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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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暖?」熟悉的驚訝聲響起,就在耳邊,溫暖擦了眼淚抬起頭,卻見杜迪站在她面前,他穿著一套鐵灰色的西裝,英俊瀟灑,他是溫暖見過最適合穿西裝的男人,風度翩翩如畫中走出的貴公子,對岸璀璨的燈光成了他的背景,更美得不可思議,杜迪……

    他為何在這裡?

    他不是回美國了嗎?

    杜迪沉默地把紙巾給溫暖,眸中盈滿了心疼和憐惜,晚上一個人在這裡坐著哭泣,他遠遠看著就覺得心疼,只想擁抱著她,讓痛苦悲傷遠離她。

    溫暖接過紙巾,她的狼狽又被他看見了。

    他總是這樣,在她最難過,最狼狽的時候出現……

    「怎麼哭了?」他低下身子,半蹲在她面前,奪過紙巾,幫她擦眼淚,溫暖心中又是一陣苦澀,杜迪不該對她這麼溫柔,這麼深情的,這是不對的。

    她給不起他所想要的,所以不想給他希望。

    「沒事。」溫暖淡淡說道,又接過紙巾,自己擦臉上的淚痕。

    杜迪的眼睛,盈滿了小小的她,溫暖不敢去看他眸中的深情,上一次她已經拒絕和杜迪走,斷了他的想念,他也回美國去了。

    「你回來談生意嗎?」溫暖收拾自己的心情,揚聲笑問,把離婚的悲傷壓在心底最深處。

    杜迪起身,坐到她身邊,本想說是,可出口卻是,「不是!」

    杜迪頓了頓,遠眺對岸的璀璨燈光,「我以前並不喜歡A市,很少回來,總覺得這裡沒什麼特色,也從沒當這裡是自己的故鄉,可最近經常回來,一有空就回來。出生,長大都在別的城市,快三十年了,我才開始愛上我的故鄉。」

    因為故鄉有他愛的姑娘。

    溫暖說道,「人都會愛上自己的故鄉,有的一出生就愛,有的到老才愛,只是早晚的問題。」

    杜迪並沒有解釋,只是溫柔地看著她,這裡是溫暖帶他散步的地方,他知道溫暖很喜歡這裡,凡是她喜歡的地方,他也開始眷戀。

    他心中還有一絲奢望,希望在這裡能碰見她,沒想到,真的遇見了……

    比起上一次見面,這一次她又瘦了。

    人也憔悴許多。

    「杜迪,你上一次說的事情,還有效嗎?」溫暖問,聲音在江邊的晚風中支離破碎,只有一些餘音讓他聽見,悲悲慼戚的……令他心疼。

    「你說帶你離開?」

    「是!」

    杜迪一笑,「有效,永遠有效。」

    不管什麼時候,只要她開口,他都會帶她走。

    溫暖看著他,杜迪情不自禁伸手撫著她的臉,柔聲說道,「你把我當成暫時的依靠也好,利用我逃避也好,想找一個臨時的港灣也好,什麼都行,只要你想,我就會滿足你。」

    只要他有能力,他願意給予她所想要的一切。

    溫暖微有動容,「謝謝你。」

    「不客氣,這是我欠你的。」杜迪誠實地說,杜家欠了龍家的。

    溫暖搖頭,「你不欠我什麼的,真的,什麼都不欠我。」

    杜迪沒有和溫暖爭辯,她說不欠,那就不欠好了,他心中清楚怎麼一回事就好了。

    「我已經把離婚協議書準備好了,也簽名了,等非墨一簽字,離婚協議書就生效了。」溫暖說道,忍不住又紅了眼圈,杜迪十分心疼,溫暖聲音沙啞酸澀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我不想離婚,最不想在這個時候離婚。非墨生病了,病得很重,雖然媽咪說,他不會有事,有很好的醫生會來給非墨動手術,他一定會平安地活下來。我在想,是不是因為我的關係,非墨才會病得這麼重,他原本只是胃不好,調養得好是沒有問題了。可卻得了胃癌,如果詛咒真的應驗了,非墨活不過三十,是不是這一次動手術他就沒機會了。如果我繼續在他身邊,恐怕這一次動手術,就是我最後一次見非墨了,我真的好怕,我怕再好的醫生也抵不過詛咒,我怕人的力量再大也不能和天鬥。」

    「所以你要在他動手術前離婚?」杜迪輕聲問。

    「是!」溫暖沉聲說道,斬釘截鐵,「我是想過離婚,去雅典前想過,回來後,我又不想離婚了,我想走一步算一步,也打算回家,沒想到他卻出事了。你說,是不是因為我動搖了離婚的心思,所以非墨才會生病?」

    「溫暖,你別這麼想,這種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杜迪心疼地說道,見不得她這麼自責,溫暖苦笑,「我知道不是我能控制的,可我就是忍不住會去想。」

    杜迪無奈歎息,「既然想離婚了,那就不要想太多了,多想無益,」

    溫暖點頭,道理她都懂。

    「你想去美國了?」

    「嗯,去那邊工作也好,唸書也好,做什麼都行。」溫暖的人生、事業規劃早就因為葉非墨打亂了,她定下自己的事業規劃的時候早就把葉非墨也拉在其中,他根本就沒想過,若是沒有葉非墨,該怎麼辦。

    「如果想繼續你這份工作,去了美國,我幫你安排,這點你不用擔心。」杜迪承諾說道,他對這方面的人脈雖然不是很廣,卻都是很有份量的。

    溫暖如果想在好萊塢發展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我現在很亂,也沒什麼計劃,希望非墨能盡快答應離婚,早點離開這裡,大家都輕鬆了。」溫暖幽幽說道。

    杜迪看了她一眼,輕聲說,「溫暖,這樣會很辛苦的,被自己所愛的人怨恨,會活得很辛苦的。」

    溫暖淡淡一笑,「怨恨也好呀,最起碼非墨還能怨恨我,如果他死了,我連見他一面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怨恨了。」

    508(3093字)

    溫暖決定離婚的事很快就傳遍溫家,溫爸爸忍不住責備她,對她甚是不理解,溫暖無從解釋,沉默地接受爸爸的責備,溫媽媽沒說什麼,只是默默流淚。

    她知道自己傷了爸媽的心,堅持要離婚有自己的理由,又不能告訴爸媽,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痛苦,沉默地嚥下她自己的絕望。

    溫靜知道這件事,沒有很特別的反應,只是說,「姐姐,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就好。」

