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坦白
晚餐做得並不算豐盛，只有他們二人在家，墨曄根據十一的口味做了一桌子中餐料理，十一睡了幾個小時，精神很足，也幫忙著做。
氣氛依然很溫馨，一道清蒸魚做好後，十一試了試口味，很不錯，眉梢不由得彎了，剛想讚許墨曄一聲，就聽他得意問道，「我的廚藝是不是進步多了？」
十一輕笑，的確是進步多了，有些人聰明，各個方面都很聰明，料理都做得這麼好，進步極快，比當初她們可強多了。這些魚都是他昨日和村民們一起去捕撈的，庫爾太太家前面的小河其實是一條分流，往前才是主幹道，那裡有一處地方冰面比這邊薄多了，冬天有不少村民都去捕撈冰河下的魚。
那日墨曄見幾名中年人和青年人拿著捕撈工具，他好奇詢問才知道是去捕魚，庫爾太太家的存糧他想十一吃得有點膩了，所以他自告奮勇一起去幫忙。
本來人家不願意，墨曄隨口編了一個借口，說是給懷孕的媳婦兒補補身子，這大冬天的，媳婦兒懷孕了，營養不好，淳樸的居民給他誠摯的眼神打動了，於是勉強同意讓他跟著。
墨曄童鞋是很憋屈的，想他堂堂的黑手黨教父，竟然還要求別人，而且是為了這種雞毛蒜皮的事，要是別的事，在別地，他恐怕就直接下命令直接享受別人的勞動成果了，你不同意，那很好啊，一個字，揍。
不過這地方，很淳樸，他們又借住在庫爾家，總不能給兩位老人帶來麻煩，況且最重要的，他想知道十一當初是怎麼給他弄來吃的。
捕撈的過程很辛苦，目睹了敲冰時被凍得青紫的小伙子們，墨曄暗自心疼當年的十一，她那破身板怎麼經得住冰河的寒冷。
那日陽光也極好，冰面敲開後，等了好一會兒，有不少魚兒都聚集在水下，享受難得的陽光，於是那些合了那些青年的意。
墨曄看他們捕撈得很辛苦，有幾名青年把手直接伸到冰下去抓拿下魚兒，冬天冰河下的魚很喜歡人的體溫，可惜他們的動作不夠快，好久才抓到一兩條。
墨曄尋思著，對他來說，應該很簡單，於是他去抓，結果一抓一個准，不停地往後仍，一下子抓了好多，雖然掌心被刺傷了不少地方，也流了血，手也凍得麻木沒了知覺，不過等他拿到好幾天大魚的時候，心想著能吃上一頓很新鮮的魚湯，清蒸魚，心情又變得好愉快。
這樣的經歷是第一次，當年他問過十一，十一不止一次這樣尋找食物了，他卻從未有過，雖然很辛苦了點，但是總算和她做了一樣的事情，五年前她為他捕魚受罪，五年後換成他，感覺和她又靠近了些。
所以墨曄的心情很是愉快，回到家迫不及待地給十一看他的成果，像個小伙子一樣興奮地描述著他捕魚的過程，卻有意把他受傷的手藏了起來。
十一第一反應卻是去看他的手，罵了聲笨蛋。他也不懂得帶個手罩什麼的，雖然不會太靈活，抓不到那麼多，可起碼不會受傷。
「你身體不好，多吃魚才能補一補。」家裡的食物大多是麵食為主，肉食她不喜歡，吃的不多，這幾日吃下的食物營養價值都不高，天氣又冷，猴年馬月才能把她的身子養回來。
十一輕笑，她在想，若不是這句很隨意的話，他興奮地忙碌的身影，或許她不會那麼輕易就答應那個賭約，當他的女朋友。
「一般般，過得去。」再誇就尾巴就翹上天了。
「才一般啊，我覺得夠好了，六星級大廚的水準。」墨曄笑著，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眉開眼笑道，「這是伺候老婆練出來的，這以後可是我的聘禮呢。」
十一耳朵一熱，白了他一眼，見他眸光專注，心如鹿撞，迅速低下頭掩飾自己的慌亂，直接來一個沉默是金，端著魚出去，不理會他。
墨曄大笑，心情暢快，剛下山見孟蓮瑩的鬱悶心情一掃而空。
把魚湯也弄好，墨曄看看冰箱中的存量，暗忖著明天又可以去捕魚了，還是新鮮的好吃，味道鮮美一些。
「明天就別了，庫爾先生和太太回來，我們再去。」
「好啊。」墨曄應道。
轉念一想，不知孟蓮瑩走了沒有，她既然來了這裡，又已經知道所有事情，她肯定會猜到十一也會在這裡，若是她上來……
墨曄眸色微微下沉，掠過一絲陰鷙。
她最好能聽他地警告，這樣對大家都好。
他看著十一溫靜的側臉，暗忖著，若是此時和她坦白，她會不會……
他左右為難。
「安東尼，過來吃飯了。」十一喊著，她的嗓子還有些不適，聲音還沒恢復原來的清亮，聽著她的聲音，他心頭定了定。
「怎麼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沒事，我在想風雪又下大了。」墨曄輕笑道。
十一看著窗外的飄雪，不太在乎地聳聳肩膀，庫爾太太曾說過能一直下到聖誕節就好了，她前幾日想著快點下山，現在卻一點也不著急了。
「你想離開了嗎？」
墨曄搖頭，微笑問，「你呢？」
「我無所謂，暫時又沒事情可做，當是休假，多住一些日子沒事。」十一笑道，這樣的日子，任是誰都貪戀的，能讓人心情平靜，寧和，什麼恩怨情仇都強行壓在心底，不去想，也不會那麼為難自己。
「我也這麼想。」墨曄笑道，為她夾菜。
但他心底隱約明白，這樣的平靜不會太久，他該怎麼和她坦白呢。
吃過晚飯，十一蓋著毛毯在沙發上看新聞，墨曄給她煮一些去熱的湯水，她的嗓子還有些不舒服，新聞最醒目的依然是意大利政府內部動盪的報道。
兩政黨之間的競爭到了白熱化的地步，十一抿唇，跳過這道這則新聞，去看有關於第一恐怖組織的新聞。最近的情勢也不算很輕鬆，傑森動了怒，連挑了黑手黨好幾處大型基地，又鬧得沸沸揚揚。她很奇怪，墨曄都在幹什麼，為什麼一直縱容這樣的情況發生。
想了好一會兒，她才想明白，並不是他不在意黑手黨的利益，而是這幾處基地對他來說不痛不癢，又或者說，並沒有造成黑手黨核心利益損失。所以他不管，前段日子第一恐怖組織步步緊逼，換了別人早就垮了，墨曄和墨玦表面上看也是損失慘重，可依然風生水起，他們自有渠道維護他們的力量。
一方挑釁，一方卻如此平靜，通常情況下只有一個解釋，墨曄在養精蓄銳，等待時機，她甩甩頭，第一恐怖組織的管理問題她一向少過問，有楚離和黑傑克，如今又有寧寧，無需她太過擔心。
這一次關注也不過是因為……
「喝糖水。」墨曄把糖水給她，尚有些溫熱，十一換了台，去電影台看電影，正好最近有幾部法國的片子不錯，「你懂法語嗎？」
墨曄點頭，十一便沒再換台。
「小七啊，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嗯，說吧，我在聽。」十一一邊看電影一邊喝糖水，沒看他。
墨曄深呼吸，定了定心神，這時候說會不會被她一掌拍死，十一現在的力量很恐怖，一掌拍死他很簡單的……墨曄為自己的想像囧了一下。
「我有件事騙了你。」墨曄沉聲道，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總要說的。
「嗯，你騙我也不止一次了。」十一好笑地看他，見他欲言又止，臉色嚴肅，她覺得奇怪，不由得蹙眉，發生什麼很嚴重的事情嗎？
「我……」
他被她的眼光看得說不下去，我是墨曄這句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墨曄憋得耳朵都紅了，這句話就是哽在喉嚨間。
「小七，其實我是……」
十一眼睛晶瑩，直直地看著他，墨曄心中沉了沉，真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這一步為何如此難以跨越呢。
「安東尼，你很奇怪，到底什麼事說不出口？」
「小七，我要是騙了你，你會原諒我嗎？」
「那要看你騙我什麼。」十一道，把糖水喝完。
墨曄突然握著她的手，緊緊地握著，咬牙，十一笑道，「到底是什麼事啊，竟然說不出口，騙我什麼了？」
墨曄心頭沉了沉，看著她含笑的眸，他怎麼也說不出口，他知道，他若說出口，她眸中的笑，便不見了。
「小七，如果山道通了，下了山，你還會和我在一起嗎？」墨曄輕聲道。
542墨曄的家庭
十一怔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只覺得他握得她好緊，手都被他握得有些痛了，十一有些避開他的眼光。不敢去看，十一心跳忍不住快了。
老實說，她沒想過未來的事情，所以一直避著，沒有問起他的事，有些事情她承受不住，也沒想太多，她自己的未來都不知道在哪兒。
突然發覺，自己很自私。
她的身體狀況並不樂觀，能活多長時間，她並不知道，不該草率答應他什麼，她怕了承諾。
「小七，你沒想過是不是？」墨曄深深地看著她，不管她曾有什麼樣的想法，他都不捨得說半句重話，只是平靜地看著她。
十一避開他專注的眼光，輕聲道，「安東尼，我是個活不長久的人。」
「胡說，不會的。」
「我沒有胡說。」十一道，「也許活不過一年，也有可能隨時會死，誰也不知道，即便我能僥倖，我也不可能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也不可能長命百歲，很抱歉，一開始沒和你說清楚。」
「不，別說抱歉。」墨曄摟著她的腰，把頭埋藏在她的懷裡，悶著的聲音有一線沙啞，「千萬別說抱歉，小七……你不會死的。」
該說抱歉的是他，不是她。
她這麼說，他如何自處，又有何顏面面對她。
「安東尼……你在哭嗎？」十一猶豫了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墨曄的頭髮剪短了，他的發有些粗，很扎人，她緩緩地拍著，心中異常難受。
「沒有。」墨曄咕噥了句，用力抱緊她。
十一輕笑，沉默著，一時誰也沒說話，方才好好的，氣氛一下子卻變得悲傷起來，讓人受不來。
「我不會讓你死的。」墨曄說道，抬眸，眸中有強烈的執著，「我不會讓你死。」
如果孟蓮瑩有解藥，他會去問她要，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要救她，她身上最主要的是這種毒，只要有解藥，憑蘇曼和白夜的本事，肯定能還她一個健康的身體。
「好。」十一輕笑道，心中很感動，清秀的小臉動容地看著他，雖知他無辦法，可聽了這樣的話，心裡還是覺得那麼的溫暖，那麼的心動。
安東尼……
此刻的你，讓人不忍拒絕。
「別說這些了，還沒發生的事，我也不想杞人憂天。」十一說道，轉開了話題，笑笑問，「剛說欺騙我什麼來著，別打岔了。」
墨曄看著她，起身，把她抱在懷裡，拉著毛毯蓋著她的身子，緊緊地抱在懷裡，靠著沙發閉目養神，似是思考著怎麼和她開口。
十一忍不住笑罵，「你這人有時候還挺能故作高深的，有什麼就說什麼。」
「小七啊，如果世間的人都像你一樣就好了，那這個世界就會很美好。」墨曄笑道，雖然她殺人無數，雖然她冰冷狠厲，和善良無關，卻是他見過心性最單純的姑娘。
像一顆無暇的鑽石，亮得很奪目。
「你很能說甜言蜜語，騙到了多少女孩？」
「就你一位。」
「我還沒被騙到呢。」
「差不多了。」
十一笑著打了他一拳，安心地躺在他懷裡，她越來越喜歡躺在他懷裡的感覺了，天然暖爐，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她不喜歡香水，但很喜歡他身上的古龍水。
聞著很安心。
「我在想怎麼把你騙下山，騙你回家，然後騙你當我的老婆。」墨曄說道，若能娶到她，他這輩子無憾了，可是，他知道，困難重重。
黑手黨和第一恐怖組織之間的矛盾，他和她之間的恩怨，他想要稱霸世界的心，證明給自己的父親看，自己也能和他一樣強大，不辱他的臉……
有很多，很多鴻溝他們跨不過去，光是她對他的恨就很難消除，別的就更別說了。
十一心頭一震，老婆？他想得可真遠，可她為什麼就這麼害怕呢？
曾經，也有人和她說，以後要娶她當老婆，生一堆孩子，他說，他不嫌棄她長得醜，反正他長得很漂亮，孩子隨了他就好。
那麼美麗的未來藍圖，也被那個人打碎了。
「你家在哪兒？」十一穩住心中的紛亂，笑問。
