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逸露,貝耳朵的死敵,此時此刻心情很好地款款來到她身邊,居高臨下地看她。
這樣的目光瞬間勾起了兩人的前塵舊怨,紛紛揚揚閃現在眼前。
貝耳朵和張逸露,同讀一所初中,再考上一所高中,總共六年的孽緣。
她們的矛盾在高中三年裡白熱化,那三年是貝耳朵最風光的時候,張逸露因為控制不了自己的嫉妒心,一次又一次地在女生間造謠貝耳朵的私事,死命地給她拉仇恨,甚至在男同學間誹謗貝耳朵的名譽,某一次的竊竊私議,她被貝耳朵逮個正著,兩人當場吵起來,還動手抓彼此的頭髮,最終以被班主任叫了家長,兩假模假樣地互相道歉而終結。
「我進門就覺得哪裡不對勁,右眼皮跳個不停,原來是你在這裡。」張逸露說,「好多年不見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你的背影,真是怪事。」
「呵呵。」貝耳朵懶得理她。
「說起來,這些年也零零落落聽說了你的不少事情,你爸媽離婚了,你開的小火鍋店倒閉了,你在那裡終於混不下去了,只好灰溜溜地回來了。」張逸露的粉唇一張一合,不給人喘息的機會,「說真的我也沒料到你混得那麼差,只能說你的好運氣都在高中三年用光了,就連長相,說句實在話,我剛才走過來的時候覺得挺驚悚的,你的臉怎麼那麼圓了。」
「再怎麼圓,都比不上你面目全非。」
張逸露不怒反笑:「我承認自己整容了,但我那個主治醫生說了,我是百年一遇的好模子,一般人想達到我的效果是癡心妄想,這個也是需要基礎的。」
貝耳朵打量張逸露現在的臉,的確美得驚人,適度的小臉,精湛的五官,柔和的線條,每一筆都像是精工細作,幾乎找不到任何一個缺失,又做得十分自然,沒有人工痕跡。
和高中時代那個又黑又瘦,小眼踏鼻寬下巴,身材乾癟的張逸露截然不同。
張逸露整的最成功處在於,這張柔美生動的臉修飾了她的性格,將她內在的那些陰暗,凌厲,狹隘,輕佻,惡意,自卑完全遮住了,現在她輕輕一笑,和海報上的氧氣美女一樣,有治癒傷痛的功能,讓男人女人孩子老人忍不住想去親近。
「你羨慕我嗎?」張逸露微微彎了彎身體,露出姣好的曲線,眼睛帶上了促狹的惡意,「對了,貝耳朵,你別以為我在向你炫耀,因為全方位地超越了你,其實完全沒有,你現在這個樣子激不起我半點勝負欲,對你我只剩下困惑了,自己以前究竟是哪根神經不對,竟然把你當做是競爭對手,還花時間和你作對,真是年少無知……」
「讓一讓。」某個清聲及時介入。
張逸露沉浸其中的情緒被打斷,抬頭看見葉抒微那張臉時,萬分愕然。
竟然是他?高不可攀的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葉抒微安然坐下,問貝耳朵:「她是誰?」
貝耳朵聳了聳肩:「認識多年的一個人。」
「哦。」他應了一聲,表示沒興趣。
張逸露迅速戴上了面具,雙手輕顫地從包裡找出名片盒,打開取出一張遞給葉抒微,語速不快不慢,不矜不伐,顯得很有修養:「我是張逸露,如果你有收聽廣播的習慣,音樂調頻晚間八點到十點的節目是我主持的,說來很巧,我們廣播大廈就在這附近。」
葉抒微沒有理她,他修長的手握著筷子,夾起自己面前的一隻湯包,很嫻熟地放到貝耳朵盤子裡。
貝耳朵微微詫異。
「你不是總惦記著這裡的東西嗎?」葉抒微目光停留在貝耳朵的臉上,「難得來一趟,多吃一點。」
張逸露笑了:「冒昧問一句,你和貝耳朵是什麼關係?」
葉抒微把手邊的醋碟推到貝耳朵面前:「你說。」
貝耳朵成功接受到了某個信號,因為得到了他的默許,她很大方地介紹起來:「他是我男朋友,葉抒微,二十七歲,在動物疾病預防研究所工作。」
「男朋友?沒聽說你交了男朋友啊,這是多久的事情。」張逸露的心跌入谷底,克制住巨大的情緒,不動聲色地盤問。
「我們交往時間不長,差不多半年吧,因為作風低調,就沒通知別人。」貝耳朵說。
「真的?」張逸露輕笑,眼睛一直盯著貝耳朵。
「當然,這樣也便於我們享受兩人世界。」
張逸露啞然,不慌不忙地側頭看葉抒微,後者完全默認貝耳朵說每一句話。
「再說了,他性格比較悶,不善交際,我不勉強他走入我的圈子。」貝耳朵衝著葉抒微一笑,「是吧?」
葉抒微還是沒說話,又夾了一個湯包放到貝耳朵的盤子裡,表示讓她多吃點。
「別都給我吃啊,餓著你了怎麼辦?你看你最近都瘦了,應該多吃一點,而我的小腹都圓了。」貝耳朵婉拒,「哈尼,我真不能再胖了。」
「小腹長肉了?怎麼我一直沒發現?」葉抒微抬了抬眼皮,很尋常地接話,「找個時間讓我檢查一下。」
張逸露的心都寒了,實在聽不下去他們的對談,失魂落魄地說了句「我先告辭」了,轉身疾步離開。
等討厭的人消失在視野外,貝耳朵收回目光,突地發現對面的葉抒微探過來一雙筷子,從容地把她盤子裡的兩個湯包一一夾回去。
表示戲演完了,湯包要還給他。
不但夾回了屬於自己的兩個湯包,他還多夾了一個她盤子裡的。
「你胃口挺不錯。」貝耳朵有點心塞。
「你不是嫌我最近瘦了嗎?」葉抒微拿湯包蘸醋,慢慢地咬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