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駕南巡的儀仗船隊一路上看山看水,眼看就要到了秦淮河畔的江南名城一一一江寧。
儀仗龍船華麗威嚴,龍頭雄踞,讓人一望而生敬畏之心。
乾隆身著龍袍,坐在船頭。
和坤,紀曉嵐隨侍。
乾隆眺望著兩岸的青山綠水,「這江南的山水就是靈秀,『山如黛,翠汁欲滴,恰美人如鏡,濃淡總相宜。』紀卿,你覺得如何?」
紀曉嵐急忙行禮:「皇上所言不虛。自古以來,江南就以人傑地靈而聞名天下。如今,盛朝明君,天下大治,這江南的山山水水就更加鐘秀琉靈,江南才子數不勝數,是我朝的大福氣啊!」
「曉嵐,你太言過其實了吧!」
乾隆聞言龍顏大悅,卻又半真半假地將了紀曉嵐一軍。
「臣不敢妄言,皇上聖明!」
這時,和紳滿臉堆笑,從旁邊宮女送來的托盤中揀起一塊濕毛巾,雙手舉著獻給乾隆:「皇上,天氣熱,請皇上淨淨面,提提神。皇上,紀學士所言的正是奴才心裡所想而沒有說出來的。」
「喔?」
「臣曾隨皇上二次南巡,每一次的感覺都勝過一次。江南山清水秀,說是天然自成,但沒有皇上的英明,哪裡有如此這般的琉靈鍾秀,一派生機?如今百姓安居樂業。這江南更是富裕。想必皇上也知道秦淮河上的花舢?」
「花艙?朕倒是聽說過,只是瞭解得不夠詳細。」
「回皇上,這花肪是江寧一帶的重要人文景觀。秦淮河的漿聲燈影令人美不勝收。花肪之上聚集了眾多的南國佳剛,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個個天姿國色,問月羞花。所以,我朝的文人墨客都喜歡在秦淮河上吟詩作賦,與這些女流之輩中的詩仙詩聖飲酒應對,名士們都以此作為風雅的象證而引以自豪啊!」
紀曉嵐在一旁沖和外翻了翻白眼,卻又不便吭聲。
乾隆聽得饒有興致:
「哦?真有此事?那朕倒是要去看看,朕也要做一做名士,也附庸一下風雅嘛,紀卿,你說呢?」
「臣不敢給皇上做主,還請皇上決斷!」
「好,就這麼定了,朕今晚就要遊玩秦淮河,看看那漿聲燈影裡的秦淮河,看看那佳麗如雲的花肪!」
「和坤,朕要你趕緊去準備準備。」
「扎!奴才告退!」
「對了,紀卿,今晚你跟朕一塊兒去如何!」
「這個這個,回皇上,皇上知道臣的夫人的脾氣,是有名的醋罈子,如今這要是一去,恐怕臣的後院就要起火,到那時,皇上可要臣如何是好?所以還是請皇上饒了臣這一回吧?」
紀曉嵐一臉無可奈何的苦笑。
周圍的侍女、太監聽了都忍不住偷偷掩嘴而笑。
乾隆不禁哈哈大笑。
「無毒不丈夫,無妒不女人啊!好,紀夫人妒忌,說明她深愛著您,紀卿,你好福氣啊!好,朕就不為難你了,你就自便吧!」
「謝皇上!」
紀曉嵐一躬到地,起身時偷偷吁了一口氣。
江寧總督府。
和外坐在椅子上,正端著茶欲飲,身旁站著一個肥頭大耳的官員,正是江寧總督劉太清。
和坤飲完茶。用眼脾著劉總督:「劉總督,皇上御駕南巡,馬上就要臨幸江寧,你可要好好侍侯著,不可以有半點的差錯。」
「是!是!卑職謹記和大人的教導!」
劉太清連連點頭稱是,一邊從旁邊侍從手中的木匣子裡拿出一對金像,恭敬地獻給和坤。
「和大人,這是卑職的一點小意思,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大人笑納。」和坤故做姿態:「我們為官之人,就是要為朝廷辦事,為皇上辦事,勤政愛民,忠於職守。」
劉太清額上頓時湧出密密一層細細的汗珠:「那是!那是!和大人教訓的是。」
和坤把金像拿在手裡把玩著:「劉總督,聽說貴府秦淮河的花肪極為有名,不知我說得對不對?」
「對,對,和大人真是博聞啊!」
「如今皇上也聽聞這秦淮河花肪的名聲,想去臨幸臨幸。劉總督,你看這事怎麼辦?」
「這當然是太好不過了,卑職能夠為皇上辦事,是卑職的福氣,卑職這就去安排!」
劉太清正要喜滋滋地告辭,只聽見和坤一聲低喝:「慢著!」
劉太清不解地退回去:「不知和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蠢才!這麼冒冒失失,怎麼辦得好事?皇上臨幸花肪,這是皇上的意思。這次南巡,太后娘娘都隨駕巡遊,逛花肪畢竟不是光彩的事,你要小心從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小心讓皇后娘娘知道。幾位格格也萬萬不能洩露消息。聽明白了吧?」
是,卑職明白了,多謝和大人的指點,卑職告退!」
小燕子、紫蔽陪伴在太后的專船中。
大夥兒把桌子搬到船頭上看風景。
「老佛爺!你快看,你快看,那座山峰多漂亮啊!」