「我哪兒都有家，不過以後你喜歡哪兒，哪兒就說我的家。」墨曄笑道，這是實話。
十一一愣，「你是孤兒？」
看起來不像，他看起來像是貴族，風度翩翩，家教良好，雖然偶爾會有些無賴。
墨曄搖頭，「我有爸爸，也有媽媽，不過……」
墨曄頓了頓，「我爸爸和我媽媽有一些誤會，我媽媽從小就不太喜歡我們，我們幾歲的時候，她就離開我們了，後來好幾年也不見一次面，只是我們有難的時候，她才會聯繫我們，我從5歲以後，就見過媽媽兩次。」
「你爸爸呢？」
「爸爸……」墨曄的眸色暗了暗，擁抱著她的力度也加大了，好一會沒說話，十一看出他情緒不對，溫柔道，「不開心的事就別說，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沒事，我只是在想該怎麼告訴你。」墨曄輕笑著，那笑容有些勉強，讓她有些心疼，忍不住握緊他的手，墨曄繼續說道，「我爸爸很恨我們，從小就很恨，總是不理不睬，我們一身本事雖然都是他教的，可是……他對我們就像對仇人一樣……我的家庭很奇怪，很小的時候我們是和媽媽一起住，後來媽媽把我們托付給別人照顧，爸爸就來了，我到5歲的時候才知道我原來也有爸爸。」
他自嘲笑了幾聲，「爸爸來了以後，就沒見過媽媽了，他也不許我們把他的消息說出去，對我媽媽來說，我爸爸是個死人，對我爸爸來說，我媽媽是個陌生人，我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所以我們不敢去問。」
「他對你們很嚴厲嗎？」
「不是嚴厲，是殘酷。」墨曄諷刺一笑，「如果不是這張和他幾乎一摸一樣的臉，我根本就不相信我是他兒子。」
「那你現在和你爸爸住嗎？」
墨曄搖頭，「我十四歲接了……接了我爸爸的事業，之後就沒再見過他。」
十一疑慮地蹙眉，「你的家庭好奇怪啊。」
這樣家庭下長大的孩子，還能這麼有禮貌，有家教實在是……匪夷所思，一般情況，這樣的詭異大家庭下教育出來的孩子應該也是……很詭異，很變態的。
「你也覺得我的家庭不可思議吧，簡直不能稱得上是家庭。」墨曄冷冷一笑，似是漠不在乎，又似是悲傷諷刺，神色複雜。
「安東尼，你恨你的父母嗎？」十一問。
墨曄搖頭，「雖然媽媽很討厭我們，但我們還看得出來她其實是很愛我們的，只是因為我們而有一些心結沒解開，所以才疏離我們。我爸爸呢……我爸爸……雖然對我們很殘酷，很無情，可是我們一身本事都是他教的，是他教我們怎麼在世界上生存，是他叫我怎麼和別人談判，也是他叫我們十多種言語，十幾種……求生技能。也是他留給我一批人才和力量……雖然他沒愛過我們，不過我並不恨他。」
「真的不恨？」十一不信。
墨曄身體一陣僵硬，忍不住摟著她，諷刺一笑，「不恨，但是有時候會很埋怨他們，他們之間有了矛盾為什麼要我們來承受，這很不公平。」
「你父母不相愛嗎？」
墨曄搖頭，「說不清，我只知道，我爸爸恨我媽媽。」
他父母的事，墨曄很顯然不想說太多，十一也沒問下去，這氣氛有點太沉重了，十一忍不住笑著打趣，「安東尼，這樣的家庭下你能長成這樣不容易啊。」
墨曄也笑了，「你沒聽過這樣奇怪的家庭組合吧。」
「是啊，第一次聽說。」十一說道，「你總是說我們，你還有兄弟姐們嗎？」
「嗯，我還有……妹妹。」
「哦，怪不得。」十一笑道，「你比我好很多了，我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我是孤兒，是我師父領回我，教育我，我也比你幸運，有好多勝似血緣關係的親人。」
墨曄揉揉她的長髮，十一憐惜他有這樣的經歷，可是……
「安東尼，你到底是幹什麼的？」她怎麼聽著這麼像她這個世界的人呢？
「做生意的。」墨曄笑道，忍不住親了親她的唇，十一壓根就不信，做生意，這生意可有很多高深學問了，她也是做生意的，不過是殺人生意。
543驚變
傾心夜談，一直到很晚，十一精神受不住睡了過去，墨曄才沒有繼續說下去，抱著她回房休息，看著十一恬靜的睡容。墨曄心中一陣排山倒海的痛，她如今還能睡得這麼好，唇角甚至有一絲笑容，等知道了真相，是不是就再無笑容，夜不能寐了？
他又一次，作繭自縛。
一夜無眠，看著她的睡容，一直到天亮，十一醒來發現他睡在身邊，嚇一跳，差點沒潛意識反應踢他下床，轉而看見他淡淡的倦容，心中不免動了惻隱之心。
他幹什麼了，一夜沒睡。
「你睡得真好。」墨曄笑道，忍不住摸摸她的臉，柔軟又溫熱，觸手很舒服，十一微笑，「你怎麼沒回房睡？」
「太晚了，懶。」墨曄笑道。
兩人躺在聊了一小會兒，墨曄抱著十一沉沉地睡著了，十一看著他平靜的睡顏，笑了笑，也縮在他懷裡繼續睡，她越來越縱容他了，竟然爬上她的床都不覺得驚訝。
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好久才醒來，抬頭看桌上的鐘，已過中午，肚子有些餓了。墨曄還睡得很沉，被窩裡太暖和了，她懶得起床，又睡不著了，轉頭看墨曄沉靜的笑容。
這張臉看著也沒多久，怎麼就……
她苦笑自己的在乎，轉念想到很早以前的懷疑，想看看他的胸口，她一直不敢去想安東尼和墨曄到底有什麼關係，總是默默地忽略了一種可能。
因為性子南轅北轍，差得太遠，又因為……不想破壞這段日子的溫馨，她也沒機會去證實，現在機會就在眼前，何不……
十一的心跳突然快了起來，緊張得手都顫抖，墨曄昨晚沒換了衣服睡，白色的羊毛衫，還算寬鬆，十一確定他已熟睡了，緩緩地把他的衣服往上拉。
心跳得太快，她忍不住吞嚥了嚥口水，毛衣剛拉上去一點點，差一點就到胸膛了，手突然被抓住了，十一心頭一震，頓時有種做壞事被抓住的感覺，震驚地看著他的眼睛。
墨曄雙眸含著笑意，似笑非笑地睨著十一，抓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墨曄輕笑道，「小七，你在挑、逗我嗎？」
十一心裡慌亂，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怎麼可能。
「那我的小七脫我衣服做什麼？」墨曄眸中笑意更深了。
「我哪有脫你衣服。」十一臉色微熱，額……好像是在脫他的衣服，可是，她絕對對他沒有什麼非分之想，靠，原本很嚴肅的一件事情怎麼她越來越……帶顏色了。
這該死的安東尼。
瞪了他一眼，十一受不住他戲謔的眼神，掀開被子要跑，被墨曄攔住腰，一手往柔軟的床上扣住，翻身壓住她嬌小的身子，墨曄笑得很欠扁，「小七，你想看我的身材，告訴我一聲就好，我自己會脫給你看，我知道你臉皮薄，淡當然，你想脫你的衣服做點什麼，我也很樂意奉陪，畢竟……」
「你給我閉嘴！」十一越聽越不像話，伸手去摀住他的嘴巴不讓他繼續說這些讓她臉紅的話，墨曄逮著機會，親了親她的手心，溫熱的舌尖很曖昧地舔吻著她，十一如被火燙似的，飛快地縮回手，簡直悔青了腸子，為毛要去掀開他的衣服啊……
「你真可愛。」墨曄輕笑，俯首攫住她的唇舌，狠狠地吻。
十一惱得捶他的肩膀，好一會兒才把這大個子踢下自己的身子，面紅耳赤地下命令，「做飯去，我餓了。」
再和他在床上胡鬧，不是她被吃了，就是她會充血而死，早點趕走他才是。
墨曄笑了笑，有模有樣地作揖，戲謔道，「是，夫人！」
十一臉上又是一熱，縮回被窩中，繼續小鳥依人地縮著，當她的縮頭烏龜。
這一天，很平靜溫馨地過去了。
第二天，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說下午回家，墨曄和十一早就約定好了去捕魚，兩人拿了工具便一起出門，今天的風雪停了，陽光帶著暖暖的味道，雖然空氣還是很冷，卻比前幾日好得太大了。
他們兩和普通的小情人一般，一路打鬧到了冰河，墨曄負責敲冰，十一讓他起身，直接用手劈下卻被墨曄拉住，「你幹什麼？」
十一愣了一下，對哦，她怎麼忘記了，自己這一身詭異的力量別人看見了怎麼想？這樣的冰面上，是見過有人直接用手劈開的？
她這一劈下肯定一下子就開了，安東尼會不會把她看成怪物？
「你請。」十一笑瞇瞇地擺了一個請的姿態，讓墨曄用工具敲，墨曄瞅著她，讓她退到一邊去，開始敲冰，沒一會兒就敲開一小塊。
十一這才湊過來，兩人在蹲在雪地中聊了一小會兒天才看見魚兒聚過來。先是一些很小的魚，墨曄想去抓，十一讓他再等等。
捕魚經驗他不如十一，所以很聽話，一陣狂風吹過，墨曄幫她整理了一下圍巾。
漸漸的，一些大魚聚過來了，十一示意他可以抓了，墨曄挽起袖子，戴了手罩，立刻伸手去抓，戴了手罩，手指不太靈活。抓得沒有上次那麼順利，花費的時間也久了些。
不過，兩人還是抓了十幾條魚，十一把幾條略小的放了回去，兩人收了戰利品便往回走。
「以後放你一個人在冰天雪地生活估計也能求生了。」十一笑道，她記得當初他說過自己並不會抓魚，才一兩次就很利索了。
實在難得。
「我可不要一個人在冰天雪地裡，起碼也要抱著我的小七。」墨曄笑道，一手拎著魚簍工具，一手摟著十一，心滿意足。
這樣的日子平淡又幸福，其實他很喜歡。
「臭美，我才不和你一起挨凍。」十一笑著掙脫他，往前跑開幾步，墨曄在後面笑著追趕，一路打鬧回家。
不遠處，青年們又在滑雪歡呼，他們兩人都沒注意到，一道身影佇立在寒風中，眸光怨毒地看著他們……
墨曄……墨曄……
你竟然……
孟蓮瑩握緊了手，她穿得不多，好似不畏風雪，長髮也沒挽起，散在肩膀後，臉色蒼白，眼光卻透出一種猙獰的瘋狂。
昨日零告訴她，十一的確來了俄羅斯，也的確在山上，她一入境，他就受到消息，因為這一次他篤定孟蓮瑩會打聽她的消息，所以先一步收集了十一的資料。
孟蓮瑩怎麼也沒想到，上山會看見他們嬉鬧，親密如情侶的畫面。以十一的傲氣，發生過那樣的事，她怎麼可能原諒墨曄。怎麼可能會回頭，和墨曄重歸於好。
他們兩人都帶著面具，似乎她並不知情，若是知道，她肯定不會和墨曄如此相處……竟然笑得那麼的快樂。
孟蓮瑩的手捏得幾乎要碎了關節，她怎麼可以……
而墨曄也笑得那麼開心，她和他在一起五年，連看見他笑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更別說這樣的大笑，這樣縱容和寵溺的眼光。
好似被他看著的女孩是他的全世界，是他的所有，是他最珍貴的寶物。
這些她從未見過的柔情，讓她心如刀割。
她一直以為，墨曄是無情無愛的，對她少了一點男女之間的漏點，她不在意，她以為這就是他的本性，她也不介意，一直在寬容。可原來，他不是，多麼冷酷的男人在愛情面前也會有可愛的一面，也會笑得很陽光燦爛，只是對像不是她……
她恨，眸光越發怨毒，彷彿淬了毒，冷酷得嚇人。
下唇咬得幾乎出了血。
痛苦淹沒了她，不甘和憤怒也淹沒了她，絕望和瘋狂同樣，沒頂而至。
她不甘心，看他們這麼的幸福。
她一無所有，什麼都被人剝奪，憑什麼他們就那麼的快樂幸福。
十一，他是我的，你休想奪走！
風雪中，孟蓮瑩冷冷地笑，嚇壞了幾位青年人，慌忙滑開，離她遠遠的。
「這個女人好像瘋子。」
「是啊，好可怕。」
……
墨曄和十一回到家裡，開始處理今天的戰利品，想等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回來，給他們做一頓狠豐盛的晚餐，歡迎他們回家。
對這兩位可愛又善良的老人，墨曄和十一都是很喜歡的，特別是十一，心中很感激他們，好久沒見庫爾太太了，她很想念這名可愛的老人。
兩人在廚房忙碌著要做什麼，根據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的口味，兩人終於討論出一個結果，墨曄很愉快地準備，十一在一旁打下手，兩人和小夫妻般，忙得很開心。
食材都洗淨了，也都分類放好了，兩人才出來，庫爾太太早就來電話，兩人下午三點多到家，墨曄和十一中午就簡單吃了點，準備等晚上大餐。
