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場與行宮之間的空闊場地,眾人在『激』烈討論著離王與衛國大將軍此刻必然十分勇猛,必定已捕獲多少多少兇猛的獵物,更有甚者,竟『私』下裡打起賭來,賭他們二人誰勝誰負?
漫夭雙眉微蹙,眼睛忽然莫名的跳了起來,心裡漸漸感到不安。她抬頭看了看變得『陰』郁的天空,他們進去有半個多時辰了,為何還不見出來?
天際浮雲攏聚,漸漸發鳥,似有暴雨之兆。
臨天皇坐了一會兒,忽覺『胸』悶頭暈,休力有些不支。這是最近一段時日常有的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連妃見他臉『色』不好,連忙貼上去,問道:「陛下可是累了?臣妾扶您回行宮休息吧?」
臨天皇想了想,對啟雲帝歉意道:「朕先失陪了!」
啟雲帝儒雅笑道:「臨天皇請隨意!!」
臨天皇又對向統領吩咐道:「無憂回來,讓他來見朕。」說罷扶著連妃的手,朝行宮而去,一路上悶咳了幾聲。
漫夭與眾人一同行了恭送之禮,正『欲』落座,眼光掃及之處,驚見太子盯著臨天皇的目光有著一閃而逝的『陰』狠和猙獰,繼而他又望了眼獵場的方向再與身邊的痕香對視一眼,似有隱隱期待和即將得逞的暗喜。漫夭心中一驚,愈發的坐立不安,恰逢此時九皇子從獵場歸來。
九皇子手中拎了一隻白『色』的小野兔,很漂亮,他一下馬就衝著漫夭跑了過來,笑嘻嘻地獻寶,「璃月,你看,我抓了一隻活兔子,很好看吧,是特意送給你的。」他純猝是進去玩的,一個多時辰,就為了抓一隻活兔子,時於狩獵,他興趣不大。說完話四處看了看,沒見著宗政無憂,便問道:「我七哥呢?!」
漫夭接過他手中的兔子,『毛』茸茸的,十分可愛,只可惜她此刻半點心思也無。見他問起,便應道:「離王和將軍進了獵場。」
九皇子「咦」了一聲,很是新奇道:「七哥說對狩獵沒興趣啊,他怎麼會進了獵場呢?」
漫夭心中咯登一下,回想之前的情形,是太子先提出讓宗政無憂和博籌比狩獵,繼而曲解她話中之意,似有故意『激』宗政無憂之嫌,難道,獵場裡有古怪?她霍得一下站起身,九皇子也起了疑心,正想問點什麼,忽然聽啟雲帝笑了起來,說道:「看你們玩得『挺』痛快,連朕都想進去一試。唉,可惜臨天皇身體不適,不能與朕同行。不如,皇妹你代朕去獵個一隻半隻的回來,也好彌補下朕的缺憾,可好?」
漫夭微愣,騎馬和『射』獵,她在啟雲國練習過,但技術只能算是很一般,皇兄這會兒提出讓她進獵場,究竟是何用意?也罷,她正好想進獵場去看看宗政無憂和傅籌二人,希望他們都沒事才好。
她站起身,放下手中的兔子,還未答話,太子已然笑道:「原來公主也會騎馬『射』獵?本太子還真想見識見識公主的馬上英姿,只不過,進了獵場畢竟是有些危險,公主金技『玉』葉,可不能有個閃失……香兒,你就代本太子陪公主一同去,也好保護公主的安危。」
痕香立刻起身應道:「是!妾身定會盡心盡力保護好公主,請太子放心,也請啟雲帝放寬心。公主,請。」
痕香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邊兩匹馬已經牽了過來。漫夭心中冷笑,卻是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口氣不軟不硬,道:「勞太子費心,容樂就是進去轉轉,很快便會回來,雖然容樂武藝不『精』,但保護自己的能力還是有的,就不麻煩香夫人了。」
太子微微一愣,沒想到這樣的情形下,她會拒絕,且言辭犀利,指他若非要安排痕香跟著她就是看不起她。太子眸光一閃,笑道:「公主此言差矣!本太子自然知道公主武藝不凡,但公主身份尊貴,又身繫兩國和平大任,非同兒戲,自然要有人照應才好。啟雲帝以為如何?」
啟雲帝面『色』和藹,他走過來撫著漫夭的肩,漫夭直覺想躲開,但又礙於周圍的人看出她們之間的隔閡,只得由著他。啟雲帝笑了笑,幾分寵溺幾分關懷的語氣,說道:「太子說得有理,皇妹就領了太子的好意吧。『射』獵只是個樂子,萬一沒獵到也無妨,但皇妹一定要注意安全。」他的手忽然使了力,眼中暗光一閃,似是在下定了某種決心。
看來,他們是打定主意要痕香跟著她,一點拒絕的機會都不給她。漫夭面上淺淺笑著,眸中卻並無笑意,只有無邊的諷刺,道:「皇兄請放心,臣妹定會平安歸來,不叫皇兄失望。」她將失望二字,說得極重。尋了一匹馬,翻身騎了上去。正待揮鞭,卻被九皇子拉住。
九皇子轉身去攔住痕香的馬,別有意味地笑道:「正如太子說的,璃月的安危關係兩國和平,那麼,太子讓香大人隨行保護璃月的安危,不太合適吧?她們兩個弱『女』子,萬一碰到兇猛的野獸,誰保護誰還不一定呢?而且,我也沒聽說過香夫人會武功啊,奇怪了,難道青樓修習的技藝還包括武功這一項嗎?」