小燕子站在船頭興奮得又蹦又跳,「老佛爺!你看,這水多清啊,連水裡的小魚兒都看得清清楚楚。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看這麼綠的山,這麼清的水,就像……就像仙境一樣。」
一邊說著一一邊還扒著船沿去拂江中的水。
太后在一邊看得心驚肉跳:「小心呀!小燕子,別掉到江裡去!」
小燕子索性在船沿上練起走鋼絲繩:「老佛爺,別擔心,我不會的。想當年,我小燕子在天橋賣藝,比這更玄的玩意兒我都玩過。不信,我玩給您看,給您逗逗樂!」
小燕子把腳從後面提上來成一張弓狀,立在船沿上。
「哇!格格好厲害呀!」
老佛爺也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小燕子還真有幾手絕活呀!」
「多謝老佛爺誇獎,我小燕子……啊!」
話未落音,只聽眾人一聲驚叫,小燕子已落下船沿台。周圍的侍衛還沒有回過神來,出手相救已來不及,只等聽那一聲「撲通」。
這時,一團衣影從江中飛掠而上,跳上了船。
眾人定眼一看,原來是永滇在半途中接住了小燕乎,虛驚一場。
永琪放下小燕子,嗅怒地看了她一眼:「都這麼大了還這麼不懂事,嚇得我一身汗,內衣都濕透了。」
一邊給太后請安:「老佛爺吉祥!」
「唉呀,還是格格吉祥吧,都快把我這個老太婆嚇暈過去,永琪你快給小燕子看看,有沒有嚇著。」
太后撫著胸口,取笑小燕子。
花容失色的紫薇這時也才回過神來。
爾康深情地注視著紫薇,走上船來。
太后看見爾康,笑了:「爾康也來了?這麼巧,可惜你沒有看見剛才的驚險動作,可憐紫薇臉都嚇青了,小燕子卻還沒事人一樣。」
爾康與永棋相視一笑。
「臣福爾康給老佛爺請安!老佛爺,我和永琪是一起來的,所以剛丈的一幕『英雄救美』也看了個正著。」
永琪臉上一紅,小燕子反倒不服氣了,「爾康,這怎麼能叫『英雄救美』呢,誰是英雄啊?」
「當然永琪是英雄,小燕子是美人嘍?」
爾康一本正經他說。眾人一聽都忍不住哈哈大笑。小燕子急了:「我小燕子才是大大的英雄,不信,你們誰來試試,誰敢在這風大浪大的江面上,在這顛來顛去的船沿上耍把戲?不敢吧?沒人敢吧?所以啊,小燕子我敢去做大家都不敢去做的事,才叫真正的英雄!」
聽了她這一番歪理,大家不禁面面相覷。
太后不禁輕歎了一聲,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你們這幾張嘴呀,一個比一個厲害。我都給你們繞糊塗了,我也有點累了,得回去歇著了,你們幾個難得一聚,也該好好聊聊了。」
太后起身回艙,一大群宮女,太監簇擁著她走進了船艙。
四個年輕人站在船頭,互相對望著。
爾康此時的眼中只有紫薇一人。
「紫薇!這兩天我忙著為皇上準備各地的迎駕事務,沒有時間來看你,你不會怪我吧。」
紫薇深情地:我知道,我懂。大丈夫當以國事為重,何況當今皇上是我的親爹,也是你的老丈人,你為他出力,為國事效力,我感激都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呢?」
爾康感動地將紫薇緊緊擁在懷裡:「紫薇,你不僅是我一生中的最愛,一生中唯一的愛人,也是我這一生中難得的紅顏知己。感謝上蒼把你賜給了我。」
紫薇微閉著眼,陶醉地:「我也是!」
小燕子和永琪在船頭的另一側,永淇用手刮刮小燕子的鼻子:「剛才要沒有老公我,這隻小燕子就要成落湯雞,水煮小燕子嘍?我勸你呀,以後還是別逞能耐了。」
小燕子委屈地把永琪的手拂開:「我也是想逗老佛爺開心才這麼做的嘛?怎麼能說是逞能?」
「逗老佛爺開心,你看把老佛爺嚇得?還有紫薇,臉都青了。」
「我怎麼知道會突然失手呢?以前我在天橋賣藝的時候,玩的動作比這個還驚險都沒有問題。」
「我的福晉呀,那是以前。現在你進了宮,先做格格,後當我五阿哥永琪的福晉,天天有人侍侯,錦衣玉食,又沒有鍛煉過,當然要退步了,就像學問一樣,『學乃逆水行舟,不迸則退』。」
「唉呀,永琪,拜託你不要說這麼快,說這麼複雜好不好?我都聽得半懂不懂,什麼『井衣玉石』什麼『奶奶』『什麼水的』,什麼意思呀!」
「錦衣玉食』就是說你天天吃好的穿好的,不用做事,成天有人侍侯,所以就慢慢變得懶散了,以前學到的本領長時間不用,慢慢也就忘記了,使不出來。『學乃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則是說學東西就像是在這江裡面開船,不是順著水流往下開,而是逆著水流向上開,這就需要花很多的力氣,下很大的功夫,才能一步一步的前進。一旦停下來不用力了,不用功了,船就會順著水往下漂走了,學東西也是這樣的,如果不用功去學,是學不到東西的。」