「其實這種天氣吃火鍋最舒服。」十一笑道，但這裡新鮮的蔬菜太少，想要蔬菜要跑市區一趟，來回費不少時間。
墨曄一笑，摟著她坐下看電視，山中娛樂少得可憐，但兩人都過得不膩煩，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倚著沙發，一邊吃零食一邊看最近出來的好萊塢大片。
其實看得並無什麼漏點，雖然裡面的槍戰畫面，爆炸畫面都很炫，很逼真，當對於他們這種習慣了的人來說，電影裡的畫面還是少了些真實感，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所以並無什麼驚險之感。
看了一部動作片，又看了一部文藝片，時間差不多了，還不見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的身影，墨曄摟著十一笑道，「不如再看一部動作片。」
「不看了，都沒什麼意思。」
「不是那種動作片，愛情動作片。」
十一茫然……
墨曄眨眨眸，「不是有一些收費的成人電視台嗎？」
A片？
愛情動作片，靠，安東尼你個色狼。
十一抓起沙發上的靠枕往他頭上砸，「你腦子裡怎麼都是這種廢料。」
「小七，停手，好痛啊，你謀殺親夫啊。」墨曄被她揍得抱住頭，狼狽鑽在一邊去，笑個不停，不知為何就是喜歡逗她。
「閉嘴吧你。」
「我只是試一試和你一起看的效果怎麼樣嘛。」
十一，「……你還敢說。」
「好，不說了，不說了，母老虎……」
兩人鬧了一會兒，又看了一會兒電視，已經四點多了，還不見庫爾太太和庫爾先生的身影，窗外下起了小雪，十一有些擔心。
「怎麼還沒回來？」
「也許路上耽擱了。」
十一點點頭，驟然聽到有人敲門，墨曄起身去開門，十一也隨著在門口看，門外是一名小伙子，手裡拿著一封信，用俄羅斯語說，「這裡有一封交給十一的信。」
十一心頭大震，十一？是誰？知道她的名字。
墨曄道了謝，關上門，心中頓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通常這樣的情況下，他只想到一種可能，他們出事了。
十一飛快地拿過那封信，拆開，裡頭只有一行字……
想要救庫爾夫婦，晚上8點，山下的廢棄場見。
落款是孟蓮瑩。
墨曄和十一同時沉了眸，特別是墨曄，一臉陰鷙，孟蓮瑩……她竟敢！
十一眸光凌厲，這個女人為何知道她在這裡？又為何抓了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
此女城府深沉，異常狡猾，五年前她就領教過，如今她又想做什麼？
她不是待在墨曄身邊嗎？
544身份暴露
十一五指驟然一緊，幾乎揉碎了信件，渾身瀰漫著一種冰冷的氣息，小七的甜美良善不見蹤影，瞬間已恢復原本面貌，呼吸突然間急促起來。
「小七，你怎麼了？」墨曄擔心地看著她。
十一冰冷地勾起唇角，「小七，哼，你沒聽見他叫我十一嗎？」她抬眸，眸光冰冷地掃向他，好似要把他看透似的，那冰冷的眼波裡，只有怒意，還有嘲諷。
墨曄心頭一沉，十一冷冷地吐出兩字，「墨曄！」
他大驚，她驟然一手扣著他的咽喉往身後的牆壁撞去，沿途撞到桌上在花瓶，碎了一地，十一扣著他的咽喉，狠狠地撞上牆壁，「你還打算欺騙我多久？」
十一手上的力道可一點也不含糊，墨曄被她掐住，一陣難受，身份被識破，他早有預料，自從孟蓮瑩出現，他就知道用不了多久，他的身份就瞞不住。
被她識破，他很平靜，並無一點慌張。
「十一，是我。」墨曄恢復了自己的聲音，不再是華麗的中音，而是有幾分低沉的低音，被掐著透出幾分沙啞，十一渾身一震，呼吸猛然急促起來，手上的力道忍不住加緊起來。
雖然已猜到了，可親耳聽他承認，她依然覺得震驚。
墨曄，墨曄……果然是他，她的第一直覺果然是最準了，只是不想去深想，又或許說，五年前的夢再浮現，她捨不得太快醒來，所以一直忽視了心底的聲音。
直到孟蓮瑩的出現，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忽視，必須要面對，親自讓自己從夢中喚醒。
眸光，益發冰冷，再無小七的溫情，十一撕了他臉上的人皮面具，這麼多天沒有真面目示人，不見陽光，墨曄的臉色很蒼白，漆黑的眼平靜地看著她，沒有慌亂，也沒有解釋，平緩得如三月的湖水。十一心中益發怒了，幾乎擰碎他的喉骨。
墨曄瞬間呼吸困難，臉色青紫，他依然那麼平靜地看著她，不反抗，也不說話，任她處置，十一突然大怒，很想就這麼擰斷他的喉骨，可最終卻是憤怒地放了手。
「你從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身份？」十一沉聲問，一直是安東尼和小七，她又偽裝得如此之好，為何會被看穿，她卻一直不願意去懷疑他。
墨曄背抵住牆壁，順了呼吸，他平靜道，「從你來俄羅斯我就知道，有人一直給我報告你的行蹤。」
「所以，第一天你就認出我了？」
墨曄點頭，十一嘲諷一笑，本以為自己還能多瞞一兩日的，沒想到第一天就被人看穿了，墨曄，他還真是步步為營，步步算計，竟然做得滴水不漏。
不，也是有漏洞的，只是自己不願意去想。
從一開始就布好的柔情陷阱，等著她來跳，十一分不清心中到底是苦痛多點，還是自嘲多點，那些被埋葬的仇恨又一次湧了上來。
撕裂著她的心。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欺騙她，讓她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又一次沉淪在他的柔情中，墨曄，你這個騙子。
這幾日相處一幕又一幕如影片般在腦海中放映。
為了準備晚餐，愉快忙碌的安東尼，背著她在雪地中緩緩而行的安東尼，因一點小傷卻一直不停地在和她說對不起的安東尼……因她的病緊張的安東尼，夜裡溫柔陪伴她的安東尼，在雪地上騙她當他女朋友的安東尼……
他怎麼可以演得這麼真？
「十一，對不起，對不起……」墨曄不停地說對不起，十一的臉色卻始終冷若冰霜，眉梢凌厲如刀，恨不得凌遲了他。
「呵呵，墨曄，我已經打算離你遠遠的，從此以後就是陌生人，為什麼你還要招惹我？」十一咬牙切齒地問，眸光透出怨毒。
不管再怎麼想安東尼的好，一看見墨曄的臉，她總會想起，那些絕望的日日夜夜，不可抑制地恨她，她這一生都沒受過這樣連尊嚴都沒有的囚禁。
怎能不恨？
「我只想……」
「想什麼？」不待他說完，十一尖銳地反問，「機關算盡為了什麼？又是為了孟蓮瑩的毒？你想要多少血，我給你啊，還是說，還想讓我給她當活試驗？」
十一字字誅心，句句控訴，墨曄整顆心都揪起來，他傷她太深了，是吧，所以現在說什麼，她都不會信了。
「我沒有！」墨曄淡淡道，「你知道的，我沒有。」
「我不知道！」十一冷笑，想起安東尼溫柔的笑，又想起墨曄那些日子無情冷酷的臉，兩張臉好似都在拉扯著她的心臟，五臟六腑都要燒起來的痛。
心裡再怎麼翻江倒海，苦不堪言，她臉上都沒有表現出來，一張冰霜般冷酷的臉戴得好好的，可她多痛，沒人能夠體會。
為什麼躲來躲去，都躲不開他。
「五年前的事，我知道了。」
「哈，五年前發生什麼事？我忘記了。」十一冰冷一笑，眼光無一點溫情，「你記著是你的事。」
「十一……」
「你給我住口！」十一不知為何緣故，驟然發了怒，渾身顫抖地指著他，宛若第二層人皮的面具下，青筋浮跳，異常清晰，「你這些日子以來又是在幹什麼？報恩嗎？還是憐憫？墨曄，我不需要，就算你知道我們也沒關係，你不用費盡心思以身相許，我不稀罕。」
一想到這個可能，腦海裡好像被尖銳的刺刺中，鮮血淋漓，心頭都被人剜去一塊，她變得激動起來，神色堅定地幾欲瘋狂。
墨曄驟然抱住她，忍無可忍大吼，「沒有，沒有，我沒有，十一，我……我不是報恩，不是……」
「放開我。」十一大怒，一掌拍在他肩膀上，墨曄死死地抱著她不鬆手，十一心中怒意頓起，已知他的身份，被他這麼抱著，她覺得很……難受。掌心凝了力，猛然拍向他的肩膀，力度大得嚇人，墨曄經不住她這麼狠的力度，身子往後倒退幾步，撞在牆壁上。
肩膀火辣辣的疼……
「十一，你冷靜點。」墨曄早知身份暴露會劍拔弩張，他試圖安撫十一激動的清晰，「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單純的想要……想要……」
有些話，由安東尼說來非常的容易，可是輪到他，卻怎麼樣都說不出口。
他只說單純的想要她。
「我怎麼那麼可笑，竟然沒認出你來。」十一的靈魂在哭，這真是最諷刺的事，雖然自己潛意識中都猜得中的事，可偏偏不願意去相信，所以又一次愛上墨曄。
在他把她傷得體無完膚後，竟然又淪陷在他的情愛中，當真是世上最諷刺的事。
「走，我不想看見你。」十一指著門口，厲聲說道，窗外寒風呼嘯地吹，室內也是一片冷然，冷風大作，十一絕情得不留餘地。
墨曄動也不動，眸光平靜，這樣的情況下，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走，誤會一層層加深，日後再想解開就難了。
「十一，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
「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十一冷酷道。
「不可能！」墨曄一字一字從牙縫裡擠出來，眸光瞬間變得陰鷙，讓他永遠不出現在她面前，絕對不可能。
「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你還配叫我原諒你。」
「簡單的事情……」墨曄垂下的眸遮去傷痛，「十一，你不能判我死刑，我只要一次機會，一次就好。」
「不可能！」三個字同樣送回給他，十一冰冷地看著他，「我一看到你，我就想起那段被你囚禁的日子，一想起那段日子，我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恨，我想殺人。」
「安東尼呢？」
十一心中澎湃的怒意好似碰上一塊巨大的海綿，無聲無息地被吸收了，安東尼，那個多日陪伴著她的安東尼，剛沉靜了片刻，那股鑽心的恨又升騰起來，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恨他多一點，還是恨自己多一點。
恨他機關算盡的欺騙。
恨她自欺欺人的軟弱。
「墨曄，你真狠。」十一恨恨道，「為什麼還要以安東尼的身份和我接近，為什麼還要……」
還要誘她愛上他，他明知，他們之間是不可解開的解。
「如果我一開始就表明身份，恐怕我連和你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十一，我真的那麼不可原諒嗎？」墨曄沉痛道。
十一冷冷地笑，「你不是很愛孟蓮瑩嗎？跑來和我親近算什麼？」
「對不起。」墨曄無話可說，這個問題無法回答，說什麼錯什麼，他索性就不說了，唯一期盼的只是乞求她的原諒。
「我接受了。」十一冷漠道，「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你說對不起，我接受了，從今天起，我和你再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走是吧，我走！」
她轉身離開，墨曄心中一慌，驟然上前，從背後抱著她，「不，不准立刻，我不准。」
「放手！」十一冷冷喝道，墨曄無動於衷，「十一，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再傷害你。」