    是啊,別後悔。

    她把離婚協議書交給葉非墨後,日子不好過,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閉門不出,也不去看葉非墨,她知道,有程安雅和葉三少,葉非墨一定能很快振作起來。

    他是那麼堅強的人,一定會接受這個事實。

    有了這樣的心理安慰,溫暖彷彿好過了點,從新聞上可以看出葉非墨的狀態並不是很好,媒體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他們要離婚的消息,竟然在葉非墨出席的一個活動上明目張膽地問葉非墨有關於婚姻的問題。

    問得特別直接,溫暖看到新聞了,葉非墨面無表情,一點反應都沒有,表情木然得令人害怕,張玲出來打圓場,那批記者到底是怕他的,不敢太過造次,第二天的新聞登出來也說得比較委婉,一改以前添油加醋的作風。

    蔡曉靜、陳雪如和唐曼冬都找過溫暖,勸她不要離婚,這幾人都是她的好朋友,她們的男人或哥哥都和葉非墨是好朋友,一邊勸一個是理所當然的。

    溫暖都聽她們說,也沒有發脾氣,她知道這些人都是為了她們好,特別是陳雪如。

    她說,兩個人能結為夫妻是一種福氣,能有機會攜手一輩子也是一種福氣,別白白浪費了上天賜予自己的好福氣。兩個人的感情出現問題,離婚並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溫暖何嘗不知道,卻不知道怎麼和她們說,索性什麼都不說。

    她的性子經過詛咒一事變得很沉默,所有的心事都壓在心底,和過去的開朗、活潑截然不同,蔡曉靜感覺到了,卻不知道原因。

    這一天早上溫暖起床,天陰沉沉的,彷彿一塊黑色的大石壓在人們的心頭,溫暖苦笑,連天氣也來應景了,正如她現在的心情。

    三天了,葉非墨沒有給她任何回應,沒說離婚,也沒說不離婚,她交給他的離婚協議書彷彿石沉大海,音訊全無,溫暖很想打電話給葉非墨問他考慮得怎麼樣,又害怕他的聲音。

    雖然沒給她任何音訊,可葉非墨卻每天都送一束花上門。

    他很少送花給她的。

    他總覺得送花是一件很蠢,很笨的事情,所以沒送過幾回花。

    這一次送的不是她最喜歡的花,而是送紅玫瑰,象徵著愛情的紅玫瑰。

    一連三天,都送999朵。

    溫爸爸和溫媽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葉非墨想要挽回的心是如此堅定,讓一個那麼冷硬的男人都做出這樣的事情,可見他是多愛溫暖。

    可溫暖無動於衷,似乎這些花和她沒有關係。

    她不敢聽到葉非墨的聲音,所以發了一個短信給他。

    不用白費心機了。

    葉非墨一句話都沒回她。

    這一天她都心神不定,做什麼都不上心。

    下午天氣變得更差了,打雷閃電,下起傾盆大雨,A市很少下這麼大的雨,白花花的閃電,似乎要劈開整個黑沉的天空,又似在報復整個世界。

    異常恐怖。

    溫媽媽和溫爸爸上山看工廠,被大雨阻在山上,只能在山上的別墅過一夜,溫靜在房間裡玩遊戲,溫暖一個人有些害怕,悶頭大睡,可始終睡不下,她只能去客廳。

    打雷閃電這麼厲害,自然不能看電視和上網,溫暖只能拿著平板電腦打遊戲。

    電話響了。

    她一看來電顯示,心中一顫,葉非墨的電話。

    他總算打電話過來了,卻在這樣的雷雨天,溫暖猶豫了一下,接了電話,那頭沉默得很厲害,溫暖聽著雷聲,雨聲,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從電話裡傳出來的,還是就響在外面。

    又是一個悶雷,宛若打在溫暖心臟上,整個人為之一顫。

    「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嗎?」葉非墨問,他的聲音被雨聲吹得支離破碎,夾著一抹寒冷,溫暖聽得清清楚楚,眼睛都酸澀了,幾欲落淚。

    「非墨,感情結束了,就是結束了,你不要再執著了。」溫暖聽到自己冷漠的聲音,說得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彷彿自己多偉大似的,她恨死這樣冷漠的自己。

    又是很長時間的沉默,溫暖看著客廳的古老時鐘滴滴答答地走著,心中也突上突下的,很是不安,電話裡一直下著雨,非墨在哪兒打電話的?

    窗邊嗎?

    這樣的雷雨天,打電話很危險的。

    她上一次看到一個新聞,說的是一起意外,也是在雷雨天,因為有人打電話被雷電劈死了。

    她突然擔心起來,雖然是在室內,可有意外怎麼辦?

    詛咒的事情,如此玄乎,她是害怕的。

    「如果沒什麼事,我掛電話了。」溫暖的聲音微微顫抖,想要盡快結束這通電話,葉非墨突然喊住她,她一猶豫,也就沒有掛下。

    「為什麼要這麼絕情?」葉非墨質問,因為雨聲的關係,聲音聽起來並不是很威嚴。

    「人都這樣吧。」溫暖淡淡說道,「人性本自私,我沒那麼偉大,要花費時間去等一個癌症病人,我等不起,你就當我冷漠絕情好了,其實,非墨,我們兩人個性真的不適合,早晚也會走上離婚這一條路,早離,晚離,都是離,又何必浪費時間。」

    「如果我的病能好呢?你就那麼確定我會死嗎?」葉非墨反問,夾著雨水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可憐和哀求,「如果我的手術成功,是不是就不會離婚了?」

    溫暖被這句話惹得眼淚急掉,慌忙摀住口鼻,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不是,就算你手術成功了,我也不會再接受你。葉非墨,你這一身病是為了別的女人留下來的呢,你讓我情何以堪,你就那麼喜歡糟蹋自己的身體嗎?那我離開你,你又會糟蹋自己的身體到什麼程度?你別幼稚了,真以為我一點介意都沒有,韓碧造成的苦果要我來承擔,憑什麼?其實說到底,你最痛苦,最關心的人也不是我,就這麼簡單。所以這婚我是離定了,這些話我早就想和你說了,你也不必為我做什麼,我們的緣分盡了。」

    「是不是只要我好了,你就不離婚?」葉非墨似乎沒聽到溫暖的話,他執著地抓住她說表達的,所透露給他的那麼一點點希望,期盼著這個希望不要落空,所以他拒絕去聽溫暖其餘的話,其餘的理由,近似於偏執地認為,只要手術成功,溫暖就不會離婚。