小燕子若有所思:「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午後,乾隆、和砷帶著幾名侍衛,便裝出行,臨行前,乾隆把永琪、爾康也帶上,說是要去看看江寧夜景。
乾隆也不坐轎,一行人一路散步。
轉出清涼山,又踱到桃葉渡。老城隍廟一帶留連了一陣子,品嚐了一些風味小吃,比如什麼怪味豆、雲片糕、冰糖葫蘆等等,還一人吃了一小碗涼拌粉皮黃瓜。待到秦淮河畔時,正是天將黃昏。
正是秋高氣爽時,秦淮河邊柳枝輕拂,一彎碧水清澈可見游魚,一輪殘陽緩緩西沉,映紅了半邊天,昏鴉倦鳥翩翩歸林,正是秦淮河最美的時候。
「多好的景觀呀,正是『落霞與孤騖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乾隆不禁吟哦了王勃《騰王閣序》中的名句。
永琪,爾康都沉浸在這美麗的大自然中了。
這時,和坤討好地湊到乾隆跟前:「老爺,你看那岸邊!」
在漏瀑流水岸邊,一群少女們捲袖挽褲,裸露著雪白的小腿和臂膀站在水中階石上,有的淘米,有的洗菜,有的烷布捶衣,有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有的嘰嘰咯咯大聲說笑,還有的哼著聽不清詞兒的小曲兒。
河南岸十里繁華,千丈軟紅,各個秦樓楚館都已掌起綵燈,雕樑畫棟,麗色紛呈。
臨河的窗梭開著,透過紗幕,傳來簽重琴瑟之聲,河上的樓船花航也是張燈結綵,往來游戈,招待著富商大賈、王孫公子。
乾隆回過頭看看爾康和永琪:「爾康、永琪,有沒有興趣和朕一塊去看看這江南有名的花柳繁華地?」
「這。」爾康、永琪互相對望一眼,都面呈難色。
「是不是擔心小燕子、紫薇會吃醋?不會的,朕的女兒朕再清楚不過了,俗話說,『知女莫若父』,何況我們出宮南巡正是要體察民情。這花肪也是民情之一嘛!」
不由分說,乾隆一手拽上一個,向岸邊走去。
一艘畫肪輕搖飄然而來,船中間燈火輝煌,倩影綽約,一曲清歌順風而來:「紅塵小滴,恨今生誤了玉京仙字,回首紅樓繁華夢,勾起柔情萬縷。汲水澆花,添青拔火,十二全鋇曾聚。萬竿修竹,贏湘風景如許,潭卿邁卿,我亦為汝惋惜……。」
一行人登上花肪。乾隆站在船頭聽了少許,曲子才算終了。
乾隆讚賞地拍手:「好曲!好曲!」
和坤在一旁替乾隆打起門簾:「老爺,請進!只怕這裡是曲妙人更佳!」
這時,老鴇率領一班美麗女子上前行禮:「不知大老爺光臨,小的們有失遠迎!」
乾隆淡然地拂拂手:「不必多禮,我經商多年,常路過此地,一直不曾有時間來參觀一下這江南有名的花妨,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
眾人一聽,都愕然,和坤更是嚇得臉蒼白:「老爺是對這艘花肪不很滿意,小的這就去找另一艘好的。」
「且慢!」
只聽一聲嬌叱,一名女子列眾而出。
乾隆定眼一看,這女子瓜子臉,細腰身、體態十分玲瓏,只是臉上鉛華下施,眉目疏淡些,顏色不很驚人,卻是別樣動人心弦。
乾隆不由地心中一動:「哦!這位姑娘有何見教?」
「小女、不敢,只是請問老爺、老爺心目中的花航是何等樣兒?是不是象皇宮一樣華麗?」
和坤忍不住在旁怒喝一聲:「大膽,竟敢如此對我家老爺說話!」
乾隆一招手,止住和坤、一邊微笑地向這個女子打一個揖:「這位姑娘的嘴好厲害。我雖然沒有把這花舵想得那麼富貴,但似乎也不應該像今天這般俗氣。」
「原來客官也知道『俗氣』二字!」
「此話怎講?」
「陽春白雪自然是大雅,下里巴人卻冠之以大俗這是世人的偏見,卻不知雅中有俗,俗中有雅。這雅與俗哪能分得那麼清楚?真正的高人卻能於雅俗之間游刃有餘,依小女子看來,這樣的人才是真名士。」
乾隆聽了愈發詫異了:「這位姑娘真是才高八斗,這雅和俗的問題一時之間真是難以分辨。雅即是俗,俗即是雅。今天我真是大愚了,大愚了,請教姑娘芳名?」
「小女子不敢勞動先生動問。賤婢名叫陳三兩。」
陳三兩不卑不亢地向乾隆屈了屈身。轉身退出了眾歌妓中。
「陳三兩?」
乾隆一愣,永琪、爾康聞言也一愣。
這時,老鴇滿臉堆笑地賠不是。
「各位大老爺快請上座。如意,上茶!姑娘們都給我好生侍侯幾位大爺!」
落座之後,乾隆仍然在念叨著「陳三兩」的名字:「陳三兩』這個名字真是讓人驚奇啊,不知道陳姑娘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名字?」
乾隆止不住頻頻向陳三兩注目。
陳三兩卻一臉端莊,一言不發,站在一旁,似乎不願回答這個問題。
老鴇趕緊過來打圓場:「老爺有所不知,這陳三兩陳姑娘是江寧地界上的才女,她到我這裡來八年了,都是賣藝不賣身,可遠近各府縣的公子少爺,都點名要她,甚至重金求見一面都排不上隊呀!」
