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一見傾心

湖岸,女子白衣勝雪,衣袂隨著她輕淺的腳步飄舞翻飛,每一道弧都是自然而柔美的書畫,有著超脫塵世的淡然清雅。她微抬下巴,只一個側面優美的輪廓,已足夠叫世人神魂顛倒,移不開雙目。紫衣男子眸光遽亮,彷彿有一束耀眼的光突然進駐了他的眼底。他低喃道:「容顏脫俗,貌比天仙,氣質嫻雅高貴,這……才叫絕世姿容!」

中年男子聽到後,立刻走過來,抬眼一看,不禁瞪大眼睛,抽了口氣,「這世上竟真有您說的絕色女子,還恰巧被您給碰上了?不過,這就是一個側臉,說不準那半邊臉會讓人大失所望。」

紫衣男子搖手笑道:「你錯了,看女子,首先是氣質,然後才是容貌。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內涵。以這名女子的氣質,就算她那半邊臉有道疤,單憑這半邊臉以及這份出塵脫俗的氣質,也配得上絕色二字。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他這位主子,什麼都好,就是一點,對女人過於挑剔,以至於二十四歲了,還未娶得一妻一妾,真愁煞人也。「靠岸,靠岸,你們動作快點!」他就好像怕動作稍慢一些,那女子就會消失不見似的,連聲催促行船之人,迅速靠岸。

岸邊,泠兒看見畫舫,連忙拉住漫夭的衣袖,興奮地叫道:「啊!主子,您看……那艘船不知是誰家的?好漂亮啊!還有啊,那船上的紫衣公子,長得真好看,他好像……正在看您呢!」

漫夭聞言,緩緩回眸去望,只見碧水藍天之間,本是鑲金嵌玉奢靡華貴之俗物,卻因著這映在碧水中漫揚飛舞的輕紗而變得清幽雅致了許多。看來這畫舫的主人,也頗有一番心思。再看那白紗結繞之中,一名紫衣男子長身玉立,不消任何動作和言語,已輕而易舉的掩蓋了他所身處的那艘精緻畫舫的華貴之氣,讓人一眼望去,大有君子坦然立於天地之間的感慨,其大氣凜然之姿,是屬於光明的特質。

「怪不得今日租不到船,原來是有貴人在此!」漫夭勾唇淺淺一笑。

正是這回眸間傾城一笑,淡去了世間千般顏色。紫衣男子只覺腦中轟然一聲,那雙明澈充滿慧光的漆黑眸子暗藏著與之年紀不相稱的一抹滄桑感,隨著那一笑,頃刻間便撞進了他的心底。這對於他這樣一個周遊列國,只為尋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妻子的人來說,實在是一件振奮人心之事。十個月前,他挨不過父母的催促,便與父母親定下一年之期,誓要周遊列國,抱得美人歸,以償他們想抱孫子的願望。眼看期限就要到了,他閱盡美人無數,卻始終沒找到他想要的那個。只因他想要的妻子,不求對方身世顯赫血統高貴,只求能令他一見傾心。

中年男子更是看直了眼,神色間有些激動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這次回去,終於可以有交代了!」可惜他們沒想過,這世間的女子,並不是每一個都可以任由他們隨意的挑選。

船已靠岸,泠兒目光還流連在那艘船上,漫夭已轉眸繼續往前走,卻聽身後紫衣男子叫道:「姑娘請留步!」

漫夭頓住步子,回身望他,目光清涼,淡淡問道:「公子有何見教?」

她的聲音很好聽,仿如天籟一般,紫衣男子心中愈發的舒暢,他連忙上岸,走近她,朝她抱了一拳,笑容爽朗,問道:「敢問姑娘可是為遊湖而來?」

「那當然啦!如果不為遊湖,我們來這兒幹什麼呀?」泠兒搶先一步答道,那表情和語氣,似是在說他問了一句廢話。

漫夭蹙了眉,輕聲斥道:「泠兒,你又這般無禮!這位公子,對不住了,都是我管教不嚴,失禮之處,還請公子見諒!我們二人確是為遊湖而來,只可惜……來得不是時候。」遇上他們,所以無船可租。這一句話她沒說出來。看紫衣男子步伐瀟灑從容,舉止落落大方,言語間也極有禮貌,一看便知是個有涵養的大氣之人,她們又豈可失禮。