    溫暖如萬箭穿心,沉痛厲喝,「為什麼你聽不懂我的話,我說了,不管如何,我都要離婚,你手術成功又怎麼樣?醫生都說你復發的幾率非常高,就算成功也只能活幾年,你要我一直擔心受怕嗎?葉非墨,你不要傻了,我不會的,我就是這麼冷漠自私的女人,所以你乾脆點,簽了離婚協議書吧,別再廢話了,再廢話下去,我會以為你輸不起,一個女人就能把你搞成這樣,你也不外乎如此。」

    死寂……

    溫暖說出一大篇違心之論後,就是一陣死寂……

    耳邊只有打雷閃電和雨水的聲音,其餘的什麼聲音都聽不到,天地間,彷彿充斥著她的無情,鋪天蓋地地反噬了她,溫暖渾身抽疼。

    心中拚命地和葉非墨說對不起。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脾氣溫和的人,可事到如今,她才發現,自己也可以變得這麼惡毒,能說出這樣傷人的話來,她的心在哭泣,滴血。

    非墨,離婚吧,快點答應離婚吧。

    不然,她真的不知道還會說出什麼傷人的話來,她不願意這樣,千百個不願意。

    葉非墨掛了電話,溫暖口鼻,號啕大哭。

    溫靜站在樓梯口,沉痛地看著自己的姐姐,明明如此深愛,為什麼會如此糾結,兩個相愛至深的人,為什麼要彼此傷害,為什麼?

    她真的不懂,感情為何如此傷人。

    她走下樓梯,輕柔地擁抱著溫暖,「姐姐,別哭了,都會過去的。」

    雖然不知道什麼事,雖然每個人都在責備姐姐,可溫靜卻始終相信,她姐姐這麼做,一定會她自己的理由。

    溫暖想要靜一靜,不想被人打擾,溫靜也沒有在客廳逗留,上了二樓。

    然而,她剛要拉上窗簾,看到葉非墨手捧著一束玫瑰花,整個人站在傾盆大雨中,溫靜倒吸了一口涼氣……

    509

    這畫面有些陰森詭異。

    把小溫靜給嚇著了,葉非墨捧著一束大紅的玫瑰花站在沉默的夜色中,兩邊的路燈不知道為何壞了一個,只有一盞路燈亮著,光線朦朦朧朧,有點分不清楚。

    閃電劈開沉墨的天,白光閃耀,白、黑、紅的組合在這樣的雷雨天中詭異得觸目驚心,他就捧著花站在傾盆大雨中,彷彿一個索命而來的魔鬼。

    光線時明時暗,氣氛更被雷雨天渲染得格外的陰森。

    溫靜跑出房門,溫暖正要回房,溫靜慌忙喊住她,「姐,你快看看外面,是姐夫……」

    溫暖和溫靜的房間是相連的,兩人的窗戶都能看到外面,溫暖聽她這麼說,一顆心都提起來了,這樣的雷雨天,他就站在雨中和她打電話嗎?

    萬一出事可怎麼辦?

    她慌忙跑到房間的窗戶前往下看,可什麼都沒有了,隱約只見一束玫瑰花落在地上,被雨水踐踏,溫暖心都涼了,溫靜驚呼一聲,「姐夫走了?我剛才看見他。」

    溫暖撐傘出去,雨下得很大,實現朦朧,什麼都看不清楚,溫暖看著被雨水打得不堪的紅玫瑰,落下眼淚。

    是非墨。

    他剛來過,他真的來過了。

    溫暖的手微微顫抖,傘落在地面上,雨水無情地打在她身上,真的好冷,閃電雷鳴,雨水冰冷,非墨,你站在外面,是這樣的感覺嗎?

    無助,脆弱,急需一個懷抱,卻被人狠狠地推開。

    你也有過這樣的絕望麼?

    溫暖滿滿的蹲下身子,緊緊地抱著自己,淚流滿面地看著地上的玫瑰花。

    她不配擁有非墨的玫瑰。

    不配!

    溫靜著急撐傘出來,想扶著她回去,溫暖卻搖頭,也不願意遮雨,她想感受一下非墨的大雨中等待和絕望的滋味,雖然世上沒什麼感同身受的事情。

    可她依然想和他感同身受,哪怕是一點點也好。

    第二天,溫暖病了。

    她發了高燒,渾身冰冷,躲在被窩中瑟瑟發抖,溫家父母都不在家,溫靜中午做飯上來叫溫暖起床才發現她燒到昏迷,匆忙之下打電話給方柳城,一起送溫暖去醫院。

    方柳城問了詳細情況,溫靜也沒有隱瞞,方柳城又心疼,又自責,更多是無奈。

    他以為溫暖是因為醜聞和孩子的事情要和葉非墨離婚,對這件事,溫暖一直和他說無所謂,可他看見溫暖和葉非墨弄成這樣,心裡很不舒服,很難受。

    溫暖快傍晚才醒來,溫靜和方柳城的醫院陪著她,高燒退了,嗓子卻很不舒服,咳個不停,頭昏得厲害,溫暖醒來沒一會兒,簡單地喝了一下粥又睡下了。

    夜裡出了一身汗,她睡得不沉,卻不願意醒來,溫媽媽和溫爸爸過來看她,溫暖都沒什麼感覺,夢中一直被染血的蝴蝶糾纏,夢中的她,叫聲淒厲,反反覆覆,她在痛苦中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路。

    緊接著,她又夢到葉非墨。

    葉非墨無情地站著雷雨中,殘冷地看著她,他手一揚,離婚協議書打在她臉上,葉非墨木然說,你想離婚,我成全你……你這樣的女人,不配擁有我的愛。

    夢中,葉非墨的無情眼光讓她窒息,溫暖再不願意醒來,也倏然睜開眼睛,這才知道,原來在夢中也有痛苦,也能痛苦到醒來……

    非墨……

    非墨……

    她醒來的時候,天快亮了,病房裡沒什麼人,溫暖口乾,自己爬起來倒水喝,接著再也睡不著,就這麼睜眼到天亮。

    她住院的消息,方柳城壓下了,媒體並不知道。

    這時候她也無心管什麼媒體了。

    天亮了,溫媽媽來看她,母女說了一會兒話,溫媽媽就去給她準備午餐,唐蠻冬和陳雪如一起來看她,沒坐多久就離開了,到中午的時候,葉非墨來了……

    他來的時候,方柳城正在病房陪著她,方柳城見她心情不好,存心逗她笑,挑一些溫暖中學時代的趣事說,溫暖從不知道方柳城會知道她這麼多事情,連一些細節也知道。

    他又說了他們兩人都認識的幾個朋友的近況,她當年一位學長,也就是方柳城的同學,如今已經結婚了,老婆是溫暖的中學的同班同學,她聽了只覺得世事真的很奇妙。

    緣分真的是很奇怪的東西。

    「他們一定都沒想到,我們今天是這般局面。」溫暖微笑說道,說這話的時候,葉非墨正好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目光冷漠,看得溫暖從腳底冷到心上。