「哦?那這位陳姑娘賣的是什麼藝?」
「陳姑娘有一手絕活,能夠雙手同時書寫梅花篆,向她求字的人絡繹不絕:,而且姑娘寫字有個規矩,凡是有人求字,只要金子三兩,多了不寫,少了也不寫,所以,人稱『陳三兩』」
永琪忍不住讚歎:「真是奇女子啊!」
乾隆也讚許地點頭。
「陳姑娘還是個大孝女呢!」老鴇說起陳三兩,似乎得意非凡,如數家珍,意猶未盡:「當年她十四歲,父女倆從京城流落到江寧,父親不幸一病不起,陳姑娘為了葬父,不惜賣身。說起來也是怪可憐的。」
乾隆不禁為之震撼了。
陳三兩卻依然一臉地莊嚴,看不出喜怒哀樂。
乾隆忍不住走上前去,深深地一揖:「姑娘,剛才我大過魯莽,得罪姑娘,還請姑娘原諒,請姑娘坐到席上來,咱們好好聊聊!」
陳三兩這才深深一個萬福:「老爺多心了,多謝老爺厚愛。」
然後,款款優雅地到桌前落座。
乾隆略一沉吟,緩緩地開了口:「陳三兩,我剛才聽了你的遭遇,心裡很是震痛,想不到你一個弱女子,居然遭到如此多的苦難,又有如此高超的技藝和高貴的品德。『三兩』這個名字聽起來俗而又俗,實則大雅呀,既不糞土金錢,又不惟利是圖,難得呀!來呀,賞給陳姑娘黃金十兩,一表我的歉意和敬意!」
和坤趕緊從侍衛的手中接過黃金捧給陳三兩。
誰知陳三兩巋然不動,目不斜視,正色對乾隆說:「老爺,陳三兩雖然是一個貧賤之極的煙花女子,卻知道人活著要有做人的尊嚴。老爺賞錢給我,這份心意我領了,錢卻不能收,我陳三兩還沒墮落到靠人施捨的境地。所以請老爺原諒,我不能收這十兩黃金,還請老爺收起來吧。」
乾隆見狀,臉上不易覺察地閃過一絲不快。
和坤察言觀色,立即斥責陳三兩:「你怎麼這麼不識抬舉,這是我家老爺賞賜給你的,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著,不禁殺氣四起,眼睛瞪著陳三兩。
這時,爾康挺身而出:「且慢!老爺,這位陳姑娘不是一般的凡塵女子,她並不看重金錢,不願接受無緣無故的施捨,這是多麼高貴、多麼堅貞的品性。既然陳姑娘有祖傳絕技,我們何不用這十兩黃金,換她三幅梅花篆字,我們也長長見識!」
乾隆聽了,極為高興:「太好了,陳姑娘不知是否願意為我們表演一下你的絕技?」
陳三兩這才展顏一笑:「絕技不敢說,只不過彫蟲小技,聊以餬口罷了!」
和坤見風使舵,滿臉餡媚的笑容,回頭吩咐老鴇:「老闆,看文房四寶,陳姑娘,這邊請!」
一輪明月,在夜氣蕭颯之下,顯得冰冷淒涼。
聖駕南巡的船隊,就停泊在江寧的水岸邊。
其中一條船上,皇后與容姐姐站在窗邊,仰望著天上的明月。
良久,皇后才喃喃的說:「又是一年月圓時候了,記得那年中秋,皇上到我坤寧宮裡,送給我一對玉如意,一對金鴛鴦。我們一起對月飲酒。皇上還稱讚我高貴、與世不爭。現在回想起來,就像是發生在昨天一樣。那個時候,我和皇上是多麼的恩愛。如今,月亮還是那樣的圓,皇上卻再也不來了……」
容漠漠安慰皇后:「皇后娘娘,你不要多心,皇上心裡還是愛你的。只不過是宮中那麼多的狐媚子、妖精,把皇上給迷住了性,皇上才會這樣,如今令妃身體不好,整天有氣無力,也不會再跟你爭了,你就寬著心,皇上早晚會來看你的。」
「我也希望是這樣,可南巡了這麼些日子,皇上只臨幸過我一次。還有一次就是在太后那見過一面,便再上下見他的蹤影。不知他現在怎麼樣,身體好不好?」「皇上乃萬金之體,又有太醫早,晚侍侯著、調理著,不會有事的。倒是皇后你要好好保重身體。皇后不舒服,容嫫嫫我看著心裡難受。」
「容嫫嫫!」
皇后感動地拉著容嫫嫫的手:「容嫫嫫,我知道你對我好,為廠了,你也受了不少委屈。」
容嫫嫫也感動得老淚縱橫。
這時候,門外太監一聲傳:「還珠格格到!明珠格格到!」
皇后、容嫫嫫趕緊抹抹眼淚,笑著起身迎接。
小燕子拉著紫薇的手走了進來:「小燕子給皇后娘娘請安!」紫薇給皇后娘娘請安!」
皇后趕緊拉起兩位格格:「都起來吧,不要多禮了!這麼晚了,還難為你們倆來看我。」
小燕子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反正晚上坐在船上也沒事,太后老佛爺年紀又大了,早早就安睡了,永琪和爾康又跟皇阿瑪出去體察民情去了,我和紫薇悶得慌,就約好出去走走,正好看見你的船還亮著燈,所以就來看你!」
紫薇也含笑對皇后說:「娘娘,我和小燕子想請你和我們一塊出去走走,看看這江寧城的夜景。娘娘一直呆在宮裡,想必很少機會出來看看,不如我們今晚也學學皇阿瑪的微服私訪,我們也去私訪一下。」
皇后聽了,苦笑一聲說:「我哪有你們年輕人這個興致啊,再說,后妃私自微服是要受到懲罰了。要不你們自個去,我就不去了。皇上那,我替你們掖著藏著。」