紫衣公子笑了起來,他的笑容毫無拘束,說道:「姑娘言重了!說起來,該是我向姑娘賠罪才是。因為我今日在此遊湖,我的家奴們小題大做,讓這裡的船家都收了船回家休息,卻不曾想,竟因此壞了姑娘你遊玩的雅興!」

漫夭淡然一笑,不在意道:「不礙事的。不能遊湖雖然有一些遺憾,但能在這岸邊走上一走,感受一下大自然的清幽寧靜,倒也算是不虛此行。所以……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她說罷略施一禮,不欲多做糾纏,又道:「我們就不打擾公子遊湖了,告辭!」說完轉身就走,誰知紫衣男子又叫道:「姑娘且慢!」

漫夭回頭道:「公子還有事嗎?」

紫衣男子跟著上前,道:「因我之故,使得姑娘雇不到船隻,我這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不如……就請兩位姑娘上我的船,我們一同結伴遊湖賞景,你看可好?既了了姑娘遊湖之願,又可免去我的愧疚之心,而且我們都多了一個說話的伴兒,三全其美,何樂而不為呢?」

他話說得極誠懇,臉上的笑容也很清爽。眉宇間含著一股子霸氣,因神色間的坦坦蕩蕩,並不讓人感覺到壓抑。這種人,就像是冬日裡的陽光,明亮而耀眼,且溫暖,讓人不易心生防備。

漫夭向來是對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相待,面對這般誠摯的的邀請,她有些猶疑,若是直接拒絕,恐令其尷尬,不大合適了。但若是答應……這畢竟是第一次見面,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稍作猶豫,那湘泠兒已拉著她的手臂晃了幾晃,在她耳邊說道:「主子,我看他不像壞人……」雖然說得小聲,但旁邊之人必定聽得到。

這不說還好,這句話一出,她再想拒絕,分明就表示她懷疑他的人品,那豈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漫夭無奈地看了泠兒一眼,輕輕搖了搖頭,這才道:「既然這位公子盛情相邀,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紫衣公子眼光一亮,面上的欣喜之色絲毫沒有掩飾,忙做了一個請上船的動作,十分欣悅道:「姑娘,請。」

原本舫上的一眾女子也因此被留了下來,撫琴起舞,以助賞湖之興。畫舫之中,他們各自落了座,紫衣公子命人撤了酒,換了茶水點心來,親自為她斟上一杯,這才問道:「敢問姑娘芳名?」

漫夭也不客氣,隨手接過茶水,卻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只淡淡笑道:「俗話說,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我萍水相逢,又何必究其姓名?」

紫衣男子微微一愣,繼而爽朗一笑道:「姑娘真是個清雅之人,倒是在下俗了!唐突之處,請姑娘萬勿見怪才好!姑娘,請用茶。」

漫夭淺笑不語,微微垂眸,端起茶杯淺啜一口,直覺紫衣男子一直在盯著她看,不由蹙眉,一抬眼,兩人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她本以為他至少會有一絲被撞破的尷尬,或者眼神會有一些閃躲,卻不料,他依舊含著笑,目光灼灼,竟然是大大方方地注視著她。她怔了一怔,眉梢輕揚。若不是胸懷坦蕩,一般人恐難以做到。

紫衣男子面上雖無波瀾,心中卻是暗暗稱奇,一般人家的女子倘若被男子這麼大膽的直視,只怕是早就雙頰飛紅,目光含羞帶怯,但此女在他注視之下,卻能保持著如此淡然平靜的表情,並且絲毫不受影響,自然優雅地飲著茶,這等閒定氣度,在女子之中,當真是難得一見。看她始終神色淡淡,必是喜歡清靜安寧,他便識趣的不做聲。靜靜地聽著悠揚的琴音、品一等好茶、賞山湖美景、觀絕世美人,這世上可還有比這更為愜意之事?