    方柳城見狀,借口去幫她拿熱水,退離病房,把空間給他們小夫妻兩人。

    葉非墨進來,溫暖匆匆看了他一眼就低下頭,她怕看久了,會洩露她心中的痛苦,會讓他看出她的心思,葉非墨本來就是一個敏感的人。

    她演技再好,在他眼前不值一提。

    「因為詛咒的事情,你就這麼狠心要離開我?」葉非墨沉聲問,他早就察覺到溫暖歷日來的不對勁,其實早就該想到是因為詛咒,溫暖才會去雅典,她想離開他,多半也是因為詛咒。

    只是他的情緒因她大受困擾,忽略了一些盲點。

    溫暖收拾自己的情緒,輕輕一笑,「葉非墨,我在知道孩子小產的那一刻開始就想離婚,在你說我不如韓碧的時候,我就想離婚。這和詛咒沒關係,你以為我真這麼迷信,會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嗎?這是科學的時代,誰願意相信什麼詛咒。這樁婚姻,我是真的很累了,你不累嗎?」

    「我也累。」葉非墨木然說道,彷彿回到他們初相識的時候,他說,「我也很累,可我心甘情願,溫暖,你懂得我的心甘情願嗎?」

    她懂,她怎麼會不懂。

    她累,可她也心甘情願,又豈會不懂。

    可懂又怎麼樣,她寧願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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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說你自虐,一個韓碧離開你,你就自虐到自己得癌症。」溫暖無情地說,「這一次也要自虐嗎?」

    葉非墨突然冰冷一笑,看她的目光很陌生,彷彿看著一個陌生人。

    「就憑你?」葉非墨的冷酷在這一刻完全爆發出來,溫暖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冷酷的表情,哪怕是他強迫她的時候,也沒有過這樣的表情。

    她苦澀地知道,她成功了。

    葉非墨會答應離婚。

    他冷笑地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文件,冷漠地丟到溫暖臉上,紙張散了一地,白紙黑字,溫暖看得清清楚楚……離婚協議書,他簽字了。

    「我如你所願!」葉非墨的聲音更沒有表情了,眸中的狠戾被一種看似溫和實質冷硬的東西包裹著,誰也敲不開,「我當初真是瘋了,才會……」

    他沒說完,轉身離開。

    溫暖呆呆地看著他離開,眸中含淚,這冷漠的背影,給了她想要的答案,她知道,自己的無情最終讓非墨死了心。

    分明是她所期盼的,可為什麼這一刻,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眼淚奪眶而出。

    這段日子掉的眼淚,比她前二十年掉的眼淚還多。

    結束了!

    她和葉非墨終於結束了。

    三日後,溫暖出院。

    一出院,溫暖就和安寧解除了合約,沒有收到任何阻攔,按規矩辦事,賠錢了事。

    溫暖和安寧解除合約的消息很快就傳遍A市,引起軒然大波。

    葉家二少奶奶,安寧的總裁夫人和安寧國際集團解除合約,這意味著什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一解除合約,外界便紛紛猜測她和葉非墨的婚姻問題。

    除了這個問題,華雲、耀威拋出橄欖枝,以天價挖溫暖接檔,兩集團高層甚至親自登門拜訪,希望能拿下這棵搖錢樹。溫暖的崛起非常罕見,一年之內成為安寧的頭牌,且拿下影后寶座,又有一部《梁紅玉》即將上映,勢頭一時無二,十分強勁。國內一線女星知名度已少有人能和她匹敵。

    她才二十一歲,演藝事業取得這麼高的成就,日後潛力非常巨大,誰不想拿下溫暖,為自己公司賺錢。

    一時間,離婚、跳槽緋聞圍繞著溫暖日日登上娛樂版頭條。

    對此事,葉非墨沒有任何回應。

    溫暖和安寧解約,有很多人勸說,蔡曉靜和林寧這對夫妻檔合作人首先就反對,拚命遊說溫暖不要走,就算和葉非墨感情出現問題也沒必要離開安寧。

    林寧對溫暖期望很高,且是費心費力塑造,有意把她捧為國際巨星,失去溫暖,絕對是安寧國際的損失,這件事他和葉非墨談過,他也知道兩人已經離婚,葉非墨對這件事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溫暖也失去了特權,安寧不再維護她的緋聞和醜聞,一視同仁,林寧從這件事上也察覺到葉非墨的態度,他恨溫暖。

    他已失去了耐心。

    不再過問溫暖任何事。

    溫暖這邊是鐵了心要解約,誰勸說都沒有效果。

    陳雪如,唐舒文等人也勸說也無效,溫暖透露出自己想出國唸書深造的信息,眾人一時更不知道從哪兒勸起。

    對華雲和耀威拋出的橄欖枝,溫暖沒有聲音,保持緘默。

    她要解約,安寧的女藝人是十分開心的,畢竟走了一個強勁的對手,公司的資源就這麼多,這一年全部都投資在溫暖身上,眾人是又羨又妒,如今她走了,她們開心得不得了。

    溫暖在辦解約手續的時候就遇見李媛媛,她笑得很得意,溫暖一走,四大花旦中李媛媛的風頭對勁了,李媛媛說,「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離開安寧了,二少奶奶……不,是前二少奶奶,這樁婚姻才維持了一年,你可真是失敗啊,失去葉總這麼一個大靠山,你可怎麼辦呀?真可憐啊。」

    一年之內,韓碧,溫暖相繼出事,她們這些坐山觀虎的人自然開心得不得了,這圈子本來明爭暗鬥就厲害。

    溫暖淡淡一笑,「李小姐還有別的話說嗎?」

    李媛媛冷笑,溫暖越過她便走,所有人都在等著看她的笑話。

    離開葉非墨的溫暖,什麼都不是,這是圈內女藝人給她的評價,嫉妒也好,不服也罷,一家歡樂一家愁,大家的心情她能夠理解。

    至於她是不是離開葉非墨就什麼都不是,拭目以待吧。

    記者招待會是必須要召開的。

    在記者招待會上,溫暖宣佈離開安寧的同時,也宣佈了她和葉非墨離婚的事,這在眾人的意料之中。溫暖以兩人個性不合分手為理由,堵住悠悠之口。

    招待會上她幾乎什麼問題都沒有回答。

    又是解約,又是離婚,再加上前陣子的風風雨雨,溫暖的名聲並不是很好,她一旦宣佈自己和葉非墨離婚就不再是葉家二少奶奶,安寧又首次出現溫暖的醜聞。媒體工作者自然能從這些信息中推測出她和葉非墨的關係很僵硬,她已失去了葉家的庇佑,所以他們對她也不再客氣。