小燕子卻不依:「皇后娘娘,你就去嘛,你整天這樣呆著,這樣悶著,多難受啊!去吧,我和紫蔽一塊陪你出去散散心!去嘛!」
容嫫嫫也在熱烈地看著皇后,鼓勵皇后:「皇后娘娘,難得小燕子格格和紫薇格格一片孝心,你就去吧!」
皇后想了想,無可奈何。
「你們呀,真拿你們沒辦法!」
小燕子、紫薇喜出望外。
「皇后娘娘你答應了!」
皇后鄭重地點點頭。
小燕子、紫薇、皇后、容嫫嫫身著便裝在江寧街頭遊玩著,賽威賽廣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保護著她們。
皇后看到夜市上的商品琳琅滿目,覺得新奇無比,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摸摸那個,問長問短,容嫫嫫的…,張老臉也神采飛揚,興奮異常。
小燕子、紫薇興高采烈地為皇后、容嫫嫫一會兒介紹這個,一會兒介紹那個。四個人一時間親密無比,無不融洽。准都不能想到就在不久前的皇宮裡。她們還是死對頭,正把皇宮鬧得天翻地覆。
漸漸地,皇后、小燕子一行人遊玩到了繁華的秦淮河邊。
皇后看著江中燈火通明的樓船,聽著傳來的柔曼的歌聲,不禁皺皺眉,問站在一邊正伸頭伸腦的小燕子:「小燕子,這些船都是幹什麼的,怎麼會有好多女於的歌聲,聽起來嬌聲嬌氣的?」
「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是供遊客遊玩的船?紫薇,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紫薇以手搭簷,眺望了一下,不敢確定他說:「我聽說江寧秦淮河上的花肪是很有名的,往來的客商官宦、文人墨客都喜歡去花肪上遊玩,裡面其實是於什麼的,我也不知道。這些船可能就是花肪吧。」
賽威、賽廣正在不遠處四處查看。
皇后揮手叫他們過來:「賽威、賽廣,你們可知道這些船是用來於什麼的?怎麼燈火通明,簽歌不斷?」
「回娘娘,這船是江寧有名的花肪。這花肪……」
賽威正回話,準備說下去,賽廣暗地裡推了推,賽威欲言又止。
皇后神情一凜,喝道:「說!難道你這奴才還有什麼事要隱瞞本宮?」
賽威嚇得急忙跪下。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不便說,怕污了娘娘的耳朵。」
「快說!」
「是,這花航實際上就是妓船。」
「妓船?原來是妓船,怪不得我聽著這些女子的歌聲輕浮淫蕩。原來都是些下賤女子呆的地方,還說是有名。」
皇后聽得賽威的話,露出一臉輕蔑鄙夷的神情,轉身拉著小燕子、紫薇的手:「小燕子、紫薇,我們走吧,這種骯髒的地方只有那些臭男人,不知廉恥的人才會來。」
紫薇一臉很驚訝的神情,容嫫嫫一臉的不屑,跟著皇后走了,只有小燕子仍一步一回頭好奇地向花肪上張望。
走出沒多遠,忽見前面幾棵柳樹後面跳出幾條黑影。
賽威、賽廣警覺地拉開架式,保護皇后,一邊喝問道:「誰?報上名來?」
對方卻哈哈大笑:「賽威、賽廣,連我們兄弟都不認識了?」
賽威、賽廣定眼一看,原來是隨侍皇上的幾名侍衛,這才鬆了一口氣,回身稟報皇后。
「娘娘受驚了,是自己人,是皇上身邊的幾名侍衛弟兄。」
對方這才發現皇后、小燕子一行人,急忙跪倒在地:「奴才該死,奴才叩見皇后娘娘,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
皇后驚魂未定,皺了皺眉:「都起來吧,做事這麼莽撞!」
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你們不是一直侍侯皇上,怎麼會在這裡……」
話未說完,接著又驚喜地問:「怎麼,皇上是不是也來了?」
皇后下意識用手抹抹鬢角,臉都變紅了。
幾名侍衛卻吞吞吐吐:「回娘娘,皇上……皇上他……」
皇后見此,滿臉狐疑:「怎麼回事,皇上究竟怎麼了?他現在在哪裡?快說!」
「娘娘請恕罪,沒有皇上的旨意,奴才不敢說!」
「你就不怕我處置你,大膽奴寸,你說是不說?」
幾名侍衛嚇得面如土色:「娘娘開恩!娘娘饒命!」
皇后抑制住自己的怒氣,威嚴地說:「只要你們坦白告訴我,我不會為難你們的。」
幾名侍衛對望幾眼,終於一名侍衛艱難地說:「回娘娘,皇上……皇上此刻正在花肪之上。」
話剛落音,皇后頓覺如五雷轟頂:「皇上!他,他居然在這花肪之上?小燕子、紫薇,你們不是說他微服私訪,體察民情去了嗎?……怎麼會在這種下三濫的骯髒的地方?」
皇后怒視著紫薇和小燕子。