船行至北邊半湖,忽然船身輕輕動了一動,底部船板有細微的聲響傳來。漫夭一驚,鼻尖嗅到一絲混在涼爽的清風中隨之掠過的殺氣,她迅速抬眼,只見紫衣男子濃眉皺起,盯著湖水的目光如電,面色卻是鎮定非常。

在一邊划水的泠兒突然叫了一聲,「啊?主子,這水裡……有人!」

中年男子面色一變,走到船的邊緣查看,再回來時,放低聲線道:「不好了,這水裡不知何時潛了人,我們得盡快上岸。」

「已經來不及了。」紫衣男子與漫夭幾乎是同時出聲。

前面陸續傳來「撲通」之聲,有侍衛潛入湖中,勘察敵情,半響之後卻不見一個人上來,只見一絲絲腥紅的血氣在碧色湖水之中漾開。

紫衣男子眸光微變,站起身,對中年男子命道:「叫他們別下去了,下去也只是送死。」既然能無聲無息潛到此處卻不被周圍的侍衛發覺,就足以說明水中的那些人與他們的侍衛之間有差距。

泠兒一見所有人的面色都異常嚴肅,如臨大敵的模樣,心中便有些慌了,「主子,我們怎麼辦?」她開始惱恨自己不該勸主子上船,倘若主子因此有什麼不測,她就算是死了,也難贖其罪啊!

漫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不必驚慌。既來之,則安之。靜觀其變吧。」事已至此,只能與舫中之人同舟共濟。

紫衣男子一愣,想不到一個女子在危難來臨之前竟也能這般鎮定,不由心生敬意,笑著抱歉道:「我很慚愧!今日本是好意邀姑娘同游賞湖,卻不想竟要連累姑娘了!」

漫夭淡淡笑了笑,也沒多說什麼,只打眼一掃,看向四周。

畫舫之內,那些女子還不知危險即將降臨,琴聲依舊,歌舞未停。而畫舫之外,水面波瀾驟起,水下暗潮洶湧。

突然,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啊?船艙進水了!」

這一聲驚叫,撫琴跳舞的眾美人瞬間停了下來,亂成一團糟。

船板開出裂縫,湖水直貫而入。一時間,驚叫聲四起,天地忽然變色,烏雲籠聚於空,一股濃烈的蕭殺之氣,鋪天蓋地捲動風雲。

「嘩、嘩、嘩……」幾十名黑衣人破水而出,於四面八方圍聚,手中長劍帶起的水光寒氣森冷,直衝舫內。

舫上十幾名護衛執劍迎上,留了幾人將紫衣男子護在中央。紫衣男子一把拉住身旁的女子,低聲道:「一會兒姑娘只管跟在我身邊,我會保護你。」

漫夭怔怔,回以他淺淺一笑。看來一場慘烈之戰再所難免。

黑衣人武功極高,個個勇猛非常。劍之所至,血濺如雨,舫中護衛漸漸不敵。那些黑衣人眸光嗜血,彷彿是地獄而來的屠夫一般,見人便殺,那些撫琴跳舞的女子手無寸鐵,毫無還擊之力,黑衣人長劍掃蕩,一聲聲慘叫不絕於耳。不過片刻,漫夭他們已被圍在中央。船板上,斷肢殘臂,血沫橫飛,湖水浸染成鮮紅的顏色,濃烈刺鼻的血腥味於泛著潮氣的湖面上空無盡的蔓延開來。這原本清幽寧靜的清涼湖,瞬間成了地獄的修羅場。

紫衣男子不知何時已握劍在手,中年男子護在他身前。泠兒也奪了劍擋在漫夭的前邊,一改平常魯莽衝動的性子,擺出一副拚命的認真神態。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殺我?」臨危不懼,乃大家風範。紫衣男子鎮定開口。

黑衣人不答話,相互對了個眼色,便揮劍一齊狠狠地刺了過來,動作迅猛決然。中年男子與泠兒迅速挺劍迎上,很快便被圍困。

紫衣男子眸光一利,眉宇間的霸氣便四散開來。他將漫夭護在身後,運氣執劍橫掃,劍氣強勢霸道,有力壓泰頂之勢,將迎面而來的黑衣人暫時阻隔在劍氣所及的範圍之外。

船中積水愈多,船身搖晃不定。以紫衣男子的劍法若不用分心於身後的女子,對付這十數名黑衣人,倒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黑衣人似是看準了這一點,每一招一式都直指漫夭要害,令紫衣男子分心之際,險狀漸生。