    蔡曉靜盡心盡力幫溫暖擋一切不合理問題,這也許是她為溫暖最後一次服務,所以更用心。

    程安雅在電視機前看溫暖的招待會直播,心中只覺得可惜。

    葉非墨和她離婚的事情,程安雅沒有阻攔,他們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做什麼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對錯都好,都要他們自己承擔。

    有些事情,親身經歷過才知道其中的苦痛。

    兒子的事情,她也不便參與太多。

    然而……

    她是真的覺得可惜。

    她很喜歡溫暖這媳婦,這個節骨眼上離婚,葉非墨和沒事人一樣,看不出什麼異樣來,可程安雅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當初葉非墨和韓碧分手的時候,他醉生夢死,墮落頹廢。

    可如今,冷漠木然。

    *

    過兩天開始開新捲了,寫卡卡、無雙、小白……

    511(2174字)

    她更怕這樣的葉非墨,總怕他會出事,他表現得越是平靜,她就越恐懼。

    外表再光鮮亮麗都好,內在已腐朽。

    最可怕的是,這種腐朽是無聲無息的,無人察覺到。

    等到察覺的時候,怕是藥石無效。

    葉三少端出一杯果汁給程安雅,看了電視一眼,「別看了,煩心還看什麼?」

    程安雅也不知道怎麼說,拿過哈密瓜汁喝,「非墨搞成這樣子,你就不擔心嗎?你看看他現在樣子,我真擔心哪一天警局讓我們去認屍。」

    「別說這麼誇張行不行?」

    「怎麼誇張了?」程安雅反問,「我恨不得在他身上裝一個竊聽器,二十四小時都知道他在做什麼,是否平安,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這正常嗎?」

    葉三少一哼,「他從小就不正常,你還想他給你正常的反應?」

    「閉嘴!」程安雅忍不住一喝,她就不信葉三少不擔心葉非墨,男人總是口是心非,分明和她一樣緊張兒子,卻擺出這幅無所謂的臉孔,真的是,承認關心兒子很丟人嗎?

    可她轉念一想,「分開或許對他們都好,希望非墨能想通,我心裡也好過一點,下個月寧寧和許諾就回來了,一家人開開心心在一起,或許能讓非墨重新振作起來。」

    葉寧遠的交接工作已到尾聲了,第一恐怖組織正式由卡卡接管,許諾已經辭了反恐最高督查的職務,她留在美國是想等葉寧遠的事情也處理好,兩人一起回來定居。

    葉三少蹙眉,「你先擔心他的手術吧。」

    程安雅一聽他這麼說,心一直往下沉,白夜來過電話了,就給他們一句話,要有心理準備,非墨的情況,不容樂觀……程安雅沒有瞞著葉非墨,誠實和他說了,她也想讓葉非墨有一個心理準備。

    白夜說不容樂觀,那一定是不容樂觀。

    情況很糟糕。

    一想到這裡,程安雅第一次如此恨韓碧,也恨當年自己太顧忌葉非墨,沒有早點動手,有時候也埋怨自己選錯了辦法,如果她換一個婉轉的辦法,或許非墨會好接受一點,不會搞成這樣子。

    「我已經失去女兒,不想再失去兒子……」程安雅喃喃自語,葉三少心中大痛。

    海藍和非墨……

    他們小時候打打鬧鬧的場景似乎還在客廳中,這裡的擺設程安雅總不捨得換,睹物思人,雖然不說,彼此心中都很明白,女兒是他們心中永遠的痛。

    可怕葉寧遠和許諾傷心,從不敢表現出來。

    如今非墨又面臨生死關頭,很容易勾起程安雅心中的傷。

    他們這種人,年輕的時候就見慣了生死,早就不怕了,也有心理準備,可面對自己最親的人,哪能輕易說死亡,輕易說接受。

    海藍和他們相處了十三年,他們花一輩子都不能撫平傷口,何況是非墨……

    「放心吧,會有轉機的。」

    程安雅一歎,希望如此吧。

    葉非墨也在看招待會直播,他在名城45樓的書房看的,窗簾遮去了室內的光線,一片暗沉,直播上溫暖妝容很濃,難掩憔悴。

    從頭到尾,她都沒哭,也沒說半句指責誰的話。

    她發生這麼多事,緋聞,醜聞,離婚,解約,都是負面新聞,召開記者會怎麼說也要掉一兩滴眼淚做戲,哪個女藝人不是如此。

    然而,溫暖卻沒有。

    全程保持著淡淡的微笑,他聽到一個問題,記者問她,為什麼要離婚,溫暖微笑,因為個性不合。

    個性不合,很好的借口,很多人離婚都是用這個當借口,都說個性不合,溫暖也不例外,因為這個理由最有說服力,針對離婚的傳言,他從來不願意回應半句。

    他心中很清楚地知道,他和溫暖結束了。

    他不願意接受,也要接受。

    溫暖絕情的話還在耳邊縈繞著,他又有一副殘破的身體,不離婚拖著幹什麼呢?

    他成全她。

    這段感情,他真的走得很辛苦,痛苦並快樂著。

    就如他和溫暖所說的,就算累,他也心甘情願,可溫暖不懂這樣的心甘情願。

    他和她在一起的手,快樂幸福遠比痛苦疲倦要多。

    只是這段日子,他嘗遍了酸甜苦辣和痛苦、絕望。

    他也總算明白,哀莫大於心死。

    原來,痛苦靠醉生夢死是無法解脫的,因為痛苦總是佔據了理智,無時無刻。

    原來,人到極限痛苦的時候,是流不出眼淚的。

    原來,人在悲傷的時候,是沒有情緒的。

    ……

    「我會祝福他,永遠的祝福他,也感激他給了我最燦爛的一年。」記者會上,這是溫暖說的最後一句話,葉非墨的心被這句話狠狠地插了一刀。

    祝福……

    你也懂得祝福嗎?

