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覆地維權行動深深地刺激了轉文坊,坊主吳某覺得長期如此處於被動,終歸不是長久之計。我不就是盜個文麼?我不就是沒經作者同意沒給作者錢麼?這就見不得人了?!
如此一想,他的小宇宙燃燒了!
這天,這位吳坊主便去到宮裡,看望年逾七旬的老太后,將民間的這些出版物、連載小說情況都給老太后這麼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老太后大怒,當即便命內侍去傳沈裕。
次日,一場淨化大滎子民精神環境,打擊淫/穢色/情小說的和諧之風吹遍了神州大地。
王令,將內含色/情、淫-穢內容的小說讀物一律列為禁書,判定標準如下:
1、 文章涉及到描寫生-殖器官、性行為、性技巧、性-交、及其心理感受的。
2、 公然宣揚一些違反倫理,腐化墮落的思想,宣揚色情淫蕩形象。
3、 文章有大量具體的令人生厭、噁心的性行為描述:包括SM場景(暴力、虐待、侮-辱行為),以及性-變-態行為。
4、 具體描寫亂-倫、強-奸、輪-奸、顛覆倫理(包括NP)的性-行為,性-交場景及其它性-犯罪的手段、過程或者細節,可能誘發犯罪的。
5、 具體描寫少年兒童(或者與其相關的)性-行為。
6、 其他令人不能容忍的對同性性行為的淫褻性描寫。
以上條例一經發現,以有傷風化罪將作者及收納該作品的文化站站長作沉塘處理。
備註:沉塘時由各作者、站長鬚自備豬籠!
轉文坊整理舉報公開亭作品,林林總總達近千部。黛色煙青的《艷屍》首當其衝。
長安城舉眾大嘩。
黛色煙青的所有小說全部下架,公開亭近三分之二的小說被勒令重修,六百多部連載中的小說被焚燬。唐黛力保之下,總算作者安然無恙。
第一次進攻,轉文坊、勝。
那以後,唐黛的《艷屍》就只有一個地方能買能看了,那自然就是——轉文坊。
而這之後又有很多作者提出疑問了——竟然這些作品如此淫穢色/情,為什麼轉文坊它就能一本一本地連載,一本一本地盜印呢?!
當然,轉文坊是不管這些的,它們依舊邊罵著公開亭這幫色/情淫穢的作者,邊天天盜著公開亭這些色/情淫穢的小說。日日如此,從不懈怠。
公開亭被勒令停業整頓兩個月後重新開業,論壇上或者作品下面經常有轉文坊的人趾高氣揚地蹦嗒:「爺盜你的小說是看得起你,沒見過這號人,寫個破爛還藏著掖著跟寶貝似的。」
這還算是客氣的,礙著沈裕的關係,沒敢直接損唐黛。
唐黛滿腔怨氣,只差沒組織作者在大滎帝都集體自焚了。
她在爆炸前找著了監國大人,這次她態度可就不好了:「我每個月給你抽多少稅,啊?你這就樣對我!再不解決,從下個月起不交稅了!」
沈裕何許人也,他迅速再出了張通告,表明朝廷的態度,堅決打擊盜文。
唐黛安靜兩日,風聲一過,轉文坊照盜不誤。唐黛又暴跳如雷,再纏他,他再出通告一份,唐黛再安靜兩日,風聲一日,轉文坊照盜不誤,唐黛再暴走,他再出通告一份……
如此循環。
後來呢,當朝廷「堅決」打擊盜文的通告貼滿了官方佈告榜時,唐黛也不再去找他了。轉文坊管理鬆散,流傳出了無數的小說手稿,於是盜文的地兒,慢慢地也不止轉文坊一家了。倒是公開亭,漸漸地人氣衰落。
有許多作者都困惑,你說我們為什麼寫下去呢?
唐黛便將他們帶到公開亭之後的山腰上,那裡可以看到長安公開亭的東大門,此時天色將晚,人群三三兩兩地散去,她笑著告訴他們:「你們看,即使這長安城有那麼多的盜版,仍然有人願意來公開亭,在文下留下一條條書評,告訴我們,他們仍在。」
後來,唐黛請長安城最有名的雕塑家泥人張雕了一座神獸雕像,請回來留作公開亭的鎮館之物。無數前人舞文弄墨的文人都很感興趣,紛紛打聽這到底是一蹲什麼獸。甚至有人私下裡猜測——莫非此一臉傲嬌的獸暗示壽王?!
但無人能分辨,便是泥人張本人也說不出來,只說他是按圖照刻而已,實在看不出來原物。
最後還是監國大人在獸前站立片刻,笑語道:「獸者,受也。取逆來順受之意罷。」
豐昌六年,順隆帝沈曦十歲。
監國沈裕作主,讓他與當時掌兵的天策將軍武延獨女武曇訂下婚約,待三年後正式騁娶。沈曦雖然只有十歲,但是畢竟沈裕管教得緊,那個時候的他已經明白些事理,知道何為婚約。
「裕皇叔,朕不要娶武曇,朕的皇后,朕要親自挑選。」他的正德殿發脾氣,沈裕無動於衷:「你必須娶她,因為她父親手上握著你三分之一的兵馬。而他只有這一女,如果你娶了她,武氏一門必終身效忠於你。」
沈曦終於忍不住,十歲的他攥了拳頭,兩腮鼓鼓:「朕不要娶她,就是不娶她!」
沈裕抬頭與他對視,半晌他終於是敗下陣來,他才十歲,論氣勢,實在是遠不如這個一手遮天的皇叔的。太后聽聞二人在正德殿爭執,當下便匆匆趕過來。
見二人鬧得頗僵,太后急急斥責幼帝:「皇上,你裕皇叔訂這門親事到底是為了誰?你居然還在這裡鬧脾氣,你作為一國之君,有沒有帝君的樣子?!」
沈曦畢竟還小,這時候眼裡已經帶了些淚,卻仍顧著君威,不肯哭出來。這宮裡,無數人天天教導著他,如何齊家、治國、平天下。那些兵法韜略消磨掉了他的童年,忍耐與堅持,讓他看上去比同齡的孩子成熟很多。
可是這時候面對母后的喝斥,他卻顯出了難得的堅持,他揮手將御案上的《六韜》《三略》全都拂落在地上:「朕身為大滎一國之君,竟然還不能決定自己的妻子是誰嗎?!」
正德殿安靜得落針可聞。
沈裕傾身將散落一地的書頁俱都拾了,整齊的放在御案上,半晌他才回頭直視他,聲音不容質疑:「你不能。」
沈曦不敢再說話,自其父逝後,他潛意識裡便視他為父,莫名地便帶了些敬畏。
沈裕轉身出了殿,吩咐禮儀官為幼帝向武家下聘,禮儀官躬身應下,急急地翻黃歷選日子去了。太后這才抱住沈曦,她將聲音壓低,防著話被內侍宮女們聽了去:「曦兒,你也不小了,怎麼一點都不懂事呢?」
沈曦這時候才敢哭,宮人們都下去了,這正德殿只有他和他的母后,他把臉貼在她胸口:「母后,兒臣不要娶什麼天策將軍的女兒……兒臣喜歡平昌侯的女兒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