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龍非夜從睡夢中醒來，他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就是韓芸汐那張安靜的睡臉。隨即一抹熟悉感就浮上他的心頭。
    熟悉的不僅僅是這張安靜的容顏，還有這種……枕邊有人的感覺。
    他沒動亂動，生怕驚醒韓芸汐。
    他認真地打量起她來，熟悉感始終縈繞在心頭上，雖淺淺淡淡，卻怎麼都揮不去。
    明明是醒了的，本該越看越清醒的。
    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卻越看她，越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彷彿這是一場夢，他還未醒，只不過是在夢裡知曉了這是夢而已。
    「叮鈴鈴……」
    手機定的鬧鐘突然響起，韓芸汐只當自己睡在床上，模模糊糊中伸出手來摸手機，這一摸竟摸到了龍非夜的臉。
    她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摸著摸著，好一會兒才突然停住，察覺到不對勁。
    她猛地抬起頭來，發現龍非夜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也發現自己就躺在他身旁。
    「啊……」
    韓芸汐嚇得整個人都往後仰，龍非夜連忙伸手撈住她，可惜，他躺在沙發上使不出多大的力氣，兩個人就這麼一起摔在地上。龍非夜救人不成，反倒壓在了韓芸汐身上。
    兩人是四目相對，都有些怔。
    韓芸汐等著龍非夜起來，可是，龍非夜卻半天都沒起的意思。
    她不得不出聲，「那個……」
    她話還未真正說出口，龍非夜就連忙爬起來，順手也將韓芸汐給拉了起來。其實，他不是沒有起的意思，而是不小心走神了。
    也不知道，他尷不尷尬。韓芸汐是一臉的不自在，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裡看了，在心裡努力地忘記昨天掉眼淚的糗事。
    「你，你……你餓了嗎？我去做早餐。」
    「你怎麼不叫醒我？」
    兩人又一次同時出聲，韓芸汐想迴避的，正是龍非夜這個問題。她非但沒有叫醒他，居然還跟他躺在一塊睡了一天一夜。她明明只是想趴一會兒的，什麼時候躺下的呀？
    「看你太累。」
    韓芸汐連忙轉移話題，「那個，你吃西餐，還是中餐？」
    龍非夜答說，「都可以。」
    韓芸汐找了洗漱用品給他，立馬往廚房躲了。龍非夜拾掇了下，那張冷峻的臉就少了剛剛的慵懶，多了一貫的英氣。
    韓芸汐坐了最簡單的早餐，牛奶吐司和荷包蛋。兩人安安靜靜地吃。
    韓芸汐猶豫了許久許久，才開了口，「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見過？我說的是很久以前。」
    她原本以為龍非夜會覺得莫名其妙，可誰知道，龍非夜卻問，「多久？」
    多久？
    韓芸汐攏起眉頭來，思索了許久，最後無奈苦笑，「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可能，最近太累了。出現了……錯覺。」
    多久？
    久得彷彿是上輩子。
    如果她這麼回答，一定會被他笑話的吧。
    龍非夜也沒再追問，他靜默地吃飯，心裡頭卻暗暗琢磨著方才醒來時的熟悉感。
    安靜中，韓芸汐的手機傳出郵件的通知聲。這個時候，她並不想被打擾，然而，她瞥了一眼，卻見發件人是醫學基金協會，這是一封任務委派郵件。
    前些日子，她已經辦妥了所有手續，並且將支援隊組建好，可以所隨時待命的。她原本想要等到過年後，才會被正式委派任務，哪知道這麼快就收到任務了。
    韓芸汐瀏覽完郵件就知道協會為何這麼快找她了。原來是有個叫做「冰海」的地區出現了大面積的中毒事件，且毒源還未找到，急需醫療支援。
    「冰海」
    她喃喃自語，十分好奇。她可從未聽說過這麼一個地方呀……
    冰海？
    龍非夜立馬抬眼看來，「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
    「你知道這個地方？在哪？」
    韓芸汐將手機遞給他，又問，「離東海市遠嗎？」
    龍非夜大致瀏覽了下郵件，並沒有回答韓芸汐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什麼時候組建志願隊的？」
    韓芸汐原本不想回答他的，可見他竟有幾分興師問罪的樣子，她就特別不舒服。她說，「還不是拜你所賜！」
    「你等等。」
    龍非夜竟跑下樓去，將落在車上的合同拿上來。他的表情特別認真，「只要你回凌雲，把支援隊的事推了。這份合同就作廢。」
    韓芸汐蹙起眉頭來，認真問，「龍先生，你……這是在跟我談條件？」
    這傢伙在秦園的時候，明明都把合同給她了，還說是無條件的。這才多久，竟又跟她談條件來？他什麼意思呀？耍人不成？
    「我……」
    向來不喜歡解釋的龍非夜竟認真解釋起來，「我不希望你去冒險。你若不想回凌雲想去別的醫院也可以，只要你辭掉支援隊的事。」
    醫療支援可不是什麼好幹的活兒。這一回韓芸汐遇到的還是中毒事件，天知道下一回她遇到的會不會是隔離疫區的支援，或者是戰地支援？
    比起醫院裡那些規規矩矩，條條框框，毫無挑戰性的工作，韓芸汐其實更加嚮往支援隊的工作。她其實早就不想回醫院裡，她想拿回合同，只不過是想方便以後的一些工作罷了。
    看著龍非夜那較真的表情，她猶豫了片刻，並沒有接過合同，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淡淡說， 「龍先生，您的工作應該很忙……」
    韓芸汐不想放棄申請了大半年的支援隊工作，也不想……接受白白他給的特例。要知道，當初因為這份合同，她拿了她一個億呀！
    韓芸汐瞥了桌上那白玉手鐲一眼，低聲繼續說，「時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招待你了。
    這是……逐客令。
    龍非夜從前天暖到現在的臉終於冷了下來，他也不在繼續那個不愉快的話題，只說，「早餐還沒吃完。」
    他坐回去，低頭繼續吃早飯。
    韓芸汐看得特別不可思議，這傢伙分明是在……賭氣呀！原來那麼冷漠的一個人，耍起性子是這樣子的！
    別說，她還真不敢再去坐著陪他吃早飯了。
    她說，「那你慢慢吃，我先忙了。出門的時候，幫我帶上門。」
    龍非夜理都沒理睬她。
    韓芸汐居然不生氣，無奈中竟有點想笑。她真沒有陪著他，而是去書房回郵件。她需要確定接受了任務，才能瞭解到詳細的情況。
    韓芸汐回了郵件之後，很快就收到了此次醫療支援的詳細情況。按照介紹，她在地圖上搜索了一下「冰海」，還真就找到了。
    當她點開圖片的時候，她頓是倒抽了口涼氣！
    「這……」
    這地方分明就是她夢中的那個地方呀！也正是龍非夜臥室壁畫上的那個地方！千里冰封，天地茫茫。
    韓芸汐看著圖片，那種令她心慌令她不知所措的熟悉感，竟又一次湧上心頭。
    無論是對眼前這幅圖，還是對「冰海」這兩個字，又或者是對凌雲醫院裡的那個夢，甚至，對此時此刻家裡頭那個男人，她的熟悉感都是一樣的。
    明明很熟悉，卻想不起來。
    明明記著，卻又像是遺忘在了前世……
    韓芸汐可沒忘記自己不久前才被這份熟悉感弄哭過，她只是刻意迴避。
    看似，眼前這一片冰封之景，讓她又一次陷入那無法自控的情緒中……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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