紫薇聽了也很震動,她挽住皇后的手,急切地解釋:「皇后娘娘,我和小燕子也不知道皇上來了這裡,今天下午,爾康和永琪到太后船上來看我和小燕子,就是這麼跟我們說的,我們也不知道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小燕子也急忙表白:「是啊!是啊!而且永琪和爾康今天下午確實是跟皇阿瑪一塊出去的,說是要微服私訪,體察民情。」
停了停,紫蔽和小燕子忽然異口同聲他說:「皇后娘娘,我真的不相信皇上會到這裡來!他們肯定弄錯了。」
皇后這時已漸漸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故作平靜地:「我也不相信,可是這的確是真實的存在,已成的事實。」
「賽威、賽廣,你們隨我去花肪上瞧瞧!」
「是!」
賽威、賽廣口上應承著,身子卻是不動,卻對容嫫嫫拚命使眼色。
紫薇和容嫫嫫上前勸說皇后:「皇后娘娘請息怒,這可千萬使不得,使不得呀!」
唯獨小燕子性子直,義憤填膺地摩拳擦掌,鬧著要去看一看。
皇后悲憤地說:「為什麼使不得?有什麼使不得?皇上乃一國之君,萬金之體,居然混跡於這種市井之徒淫蕩享樂的地方,還有什麼尊嚴可言?有什麼高貴可言?」
紫薇一邊拽住小燕子,一邊力諫皇后:「娘娘你好好想想,皇阿瑪是萬乘之君,一朝天子,天底下沒有人敢冒犯他,頂撞他。如今,他雖然可能去了妓船,但我不相信皇阿瑪會去這種地方尋歡作樂,他肯定是有他的理由。」
「理由?他做事還需要理由?」
皇后愈發悲憤。
紫薇情急之下,跪倒在皇后面前:「娘娘一定要聽紫薇的話。皇后這一去,不管皇上在於什麼,有什麼理由,都會讓皇上在眾臣民面前大失臉面,到時候,皇上龍顏震怒,就算娘娘有天大的道理也聽不進去了。」
容嫫嫫也跪倒在地,懇求皇后娘娘三思。
賽威、賽廣及眾侍衛也跪倒在地,懇求皇后娘娘三思。
小燕子見狀,雖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卻也不再堅持要上,轉而懇求娘娘。
皇后看著跪在地上的人群,神情淒然,一幅失神的樣子,終於,她無力地揮揮手,「我們回船吧!」
花航的船艙內。
陳三兩神情專注,左右手各懸握一支狼毫,飽蘸著墨汁,正酣暢淋漓地書寫著,不一會兒功夫,三幅梅花篆字己寫就。
乾隆擎起字畫,細細觀賞,連聲叫好:「好!妙!果然是絕技啊,堪稱天下一絕!」
說著一邊高聲吟哦:「昔人己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自雲千載空悠悠。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淒淒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不僅詩空靈,字比詩更空靈,不愧是一個才女啊!」
「老爺過獎了,三兩想,這幅字畫就贈給老爺。」
陳三兩又拿起另一幅昌字畫,雙手恭敬地遞給爾康:「這幅字畫,三兩想送這位少爺!」
爾康急忙接過未,施禮相謝,展開字畫一看,上面題著一首絕句:「兩個黃鵬嗚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
陳三兩又把一幅字畫雙手捧給永琪:「這位少爺,小女子謹以此字相贈,日後公子若有心,請仔細想著幅字!」
永琪接過來展開一看,原來是曹植那首有名的七步詩:「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位。本是同根生,相煮何太急。」
永琪默默讀著,若有所思地看著陳三兩。
乾隆把玩著手中的字畫,忽然問:「陳姑娘給我寫的這幅字畫,是否有什麼深意?」
陳三兩看著乾隆,卻不正面回答,只是吟哦了一首詩:「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槍然而淚下。」
乾隆聞言,也不禁沉思起來。
此時,已是深夜。
皇后在自己的船中,不時地向皇帝所乘的龍船張望。
但皇帝的龍船上一直掛著免見的紅燈,原來皇宮的規矩,皇帝在屋子裡倘有召幸或有機密要事,或皇帝身於不適不願接見群臣,那屋子外面,便點著一盞紅燈,叫人知道迴避,叫人不可驚動皇上的意思。如今在御舟上,那盞紅燈沒有地方可以掛,便掛在桅桿上。
皇后雖然著急、憤慈,卻又不敢貿然去闖御船,只能派賽威、賽廣不停地去打探。
然而,賽威、賽廣每次探聽回來的消息都是:「皇帝御駕還未回船。」
皇后也不敢去驚動太后,怕遭到太后的斥責和教訓。
一時間,皇后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房間裡人來走去。一臉蒼惶淒涼。
