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子仁的媽媽劉欣語病情反覆,不幸發展成了肺炎,就住程靜婕所在的醫院,程靜泊特地過來探望了兩次,還親自幫了很多忙,為此沐叔叔很感動,對老婆說小仁真的是好福氣,劉欣語本人也漸漸意識到程靜泊人品的可貴,不敢再提周公子三個字了。
沐子北和沐子東沒有了母親的悉心照顧,很快瘦了一圈,這一天,他們在醫院遇上程靜泊,一起拉著姐夫的衣角,說想吃漢堡包,程靜泊等到柏子仁過來,帶他們一塊去吃。
他們出現在任何地方都會被看作是一家四口,就在排隊買吃的時候,前面的年輕阿姨回過頭,看到這對亮眼的雙胞胎,驚喜地說一句:「你們真可愛。」
沐子東不說話,沐子北卻腹黑地問:「你看我們長得像媽媽還是爸爸?」
那位阿姨看看程靜泊,又看看柏子仁,笑著回答:「眼睛像媽媽,鼻子像爸爸。」
沐子北又問:「那耳朵和嘴巴呢?」
阿姨回答地周全:「各一半吧,你爸爸媽媽都長得好看,你們集合了他們全部優點。」
沐子北聽了點點頭:「這是當然的。」
柏子仁已經瞠目結舌,程靜泊只是淡淡地微笑,伸手拍拍沐子北的頭頂,示意他收斂一點。
在座位上啃漢堡的時候,沐子北又語出驚人:「將來姐姐和姐夫的寶寶一定長得像我。」
沐子東不屑:「像你不好,皮膚太白,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沐子東反駁:「姐姐要生的是女兒,如果皮膚黑以後怎麼嫁的出去?」
兩人又爭執起來。
程靜泊勸架,把薯條包拆開後,放到他們面前,溫和地說:「像你們中的任何一個都很好,因為你們長得都像姐姐。」
柏子仁正在喝熱朱古力,聞言差點嗆出來。
沐子北趁機說:「姐夫,家裡的相冊有姐姐小時候的照片,非常可愛的,你用一個遊戲周邊和我換好不好?」
「沒問題,聽起來很划算。」
沐子東也說:「儲藏室裡還有一個姐姐十歲時玩的呼啦圈,姐夫你要不要?」
程靜泊問:「你想要什麼來交換?」
「六個漢堡。」
「可以。」
兩個小朋友面對面笑了笑,對出賣自己姐姐的行為不以為然。
柏子仁卻說:「照片我可以送給他,呼啦圈都那麼舊了,自然是免費的,你們不能獅子大開口。」
「姐姐,你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沐子北提高嗓門。
在熱鬧的氣氛下,大家吃完了東西,程靜泊送他們回醫院,沐子北和沐子東不能進入病房,只能隔著玻璃門對媽媽揮手,用口型說我愛你,不久後被沐叔叔帶回家了。
程靜泊和柏子仁去散步,本來只想在附近走走,卻沒想到時間過得快,不知不覺地到了一個商業區,拐了一個彎,走進一條小路,來到非書店門口。
柏子仁懷念上一次下雪時和他在室內度過的時光,目光朝玻璃門後探去。
「想進去嗎?」
「嗯,但是時間不早了。」
「沒事,坐一會就行。」
店裡的人很多,幸好還有一桌是空的,他們坐下後點了一杯喝的,繼續聊天,提到燈塔裡咖啡館時,柏子仁問他小紀去哪裡了。
「她回老家參加親戚的婚禮。」
「真的?她不是在逃避張經理嗎?」
「這個我不太清楚。」
「聽說你和張經理打過賭,誰先娶到老婆誰贏一千元。」
他看著她,反問:「你想我贏嗎?」
她語塞了,瞬間感覺像是跳到一個坑裡,回答想就表示準備立刻嫁給他,回答不想也不合適,她不喜歡他輸。
他的手掌按在玻璃杯口,目光不離她的臉,態度淡然:「我贏定了。」
她的耳朵有些紅,低頭吃了一塊餅乾。
一會兒後,耳邊陸續傳來熱鬧的聲音,她回頭一看,有一男一女推著嬰兒車走進來,男的英俊,女的漂亮,藍色的嬰兒車上還掛著小鈴鐺,坐著的胖寶寶伸手去碰,笑得很樂。
不少客人走過去和他們說話,有拿出手機提出合影的請求,也有拿本子和筆要簽名。
「他們是明星?」柏子仁猜測。
程靜泊說:「我想他們是這家店的老闆和老闆娘。」
「你怎麼知道的?」
「從門口看進來就知道座位滿了,他們是帶著孩子的,如果想歇腳,不會選擇這裡,再者,那位年輕的爸爸走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量地板的清潔狀況,還伸手把書架上放歪了的雜誌扶正,而那位媽媽是素顏,敢如此大方地和客人們拍照,是明星的概率不大,重點是她肩膀上的挎包印著這家書店的名字。」
柏子仁驚訝,沒想到程靜泊在短短幾分鐘內就觀察到這麼多細節。