漫夭眸光遽沉,冷冽如冰刃,在他身後說了句:「公子不必擔心我。」腳尖一挑,接住飛空的長劍,把心一橫,一劍刺穿朝她招呼而來的黑衣人的肩膀。鮮血飛濺,映在她清冷的美眸之中,一片腥紅。倘若這個時候,她還存有人命關天的想法,那她只能等著劍穿入喉,沉屍湖底。她不想殺人,但更不願被殺。

紫衣男子聞言轉頭,驚在當場,只見被他護在身後以為柔弱的白衣女子,此刻正衣袂翻飛,身形急轉,出手快如閃電,動作乾脆利落,竟絲毫不遜色於他!他心中震撼之極,原來她也會武!見她雖劍法極快極準,但刺進敵人身體的長劍沒有一次是對準敵人的心臟,總會偏出那麼幾分,留有餘地。

他看著她,就像在看著一個被激怒的仙子動了殺念之後在掙扎中的淪陷,他有種想制止她的衝動,讓她安心待在自己的身後,以保護仙子聖潔的雙手不被血腥污染。可惜現實的環境不允許他那麼做,身後有劍刺來,他驀地回神,閃身堪堪避過。

漫夭手中之劍帶出的鮮血,將她勝雪的白衣染上大片的殷紅。看著活生生的人在她劍下倒了下去,她的眼前充斥的全是翻飛的血肉,她只覺耳旁陰風陣陣,心頭寒慄無聲,這是她第一次殺人!沒有恐懼,沒有慌亂,只有蝕骨的冷意侵入肺腑,一寸寸漫過心尖,在這炎熱的夏日,她冷汗遍佈全身,雙手控制不住的顫抖。

當周圍的黑衣人全部倒下之時,她緊抿著唇,臉色蒼白,握劍的手指已然麻木。

整個畫舫之中,只剩下他們四人,泠兒手臂受了兩處傷,傷口正汩汩的往外冒著鮮血,見漫夭神色不對,她也顧不上痛,只趕緊著跑過來,拉著漫夭的手臂,緊張的問道:「主子,您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在哪裡?要不要緊啊?」

漫夭抬眸看她,牽了牽唇角,搖頭,聲音輕淺而飄渺,道:「我沒事。過一會兒就好了。」她說完見到泠兒受了傷,瞳眸一縮,驚道:「你受傷了?讓我看看。」

泠兒聽說她沒事,才鬆了一口氣,笑道:「主子沒事就好。」漫夭看了泠兒的傷,不算太嚴重,伸手撕了條舫中的輕紗草草的給她纏上止血。

紫衣男子在她身後低聲說道:「姑娘是第一次動手殺人吧?習慣了就好。這些人不值得你難過,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你。」

漫夭沒有回頭,這些她當然明白,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做起來卻又是另一回事。殺了這些人,她並不感到罪惡或者內疚,她只是還不習慣而已。畢竟,習慣也需要一個過程,為了生存,她會慢慢適應。只是,她現在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一日,她再握劍之時,嗜血如狂,殺人如麻,對敵人再無一絲一毫的憐憫之心。

「我們趕緊想辦法離開,這周圍埋伏的也許還不止這些人。」紫衣男子鎮定道。

船中積水已深,更是晃得厲害,船身迅速下沉。漫夭蹙眉,這裡正處於湖中央,離岸邊的距離太遠,以她的輕功要直渡對面,可能性不大。只能是能行多遠就行多遠,然後潛水過去。她將這提議說了出來,中年男子立刻反對。

