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這個殭屍被拐賣

房子,若是在許多許多年以後的今天,巧兒是萬萬不敢想的。所幸那時候還沒有房開商,所以房子的問題並不是那麼不切實際。

綠瞳殭屍帶在巧兒仍在客棧裡住了幾天,晚間它便去碼頭裝卸貨物,回來時往往會給巧兒帶點吃的。巧兒阻攔了好幾次,畢竟它晚上是要吸納靈氣的,若是耽誤它可怎麼辦呢?

對於這事它卻很固執,仍是天天去碼頭做工。漸漸地,它卻覺得不對了——為什麼別人做的比它少,錢卻領得比它多?!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少領了多少個錢(它不識數),但是放在手上可是能看差別來的。

反正不能交流,它也不吭聲,每次就趁工頭髮錢的時候飛快地偷幾個。它動作太快,那工頭自然是發現不了。到幾天後它試著隔空取物時,這就更輕鬆了。如此每晚下來,它連偷帶領,得的錢比其他人都多得多。

只是那工頭困惑了——怎麼最近老發錯錢呢?

那是綠瞳殭屍在這市井之中所做的第一份工作,它學會了做小動作,明白人類其實是很狡猾的物種,老老實實、固守本分是要吃虧的。

華燈初上時分,綠瞳殭屍已經在大街上遊蕩,它四處去看人家蓋房子,不住地研究這窩是怎麼壘起來的。

它覺得客棧很安全,便不帶巧兒,每天掌燈時分就早早地出去,晚上回來時會給她帶點吃的,剩下的錢就全給她。它不吃這些煙火食物,也不關心巧兒如何花這些錢。

而碼頭實在不是清淨之地,兩邊裝卸工時常因著搶生意的事兒幹架。最開始雙方是分開的,一邊穿藍衣,主要卸一、二號渡口的貨物,另一邊穿黑衣,主要卸三、四號渡口的貨物。

可是這樣日子一久,又出分歧,黑衣的覺得三、四號渡口來的船比一、二號少,要求負責裝御一、三號渡口船隻,以求公正公平。

可是這樣一來,藍色的不幹了——你說換就換,那我們多沒面子?

到後來這事也解決了——幹架,年輕力壯、打架勇猛的佔據了一、二號碼頭,老弱病殘、實力較弱的負責三、四號碼頭。

而雙方依舊經常為搶生意的事爭執不休。到綠瞳殭屍加入後,這種爭執更加激烈——它力氣大,動作又快,大多數僱主都指定找它。它沒有名字,但是人類這物種,千百年來最是擅長變通,他們直接給它起了個綽號,就叫綠眼兒。

又生動形象又簡單明瞭。

幾個晚上過去,綠瞳殭屍也知道了,一說綠眼兩個字,就是在叫它。它要掙錢養玩具,何況它覺得這人類世界,也還有趣。於是不管誰叫它搬什麼,它便立時到誰那裡去。

這樣一來,一則是它的工頭不滿意——他覺得僱主給它的錢自己應該分一半,二則是一、二號碼頭的裝卸工不滿意了——它動作太快、力氣太大,有了它一個,無數人都要回家吃自己了。

一幫人聚到一起商量了一下,有心想要給它蓋口布袋黑打它一頓,左右一商量,又怕打不過它。

好在人類的智慧是無窮的,他們再一想,嗯,就出了個損點子——把它哄出海去,扔了!

於是這一日夜,便有一艘船讓它前去卸貨,但是要出海,去另一個地方。它也聽不懂,人拉它上船,它就上了船。

陸地的殭屍沒有見過大海,是以他一路好奇,一直在船頭甲板上左瞅右瞧。幾個損樣兒就在船艙裡,反正它聽不懂,他們也不避它,繼續高談闊論。

大約四個時辰後,天色將亮,綠瞳殭屍示意它要回去了。幾個損樣兒也看不懂,還合著伙哄它:「馬上就到了,別急別急。」

船漸漸停下來,面前卻是一座孤島,幾個損樣兒給它作了示範,示意它去搬那顆大樹。它於是下得船去,幾乎同時,船離了岸,開始返程。

綠瞳殭屍在岸邊等了一陣,眼見得天色漸亮了,它不能再等下去了。它本也可以沉到海底躲避天光,只是時下它明顯打算回客棧。

回去之前它有心想試試自己能不能游泳,但是身體太過沉重,甫一入水,噗通一聲,直線下沉。

試了幾次,在水裡撲騰了一陣均無效果,它始知原來陸地的殭屍是真不能游泳的,莫非這就是旱魃的由來?!(旱魃:我了個去!= =)

