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說:「他是這樣的,從來不會說正常話,有女生在路上給他情書,他讓她去學校門口發傳單,對方說這是給他的私人東西,他說我不認識你,不收你的東西,對方無奈了,只好羞答答地說這是情書,他說也請你去校門口發。」
想到那個場景的葉抒微,貝耳朵忍不住笑出來。
葉抒微,其實也是挺不常見,有點意思的一人。
六月裡,貝耳朵接了一個工作,去領省的宜縣幫一對年輕夫妻拍婚紗照。
宜縣是男孩生長的地方,以花海和梯田聞言全國,氣候濕潤,雨量充沛,他們去了後就開始下雨,不能去戶外拍照,耽擱了時間。
等放晴了,貝耳朵才拿著攝影器材和他們出去,轉了一大圈後,她覺得只在花海邊拍一個情景,美則美,但缺乏新意,建議在縣裡的一個書院拍攝,男女主角欣然接受。
第一幕。
穿著青色漢服的男人靜坐在學堂的桌前,眉目清朗,手持毛筆緩緩寫下「書中自有顏如玉」幾個字,抬頭的時候,同樣穿著漢服的女人手拿半開的折扇,笑靨盈盈地站在他前方,眼眸飽含讚許和情愫。
第二幕。
男人靜坐,持筆畫花,女人抓了墨條幫忙磨墨,一邊磨一邊微笑地看著男人,男人畫了一朵和女人髮簪上一模一樣的木蘭花。
第三幕。
男人和女人面對面坐著,桌子上有茶壺和杯子,男人手持一卷書,女人拿起杯子把水潑到他衣服上,他的神情是心甘情願。
當然,這是參照「賭書消得潑茶香」的那個典故。
一共拍了八幕場景,拍攝很順利,他們覺得特別有趣,玩得很開心。
「說起來我和這個書院有些緣分,三歲的時候外公帶我來這裡看楓樹,教我讀詩。」男人說,「五歲的時候外公病逝,我媽帶我來這裡看楓樹,告訴我,這是外公喜歡的樹,我當時很懵懂,覺得這地方挺無聊的,嚷嚷著要走,我媽帶我回去後哭了一場,再沒提及這個書院的事情,大概是怕觸景傷情。」
說到這裡,女人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男人溫和地笑了,沒有繼續說。
貝耳朵也沒有追問,因為在下雨的兩天裡,她從女人這裡得知了一些情況,譬如男人的親生母親也很早病逝了,據說是家族性肝病的關係,過了每兩年,他父親又娶了新的,後媽對他非常刻薄,平日裡連塊肉都不捨得給他吃,在父親和後媽有了弟弟後,他在家的待遇更差,好吃好穿的都要讓個弟弟,後媽全權掌控了家裡的經濟,連他學校要交的補習書教材費都不給他,他是真正寒窗苦讀後考入名校,走出了這個小縣。
女人和他是大學同學,和他的家境天壤之別,她出生於一個典型的上海知識分子家庭,父親是語言學家,母親是知名律師,她從小就是被當做大家閨秀培養的,父母寄予她厚望,自然是希望她嫁給門當戶對的好人家的,男人這樣的條件她父母起初不啃接受,但拗不過她的堅持,勉勉強強地接受了,當然前提是,女人沒有和父母說男人也許有家族遺傳病。
「我們做過婚檢了,指標都是正常的,所以我不擔心。」女人樂觀地對貝耳朵說,「我和他說好了,婚後要一起保養身體,吃得健康營養,每週去做運動,這樣堅持下去哪會會什麼問題。」
他們結婚,男方父母沒有出一分錢,靠的是男人的全部存款和女方家庭的部分出資。
「我爸媽說了,如果要嫁給他,不會拿出什麼大錢的,我也無所謂,反正我們工作快五年了,存的錢足夠辦一個簡單的婚禮了,蜜月推後,現在要解決的是買房問題,我們不能一直住出租房。」女人說,「雖然生活清苦一點,但和他在一起就很開心。我媽總說唉聲歎氣,說我以後會後悔,可我覺得我的選擇是最正確的,我們還年輕,錢總會有的,但真正心儀的人,可能碰到一次以後就碰不上了,所以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錯的。」
女人說完了還笑問貝耳朵有男朋友了沒,貝耳朵剛想說沒有,腦海莫名其妙地浮現葉抒微的模樣,似乎確認了一下後才回答:「沒有。」
「你剛才好像遲疑了一下。」女人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