泠兒問道:「為什麼不行?」

紫衣男子面露尷尬之色,道:「我,我不會水。」

漫夭微愣,一個不會水的人,竟然能看著船艙進水,還能沉著冷靜地應對著黑衣殺手,沒有出現一絲慌亂,她不禁有些佩服這個人。

紫衣男子抬頭望了四周,目光鎖定離得最近的那座不高的山崖,中間有一個山口,他說道:「以我們的武功,要躍上那個山口應該不成問題。只不過……那裡很可能有更多的人在等著我們。姑娘,你們二人,就按照姑娘所說的方法先去對岸,我們二人上那座山,如果……能平安出去,到時,我一定會備上厚禮,去府上登門拜訪,以謝姑娘方才援手之情。」

漫夭看了眼泠兒,想了想,歎了一口氣道:「我們一起上那座山吧。泠兒受了傷,也不適合潛水。」這名男子雖然是初相識,卻願在緊要關頭挺身護她周全,她又怎能半途棄之而去?

紫衣公子怔了怔,眸中光華遽盛。他自然知曉她的本意,泠兒受傷並非很嚴重,至少潛水一段距離還是不成問題的。他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現下的處境也由不得他們再猶豫了。他點頭,幾人交換了眼神,先後飛身而起,直往對面山口躍去。

烏雲開裂,彷彿被當空的烈日劈開般的四散而去,焦灼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枝葉在山口灑下斑駁的痕跡。兩側的石壁凹凸不平,他們落腳的崖邊,正好容得四人並肩,稍微有一點點擠。

腳跟還未站穩,迎面撲來的強烈的蕭殺之氣激起心頭層層寒慄。

紫衣男子所料果然不差!這裡確實有埋伏,而且人數相比之前只多不少。這些黑衣人究竟是什麼人?而紫衣男子又是何種身份?竟讓這些黑衣人為了殺他,擺下如此強大的陣仗!

三丈開外的距離,無數黑衣人將整個出口都包圍了起來,黑壓壓一片,湖中畫舫已沉,他們四人立在原地,握緊手中的長劍,再無退路。

就在這個山口之上的一塊巨大岩石上,一名戴著面具的黑衣男子,背對著他們,眼中是對自己毫無遺漏之算計的篤定神色。

漫夭他們的武功儘管都是上乘,但他們畢竟才四個人,對方卻是百人,個個武功都是上等,而且他們地處崖邊,退無可退。紫衣男子轉眸對她笑道:「真是對不住,還真被我說中了。」

這個時候他還能笑出來也是不易的,漫夭轉頭也回他淡靜一笑。

紫衣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樣的女子,他真是不捨得她就這麼因為他死掉。他突然揚聲對黑衣人叫道:「讓你們主事的出來說話。」聲音洪亮,傳遍整個山間。

黑衣人彷彿沒聽見似的,毫無反應。紫衣男子又道:「你們要的是我的命,與這兩位姑娘無關。她們與我只是萍水相逢,並無深交,若是能放她們離去。我……願束手就擒。」

中年男子面色大變,驚道:「您不能……」

「誒!」紫衣男子抬手制止,望著漫夭,清朗一笑道:「今日能得遇姑娘,已是我三生有幸。雖只有短短半個時辰,但姑娘的膽識風采,我已是深深折服。姑娘你明知此處凶險難料,卻毅然隨我來到此,就足以說明姑娘有情有意,我縱然此刻即死,也了無遺憾,又豈能讓姑娘跟著我一起拿生命來冒險呢?姑娘,保重!」他眼神熾烈,暗藏的情意繾綣。

漫夭心中一震,以他的武功,只要拚力而為,總還算是有一線生機,若是束手就擒,便是將生死交與他人手中,對於一個身份尊貴無比的人而言,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她不由歎了一口氣,這樣一個初次相識的陌生人,竟然願意因為她將自己的性命交與欲置他於死地之人?為什麼?就因她為自保與他並肩作戰,又選擇跟他入山嗎?

漫夭微微搖頭道:「公子萬萬不可。既然我們已經來了,自然沒有捨之而去的道理。」她也許生性涼薄,但對於願為她捨命之人,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棄之不顧。

中年男子心下一陣感動,拱手道謝。上方岩石上的黑衣男子聽到女子的聲音身軀一震,驀然轉身,朝下方望了過去。目光觸及漫夭二人,不由眸色遽變。

《白髮皇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