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會長大人用偷偷配的鑰匙打開門的時候,包子已經下班了,洗衣機裡洗著衣服,她在廚房裡忙碌。會長大人踱到廚房,好幾天沒見,他真的有些想她:「今天有客人要來嗎?這麼多菜。」他拈了一根牛肉絲很饞地放嘴裡咂咂。
包子很用心地炒著木耳,不說話。會長大人從身後抱著她的腰,她轉身推開他。然後會長大人發現包子眼睛紅紅的,他很生氣:「誰這麼大膽敢欺負我們家包子?!」他把人環到懷裡:「告訴我,怎麼了?」
包子卻沒有笑,她抬頭以非常鄭重的神情道:「楚漢,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會長大人皺了眉:「為什麼?」
她卻只是搖頭:「你走吧。」
好在會長大人這次很堅持:「你不說明原因,我不走。」他起身去洗澡,然後又回轉身:「理由不充分我也不走。」
包子拿他沒有辦法,她只能眼淚汪汪地看他。會長大人一對上那小眼神兒便先自軟了三分,他好言好語地哄:「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他牽著她的手把她拖到沙發上,抱在自己懷裡,聲音帶著近似催眠的蠱惑:「告訴師父。」
恍然中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大荒,頂著殊小沐ID的女刺客站在任務NPC面前給自己師父發消息,於是高大的荒火戰士奔過來,雙錘一掃,擺攤小號撲街一地。
屋子裡很靜,只聽到牆上掛鐘的滴嗒聲。包子被他圈在懷裡動彈不得,半晌她把頭埋到他胸口,低低地哭。會長大人便慌了手腳。當然大家要諒解,他五大三粗一大老爺們,平日裡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你要讓他出錢出力他行,刀山火海他也能不皺一下眉頭。但你要讓他安慰人、說點甜言蜜語,他是真不行。
這會包子一哭,他就沒折了,他就只能遞紙巾,然後更加用力地把人給抱著,時不時偷偷瞄上一下。>_<
包子也沒哭多久,她不是那種一來了情緒,眼淚就如水龍頭一樣的女生。等她哭完了,抬頭看看會長大人,這彆扭的東西又覺得不好意思了。= =
會長大人卻很深沉:「說,給我從頭到尾說。」
包子於是把這兩天的事都說了,一說她眼睛又紅了,那個人、再怎麼可惡畢竟疼了她那麼多年。
其實會長大人一聽開頭就知道是什麼故事——這個社會,這樣的事,真的已經太多。有時候出去玩,不少朋友堂而皇之地帶著小三親密出沒。事實上除了他們的老婆,圈子裡的人都知道。
會長大人將人再環緊一些:「所以你現在不信任我了?你覺得我也會像他一樣?」他擁著她,輕輕拍她的背:「小沐,媽媽已經有了新的歸宿,她過得很好。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楚漢這個人,或許毛病很多,但是我和他是不同的。明白麼?」
包子趴在他懷裡,不說話。
週末,會長大人去了L市。包子無事閒掛在遊戲上,沒有心思下副本,她跟在她師父身後混周常經驗。
[隊伍]殊小沐:師父。
[隊伍領袖]遙借東風:嗯?
[隊伍]殊小沐:你和你家小受恩愛嗎?
[隊伍領袖]遙借東風:哈哈,還行。怎麼了?
[隊伍]殊小沐:我爸爸和我媽媽離婚了,我爸爸和一個比我大幾歲的女人有個私生子。
[隊伍領袖]遙借東風:唔,於是呢?
[隊伍]殊小沐:師父,你說這世界上的男人,多麼地靠不住。他和我媽媽結婚之前那麼熱烈地追求她,結果最後,他還是這樣對我媽媽!
[隊伍領袖]遙借東風:唔,我在聽。
[隊伍]殊小沐:師父,你說我們為什麼要嫁人?
[隊伍領袖]遙借東風:傻孩子。於是你不敢嫁人了嗎?
[隊伍]殊小沐:我……
[隊伍領袖]遙借東風:哈哈,看開就好了。你想啊,我們吃飯的時候很有可能被噎死、被燙死、被魚刺卡死、被食物毒死,但是我們總不能就不吃了吧?有時候愛情、婚姻這些東西呢,其實跟吃飯差不多,你吃呢,可能會死,但還有大半的希望會活下來,如果你不吃,肯定會餓死。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吃飯之前看清楚,但凡發現過期、有毒的,別往嘴裡送就成了。
[隊伍領袖]遙借東風:所以啊,你事先睜著眼睛選人好好過下去就可以了,將來的事,幸或不幸,誰也管不了那麼多。
[隊伍]殊小沐:可是師父,我選的那個人……我也不知道對不對。
[隊伍領袖]遙借東風:和他在一起你幸福嗎?
[隊伍]殊小沐:我……我覺得很開心。
[隊伍領袖]遙借東風:你覺得他愛你嗎?