被他抱著，那股已經熟悉的古龍水味道又一次飄在鼻尖，十一心中冷笑，墨曄真是機關算盡，總算知道為什麼他身上總會有這種古龍水味，掩蓋了他本來的氣息，讓她迷惑。
心思縝密，非一般人可比。
「我不需要，你想做什麼請你隨意，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傷害我嗎？」十一冷冷一笑，手肘往後一頂，「放開！」
小腹劇痛，幾乎彎了腰，墨曄悶哼，卻沒有放開她。
十一心想到晚上和孟蓮瑩之約，剛想再次出招卻停下來，那一定危險重重，無論如何，不能傷了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她還需要他去救人。
「墨曄，你放開我，這樣很難看。」十一冷冷地道，墨曄卻固執地抱著她不肯鬆手。
「不放，死也不放！」墨曄在她耳邊，沉聲怒吼，怎麼也不肯鬆了手，好不容易，他才能再次擁抱她，他不想再失去。
「十一，我不是想給自己脫罪，只是……當年的事情你也有錯，我們都被人利用了，認錯了孟蓮瑩是我的錯，沒認出你來也是我的錯，為了她傷害你也是我的錯，你想怎麼出氣我都沒二話，但是……不要判我死罪。」墨曄的力氣大的幾乎把她揉進身體裡，溫熱的氣息一直撲在她耳邊，這讓她想起這些天中無數次親密。
心中更是一陣排山倒海的痛。
「我已經無所謂了。」十一說道，「你不要告訴我，當年我是有錯，我們都有錯，既然錯過了，就彼此放過吧，我也不想報復你，也不想出氣，更不想殺你，我只想和你再無聯繫，忘了那段絕望的日子。」
「不准！」墨曄沉聲道，這一次他是豁出去了，「不准離開我，否則……」
聲音一寸一寸變得堅硬，雖沒再說否則什麼，可聽語氣也知道，他會不擇手段留住他，十一冷笑，這兄弟兩的性子真是相似，果然不愧是雙胞胎。
「否則就怎麼樣，和墨玦對薇薇那樣嗎？」十一冷哼，「你能一輩子隻手遮天？你真當我們都拿墨玦沒辦法嗎？那是因為墨玦喜歡薇薇，薇薇也喜歡墨玦，葉三想葉薇幸福，所以才會默許墨玦這樣做，真要帶回薇薇，我們多的是辦法。」
「那我們呢？」墨曄聲音平緩，「那我們呢？你能理解小玦和薇薇，為什麼就一語否定我。」
545風雨欲來
「我們和他們不一樣，我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十一冷了眼瞳，「墨曄，你只不過因為五年前我救過你，你不知道而傷過我罷了，你就當救你的人是孟蓮瑩，繼續和她白頭偕老好了，無所謂。」
「你說謊！」墨曄驟然大喝，用力扳過十一的肩膀，「十一，不管你信不信，這段日子除了隱瞞我的身份，其餘的，都是真的。」
「墨曄，你根本就不明白。」十一看著他，冷冷一笑，「你再真，我也接受不了墨曄這個人。」
起碼，現在還不能。
墨曄握著她肩膀的力度幾乎捏碎了她，很用力，心底抑制不住的絕望，他素來平靜，而今卻變了臉色，有幾分不忍去看的掙扎扭曲。
十一冷冷地看著他，墨曄咬牙，一字一頓道，「我不會放手，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你。」
他一旦認定的事情，無從回頭。
「墨曄，世界不是圍著你轉的。」十一拍落他的手，退離他一步，冰冷地看著他，「我不是聖人，不會和你說什麼不知者無罪，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算他們緣分盡了，她這輩子都不想和墨曄多做糾纏。
雖然……割捨得那般的痛。
「我不信。」墨曄的眸光瞬間變得冷酷，彷彿又回到了黑手黨教父的冷靜和殘狠，一字一字極為狠絕，「十一，為了留下你，我不會不惜一切代價！」
她一震，不惜一切代價麼？呵呵，就像墨玦對薇薇那般，洗了她的記憶，一片空白，葉薇若是記起來了，這一切幾乎也化作泡影，又有何必。
墨曄豈會不明白，她心中冷笑，眉梢如雪，「墨曄，你執著的到底是十一，還是當初的孟蓮瑩，還是小七。你當真瞭解過我嗎？五年前的我和五年後的我有很大的不同，小七更不算是真實的我，你自己都分不清到底誰是誰，只不過是你在執念在作祟。」
「可她們都是你。」墨曄驟然抓住她的手，「她們都是你。」
「夠了，我不想和你再說下去。」十一冷冷地掙脫他的手，眸光銳利，「救庫爾夫婦，他們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孟蓮瑩，你最好搞清楚。」
她轉身欲走，墨曄自嘲，「你至今還以為，我會和孟蓮瑩在一起嗎？」
「那是你的事，畢竟……」十一頓了頓，不再說什麼，轉身進入自己的房間，反鎖了門，疲憊地靠在門板上，絕望地閉上眼睛。
畢竟，你曾經那麼的愛她。
腦海裡浮起過去的一幕又一幕，都像一把刀在她心裡擦過，尖銳地疼。本以為五年前的事已忘卻，她卻不再去想，每天都提醒自己忘記，此時卻又那麼清晰地浮在腦海中，一點一滴，每一個細節都記得那麼清楚。
越是提醒自己忘記，卻是記住了，越記越深，根本就不能從記憶裡拔去，除非她和葉薇一樣被人洗了腦，不然怎麼去忘記。
墨曄……
你怎麼能如此折磨我呢？
他也說不上哪兒好，論能力，楚離傑森都不輸給他，論品行，白夜，黑傑克都比他好，第一恐怖組織不缺完美的男人，每一位都能托付終身，都是絕佳的好男人，為何偏偏就……
偏偏就看上他了。
她自嘲一笑，把自己摔在床上，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臉，躲在自己的記憶中。
想來想去，當真想不到墨曄哪兒好，這段日子的安東尼，的確很好，可那又非完全的墨曄，誰能確定真了幾分，又裝了幾分，她也懶得去分析。
當年會看上他，唯一的解釋是自己世面見得少。
見過的太少，所以才會覺得他很好，她又死腦筋，不懂得轉彎。
想得太雜亂，她驟然煩躁地掀起被子，不管如何，先把庫爾太太和庫爾先生救出來再說，兩位善良的老人不能出了事，不然她會自責一輩子。
孟蓮瑩，冷眸閃過一絲殺氣，別逼她殺人。
身為一名殺手，最不怕挑戰的就是殺人。細聽外面的動靜，墨曄也回了房間，她也靜了下來，一個小時候，她正閉目養神，驟然聽到屋外有幾道不屬於村民們走動的聲音，十一眸光一閃，是誰？
她剛打開門，正好墨曄也開了們，他淡淡道，「我的人。」
四名男子進了屋，其中一名男子見到墨曄一臉哭喪地抱上來，「老大，小的終於見到你了，小的掛念到茶不思飯不想的，我以為你都掛了。」
墨曄身子往旁邊一閃，抬手就往男子頭上拍，「滾一邊兒去，我看你胖了。」
男子怨毒地看他一眼，立馬老實了，他是東方人，有一雙很精明的眼睛，人生得俊秀，不看他挺拔的身材光看他的臉的話，此男生得有點小鳥依人。
他亮晶晶的眼睛在她身上賺了一圈，也不顧墨曄冷漠的臉色，也好似看不懂十一冰冷如霜的神情，很歡樂，很恭敬地敬了一個軍禮，很有模有樣地喊了聲，「大嫂好。」
那聲音洪亮歡樂得令人忍俊不禁，十一本是冰冷的臉有點裂開的痕跡，竟然忘記了要反駁他的話，只是點點頭，笑不出來，也生氣不起來。
他身後三名男子也行了一個90度的大禮，大嫂好。
十一眼角抽搐。
「大嫂，你怎麼比照片上難看呢？」男子很疑惑，不是一張臉嘛。啊，戴了人皮面具呀，應該挑一張很美感的，不敢和他家老大站在一起實在是分不清誰是男，誰是女，肯定會自卑滴。
墨曄黑線，歷眸掃過去，男子立刻閉嘴，很嚴肅地讚美，「大嫂原諒小的一時失言，您貌美如花，身材火爆，簡直是天女下凡。」
十一，「……」
墨曄，你哪兒找來的活寶？真想不出他這麼嚴肅的人怎麼會這麼……活潑的手下。
「大嫂，久仰大名啊，你是我偶像，最最最崇拜的偶像，我比崇拜老大還要崇拜你。」
「伯明翰，閉嘴，東西呢。」墨曄冷冷一喝，伯明翰立刻閉嘴，老大吃醋了。他很神奇地揮揮手，伸手一名男子把一個小箱子放在小桌上，打開，裡面裝滿了武器。
有槍，有微型炸藥，有暗器……還有一些改良後火力很猛的小型槍械，伯明翰很驕傲地拿出一把復合多功能槍支正想炫耀一下新功能，墨曄就讓他閉嘴，他和十一在這方面是行家，哪兒需要他介紹。
十一暗忖，果然是他想得周到，他們兩人身上也有武器，只是，明知前方有陷阱，一兩把手槍根本就不夠看。
「十一，過來看看你哪些用得順手。」
特別時期，她也不想多說什麼，選了幾把手槍和一些暗器，伯明翰帶來的東西都是寶貝，威力都不錯，子彈也充足。
剩下的都給了墨曄。
伯明翰很錯愕地看他們很快地把他帶來的武器分贓了，目瞪口呆，這默契還真不是一點點的，他心底更堅定了這位是他家大嫂的想法。
雖然兩人看起來氣氛不太對。
「老大，需要我們做什麼？」
「不必了，滾吧。」
「老大，你就這麼過河拆橋啦，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伯明翰嗷嗷叫，彷彿原配妻子在指責老公找小三被拋棄了。十一很有興致地看著一個活寶和一塊冰山在那對著幹，有些發悶的心情也變得輕鬆多了。
「你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有老婆，不想死，這是你說的。」墨曄平板地把伯明翰曾經說過的話都還給他。
「老大，原來你這麼為小的著想，小的太感動了，我決定了，我要誓死追隨老大，老大，你就帶上我吧，我還能幫你擋擋子彈。」伯明翰很活寶地表明自己的忠心。
「老大，你帶上我們吧！」伯明翰身後的男子異口同聲道。
墨曄翻了個白眼，「伯明翰，別玩兒了，帶他們下山去，做你們該做的事情。」
孟蓮瑩的目標是他和十一，那裡肯定危險重重，俄羅斯不是孟蓮瑩他們的地盤，他這邊在一兩個小時內能調動的人也就伯明翰幾個，根本就來不及。伯明翰又是情報系的，負責黑手黨所有的世界各地所有的情報，他的手下都是，戰鬥力都不強，何必讓他們去送死。
十一看著墨曄，心中明白他的想法，他算是個好主子。
一個男人能力怎麼樣，偶爾無需看他成就怎麼樣，只需要看看他身邊的人就可以，雖然只是三言兩語，而且還是以這樣活寶的形象出現在她面前，但伯明翰那雙精明的眼睛早就洩露了他的睿智和狡猾。
況且，能和墨曄這樣無顧忌地打鬧的人，豈會是一般人，他能對墨曄如此忠心，從另外一面也說明了，他的確有過人的一面。
晚上八點鐘，十一和墨曄準時出現在山下的廢棄場，那裡燈火通明。
白雪皚皚，視線很亮，這座廢棄場位於山谷中，早年這裡是東歐恐怖分子的兵工廠，已經廢了好幾年，看起來有些老舊了，也破落了，廢棄場旁邊地勢很險要，岩石突起，這裡就像一個小山谷，三方都制高點，十一一路走來，眸光看似只看前方，心裡卻根據敵人的腳步聲來分辨人數和位置。
墨曄也不例外，兩人都不是生手，配合得很默契，光是十一聽出來的，外圍的特工就不下三十人，制高點埋伏了狙擊手。
這裡易守難攻，她冷笑，這地勢有種自投羅網的意味，難怪孟蓮瑩會選這裡。
遠遠就看見燈光從廢棄場中射出來，昏暗的，冷然的，在一片白雪中顯得特別的詭異，晚上的雪又開始下了，十一抿唇。
「十一，你怕嗎？」
「有什麼好怕的？」十一冷傲一笑，她這一生面對生死，還從未怕過。
「可我怕。」墨曄輕聲道。
「怕你就回去！」十一冷冷道，神色冰冷地走了進去。
墨曄看著她的背影，眸色微沉，十一，我是怕你出事。
一前一後進了廢棄場，一股陰森之氣撲面而來，足足兩百多平米的廢棄場中站了幾十名特工，個個全部武裝，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被捆綁著，兩位可憐的老人臉色蒼白，庫爾太太臉上還有淚痕，被庫爾先生抱著懷裡，老夫妻被無名特工團團包圍住，並用槍口指著。
孟蓮瑩站在他們旁邊，黑衣黑褲，一身勁裝，長長的頭髮挽起，再不見靈秀，換上了一副肅殺的表情，美麗的臉龐上佈滿了平靜的恨。
他的身邊站著一名勁裝男子，很高，面容英俊，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臉上帶著悠然而溫柔的笑容，笑容溢在眸中，看起來很白馬王子，可那份負手而立的姿態，傲然而大氣，隱約有一種不可侵犯的高貴。