小燕子、紫薇先前還都陪著皇后一齊等待,但終於熬不住,歪在一邊的椅子上睡著了。
以有容嫫嫫依然精神抖擻,陪伴著皇后。
終於,到五更過後,賽威、賽廣回報說:「奴才探到,皇上剛剛離開花肪回御舟!」
皇后如久居黑暗的困獸見到了。一絲光亮一樣,頓時兩眼放出金光,吩咐:「容,嫫嫫趕快替我梳洗,我要去見皇上!」
乾隆與陳三兩在花舵之上談書論經,一時興起,竟然把時間給忘了。
永琪、爾康也被陳三兩過入的才學和氣質所吸引,覺得時間過得如此之快。
永琪心中感慨:這世間奇女子真是不少,光是小燕干,再是紫薇,如今這義有一個陳三兩,雖淪落風塵,卻「出淤泥而不染」,高潔自持,永琪想著,不禁想念起小燕子來,猛一抬頭,原來外面天色已近五更。
乾隆的談興仍然很濃。
永琪忍不住打斷了乾隆:「老爺,時候已是五更了,我看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免得家裡人耽心。」
乾隆這才注意到天色已近拂曉,「時間過得可真快呀,轉眼就已天亮了。陳姑娘,今晚我過得非常開心,非常充實,真的要感謝你,讓我長了不少見識。」
陳三兩微笑著施禮:「老爺言重了,像老爺這樣的貴人,說來也算是人下蒼生的福氣啊!」
乾隆、爾康、永琪聞言一驚,都以為身份已被陳三兩看破。
誰知陳三兩卻面色不驚,泰然自若,一付不知情的摸樣。
乾隆正欲告辭:「多謝姑娘誇獎,日後如有機會,還要來向陳姑娘討教,陳姑娘可不要避而不見哦!」
「那是自然!還有一事,三兩需要說明白,雖然說今晚的三幅梅花篆字,我有言在先說相贈,但我陳三兩不想壞了自己定的規矩,所以必須收三位每幅三兩黃金的潤筆費!」
乾隆等人聞言,光是一楞,繼而哈哈大笑:「陳三兩,陳三兩,這三兩果然名不虛傳啊!」
回到御舟中,天已大亮。
乾隆脫去便裝,換上龍袍。永琪、爾康也各自回舟,準備休息。
這時,執事太監突然前來稟報:「皇后娘娘求見!」
「喔?」
乾隆頗感意外,不知皇后這麼早求見自己有什麼重要的事。
皇后帶領容嫫嫫一干人一臉凜然地走了進來,「臣妾給皇上請安!」
「奴才給皇上請安!」
乾隆微笑著上前拉起皇后的手:「皇后起來吧!不知皇后這麼早就來求見朕,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
皇后注視著乾隆,一字一句他說:「正是!臣妾有很重要的事要進諫!」
「哦?皇后有什麼事儘管說!」
「臣妾聽說皇上作為一國之君,昨晚卻一夜未歸,讓臣妾擔驚受怕了一宿,臣妾請問皇上,昨晚去了哪裡?「原來為這事呀?昨天朕一時興起,叫爾康、永琪陪我一塊兒微服私訪,體察民情,一路走,一路看,忘了時間,所以回來得晚了。」「就這麼簡單嗎?」
「就這麼簡單,皇后你問這話什麼意思,是不相信朕的話嗎?」
「臣妾怎麼敢呢?臣妾痛心的是皇上作為夫君竟然欺騙自己的妻子,而去同那煙花女子鬼混……」
「啪!」
乾隆一掌拍在茶几上,茶几的茶碗立時被掀翻,「放肆,身為皇后你怎麼說出這種話來?真讓朕吃驚!」
侍立在一旁的宮女太監都嚇得縮成一團,不敢吭聲。
皇后卻仍倔強地站立著,與乾隆對峙:「好一個『微服私訪』!好一個『體察民情』!卻到了秦淮河上的樓船花肪之上,分明是在尋歡作樂。荒淫無度……」
乾隆瞪大了眼睛,指著皇后:「你!……你……,是誰告訴你朕去了樓船花航?又是誰告訴你朕尋歡作樂,荒淫作樂一個晚上?說!是哪個大膽的奴才?」
「沒有誰告訴我,是我自己親眼看見的。」
「你?親眼看見的?你坐在這船裡,能夠看到秦淮河的花肪,你把朕當三歲孩童耍嗎?」
「臣妾不敢!」
「那你是跟蹤朕噗?」
「臣妾不曾想到要跟蹤皇上,皇上去哪裡是皇上的自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臣妾只是不敢相信皇上會去那種骯髒的地方。」
「胡說!朕不過是去私訪民情,去花肪上看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有何不可,你身為一國之母,卻私自離舟,跟蹤朕,又該當何罪?」
「不錯,臣妾私自離舟,是犯了祖傳的規矩,可皇上去跟那些妓女鬼混,置朝政於不顧,又當何罪呢?」
「你口口聲聲說朕去嫖妓,你有什麼證據?」
「皇上要證據?小燕子、紫薇、容嫫嫫、賽威、賽廣都是親眼所見,皇上還想要什麼證據?」
皇后滿腔悲憤地說:「小燕子?紫薇?容嫫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朕從實招來,若有半點不實,朕立即取了你的腦袋!」