    離婚就是你所謂的祝福,溫暖,你也太絕情了。

    這一刻,他是恨溫暖的。

    深深地恨著溫暖,他沒恨過韓碧,只是氣憤她的離開,離棄,可溫暖……愛恨交織,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

    這又何止是她最燦爛的一年,這也是他最燦爛的一年。

    燦爛了一年,黯淡百年。

    或許,這就是她和他的命運。

    這一次分手,他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情緒起伏,可欺騙不了自己。

    這顆受傷的心,每時每刻都在滴血。

    每時每刻,都在想念著傷害它的女人。

    一男一女的感情,誰付出得多,誰就會受傷害。

    他自找的。

    如果沒這麼愛,那該多好?

    葉非墨發出一陣怪異的笑聲,他再也不會愛人了。

    也再不會幸福了。

    看著書桌上的相框,照片中的溫暖笑得很燦爛,他表情雖然不怎麼好,兩人看起來卻很協調,眸中彷彿盈滿了幸福,都快要溢出來。

    感情正濃。

    溫暖,你真的不再愛我了嗎?

    葉非墨捂著抽疼的胃,最近疼痛得越來越頻繁了,生理的疼痛,心理的疼痛,雙重折磨,葉非墨知道,他的病又惡化了,提前病發。

    512(2046字)

    離婚後,溫暖也沒有回名城公寓拿東西,採訪電話幾乎打到爆,沒有蔡曉靜幫忙處理,她也不見慌亂,換了一張電話卡,原來的電話卡除了幾個人,全部設成拒絕來電,陌生來電更不接聽。

    她目前是自由身,華雲和耀威的人都來遊說她加盟。

    方柳城和華雲高層關係最鐵,他們也利用方柳城來說服溫暖,方柳城卻沒有答應,他知道溫暖打算出國唸書,手續已經在辦了。

    他沒有阻攔溫暖。

    然而……

    「你真的要放棄事業嗎?」方柳城問道。

    溫暖搖頭,「誰說我要放棄事業了?我只是暫時休息一下,再充實自己,然後再出發,我的名聲在國內也不太好,過一陣子等人們淡忘了再走也不遲,觀眾是很寡情的,淡出銀屏一段時間就不會有人記住了。到時候,好的也成,壞的也成,都不重要了。」

    方柳城贊同溫暖的說法,可是去美國這麼遠,有必要嗎?

    她分明是為了躲避葉非墨。

    方柳城深深地看著她,他知道自己和溫暖這輩子有緣無分,也徹底放下這段感情,把她當成妹妹看待,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能當成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如果不定位好自己的位置,恐怕連兄妹,朋友都沒得做。

    他希望溫暖能夠幸福。

    不管是誰都好,能讓她開心快樂就好。

    「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去美國深造也是好事,重新開始,我認識幾個好萊塢大導演,到時候幫你推薦一下。」方柳城誠懇地說,溫暖雖然只在娛樂圈混了一年,可她建立的人脈關係是很強的,國內有幾個大導演都很看好她,因為幾支廣告,她在國外也很有名,有幾個好萊塢導演也想邀請她加盟。

    溫暖並不著急,準確來說,她並不喜歡在好萊塢發展,「好萊塢的大片很多都靠特技,並不太看重演技,再加上東方人在好萊塢做的再好一直都是動作打手,不管是誰都一樣,我想並不適合我。這些事並不著急,慢慢來吧,未來的路我要重新規劃一下。」

    方柳城點頭,這是溫暖的路,她自己要做選擇。

    「你喜歡就好,暫時休息一段時間也是好的,你爸媽怎麼說?」方柳城問。

    溫暖歎息,自從離婚後,溫爸爸就很生氣,最近都沒怎麼理她,溫媽媽心情也不好,再加上知道溫暖私下聯繫了美國的學校唸書,溫媽媽和溫爸爸對她更是不理解。

    爸媽的不理解,葉非墨的恨和冷淡,朋友的不理解,都壓的溫暖透不過氣來,可那又怎麼樣,都是她自己選擇的,怪不得別人。

    「不開心就不說了,很多事情都需要時間,過一陣子就沒事了,畢竟是一家人。」方柳城勸慰說,溫暖點點頭,她懂的。

    葉非墨又住院了。

    溫暖和蔡曉靜通電話說未來的計劃,溫暖說在辦簽證和手續,打算去美國唸書,蔡曉靜一時說漏嘴告訴她,葉非墨的病情惡化了,人在醫院的加護病房。

    溫暖只感覺一陣涼氣從腳底竄上來,涼到心上。

    「溫暖,離了婚,你就真的不關心他了麼?他這一次病得很重,已經在加護病房好幾天了,你真的……這麼狠心?」蔡曉靜要很艱難才說出這句話。

    溫暖的心早就疼痛到沒有知覺了,她淡淡說道,「曉靜姐,有媽咪……有葉夫人照顧他,又有那麼多好醫生,我相信,他會好起來的,對不起啊,我還有事,先掛了……」

    蔡曉靜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掛電話,來不及說什麼,電話裡就傳來忙音了,她臉色下沉,林寧在一旁說道,「別打了,溫暖相見他,自然會去醫院,不想見,你說什麼她都不會去醫院的,死心吧。」

    「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搞成這樣。」蔡曉靜擔憂地說,「溫暖不是這麼冷酷無情的人,就算離婚,葉總也是她愛過的人,豈能這樣無動於衷?太不正常了,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溫暖真的無法原諒孩子的事情嗎?」

    她想來想去,都想不出溫暖為何這麼狠心。

    林寧深深地看著她,蔡曉靜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中,無心工作,辦公室裡光線明亮,蔡曉靜的臉卻蒼白如紙,前一陣子,一群人還是開開心心的,都說好一輩子都會這樣開心。

    如今葉非墨和溫暖離婚了,所有的流言都倒向溫暖。

    可又有誰曾記得,在金章獎典禮上,一個男人傾盡一切,在萬千矚目下,把獎項頒給一個女人。他霸道強勢,他用盡手段,排除萬難,只為博得佳人一笑。「這麼相愛的人也能分開,這個世界真是不可思議,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蔡曉靜淡淡說道,深深一歎。