十一的眼光掃過周圍眾人，最後落在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身上。
「小七，小七……」庫爾太太臉上滿是裂痕，喊著她的名字，悲傷地搖頭，「你快走，別靠近這裡，他們是惡魔，他們會殺人的。」
「庫爾太太……」十一輕聲喊了聲，「別害怕。」
老人躲在丈夫的懷裡，那麼的害怕，卻依然讓她離開，她心中難受極了，他們生活那麼平靜，卻因為她和墨曄經歷一場噩夢，恐怕他們一生都沒有被槍這麼指著。
孟蓮瑩哈哈大笑，垂下頭看，諷刺地看著庫爾太太，「老太太，你以為你口中的小七是什麼好人嗎？她也會殺人，殺的人比我們還多。」
546槍聲
庫爾太太震驚地看著十一，因太突然，她心中帶著一點點害怕，兩位老人一直生活在很單純的世界裡，對他們來說，這樣的遭遇是第一遭，難免心中恐懼。
老人那樣的眼光對十一來說，像是一根小小的銀針刺在肌膚上，並不是很痛，感覺也不算很清晰，可卻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在意她的眼光。
難得有人能夠單純地接納她，卻又被孟蓮瑩破壞，十一除了自嘲，已無什麼想法，她當殺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別人的眼光早就不該在乎了。
孟蓮瑩似是看出十一心中所想，她惡毒地笑著靠近庫爾太太的耳邊，眸光卻看著十一，笑得那麼的明媚而怨毒，「老太太，你不知道這兩人是誰吧，一個是國際第一殺手，殺人如麻，一個是黑手黨教父，瞧瞧你都收留了什麼樣的大人物，今日你們死在這裡也是他們造成。」
「夠了，孟蓮瑩了。」十一冷冷出聲，危險地瞇起眼睛，沉聲道，「我已經到了，放庫爾太太和庫爾先生回去。」
「著急什麼呢，我又不是笨蛋，放他們回去，你這一身詭異的武功這兒誰是你對手？」
「你到底想怎麼樣？」十一冷然地勾起唇角。
「不想怎麼樣，只想要你的命而已。」孟蓮瑩惡毒地笑著，眸光落在她身邊的墨曄身上，墨曄冰冷地看著她，好似她只是一名陌生人，不再是他所熟悉的人。
孟蓮瑩心中難受，背脊卻挺得更直了。
「想要我的命，憑你？」十一冷冷一笑，微側的頭遮去了眸光中的凌厲，暗暗數著屋裡的特工，個個身手都不凡，最重要的是，人多。
一人開一槍，她也會被打成馬蜂窩，她明知是陷阱，但不能不踏。
「孟蓮瑩，難怪他會不要你。」十一冷冷地笑，「一個城府深沉又惡毒的女人，別說男人不喜，估計你姐姐也不喜歡你。」
「你住口！」孟蓮瑩臉色大變，舉槍朝十一，猛然扣動扳機。
砰，子彈激射而出，墨曄一慌，正要扣著她的手避開，十一反手扣著他，一齊往旁邊閃去，墨曄的速度再快也不能帶著她避開子彈，他一定會受傷，可她不一樣。
子彈落了空，打在廢棄場的鐵門上，立刻出現一個彈痕。
「十一……」墨曄心中一喜，人在危險的時候，反應最直接，也最真實，十一這樣毫不猶豫的保護，令他心中燃起希望，若不是情況不對，他肯定會好好地抱著她，不會在撒手。
十一冷漠地掃了墨曄一眼，孟蓮瑩嫉妒得紅了眸，他們竟然敢……在她面前竟然敢這樣……為對方出生入死，該死的十一。
「小七……安東尼……」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因槍聲，害怕得捲縮成一團，庫爾太太最是害怕，喃喃的喊著他們的名字。
「庫爾太太，別害怕，閉上眼睛，發生什麼事都和你們無關。」墨曄沉聲道，那堅定的眼光好似能安定人心般，庫爾太太和庫爾先生點點頭。
十一冷冷一笑，「孟蓮瑩，怎麼我才說兩句，你就惱羞成怒了，我雖然是殺人，殺人無數，我可從來不會濫殺無辜。」
「你住口！」孟蓮瑩冷笑，「我城府深沉又怎麼樣，你光明磊落又怎麼樣，最終還不是被我鉗制在這裡，十一，今日我若殺你，你根本無還手之力。」
「然後呢，殺了她，你能得到什麼？」墨曄沉聲問，眸光陰鷙，「孟蓮瑩，我們今日走不出這裡，黑手黨和第一恐怖組織的人會天涯海角追殺你們，你們俄國特工組織能抵得住？」
「哈哈，你說伯明翰那幾人？」孟蓮瑩瘋狂大笑，似是譏笑著墨曄的天真，「你以為區區幾個情報組的人，我會堵不住他們的嘴？」
墨曄神色平靜，十一抬腕，微笑著擰開她的腕表，這是一個微型傳輸器，楚離的臉很清楚地閃在屏幕上，「腹黑楚，和他們打聲招呼吧。」
「十一，注意安全。」腹黑楚直說了一句，冷冷地看著了他們一言，關了通訊器。這是儲存的錄音，這個通訊器在山上並無信號，雖然有衛星連接，可總有盲區，十一臨時調出裡面楚離的錄音，希望暫時能穩住他們，拖延時間。
「你……」
「你以為你會做得神不住鬼不覺，就像五年前一樣？」十一冷冷地掃了墨曄一眼，毫不留情地說，「別人笨沒看出來，不代表我的親人也笨。」
雖然沒指名道姓說誰，但誰會聽不出來她在說誰，她幾乎差沒親自點墨曄的名字了。
墨曄眸光陰鷙至極！
「就算他們知道又怎麼樣？剿滅我們？笑話！」孟蓮瑩冷靜了下來，瞬間露出猙獰的臉龐，「我就要你死！」
手槍再一次瞄準十一，墨曄凝眸，「住手，孟蓮瑩，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別亂來。」
「怕了？你越是怕，我越是要殺他，墨曄，你從來就沒對我這麼緊張過。」孟蓮瑩不甘地大吼，眸光猙獰。
「墨曄，你給我閉嘴！」十一冷喝，他不知道他越是出聲維護她，孟蓮瑩對她的恨就越深嗎？他最好是什麼都不做不說，在一旁看著。
墨曄豈會不知，只是孟蓮瑩萬一真開槍……
「小七，不要殺小七。」庫爾太太突然出聲，扯動孟蓮瑩的手腕，孟蓮瑩本就心頭怒起，一腳毫不留情地把老人踢出去。
「孟蓮瑩！」十一和墨曄同時厲喝，憤怒地看著她，十一恨不得立刻拔槍殺了她，庫爾太太被她踢中，痛苦地捂著小腹，庫爾先生心疼地抱著老伴兒……
「你簡直喪心病狂！」墨曄咬牙，「我們之間的恩怨關他們什麼事，孟蓮瑩，我們已經到了，請你放了無辜的老人家，別殃及池魚。」
「我偏不要，除非……」孟蓮瑩憤怒地指著十一，唇角冷冷地勾起，「除非她能站著不動，挨我三槍。」
墨曄大驚，十一冷笑，站著不動挨她三槍，哼，那不是讓她送死嗎？
孟蓮瑩身後的英俊男子始終噙著淡淡的笑，似是在看一場電影，看得聚精會神，負手而立，芝蘭玉樹。孟蓮瑩卻是嫉妒得扭曲了臉。
「怎麼？不敢，那就別怪我殃及池魚。」孟蓮瑩一槍指著庫爾太太，「我數三聲，不答應，我就射她三槍。」
墨曄心中大驚，該死……心中再怎麼咒罵也沒辦法，若沒有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他們兩人要解決這些人不算難事。
可軟肋被人捏住……
「一……」
「別數了，我答應你。」十一沉聲道。
「十一！」墨曄大急，神色慌亂，十一靜靜地看著他，輕聲道，「不管如何，別讓老人家出事。」
「沒想到冷面無情的第一殺手也有這麼溫情的一面，好，好，好，很好，墨曄你給我閃開。」孟蓮瑩的槍口猛然對著十一。
她不會一槍就斃了她，她要好好地折磨她，哼，從哪兒下手呢？女子怨毒地想著，廢棄場裡的氣氛瞬間緊繃起來。
「小七，你和安東尼走吧……不要管我們了。」庫爾先生說道，老人家的眼裡都是睿智的光芒，「他們心狠手辣，不會放過你們的，我們兩人老了，沒關係。」
「閉嘴，老頭！」孟蓮瑩厲聲喝住。
「你一個小姑娘，年紀輕輕，為什麼這麼惡毒？」庫爾太太不顧一切地指責她，「長得漂亮，又有本事，為什麼心卻如此惡毒，都沒人教你嗎？」
「住口！」孟蓮瑩大喝，竟然朝庫爾太太扣動扳機，十一心中一急，發出一枚暗器，打中孟蓮瑩的在庫爾太太旁邊，嚇得她臉色發白。
孟蓮瑩，你竟然真敢朝老人開槍，喪心病狂的東西。
十一一打出暗器，本來就緊繃的氣氛瞬間被觸發了，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身邊的保鏢們下意識地朝十一和墨曄開槍……
砰，砰砰……四五名男子同時出手……
本來圍在外圍的的黑衣男人也把槍要開，一直在默不出聲的零做了一個手勢，他們又紛紛停下手來，只有那五名男子朝他們開槍。
十一身影竄動得極快，眾人都看不清她怎麼移動的，所發出的子彈一顆不剩地被她接住，竟然反射了過來，有一顆直奔孟蓮瑩眉心。
那五名男子躲避不及，中彈倒下，孟蓮瑩身後的零腳步一移，迅速拽住孟蓮瑩閃過那顆致命的子彈，並連連後退……
速度也快如鬼魅。
十一大驚，這個男人……就在十一放倒那幾名男子的同時，墨曄也護著了庫爾太太和庫爾先生。
547棋逢對手
她等的就是這一刻，故意激孟蓮瑩，讓她主動朝她開槍，激發一觸即發的環境，她主動出手，少了勝算，更會讓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陷入危險之中。
幸好，墨曄和她配合得很默契。
除了葉薇，她沒和別人合作過，她沒想到在她什麼都沒表示下，他能抓住她的心思，配合得天衣無縫，最先保住了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
只是她沒想到，那個男人……竟然如此快如鬼魅。
若非外人，古武能修煉到墨曄，墨玦這樣的速度和力度已是巔峰了，怎麼會……
孟蓮瑩見自己最大的兩張王牌失手了，怒不可遏，轉而又冷冷地笑，裡裡外外都是她的人，她們逃不出去。
她從零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冰冷地勾起唇角，「沒想到那場試驗竟然給你這麼好的身手，我又開眼界了，我倒是想看看，如果這樣，你能不能繼續囂張。」
她手腕中落下一個黑色的微型引爆器，手指按在按鈕上，挑眉，戲謔地看向十一，「你猜一猜，這裡什麼？」
墨曄迅速拉開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的外衣，他們胸膛上都綁著炸藥，而且是那種最新研究出來的，威力很猛的炸藥。
十一眼眸緊縮，該死的……
此女心思太過縝密，似是猜到槍械對她無用，所以用了彈藥。
「怕了，哎呀，別這麼瞪著我嘛，我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孟蓮瑩呵呵地笑，分外惡毒。
十一拳頭緊拽著，恨不得一槍射死她。
「這就是你們俄國特工在作風，一些市井流氓，等不了的大雅之堂的街頭混混倒是經常用威逼利誘這樣下作的手段，沒想到號稱第一特工營的俄國特工也用這種時段。難怪你們的特工在北非，東歐各處潛伏經常被抓槍斃，也難怪你們一直在GELY和HGR的壓制下，排名一直上不去，從作風就看出來，你們這麼不入流。」
十一的話，說得很狠，說給孟蓮瑩背後的男子聽。
她知道，他才是這裡的指揮者，剛剛那細微的命令動作，她看出來了。
零的休養到了一定境界，竟也不生氣，如寒夜裡一道春風，笑得溫靜，神色溫柔，那笑意雖未達眼底，卻未必給人一種冷酷的感覺。
「孟蓮瑩，做個交易怎麼樣，你把這些炸藥都綁在我身上，這樣你可以肆無忌憚地控制我，不用擔心我逃跑，也不用擔心我攻擊，放了庫爾太太和庫爾先生如何？」逼不得已，十一隻能這麼做。
「小七……」庫爾太太震驚地看著她……
孟蓮瑩瘋狂大笑，「哈哈，沒想到以冷酷無情著稱的第一殺手也會有這麼良善的一面，哈哈，真是笑死人了，十一，你殺人的狠勁去哪兒了？你當真你以為你是聖母了？說我喪心病狂，你在他面前裝良善嗎？你這個可惡的女人，你去死！」
「不准反抗，不然我就引爆炸藥，炸死他們，讓我看看你是不是這麼善心。」她神情癲狂，驟然拿起槍械，三發子彈猛然射出，她已失去了控制，怒吼著要殺人……