很快,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是對的,有客人親切地喊他們老闆和老闆娘,聲音越來越響亮了。
嬰兒車裡的寶寶似乎有些緊張了,有要哭的趨勢,他爸爸見狀抱起他,他蹬了蹬小腿,圓圓的頭趴在爸爸肩膀上,眼睛一眨不眨,很依戀的模樣,片刻後,拿胖乎乎的手去抓爸爸的耳朵,似乎是恢復了好心情。
柏子仁看得入迷,正想說這個寶寶太可愛了,一轉頭發現程靜泊也同樣看得認真。
他一直都很喜歡孩子,但此刻他的眼眸出現一點更甚於平常的情緒,在她看來是,是一種嚮往。
「你想當爸爸了?」
話一說出口,她自己也一愣,竟然說得如此直白,不免有些尷尬。
「有點,畢竟我二十九歲了。」
她拿小勺子悠悠地舀著杯子裡的紅茶,心知肚明,這段時間裡已經好幾次有意無意地聊到這個話題了,此時此刻,她明白這不是自己的錯覺,而是他的暗示。
既然聽出來了,不想躲避。
「要不等到你三十一歲?」
他回過頭:「什麼意思?」
「意思是……等我畢業了,我們結婚。」
她說完繼續低頭,不敢再看他。
他的掌心覆蓋在她的手背上,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溫柔:「能不能讓我提前時間?」
不遠處的聲音輕了下去,客人們紛紛回座位,老闆一手拉著老婆,一手扛著寶寶,一同走上樓,柏子仁抬頭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對著他的視線,剛好瞧見趴在爸爸肩膀上的寶寶,他轉著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嘴巴吐出一個泡泡,掉在爸爸潔淨不染的後領上,他爸爸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別頑皮,他卻笑個不停,好像很得意惡作劇被發現。
有那麼一瞬間,她好像看見了未來的光景,眼前的男人變成程靜泊,他抱著孩子,一步步地走上燈塔裡二樓的客廳,客廳不再空曠,角落裡多了一個搖籃,地板上鋪了毛毯,毛毯上是幾本童話書,他拿著搖鈴逗孩子笑。
那樣的畫面實在太美好了,是她曾經完全不敢希冀的。
「那就提前到你三十歲的生日。」她鬆口。
「說好了就不能反悔了。」
「嗯。」
「對了,剛才你是向我求婚了?」
「……」
他不忍看她窘迫的模樣,笑了笑說:「那只是綵排,記住,下次正式求婚由我來,別再搶在我前面。」
「你這樣說好像是我在急一樣。」她費力理解了一下他的話後得出結論。
「不對,是我在急。」
她瞅著他的臉,總覺得他是在哄她,其實心裡不是這樣想的。
走出非書店,程靜泊開車送柏子仁回學校,順便去一趟燈塔裡咖啡館取來買給她的禮物和書籍。
自從小紀辭職後,吧檯服務生已經換了四個了,男女都有,但張無疾總是能在一天內指出他們不少於十個的致命傷,然後順理成章地讓他們走人。
程靜泊進來時,一樓共有三桌客人,其中就有張無疾本人,他正在品嚐一份三分熟的牛排,看見來者是誰後悠閒地開口:「真難得,你也是孤家寡人?」
「她在車裡等我。」
一句話殺人於無形,張無疾當即停下了手中的刀叉。
程靜泊去三樓的辦公室取東西,下來的時候又聽見張無疾冷冷的聲音。
「別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態,只要你一天沒結婚,我就有機會。」
「我不這麼認為。」程靜泊走了出去。
片刻後,張無疾聽到另一桌的兩個女生在議論他。
「媽呀,你剛才聽見了嗎?」
「當然,我又不是聾子,那個穿黑色風衣,吃帶血的牛排的男人真可憐啊,竟然要等到對方結婚才肯死心,但對方甩都不甩他,直接走了。」
「他等會不會哭吧?」
「我猜不會,敢於追求這樣驚世駭俗的感情,自身肯定很勇敢,至少不會在外面哭。」
張無疾丟下餐巾,面無表情地起身去了洗手間,拿手機撥電話給紀冬天。
「明天下午兩點在春容路的電影院門口等我,如果你不準時赴約,並穿上我寄給你的衣服,我會把你這半年來所有打盹流口水的照片貼在咖啡館門口。」
電話裡傳來紀冬天嚇得半死的聲音:「千萬別,我以後還要找對象。」
張無疾的聲音低沉如大提琴:「小冬天,你好像已經忘記被我看光的事實,只要我說出去,你覺得還有人會要你?」
未給她說下一句話的機會,張無疾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