻。
「……」
寧為謹拉住她的手往前走,穿過霓虹,光影和人潮。
鄭叮叮口袋裡的手機響起,她空著的一隻手摸出來一看,是陳珣的來電,此刻她還真的不清楚是接好還是不接更好。
「鄭叮叮,我現在算是你什麼人,」他低聲,平靜地問,「只是觀察期的對象?」
鄭叮叮回過神來,再無心理會不停響起的音樂鈴聲。
「去想清楚,在想清楚之前不要聯繫我。」寧為謹說,「我給你一周的時間,如果你還不能確定答案,我們結束這樣的關係。」
鄭叮叮的心咯登一下,「結束」兩字讓她猝不及防之外有些沉重的感覺。
她萬萬沒想到寧為謹在熱吻過後會將問題如此直接地拋出來。
「在一開始我就和你說過,我從不勉強女人,你真的對我沒有感覺,我不會強買強賣。」寧為謹說著俯身和她的目光平視,字字清晰,「再者,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沒有一直等待和消耗的理由,對我而言,工作和感情都是這樣,最後,我不能接受你在我和其他、任何一個男人之間猶豫不定。」
音樂鈴聲依舊在響。
「好。」鄭叮叮說,「我同意你說的。」
寧為謹的目光移到鄭叮叮手裡的手機,淡淡道:「現在你可以接他的電話了。」
他說完走到一邊,抬臂看腕表,順便輕輕轉著手腕,表示沒興趣偷聽他們說什麼。
鄭叮叮正要接電話,音樂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