可是……
片刻之後，她臉色慘白，握槍的手竟然微微顫抖起來，眸光有懼怕，有不可置信，也有嫉妒和憎恨……一時情緒極為複雜。
鮮血，染紅十一的掌心……
「墨曄，你……」她震驚地扶著欲摔倒的墨曄，震撼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竟然毫不猶豫地衝過來，為她擋了這三發子彈？
一發在胸膛上，一發在腹部，一發在手臂上……她撐著他，手心一片濕潤。
「你沒事吧？」墨曄強忍著劇痛，蹙眉看她，好似中了三槍的人不是她，而是十一。
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大聲喊著安東尼，兩位善良的老人紅了眼睛。
「你不必這樣做。」十一分不清心中到底是什麼感覺，只覺得心頭壓著一塊巨石，她那麼恨他，看著他受傷，她應該要覺得快意才對，可為什麼……
為什麼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墨曄，你個瘋子。
「我只是不想你受傷。」墨曄沉聲道，倔強地挺直了背脊，「我是男人，保護自己的女人天經地義。」
我不是你的女人。十一心道，因太驚訝，手心的血太刺眼，一時忘了反駁他的話。
「孟蓮瑩，你說過她站著受你三槍你就放人，三槍受過了，你該履行承諾了。」墨曄看著孟蓮瑩，沉聲道，雖然受了很嚴重的槍傷，可那份睥睨天下的傲氣依然存在，好似什麼事都沒有。
可十一卻感覺自己手心的濕潤……越來越……
孟蓮瑩神色更是瘋狂了，渾身顫抖，「墨曄，你竟然……」
他雙唇哆嗦，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十一拳頭驀然握緊，卻驚見孟蓮瑩又舉槍，瞄準了他們，「你給我讓開！」
她的理智已流失，陰狠道，「讓開，不讓我殺了你！」
墨曄固執地擋在十一面前，冷冷地看著孟蓮瑩，「孟蓮瑩，你到底有什麼資格恨十一，又有什麼資格恨我？是我們該恨你，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當初若不是你的欺騙，我根本就不可能和你有所關聯，我唯一錯就錯在不該錯認了十一，十一更是什麼錯都沒有，我還盲目得差點害死她，她才該恨你，你真是活在自己的世界太久，什麼都忘記了，你偷了別人的東西就自以為是主人了？笑話！」
墨曄無情地譏誚，「我果然是瞎了眼，才會錯認了你，竟然一直都沒發現你如此的險惡，孟蓮瑩，你殘存在我心中唯一的一點美好都被你親碎了。」
孟蓮瑩的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慘白的唇更是哆嗦得厲害，看著的墨曄的眼光極為複雜，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真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嗎？
不，不是這樣……
如果她沒出現，這一切都沒發生，她什麼都不會失去。
孟蓮瑩固執地認為，是十一破壞了她的幸福，她更固執地認為，這五年都是她在墨曄身邊，所以他就該是她的，不該是十一的。
她不接受墨曄愛上十一的事實。
「不，你是我的，我絕不會讓她搶走你，墨曄，你閃開，我要殺了她。」孟蓮瑩臉色猙獰，竟然瘋狂得無視嗎，墨曄不斷流血的傷口。
十一除了冷笑，已不知該有什麼反應，這個女人簡直就是瘋了，完全瘋了，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幻都分不清楚了，她還沒見過如此自欺欺人的女人。
可憎，又可憐。
「不讓！」墨曄沉聲道。
孟蓮瑩猛然又開了一槍，十一大驚，抱著他避開，孟蓮瑩卻不肯善罷甘休，連連開槍，見他們都躲著，她逼他們離開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一段距離，她猛然朝庫爾太太的肩膀上開了一槍。
孟蓮瑩的槍法極準，避開了炸藥，可憐的老人慘叫一聲……
「庫爾太太……」墨曄十一大驚，十一顧不上墨曄，奔向庫爾太太，孟蓮瑩冷冷一笑，瞄準了機會，手一揚，示意幾名特工開槍……
砰砰砰……
一時槍聲混亂，眼前的情景讓她睜大了眼睛，只見墨曄依然竄上來，一邊護著十一，一邊把槍射擊，這回毫不留情地出手，也不顧身上的槍傷，硬是強忍著，才一眨眼的功夫，竟然解決了十幾名特工……
零危險地蹙眉……
這個男人是不死之身麼？竟然還能集中精神，一下子解決他十幾名兄弟，真是令人吃驚……
可同樣的，因為這樣護著十一，他並未躲避子彈，自己的肩上，悲傷，手上同時也中了不少槍，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裳。
十一心頭頓沉……
「墨曄！」天啊，都怪她一時大意，竟然低估了孟蓮瑩的殘狠，墨曄這回再也站不住，他那把因為引以為傲的沙漠之鷹落在地上……身子也隨著倒在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身邊……
「墨曄……」十一驚呼，他是身子益發沉重，臉色慘白得嚇人，十幾人同時開槍，他到底中了幾槍？她不敢去察看他身上的槍傷。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沒事，都沒打中要害。」墨曄用力地握著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緊張，「十一，你別自亂陣腳，不然我們都不能活著走出這裡。」
十一心頭微涼……
她看著他，又看了看痛苦的庫爾太太和庫爾先生，怒火熊熊燃燒，眸光凌厲掃向孟蓮瑩……
「你該死！」十一驟然拔出手槍，雙手同時朝廢棄場內的特工們開槍，身子旋轉而上，把他們的槍口地引上來，避免了墨曄再受傷，手中暗器爆射而出，全部命中他們的咽喉，才一分鐘，放倒了廢棄場內所有的特工。
她知道，即便墨曄受了重傷，也會護著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憤怒更是激發了她的潛能，不顧一切地想要突破眼前的陷阱。
除了被墨曄囚禁那一次，她還從來沒有被人逼得此般田地。
想著他一身是血躺在她懷裡的墨曄，十一理智幾欲崩潰……
槍口瞄準了孟蓮瑩，扣動扳機……
孟蓮瑩大驚，她知道十一的身手快，卻沒想到竟然快得這麼恐怖，竟然這麼快就放倒她的人，腰間一緊，她被人抱起，身子往後拋去，孟蓮瑩在半空一個翻轉，穩穩地落在地面上。
零欺身迎上了十一。
孟蓮瑩震驚地看著交手的兩人，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零動手，這個神秘又可怕的男人，從來沒有在誰的面前露過身手，這一次卻讓她大吃一驚。
他竟然能和十一對抗……
天啊……
不止孟蓮瑩震驚，墨曄和十一同樣也震驚，特別是十一。
早就看出這個男人不簡單，他看起來很厲害，若明知她變異的情況下，不該答應孟蓮瑩這麼危險的事，原來……他篤定自己不會處於下風。
他是誰？
為什麼會這樣？
兩人各自朝對方開了七八槍，墨曄心頭擰緊，怕十一吃了虧，兩道身影快速得差點連他都看不清楚，耳邊傳來一陣陣槍聲，片刻身影各自分開，十一手一揚，手中的子彈爆射向他，零也不例外，同樣把接著的子彈反彈回來，兩人各自避開，眸中寒芒激射，竟然同時都竄上來，赤手空拳地交手起來。
一拳，一拳，又快又猛，震驚了所有人。
墨曄和孟蓮瑩都見識過十一的可怕，她本就擅長近攻，這樣本該有利於她的條件下，竟然沒佔到半分便宜。
可見那男人多厲害。
他的招數很刁鑽古怪，和十一的大氣迅捷形成兩種很鮮明的對比。
墨曄強忍著暈眩的感覺，緊張地看著搏鬥的兩人，一拳相撞退開後，兩人都難以穩住身影，零英俊的臉上略帶著一點蒼白，而十一，同樣也是。
「你到底是誰？」十一震驚地問。
零微微勾起唇角，「你說呢？」
十一危險地瞇起眼睛，看著他溫柔英俊的臉，陷入了沉思。
零輕輕地笑起來，笑聲愉悅，清冷的音色彷彿一道尖銳的刺，直刺破十一的層層回憶，記憶中那張稚嫩而不遜的臉浮起……
十一拳頭驀然握緊，不可能的，不可能，他不是死了嗎？
她變了臉色……
唇哆嗦起來……
「卡恩？」
548我的十一
男子似是一愣，優雅地勾起唇角，眉目透出淡淡的溫柔笑意，同時也收了手，輕笑道，「原來，你還記得你的犧牲者。」
十一臉色巨變，一時無話，冰冷的面具好似被人狠狠地敲碎了，裂開了，她想要說點什麼，卻找不到言語。墨曄受了重傷，一時無法移動，神智還清楚，看著他們之間詭異的氣氛湧動，頓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
孟蓮瑩更想不到零和十一認識，也驚白了臉色。
「零，你和她認識？你們什麼關係？」孟蓮瑩震驚地問，雙拳拽緊，頓覺得自己被利用了，零肯出人出力，大費周章地見他們，到底是為什麼？
目的何在？
零輕輕地笑出來，眸光卻看著十一，「你說，我們什麼關係？」
十一本來站得筆直的身子往後退了兩步，又穩住了身影，危險地瞇起眼睛，沉聲問，「為什麼？你不是死了嗎？」
「我福大命大，僥倖活下來了。」零輕笑著，從他的語氣中，你絕對聽不出他的怨毒，只有一片平靜，十一的心沉入深淵。
卡恩和傑森是同一批人，葉薇和十一剛到島嶼時，老巫婆手下已有楚離，傑森，卡恩等一批弟子，卡恩是老巫婆的第一徒弟，當時是論實力排號的。
卡恩資質最好，最得老巫婆和蒼狼喜愛，兩人都把自己的畢生所學傳授與他，卡恩的身份地位自然也比楚離，傑森等高上一等。
十一剛進組織的時候，什麼都不懂，通過測試後歸在老巫婆手下，當時領她入門是卡恩。他比她大八歲，當年她四歲的時候，卡恩已經十二歲。十一的基礎功夫也是卡恩教授給她的，當時她和葉薇還沒形成絕佳的默契，認真算起來，第一個和她有默契的人不是葉薇，而是卡恩。
十一那時候和卡恩玩得最好，形影不離，葉薇也是，楚離和傑森那會兒對他們三人是非常嫉妒的，小孩子們，總受不了老巫婆和蒼狼的偏心，所以他們之中形成了兩派關係。
經常作對，幹架。
老巫婆和蒼狼也極為頭疼。
有一年，訓練基地毒氣入侵，原因是卡恩和傑森起了衝突，在實驗室中不小心打破了一瓶生化病毒。那是氣體，打破後通過通風口和空氣蔓延到整個島上。很多弟子在那場毒氣入侵中死亡了，楚離等人昏迷不醒。十一和卡恩的體質都屬於特殊體質，卡恩的血液更為珍貴一些，利用他的血能夠緩解當時孩子們所中的毒。
自從發現這個後，蒼狼就想把卡恩訓練成毒人，參加自創的「奉獻」戰術體系中，但必須要有一個人為他獻祭，他選中的人是十一。
因為十一體質和他最像，那時候十一能力還不算很強，卡恩卻是佼佼者，以十一來獻祭，似乎也沒什麼不妥，老巫婆不肯，兩方僵持不下，老巫婆更願意對十一進行訓練，讓卡恩來為十一試驗，因為卡恩年歲大，抗毒性比十一要強很多。
蒼狼不願意犧牲愛徒，於是兩人以決鬥方式決定。
十一和卡恩各自決定他們的命運，葉薇小時候調皮，又經常耍方影玩，愛躲在角角落落裡嚇方影，這番話陰差陽錯被葉薇聽見了。
十一和她比較親，要動起手來，十一根本就不是卡恩的對手。
於是，葉薇在決鬥中動了手腳，卡恩落敗。
卡恩剛開始並不知道，只是因為兩位師傅只是單純的鍛煉他，那時候還不是封閉研究的，幾人都還很好，後來卡恩終於知道事情不對勁，也知道了原因，奮起反抗。
當時老巫婆已經打算停下所有的試驗，不再繼續，兩個徒弟她都喜歡，都不想他們受傷，十一的情況不穩定，卡恩的情況也不穩定，她感覺到危險，所以放棄了這個試驗。
當時老巫婆負責十一，蒼狼負責卡恩，老巫婆單方放棄了，蒼狼也假意應承放棄了，暗中卻依然做研究，等老巫婆發現想要終止的時候。