[隊伍]殊小沐:應該……是愛的吧。
[隊伍領袖]遙借東風:那就夠了。
屏幕上美麗的女法師舉權吟唱,摞倒系統刷出來的伏地魔:
[隊伍領袖]遙借東風:傻孩子,其實生活就是一款養成遊戲,我們都沒有攻略。你可以決定你的角色是做大神還是小白,你可以決定是通關還是棄號,但是這一路的劇情、任務、隊友、伴侶,於我們都是未知因素,我們控制不了。找個人過一輩子沒那麼難,只是該出手的時候就得出手,愛人可不是公交車,錯過了這班,就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班了。
小法師騎著白馬跟在她身後,似乎在發呆。
某人便歎氣:老聖啊,你送什麼才能答謝哥的這一番良苦用心喲~~~~
>_<
會長大人這一天卻沒有去L市,他打電話給王斌:「找七八個人,一輛麵包車,到銀科大廈等我。」
王斌以為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要帶傢伙嗎?」
會長大人摸摸鼻子:「帶只黑布口袋吧。」
他說。
下午,幾隻在銀科大廈樓下聚集。
會長大人開了車停進大廈的停車場,會長大人早把地方給看好了,這地方的停車場在負二樓,場內燈光極暗,電梯出來後三面皆水泥牆,監控器的死角。其實有監控也不怕,停車場的監控器也就是一擺設,那麼暗的燈光,它其實拍不清楚什麼。
幾隻在車裡守到下午四點多,一五十多歲的男子下得電梯,過來取車。會長大人略一點頭示意,幾個人立刻衝上去,手持黑布口袋,兜頭罩住了他那半禿的腦袋,然後七手八腳將他往死角一拖,完全按照會長大人的要求——不必缺胳膊少腿,也不用傷筋動骨,哪肉厚往哪裡揍,著重照顧一下門面!!
於是大伙也不下死手,就七手八腳將該老男人揍了一個哭爹喊娘。
王斌很不解:「漢哥,這人跟你有仇?」
會長大人在車裡抽著煙:「其實很久以前,哥的理想是——長大後成為佐羅,但是長大後哥才明白其實佐羅是要坐牢的。」
王斌就噴了:「敢情你這是替天行道呢?」
幾個人一看揍得差不多了,立刻一擁上了一輛麵包車,等到男人追到停車場管理處的時候,該麵包車已經消失在滾滾車流中。會長大人不擔心他能找到它——那車是套用別人的牌照。
當王斌在停車場管理室看到該男子那顆已經被揍成豬頭的腦袋時,他不得不提醒觀眾切勿模仿——這實在是太暴力了、太邪惡了!!
誠然這行為其實很小孩子氣,甚至很無聊。
會長大人在停車場刷卡付錢的時候強忍著笑,作鎮定狀抽煙,他想起N久以前那個死人妖揍程程的場景,嘴角還是露了一個微笑——就算哥什麼都做不了,至少哥還能替她們揍你一頓洩憤撒。
所以會長大人回去的時候心情特別好,包子心情也特別好。其實杞人憂天的故事我們從小都在嘲笑,但我們很多很多年以後都還時時在做。
我們會在生時擔心死,我們會在聚時擔心散,我們會在相濡以沫時擔心明日的相濡以恨。
其實生命就這麼長,幾十年的光陰不過彈指,活在當下就好了,不是麼?
兩個人吃過飯,會長大人在沙發上看電視。難得包子沒有回房,她也縮在沙發上,會長大人心頭的小火苗又給竄了起來,他趕緊把頻道從法律前線給調到電影頻道,包子比較喜歡這個。
換完台,他厚著臉皮將人撈進懷裡,低頭去吻她的額頭:「抽個時間我們去青島看看媽媽好不好?」
包子在他胸前蹭蹭:「她才不許你叫她媽媽呢。」
會長大人倒是一點也不以臉厚為恥,依然一口一個媽叫得理所當然:「這個媽她當定了,我志在必得。」
包子笑:「你這時候臉皮怎麼這麼厚了?」
會長大人把她擱在腿上:「你走之後,我後悔呀,我天天就磨呀磨呀,就把臉給磨厚了。」
包子笑著回吻他,兩個人相擁著倒在沙發上。會長大人頗有些蠢蠢欲動,但他還是有貓叼烏龜下不了嘴。所以他只能強行嚥了一口唾沫,柔聲哄:「好了,下週末好麼?」
半夜,會長大人起夜上廁所。回來時一推門進來就見著她呆呆地在床上坐著,他俯身伸手去抱她:「怎麼了?」
她嘴一扁,眼眶就紅了:「我以為你又走了。」
他這時候才覺得心痛,俯身去吻她:「不會了殊小沐,楚漢這輩子都不會再離開你了。」
她重新摟著他的脖子,把頭埋在他胸口睡了。會長大人輕拍著她的後背,也覺心安——她很久沒有這樣粘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