容嫫嫫嚇得叩頭如搗蒜:「奴才不敢!」
於是把小燕子和紫薇怎樣來約皇后娘娘一同出遊,如何走到秦淮河邊碰到侍衛,如何得知皇上在花肪之上的經過說了個概略。說完,偷偷看看皇后的臉色,又看看皇上。
「原來是這樣,那朕錯怪了你,皇后,不要生氣了。來,來,來,坐下,消消氣,聽朕細細給你說來。」
皇后見皇上顏色緩和了一些,禁不住心中一暖,繼而一酸,眼淚止不住撲籟籟地掉下來:「臣妾一片苦心,都是為了皇上,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皇上不念夫妻情份。倒也罷了,後宮裡三千佳麗。由著皇上來寵幸,我不會說半個『不』字。可如今這煙花賤娼,人盡可夫,皇上居然也去臨幸,又是將臣妾置於何等的境地?與那荒淫無度的隋揚帝又有何區別?」
乾隆對陳三兩充滿好感和欽佩之情,此刻聽著皇后口口聲聲地說著煙花賤娟,又把他比做歷史上最殘暴的貪淫皇帝隋場帝,正是觸了乾隆的大忌,乾隆一晚美好的心境立時被破壞得灰飛煙滅,乾隆更憤怒了:「夠了!朕不要聽你這些胡言亂語,你跪安吧!」
說完,回過身去,不再理睬皇后。
皇后滿眼含淚,雙腿跪下,膝行到乾隆腳下,抱住乾隆的雙腿:「皇上今天就算殺了臣妾,臣妾也要把話說完!」
「想當初皇上寵幸我時,與臣妾恩愛有加,花前月下,好不有情,如今,皇上移情別戀,有了新歡,就當我不存在一樣,哪裡是把我看成是一國之母?一個擺設罷了。這些年來,臣妾生不如死,日日思念皇上,期盼皇上能夠回心轉意。可皇上昨夜的行為讓臣妾寒透了心,臣妾身為皇后,到頭來,卻不如一個娼妓,臣妾還有何顏面活在這個世上,倒不如去死。」
乾隆盛怒之下,聽了毫不動容。
皇后見狀,更加絕望,心灰意冷,趁人不防備時,突然站起身來,搶到船頭上去,撲通一聲,向河心裡一跳。
宮女、太監們都驚呼起來:「啊!」
容嫫嫫更是撕心裂肺:「娘娘不要啊!」
乾隆也快步搶到船頭,指揮侍衛:「快救人!朕重重有賞!」
正在這時,小燕子、紫薇跌跌撞撞地跑來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原來,小燕子、紫薇一覺醒來發現皇后不見了,知道皇后一定是與皇上論理了,於是急忙起來。這時,爾康和永琪也起來了。爾康和永琪回到船上,發現紫薇、小燕子都不在,也結伴而來。
皇后被侍衛們撈起來時已嗆了好幾口水,渾身濕透,嘴唇凍得烏紫。
乾隆又氣又痛,吩咐將急宣太醫。
皇后吐出幾口水,掙扎著向乾隆說。
「皇上,臣妾的一片苦心,你終究有一天會明白的,如今,你的心竅已被迷住,臣妾的金玉良言你一句也聽不進去的,臣妾已死過一回了,也想開了,『伴君如伴虎』,臣妾這就自行了斷!」
皇后說完,從懷中掏出一把利剪,卡的一聲,將一頭青絲齊耳剪下來,這一舉動把眾人驚得目瞪口呆。
乾隆也被驚呆,繼而勃然大怒,冷冷的說:「朕看你真的是瘋了!來人呀,將皇后扶回船中休息,明日即派人遣送娘娘回宮養病!」
原來,在滿族風俗中,女子最忌諱的就是剪髮,皇后這一舉動正是犯了滿人的大忌,怪不得乾隆會如此決絕。
皇后悲憤至極,聲嘶力竭地:「我沒病,我一片忠心哪!」
小燕子、紫薇、爾康、永琪見狀都急忙上前為皇后求情:「皇阿瑪請息怒!皇后娘娘也是為了你好,才會做出這種無常舉動,請皇阿瑪!開恩,饒恕她吧!」
但乾隆此刻已是盛怒,他指著小燕子和紫薇:「朕不要聽你們的求情,小燕子,還有紫薇,朕現在沒有時間和精力來管你們,這件事,你們也逃脫不了干係,苦不是你們從中攙和,今天也不會鬧成這樣。」
「小燕了不明白,小燕子沒有做什麼對不起皇阿瑪的事啊?」
「紫薇山不明白,紫薇和小燕子心裡最愛的是皇阿瑪。對皇阿瑪忠心耿耿,又有什麼脫不了的干係了?就算有,紫薇和小燕子願意替皇后娘娘受罰,還請皇阿瑪饒恕皇后娘娘這一回。」
但乾隆已不再聽:「好了,都不要再說了,凡有求情者,殺無赦!」
乾隆語氣裡已殺機四伏。
小燕子、紫薇、爾康、永琪都不禁心中一凜。
乾隆威嚴地吩咐執事太監:「立刻宣福康安,紀曉嵐進見!」
「其餘人等統統給我退下。」
忽然太監通報:「太后駕到!」
原來容嫫嫫見勢不妙,急忙去太后那裡通風報信。
太后帶領一群宮女太監,急急忙忙地走進船艙。
乾隆等人急忙上前行禮:「兒臣給皇額娘請安!」
「小燕子給老佛爺請安!」
「紫薇給老佛爺請安!」
「永琪給老佛爺請安!」
「爾康給老佛爺請安!」
太后揮揮手,一眼看到斜坐在地上,披頭散髮,渾身濕淋淋的皇后。
皇后雙目無神,形同癡呆。
太后憐惜地走過去,輕輕撫慰著皇后:「我可憐的孩子,你這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