連續數日絕望痛苦的折磨，吞噬了卡恩的良善，他變得暴戾而狠辣，開始攻擊島嶼上的孩子們，其中也包括十一。
當時十一和葉薇年紀很小，因為他知道了他受折磨的直接和間接理由，十一和葉薇就成了他最主要的攻擊對象。
十一當年和卡恩還有一層關係。
未婚夫妻。
當年卡恩帶了她三年，雖然十一年紀小，卡恩卻是一名少年人，對她生了一份特別的感情，老巫婆便順水推舟問了十一。
當年十一什麼都不懂，老巫婆說什麼她都說好，所以就莫名其妙的成為卡恩的未婚妻。
卡恩做的最錯誤的一件事是把十一和葉薇逼到實驗室中，想要殺了他們，他平白無故遭罪，少年心中很是憤怒，葉薇和十一在逃命的瞬間，無意中摔落在實驗室最低層，病毒研究室。葉薇和十一當時並不懂得試管裡那些黃黃綠綠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為了保命，兩位小女孩也顧不上，打鬥著趁著機會把那些恐怖的液體都注入到卡恩身體裡……
等老巫婆他們發現的時候，他們三人都暈倒在實驗室下。
後來……
十一再沒見過卡恩，據老巫婆說，被蒼狼封閉研究了。
再後來……
她得到的消息是，卡恩死了。
這件事過去很多年，她印象極其深刻，雖然她沒有直接殺了卡恩，但他的確是因為她而死，她成功變成百毒不侵的人多半也是因為有卡恩研究在前，有豐富的經驗和精準的數據，不然後果同樣不堪設想。
這是一段她極其不願意想起的歲月，畢竟卡恩始終對她很好，後來發了狂，也曾很殘忍地對待她，差點讓島嶼上的狼狗吃了她，可畢竟是她在島上第一個熟悉，喜歡的人，她一直很崇拜他。
一直到他死亡。
當時她難過了很久，很久……
沒想到多年以後，竟然會遇上卡恩。
他換了一個身份，變成了俄羅斯特工，零。
十一恍然大悟，怪不得五年前東歐那場變亂中，孟蓮瑩能那麼準確地算計她和十一，原來竟然是他在背後指揮，他很熟悉她們的聯繫方式和作風。
當年孟蓮瑩的狠勁，是想她們死的。
但葉薇命大，她的計劃也出了錯，陰差陽錯開啟一個新局面，造成今天的結局。
「你想如何？」十一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零輕輕地笑，她彷彿看見當年對她溫柔的大哥哥，總是帶著笑，對傑森和楚離等人三番四次的挑釁不動聲色，頗有大將之風，當年的小孩子中，連刁鑽出名的葉薇都很聽他的話。
「本來，我只想靜靜地看戲，沒想到……」他笑了笑，突然問，「十一，可曾想過我？這十多年來，我可是日日夜夜都想你們。」
他重重地咬了你們二字……
十一渾身一顫，是想她們死嗎？不知是不是過去的殘存的影響還在，她在他面前，似乎永遠只有聽話的份。
不，不能這樣！
十一心生一種力量，決不能，眼角撇到墨曄重傷的模樣，她心中很慌，再拖下去，他會死。
這個念頭如魔鬼一樣，拽住她的咽喉，很痛。
「卡恩，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可知道，誘你一次，很不容易。」零輕笑，緩緩走近她，孟蓮瑩看著她們之間的氣氛，心中大驚，他們……
十一忍不住退後……
別過來！
零步步緊逼，「怕我？」
「不是！」
「那就站著別動。」零淡淡笑道，「我費盡心思誘過你三次，你都沒上當，這一次，總算見著你了。」
「你……」
「非洲叢林一次，阿拉伯一次，A市的芯片一次。」零輕輕一笑，「我倒是漏算了薇薇的靈敏，一次一次都讓你們脫身了。」
「你想殺我？」
「不，我怎麼會想殺你呢？」零眉梢帶笑，「你可是我命定的戀人，殺了你，我要孤老終生嗎？」
孟蓮瑩聞言大驚，命定的戀人？
她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那她算什麼？零對她所說的，又算是什麼？只是誘她回來的工具？她也被他算計了？不……
不可能！
這個男人是沒有心的，沒有心的，比誰都冷酷，無情，她比誰都清楚他的本性。
「哦，是嗎？」十一也笑了，「卡恩哥哥，我可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你要復仇，我幫不了你。」
「怎麼會呢，我的十一最聽話了。」
549死亡的決裂
孟蓮瑩驟然衝過來，一把拉過零，把他拉離十一一段距離，不可置信地指著十一，質問道，「零，為什麼你和她認識你不告訴我？你到底要幹什麼？你答應過我要殺了她的，你不能食言。」
她著急了。
這些特工都聽命於零，她沒有指揮權，若是他改變了主意，她也沒辦法。
零看著孟蓮瑩，輕笑道，「知道我為什麼要叫你回來嗎？就是因為她，若不是墨曄把她囚禁了，我也不會再次叫回你。」
「你……」孟蓮瑩臉色慘白，聲音立刻尖銳起來，「你騙我！」
她大受打擊，他一直以為，零是喜歡她的。
這個男人性子他狠厲，但對人所表現出來的都是一種到了極致的溫柔，雖然都知道是一種假象，可偶爾會產生一種他很深情的錯覺，對孟蓮靈如此，對孟蓮瑩也是如此。
她怎麼接受得了一個她以為一直喜歡她的人卻是為了她最恨的人而騙她，孟蓮瑩心中的憤怒之火越發燃燒，她做夢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你又何嘗不曾騙過我？再說……我騙你又如何？」零淡淡地笑。
孟蓮瑩更是憎恨地看向十一，此刻，她只有一個瘋狂的念頭，她想她死，死得很慘，為什麼她都搶了她的所有，墨曄還不夠……
連零也是。
十一無心他們之間的糾纏，她知道，卡恩並非喜歡她，而是別有用心，她是一枚很好的棋子，他還沒利用怎麼可能會丟棄。
而孟蓮瑩怎麼樣更和她無關。
墨曄失血過多，渾身冰冷，眼光卻固執地看著她，不肯移動分毫，十一心頭狂跳，再拖下去，他真的會死。
「你今天配合孟蓮瑩這場戲既然不想殺我，那是想我和你走？」
「我的十一真聰明！」零讚許道。
「不要，十一……不要走……」墨曄心中大亂，絕色的臉龐早就失去血色，蒼白如紙，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阻止她，卻無力站著，身下一片猩紅。
刺痛了十一的眼睛，他曾經那般傷害過她，可是……這些傷總歸是因為她，做人恩怨要分明。
「墨先生……」零唇角噙著一絲淡然的笑，「看來今天你是不能活著出去了，有什麼話要懺悔，趁著現在說吧，我允許你。」
十一心頭一顫，聽得出語氣中的殺氣，怎麼辦？要怎麼才能救他。
墨曄冷冷一笑，心中生出一股力量，驟然撐著身子起身，鮮血順著他的手指滴落，除了十一，無人感覺到心中的刺痛。
他固執地邁動腳步，走到十一面前，一把扣住十一的腰往懷裡帶，那力氣彷彿沒受過一點點槍傷，那麼的緊，那麼的……
十一臉色微變，震撼地看著他……
零挑眉，輕笑，孟蓮瑩則是嫉妒紅了眼睛，都傷成這樣了，他還要和零對著幹嗎？他就真的不怕死嗎？
「我的女人，你休想帶走！」墨曄一字一字從牙縫中蹦出來，他已靠著自己強硬的意志在支撐著他的身體，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不准她走。「除非你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這句話如驚雷響在十一耳邊，心頭刺痛，思緒大亂，她看著墨曄深沉的眸，一時被震得說不出一句話來，差點脫口而出說，我不走！
他是認真的嗎？
零挑眉，戲謔地看著一身傷的他，「你覺得你能離開這裡？先不說外面三十多狙擊手，就憑我，你就鬥不過！男人靠實力說話，墨先生似乎不如我。」
這句話狠狠地踐踏了墨曄的尊嚴，特別是在十一面前。
男人的尊嚴比生命還要重要，特別是墨曄和零這樣傲視群倫的人，墨曄是第一次被一個男人說，他的實力不如他，絕對是致命的羞辱。
沾滿血的手背上，青筋浮跳，他極怒，額頭上也清晰地看見青筋暴跳。但墨曄畢竟是墨曄，他的忍耐力極為恐怖，即便被人這麼羞辱，即便憤怒已在崩潰邊緣，他依然強制地壓了下去。
孟蓮瑩咬破了唇角，怨毒地看著他。
墨曄更是拉緊了十一，眸光慢慢地轉向她，「十一，跟我走，好嗎？」
十一很平靜，心中翻江倒海也沒有洩露出一分苦澀，早就知道是陷阱，也知道凶多吉少，她本以為，只是會費點力氣而已，卻不曾想會陷入這樣的僵局中。
孟蓮瑩驟然尖銳地喊起來，「墨曄，你認清楚吧，她恨死你了，她怎麼可能跟你走？你那樣傷害過她，你現在做什麼都挽回不了她，你死心吧。」
她的聲音像是一把刀在墨曄心上劃過，痛苦得臉色扭曲，可他依然固執地看著十一，扣著她的手力氣越來越大。固執地想要得到十一的答案，好像是監獄裡的賭徒，輸了，一輩子都在暗無天日的監獄裡煎熬，贏了，可以見到燦爛的陽光。
他知道曾經傷害過她，他也可以一輩子去彌補，只要她肯給他這個機會。
零也靜靜地看著十一，似乎想要讓她自己來選擇，十一看著墨曄，她很佩服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她還能說出這麼平靜的話，「墨曄，你身上的傷不痛嗎？」
墨曄以為她關心他，臉色一喜，心中頓生出希望，她還是很關心他，他還有機會得到他的諒解不是嗎？
零唇角浮起一絲冷笑。
十一一動不動，任由墨曄扣在懷裡，她輕聲說道，「你知道嗎？你囚禁我的那段日子，我天天都在想，別讓我出來，否則我一定會把你碎屍萬段。」
墨曄一震，眸光傷痛，「對不起，十一，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十一反問，臉色依然冰冷，她說道，「你知道那些日子刻在我心上，我身上的傷口有多深，多痛嗎？就像你現在一樣，不，比你現在更深，更痛。」
十一很少一次說這麼多的話，墨曄的表情漸漸的，浮現出絕望的瘋狂，不，不能，十一，你不能這樣，不要離開……
「我恨你，你該知道，我不會和你走。」十一沉聲道，「放手！」
「不，你說謊，咳咳……」墨曄一時太過激動，氣血不順，一絲血色浮現在他唇角，他的氣息越來越弱，可是固執也越來越深。
「你說謊，你愛我，十一，不要再騙你自己。」
「愛你？」十一冷冷一笑，「那是五年前的事，因為我見識少。」
那一瞬間，墨曄身子一震，幾欲後退摔倒。
他總算體會到，萬箭穿心是什麼滋味，真的，好痛苦，很絕望……十一的聲音好似一張帶著尖刀的網，密密麻麻地困著他的心，那些刀子都深深刺入心臟……
鮮血淋漓。
人的語言能狠到什麼程度，他也算體會到了，心中又苦又恨，十一，為何要如此絕情，為何？
零唇邊的冷笑，緩緩地變成了溫柔的笑意，似是讚許他的十一的確很乖，十一看著墨曄，又看了零一眼，說道，「卡恩是我兒時的玩伴，如果當年不是以為他死了，也許我現在已經嫁給他了。」
墨曄扣住她的腰，力度猛然加大，「不准！」
「墨曄，放開我吧，我和你已沒關係。」十一冷漠道，強忍著心中的刺痛，一把推開他，墨曄本來就沒什麼力量，哪兒經得住十一這樣大力地推，身子踉蹌了幾步。
孟蓮瑩快速奔過來，抱著他即將倒下的身子，聲音嘶啞得可怕，「墨曄，你不要這麼傻了好不好？她不愛你了，也不會原諒你的，你不要這樣子。」
「滾！」墨曄驟然推開她，眸光含恨，若不是她，他和十一之間又豈會變成如此，他此刻才意識到，他是恨孟蓮瑩的。
孟蓮瑩淚如雨下。
十一無動於衷，轉頭看向零，冷冷問，「可以走了嗎？我一刻也不想看見他們，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庫爾先生和庫爾太太，你別傷害他們。」
「當然。」零淡淡一笑，看著可憐的老夫婦，「十一說不傷害，那就不傷害，不過……」
「十一！」零還沒說完，墨曄已踉蹌奔到十一面前，強硬地扳過他的肩膀，「十一，我就不信，你真的那麼鐵石心腸，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你……你明明就……」