    林寧痞子般的笑容躍上臉,「蔡姑娘,我們去登記結婚吧!」

    蔡曉靜一怔,臉上大熱,有人這麼求婚的嗎?他像是在求婚嗎?她斜睨著他,本以為他在開玩笑,可她在他臉上卻找不到絲毫開玩笑的表情。

    蔡曉靜突然有些害怕這樣的林寧,她寧願林寧永遠都是吊兒郎當,霸道不羈的模樣,千萬不要認真。

    一想到自己當初的動機,蔡曉靜覺得很羞愧。

    她本想讓林寧愛上她,然後狠狠地甩了他,讓他也嘗一嘗被女人甩的滋味,可如今……這種彼此折磨的事情,她做不出來。

    溫暖和葉非墨的例子,讓她有了陰影,也讓她懂了很多。

    他們這群朋友明知道不合理,明知道很糊塗,卻一味地支持他們,為他們的感情喝彩。

    誰還曾記得,他們曾經如此相愛。

    她在台下還清楚地記得,璀璨燈光下,他們的眉目都是美到極致的笑和幸福。

    513(2137字)

    林寧看得出蔡曉靜的逃避,用力地握緊她的手,她目光躲避,卻躲不過他的執著,蔡曉靜不知道自己想怎麼樣,經歷過溫暖和葉非墨的感情變故,蔡曉靜不敢再提當初的心思。

    報復什麼的就浮雲了。

    她並不想和林寧反目成仇,弄得大家都無法收拾。

    然而,她對婚姻有莫名的恐懼。

    「曉靜,我們結婚吧。」林寧握住她的手,鄭重地重申,蔡曉靜下意識地逃避他的目光,不敢直視,林寧略有失望,卻很堅定地握住她的手,「我很確定,能給你幸福。」

    幸福麼?

    蔡曉靜苦澀一笑,誰能保證什麼?當初溫暖和葉非墨結婚的時候,彼此都保證過會給對方幸福,可結果怎麼樣呢?他們幸福了嗎?這段婚姻,一路走來,他們遍體鱗傷,能算是幸福嗎?

    誰也不能給誰保證什麼?

    特別是幸福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她是真的不敢相信。

    她對風流花心,遊戲人間的林寧沒有信心。

    她想,林寧連幸福兩個字都不知道怎麼寫,又如何保證。

    「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蔡曉靜冷靜下來,淡淡地說,目光直視著林寧的眼睛,那裡面有著她的認真,「你有信心,我沒有。」

    林寧微微蹙眉,蔡曉靜心想,林寧一定不知道,他蹙眉的時候,那模樣是很嚇人的,冷厲中帶著幾分高深莫測,這也是為什麼林寧發怒起來會有很多人怕他的原因,那目光彷彿要穿透人的身體,看穿她所有的想法。

    這樣的目光很可怕。

    蔡曉靜也怕這樣的目光,卻讓自己敞開任由他看。

    她的心思,一覽無遺。

    林寧道,「我知道你對我沒信心,可是曉靜,給彼此一個機會,沒試過怎麼知道我不行?我說了有信心能讓你幸福,我就有信心,總不能因為過去的事情就判我無期徒刑吧?」

    蔡曉靜大驚,「你……你什麼時候知道了?」

    他們談過戀愛的事情,蔡曉靜從沒和林寧透露過,不敢說,怕他笑話,她以為林寧早就把她忘乾淨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她在他生命中本就是一名過客,他不記得太正常了。

    乍一聽林寧說記得,她有一些慌亂和不知所措。

    「本來我是不記得的,上一次去你家,看到你的舊照片就想起來了,怪不得……」林寧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蔡曉靜大惱,推著他離開,「滾,滾,滾,笑什麼笑,滾回你的辦公室笑。」

    林寧一邊笑著一邊握住她的腰往懷裡帶,唇角笑意漸濃,「好,好,好,我不說了,真的是,我記得以前的曉靜很乖巧可愛的,現在怎麼變成母老虎了。」

    「誰是母老虎,滾你的。」

    林寧笑著,目光溫柔地看著她惱羞成怒的臉,這丫頭,繞了一圈,還是這丫頭,真的造化弄人,他歎息一聲,「早知道我會栽在你手裡,當初就不該放開你,如果不放開你,也沒有十年的花天酒地,我們估計都生了好幾個孩子了。」

    如果我早知道會愛上你,命中注定的人就是你,在我年少的時候,我就該掌握我的權利,霸佔你,愛著你,從此天荒地老。

    可千金難買早知道。

    林寧悔不當初。

    蔡曉靜冷冷一笑,「別說這麼好聽,如果當初你不離開我,恐怕你早就膩了我,結婚也離婚了。」

    「對我這麼沒信心?」

    「你什麼地方值得我相信?」蔡曉靜反問,她不說一般的女子,男人說什麼她就信什麼,她是蔡曉靜,王牌經紀人,在娛樂打滾快十年,見多識廣,什麼花紅柳綠都見過,也談過無數戀愛,雖然都是無疾而終,可畢竟是經驗豐富,林寧想要三言兩語就說服她是不可能的。

    林寧看著她,「真要弄成非墨和溫暖這樣子,反目成仇,你才覺得開心嗎?」

    「你想得太多了,林寧,我不嫁給你,我們就要反目成仇嗎?如果是這樣,我看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連朋友也別談了。」蔡曉靜說道,「你們男人愛的時候是一個說法,不愛的時候是一個說法,我都不知道你們什麼時候是真,什麼時候是假。」

    「曉靜……」林寧無奈地說,「我不是非墨,你也不是溫暖,他們的悲劇和我們沒有任何直接或者間接的關係,你為什麼一定要抓住不放呢?」

    「這件事我不想再談。」蔡曉靜說道,語氣漠漠的,「你要知道,我不願意嫁給你,那是你沒本事。我就是這態度,如果你覺得我們不適合下去,要麼你滾,要麼我滾,我不是非你不可。」

    林寧一時被蔡曉靜堵住了,這時候讓他滾,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林大導演很聰明地做了讓步,舉手投降,「好,好,好,一切如你所願,我沒本事,這事我們不談。」

    蔡曉靜,你行,你丫頭牛的,總會讓你心甘情願的那天。

    她看出他出了辦公室,心情複雜,林寧剛出去,又轉回來,蔡曉靜還沒來得及收拾臉上失落的表情,林大美人就笑的群魔亂舞,「對了,曉靜,晚上一起吃飯,我定了位子。」

    蔡曉靜氣結,一眨眼就不見他的人影了。

    最近忙著《梁紅玉》的宣傳,兩大主創葉琰和溫暖都不在,林寧宣傳的時候更要盡心盡力,所以比較忙,這部片子兩個月後才開始上演,現在更方面的宣傳都開始了。

    不管溫暖是不是離開安寧國際,這部片子都是一個里程碑式的作品。

    不管對溫暖,還是對林寧。

    程安雅在醫院遇見溫暖的時候,有些驚訝,也有些想笑,因為她看見溫暖手裡拿著一小袋藥,走廊上遇見了,溫暖也不能當做沒看見,只能硬著頭皮打招呼。

    *

    今天會有至少有4更哦,hoho,掌聲在哪兒ing……

    話說,月末了,手裡還有免費金牌的姑娘,送給非墨當獎勵吧,人家要上手術台的說,可不能讓他掛掉了……(~o~)~zZ

    514蘇曼和白夜出現ing(2051字)