幾次下來,沉得太深,它發現原來海底竟然是個陰氣充沛的好地方,靈氣交匯不洩,比山間實在好上太多。

天色尚早,它飛離孤島,在外面又找了好一陣才找到一個賣豆漿、包子的老漢,買了些吃的給巧兒帶回去。

在第一縷天光將現時,它已經回到了客棧,那時候巧兒已經急壞了,見它回來她才放了心。它衣服全濕透了,巧兒忙找了件乾淨的,打算給它換上。

它的記憶力極強,仍記得穿衣服的動作,當下便接過來穿在身上。

它躺到床底下,巧兒吃過東西也溜到床下,躺在它身上。睡前它會陪巧兒說說話,說是說話,其實也就是寫寫字,巧兒很努力地記住它教自己的每一個字,讓二人交流更容易些。

漸漸的它也像巧兒一樣問一些傻問題,比如今天吃了些什麼啦,比如今天在房間裡做什麼啦之類。

巧兒每每也很認真地回它,於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夠一人一屍聊上好一陣子。

到次日夜,它再去碼頭上工時,幾個損樣兒都驚呆了。好在它並未察覺旁人是在害它,仍是到處接活,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

漸漸地,它在碼頭上有了名氣,但凡到貨,僱主總喜歡在人堆裡喊:「綠眼兒、那個綠眼兒,來這裡卸貨!」

它也養成了習慣,一聽到有人叫它,便知道是有活了。

它又做了一陣,碼頭上其他工人忍不住了,須知這裝卸的活計,本是需要慢工細活,大多數人在工頭下做活是計時的,一晚上約十八個錢。若白天上工,晚上加班的話可以得四十來個錢。

這類人純粹也就是磨洋工、混時間,能磨蹭一天一夜的,決不一天做完。

它這樣的速度,別人自然也就不滿意了——擋了多少人的財路啊。

這樣一來,心懷怨恨的人可不在少數。終於這一天晚上,一號碼頭的工頭忍不住了,就和手下十幾個裝卸工商量了一下,決定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綠瞳殭屍仍和往常一樣,收工之後便去街頭轉悠,買些吃的給巧兒帶回去。自上次發現海底靈氣充沛異常之後,它便有心在這個漁村靠海的地方壘個窩。

海底不分白天黑夜都可以吸收吐納地靈之氣,但是若是白天,它的玩具可是不能呆在海底的。

所以得將她放在一個它隨時能照管的地方,免得被偷走。

人類壘窩的技術性可是很強的,這比殭屍的墳包委實複雜很多,所以即使是學習能力極強的它,也不能馬上上手。

這日後半夜,它就正在這個搭建中的人窩邊觀摩,黑暗中有人類走在它身後,那動作比平常要輕很多,可是它的聽力何其靈敏,連他們的呼吸聲也清晰可聞。

來人挺多,氣息也很熟,它只一嗅便知道是碼頭上那幾個裝卸工。人類其實嚴格論起來,也是殭屍可食用物品的一種,所以它對每個人的氣息都分外敏感。

幾個人一直躲在暗處,綠瞳殭屍只當他們也是準備壘窩前來觀摩,便也不在意,仍是好奇地摸摸這些搭建人窩的材料。

它道行還淺的時候掏過燕子窩玩,也挖過老鼠洞,可是人窩的構造明顯比燕子窩和老鼠洞大很多,甚至比人類本身還要大很多很多。

晚間一些材料已經被主人收了起來,它好奇地在地基上走來走去,量量基坑高度、寬度之類,煞是認真。

暗處的人呆不住了,幾隻一商量,得,上去揍它一頓先!

綠瞳殭屍並不是沒有反應過來,它只是不知道這些人類要做什麼。當人家把一口黑布口袋套到它頭上時,它還以為人家和它玩。

後面有人持了木棍就往它身上招呼,所以說打悶棍這種行業,實在是歷史悠久。

手腕粗的木棍打到身上,綠瞳殭屍也不知道痛,它被打了幾下就覺得有趣。

巧兒也經常這樣嬌嗔著打它,只是不用棍子罷了。它很快扯掉了頭上的布袋,將一人手中的木棍順手奪過來,還好奇地研究了一陣,最後它將木棍一豎,試探性往自己額頭上一敲,「叭」的一聲,木棍居中而折。

幾個人慫了,更可怕的是它又搶了一根木棍,對著正在發呆的兇徒甲也是一敲——這一下其實用力輕了不少,他養著巧兒,知道人類是很脆弱的物種,所以這不過就是以鬧玩的力度敲了他腦門子一下。

然後該兇徒只覺得眼前重影一閃,已是頭破血流。

很長一段時間的安靜,在它又得了一根木棍時眾人終於醒過神來,抱頭鼠竄而去。地下留下十幾根木棍。

事實證明綠瞳殭屍實在是很老實,它以為自己敲壞了棍子,所以他們不和它玩了。它把地上的木棍都撿起來,打算於次日夜上工時還給他們。

巧兒知道事情經過後反覆教育它——那叫打,是人類之間一種互相攻擊的行為,不是玩!

綠瞳殭屍便很生氣:大膽人類,連殭屍都敢打!!

《親愛的,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