「墨曄，別再自以為是了。」十一蹙眉打斷他的話，墨曄，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想活下來，你就不要再說了。
十一心中拚命地喊，可卻阻止不了墨曄的瘋狂。
「我不信你一點也不愛我，十一，不要跟他走。」墨曄扣住她的身子，猛然把她抱在懷裡，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句，十一身子猛然一震，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十一……」男子悲傷的聲音在耳邊陣陣響起，墨曄神智已逐漸流失，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暈過去，不然就永遠失去了她。
他的重量幾乎都壓在十一的身上，十一還在震驚之中，墨曄因為體力不支，身體忍不住下滑，緩緩地跪在十一面前，抱著她的腰，才沒讓自己的挺拔的身子倒下。
「十一……再給我一次機會。」
十一眸光微紅，眼睛刺痛，身體裡的水分太多了，好似要從眼睛裡溢出來，她咬牙忍住心中的傷痛……垂眸看著跪在自己的面前的墨曄，她難受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不值得他這樣。
「晚了！」十一平靜地說，硬是掙脫他的手，墨曄一時失去支撐，倒在地上，她沒有去看，只是冷漠地看著零，「可以走了嗎？」
廢棄場中，氣氛沉重。
「十一，我答應你，放過這對夫婦，可我沒說過，我會放過他。」零輕笑，看著墨曄，「我的未婚妻，他也敢覬覦，你說，我怎麼會放過他呢？」
墨曄已絕望得什麼都不在乎，只是看著十一，又愛又恨。
十一冷冷一笑，「你殺他做什麼？我又不喜歡他。殺了他，你也很麻煩，黑手黨不會放過你，墨玦那瘋子會天涯海角追殺你。」
「與這相比起來，我更寧願斬出一切阻礙。」零輕笑，戲謔地看著十一，似笑非笑問，「十一，莫非你心疼了？捨不得？你不是說，你恨他嗎？」
「我的確是恨他。」十一冷狠地說，不帶一絲感情，墨曄的表情已絕望到令人不忍去看，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那眸光，愛恨交織。
十一心頭頓疼……
孟蓮瑩已經察覺到不好，慌忙喊道，「零，不要，我帶他走，我馬上帶他走，你別殺他。」
她後悔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會……墨曄。
零輕笑，「我怎麼會殺他呢？十一，既然你這麼恨他，不如，你來殺他？永絕後患，如何？反正你恨死他……」
十一一震，冰冷的面具幾乎掛不住了。
零笑聲中有少許的譏諷，「怎麼？難道說，你剛剛所說的只是謊言，只想保護他周全？」
「不是！」十一迅速反駁。
「既然不是，那就殺了他。」零步步緊逼。
十一心頭發涼，卡恩，為何你也會逼我至此，為何？
她一動不動，零突然一笑，「既然你捨不得，那就我來吧。」
他猛然抽出手槍，十一迅速拽住他的手腕，她冷冷一笑，「我的仇，我自己報。」
一把手槍驀然出現在手上，對準了墨曄……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十一的手很穩，耳邊傳來墨曄剛剛那一句喃呢，「我愛你，十一，我只愛過你。」
她驟然咬牙，扣動扳機，子彈激射而出，精準地射中墨曄的左胸口……
鮮血，迷濛了她的眼睛，把他推向了深淵。
550生死兩茫茫
東歐的天氣冷得要把人凍僵，從廢棄場出來，一陣寒風襲來，冷得她發抖，冷風扑打在臉上，好似利刃，要把肌膚割開。
她的心也宛若被放置隆冬中，身後傳來庫爾先生的呼喚聲……
小七，小七，你要去哪裡？
小七，不要走……
小七，安東尼快要死了，你快過來看一看……
……
小七，小七，她再不是小七了，世上也無安東尼，冷風吹痛了眼睛，身後孟蓮瑩一聲緊接著一聲淒厲的呼喊聲，更是扯動她的心。
墨曄……
背後有一隻溫暖的手繞著她的肩膀，零的音色夾著幾分冰雪的溫度，「怎麼了，心疼了？」
「哼，他死了，傑森，楚離少了一名勁敵，我也報了仇，有什麼好心疼的。」十一冷漠地說，背脊挺直，直視前方白茫茫的冰雪天地，心如死灰。
十一沒有轉頭，冷聲問，「怎麼，你不帶孟蓮瑩回去？」
「她？」零輕笑，篤定說道，「她會回去的。」
「你就這麼確定？」
「她恨你，想你死，所以，她一定會主動回來，我何必強人所難呢？」零打開車門，很紳士地把十一請上車，她冷漠地看他一眼，上了車。
廢棄場中，昏黃的燈光若隱若現，從車鏡中，她看到那一縷燈光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朦朧，最終消失了，宛若某人的生命之火。
燃燒到了極致，滅了。
「我沒想到你真會開槍。」零淡淡道，他檢查過墨曄的呼吸，的確是斷了，沒有生命跡象，十一那一槍命中要害，不偏不倚，看著那名絕色的男人躺在血泊中，他突然覺得不太瞭解眼前的女人。
她當真沒有一點點心痛嗎？曾經那麼愛過的人就這麼死在她的槍口之下。
十一冷漠地看著窗外，秀氣的臉有著死水般的平靜，本是柔和至極的輪廓顯得有幾分強硬，沒有女子該有的如水溫婉。
剛硬，不屈。
「你沒想到的事，多了。」十一冷冷地回答，看都沒看他，依然看著窗外的風景，雪下得好大，狂風呼嘯，這樣的天氣，想要找一名醫生很艱難吧……
他會死麼？
溫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輕一擦，她恍惚回過神來，看到男子修長的手指上，有一抹濕潤，她錯愕，卡恩似是不喜，似是責難，又似是諷刺，問，「怎麼哭了？」
哭了嗎？
可笑，她連自己都不知道，哭泣是軟弱的行為，從小就被人教導，不准哭，不准哭，懂事後，幾乎就沒哭過，除了……
被囚禁那段日子，唯一的一次失控。
「和你沒關係。」十一別過臉去，不去看他臉上的溫柔，對她來說，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十一，你還是愛上了他。」卡恩的表情深不可測，看不出情緒來，但墨黑的眸洩露了他此刻不忿的心，他很不高興看見十一為別的男人哭。
「笑話！」十一冷冷道，閉上眼睛，遮去眼裡湧起的酸澀，她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一點也不想……
她還有事情，要做！
不能現在就和他翻臉了。
卡恩肯定想要報復老巫婆和蒼狼，蒼狼她無所謂，可她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老巫婆，誰也不能。
他這副詭異的身手和她不相上下，到底是為何？
莫非他也變成生化人？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十一索性閉上眼睛，放空了自己的思維，什麼也不想，不去想卡恩，不去想墨曄，也不去想葉薇……
可是，腦海中時不時浮起的畫面就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她的脖頸。
很難受！
墨曄倒下前，帶著恨意的眼神，令她印象深刻，他恨她了吧，恐怕他自己都沒想到，她會開槍，在他那樣拼盡一切，為了擋了十多槍，又掙扎著不畏生死地想要阻攔她跟著卡恩走，說那些他從不會說的話，這樣的情況下，她依然狠心開槍。
他一定會覺得，她是一個無情的女人。
她很想和葉薇一樣瀟灑，說一聲誰在乎，可問題是，她沒那份瀟灑，她很在乎。
若是繼續留在廢棄場，墨曄一定會失血過多而死，不然是被卡恩的人殺死，與其這樣，她還不如賭一把，賭她的槍技，賭她的子彈……
這比坐以待斃強多了，置死地而後生，總比他慢慢等死的好。
只盼他……能活著。
如果能活著……如果能活著……十一的心都揪起來，他若活著，肯定恨死她，沒什麼如果了。
可倘若她賭輸了，他死了呢？
結果又會怎麼樣？她能受得住嗎？
十一不敢再想下去。
……
暴雪下了幾天幾夜，沒有停歇，十一終日待在卡恩的城堡中，沒有外出，她幾乎是隔絕了外界的消息，平靜地渡過了這段難熬的日子。
這種感覺和當時被墨曄囚禁的時候，並無差別，當時心中都是恨，如今心中都慌亂。
卡恩待她極好，也沒有限制她的自由，也沒有為難她。一天他會來看她好幾趟，都在談過去他們快樂的日子，他們的確是有過一段很開心的歲月。
雖然後來變得很不堪，卡恩也曾傷害過她，但十一是個感恩的人，你對她好一天，她會記住你一輩子，卡恩對童年的她，宛若哥哥。
如今物是人非，誰也不再是當年的誰。
「你怎麼不問問我墨曄的消息？」
「他不是死了麼，有什麼好問。」十一冷冷道，並不在意。
卡恩笑而不語。
十一心中冷笑，哼！
她很少主動和他說話，這座城堡是並非卡恩的辦公處，俄國特工內部有很多訊息她還沒掌握住，她總懷疑，卡恩在背後搞了很多事。
從葉薇介入葉琛的事情開始，所有的事情都失了控，硝煙四起，饒是他們再怎麼樣去控制也避免不了一個亂字，不管是黑手黨，還是第一恐怖組織，還是龍門，都損失慘重。
「你很想找師父報仇是不是？」
「你認為我不該找她報仇？」
「當初做這個決定的人是蒼狼，不是她，你找錯人了。」
「呵呵，若不是她，十一，當年死的人就是你，而不是我。」
「你認為是我的錯嗎？」十一冷冷地看著他，「我們只是被選擇者，若是他們，我們早就死了，能活這麼多年是我們賺來的，你又什麼資格恨他們？」
卡恩看著她，輕笑，「如果你知道我曾經歷經過什麼，你就不會如此說。」
他說罷，起身離去。
十一眉心緊擰。
日子又很平靜地過了幾日，暴雪依然未停，十一費盡心思想要奪得俄國特工內部的資料，只要偷取一份特工名單，卡恩就拿她沒辦法，有這樣的王牌，他不敢拿她怎麼樣。
可是，他好像做了萬全準備，她都偷取不到。
就像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她有些膩煩了。
再加上很擔心墨曄的情況，十一在有些呆不下去了，她想走。
這一日早餐過後，卡恩又來了，仍然帶著淡淡的笑容，溫柔地問她，「十一，若是當初我沒有離開島嶼，也沒有奉獻這一戰術體系，你我已經結婚了。」
十一心頭一跳，凝眸看他，「你想說什麼？」
「嫁給我如何？」
「你別開玩笑了。」十一冷冷一笑，虧他說得出口，嫁給他，癡人說夢？她這一輩子唯一興起要共度一生的，只有墨曄……雖然這個願望已變成奢望，她也不為讓自己如他所願。
「你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
「為什麼要娶我，卡恩，你真的很好笑，我看著你就想笑，千萬別說一些喜歡我的話，我會噁心。」十一直截了當的說。
卡恩輕笑，「還是你瞭解我，曾經，我是喜歡你的，在十多年前你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就很喜歡你，而如今……依然喜歡，但是，我想娶你最主要的一個理由是，十一，這世上只有我們兩人是同類人，只有我們……」
「那又如何？」
誰說生化人不能正常地活下去。
「你別想再擁有一個正常的身體，十一，不可能了。」
「那也不會嫁給你！」
「不嫁給我，你想嫁給誰？」卡恩淡淡一笑，「墨曄嗎？哦，忘了告訴你，已經有確定消息，他死了！」
匡啷……
十一手上的杯子不慎落地，茶水灑在打磨的石板上……
杯子碎了，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