    「葉夫人好。」離了婚,當然不能再喊媽咪,物是人非,程安雅也有一陣無奈,她並不怪溫暖,尤其是看著她拿著一包藥在走廊上失神地走的時候,心中更沒有任何怨恨。

    她和葉非墨走到今天,誰都要負責任。

    「暖暖啊,真巧啊。」程安雅慈愛一笑,溫暖有些窘迫,似是怕人誤會了一般,揚了揚手中的藥,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我有些不舒服,來醫院拿些藥。」

    程安雅點頭,表示自己知道,溫暖更有些窘迫,臉色也漲得發紅,發酸,如今她想看葉非墨都要用這種可笑的借口了,除了悲哀,她沒有任何情緒。

    「身體不舒服,怎麼不找一個人陪,自己上醫院很危險的,哪兒不舒服?」程安雅明知故問。

    溫暖他淡淡道,「也沒什麼,就是有點發燒,拿了藥就回去了。」

    程安雅含笑地看著溫暖,她像是一名做錯事的孩子,乖順地低著頭,一臉愧疚,不敢看著她,手指幾乎把袋子擰成一條繩子。

    如此彷徨,如此不安,如此愧疚……如此糾結。

    程安雅懂得溫暖的心思。

    看病在四樓,她沒必要跑到十一樓來,這一層只有幾個VIP病房,為了怕人打擾,又怕媒體生事,這一層都包下來,很少有人走動。

    程安雅知道,溫暖是想來看葉非墨的,可她又怕見到他。

    「葉夫人,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溫暖低著頭說道,轉頭就走,不敢停留,怕自己一時忍不住問葉非墨的消息,也怕自己過分地要求去看葉非墨。

    他們離婚了……

    非墨這麼快進病房,也是她的錯。

    程安雅在背後說道,「暖暖,非墨今天動手術。」

    溫暖身體一僵,什麼?今天動手術,不是還有好幾天嗎?她手腳一陣發軟,手術危險嗎?非墨的癌症能不能控制,到底能不能……度過這個危機。

    她好像留在這裡,陪著他走這一遭,她真的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葉非墨……

    可她不敢要求,怕程安雅責怪。

    她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11樓的電梯門開了,有幾個男人走出來,走到前頭的是葉三少,他身後跟著兩名身高和他差不多的男人。

    年紀看起來和葉三少很相仿,一名男人成熟斯文,風度翩翩,眉目間有了歲月沉澱下來的溫和和厚重,笑容俊逸,令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舉手投足都有一股成熟的魅力,風采不下於葉三少。

    另外一名男人美得驚天動地,保養得很好,看起來也不過四十出頭,烏黑的長髮以髮帶綁住,柔順地垂到腰間,這年頭看見留這麼長頭髮的男人並不多見,雖是長頭髮,他看起來卻一點都沒見女氣,有一種純粹的乾淨,像極了古裝片中白衣勝雪,長髮飄飄,不食人間煙火的美男子。

    他真的長得好美,不食人間煙火的美,柔中帶剛,剛中帶硬。

    程安雅笑著迎上去,「蘇曼,白夜,好久不見了,真是風采依舊啊。」

    她很少說恭維人的話,可看見他們,總是忍不住這樣說,很自然地表達自己對他們的喜愛和尊重,數十年如舊……

    蘇曼素來沒什麼情緒,較之年輕時少了幾分冷漠,多了幾分溫軟,白夜笑容如舊,風華逼人,幾人寒暄了幾句,溫暖好奇地看著這兩位出色的男人,猜測著他們是什麼人。

    白夜看了溫暖一眼,「非墨的老婆?」

    「正確的來說,是前妻。」程安雅微笑說道,白夜挑眉,蘇曼也看了溫暖一眼,溫暖更是羞愧無比,低著頭不敢說話,前妻……

    的確是前妻。

    白夜笑道,「看起來真乖巧。」

    溫暖更無地自容了,恨不得找一條縫隙鑽進去,葉三少說道,「先去看非墨吧,家明在前面等著。」

    白夜點點頭,隨著葉三少一起過去,蘇曼沉默地跟著,程安雅跟了幾步,又回頭說道,「暖暖,手術要很久,我也無聊,不如你來陪我坐一坐吧,如果你身體沒什麼大礙的話。」

    「好!」溫暖毫不猶豫地說,一說完就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太過急切了,彷彿在等著程安雅說這句話似的,臉上一紅,又低下頭。

    程安雅一笑,什麼都沒事,溫暖慌忙跟了上去。

    不管程安雅是什麼心思,能讓她陪在手術室外,她真的很開心。

    最起碼能最快知道非墨的情況。

    白夜和蘇曼、劉家明在開會,研究非墨的情況,病例和報告白夜來之前就看過了,相對的也有一個瞭解,手術需要的設備的藥品醫院也備齊了,剩下的白夜自己也準備了,萬事俱備,隨時都可以動手術。

    為了保證手術能夠成功,白夜花了兩個小時再次具體地研究葉非墨的病例,看報告總會有遺漏的地方,他自己給葉非墨做了詳細的檢查看數據,更準確一些。

    葉非墨推入手術室的時候,溫暖離他不到一米,他昏迷著,戴著氧氣罩,臉上憔悴蒼白,她看著心如刀割,卻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推入手術室。

    非墨,非墨,你一定要活下來。

    一定要活下來。

    千萬不能出事。

    如果真的有詛咒的話,都應在我身上吧。

    溫暖心中不斷地祈禱,程安雅問白夜,「白夜,怎麼樣,有沒有信心?」

    她也是害怕的,海藍死後,第一次如此害怕。

    害怕葉非墨上了手術台,卻沒機會走下來。

    白夜淡然一笑,溫柔自信,「本來只有五成的機會,現在又提高了一成,你放心,我會盡最大的能力還你一個平安健康的兒子。」

    程安雅提著的心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放下,一個人著急地在外面等著。

《總裁的替身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