九皇子別有意味的一席話,太子和痕香的面『色』皆是微微變了一變。痕香出身青樓,大傢伙都知道,一個青樓『女』子若有高強的武藝,不得不令人懷疑。痕香很快便恢復過來,她不答九皇子問的幾個問題,只是半掩著嘴,輕輕一笑,便轉移了一眾人的注意力,只聽她道:「九皇子很緊張公主呢。若實在是不放心,那就一起去吧。」
九皇子輕哼了一聲,道:「去,本皇子自然是要去的,只是不想跟你同路。璃月,我們走。」說完不再理她,翻身上了馬,與漫夭時視一眼,齊齊奔向獵場。
進了獵場,直奔密林深處,走了不一會兒,便發現跟著宗政無憂的一隊御林軍竟然昏倒在地,漫夭皺眉,與九皇子皆是心頭一跳。
地上的馬蹄印已經淺淡了許多,他們依照感覺往前走,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找到被破壞的圍欄處。
「璃月,你說……七哥不會有事吧?」九皇子憂心忡忡。他一直覺得七哥的武功那麼厲害,應該沒人能傷得了他,但心裡仍不免擔心,偏湊巧今日冷炎被派出去辦事了,也沒個人跟在他身邊。京城裡的局勢微妙而緊張,如果此時有個閃失,怕是不妙。
漫夭抿了抿『唇』,掩下心頭的恐慌,堅定道:「不會有事,一定不會。」
烏雲遮日,天空黑壓壓的一片。
獵場之外的懸崖邊,地上雜木橫積,秋風獵獵,撩動村枝拍打嘩嘩作響。
宗政無憂目光赤猛如電,緊緊盯住傅籌,這是他多年來遇到的一個真正的對手。從北夷國的一戰開始,他就知道這個人非常不簡單。如果此人只專注於鞏固手中的權勢,沒有顛覆皇權的野心,不設計娶他心愛的『女』子,三番四次的利用傷害,那他也許永遠都不會去管他到底要幹什麼,也不會懷疑他的身份。
傅籌死死看住對方再度拉開如滿月的弓弦,那弦上三支閃爍著寒芒隨時會奪人『性』命的利箭與他的遙遙相對。而他們二人正中間的距離,那雜草叢生的地面,十二支折斷了箭頭的白羽箭雜『亂』的躺在那裡。
這,已是三個回合。
他們總能準確無誤地擊落對方疾馳而來的利箭,雙方同等的無與倫比的力道使得半空相撞的箭頭雙雙被折斷,兩人再迅速搭上另三支箭,張弦開弓,蓄勢待發。
博籌疆場多年,遇到的對手無數,千軍萬馬當前他也沒有過此刻這般的全神貫注。他的每一根神經都在繃緊,提醒著他對手的可怕。
他曾經以為眼前的這個男人自大狂傲,囂張跋扈,綺仗的是帝王的溺愛,他曾對此嗤之以鼻。直到這一年來的多方試探,從宗政無憂的退敵計謀,到成親那日現身的修羅七煞,再到這一年裡的行事計劃處處受到牽制,他終於明白這個他本來要放在最後對付的仇人,其實是他復仇大業上的最大的障礙,要想完成多年的夙願,必先取其『性』命。但他答應了她,不利用她來傷害這個人,所以,他要堂堂正正的和他對決!取消了原定的部署。
高手對峙,比的是耐力,等的是對方分神的一剎那。
傅籌忽然笑道:「雲貴妃的兒子,也不過如此。」
宗政無憂眼神冰冷銳利,嘴角嘲『弄』道:「想不到僖皇后的兒子,竟然真是他的種!不過,是又如何?本就不該活在這世上的人,本王還是早早送你下『陰』曹地府。」
傅籌瞳孔一縮,額頭青筋暴起,眼中極力平息的火焰復又烈烈燃燒,溫和的眉眼變得冷峭懾人,但他仍然努力鎮定心神,不為所動。只是那再出口的聲音彷彿從『胸』腔深處發出般帶著撕裂的決然,「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不只要活著,還要活得比你好!我會奪回本該屬於我的一切,讓他最愛的兒子也就是你宗政無憂…也嘗嘗我當年所承受過的痛苦。」他語氣『陰』狠,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眼光一閃,復又笑道:「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容樂,我會對她很好,比你對她更好百倍,我要讓她徹底忘記你,心甘情願孕育我的子嗣。」他答應不利用她,僅指於她的身。
宗政無憂明明知道他就是故意『激』怒他,但該死的他就是成功被『激』怒了,那是他的心頭痛!無法抗拒的悲哀瞬間攫獲了他的心,令他的手幾不可見地微微顫了一顫,而就在這個當。」傅籌看準機會遽然張開手指。
他手中的箭『激』『射』而出,「颼、颼、颼!」的三聲,三支利籌破空呼嘯而來,氣勢猛烈決然,直指宗政無憂的咽喉心臟處。所過之處,在空氣中掀起***的死亡的氣息。
宗政無憂反應靈敏,憑感覺對準對方的三支利箭,迅速脫手。
雙方三箭齊發,速度都是快得驚人。只聽兩聲脆響,有兩支箭在半空撞上,抵不住勁力折斷了箭頭墜在先前的十幾隻箭羽之上,只一支箭略微偏離了軌道,與對面的箭頭擦出一道火光,雙方箭勢稍有所緩,但仍是快如閃電,連影子都看不清,那箭已然呼嘯著直刺『胸』口而來。
「噗!」宗政無憂身子一偏,那支箭避過『胸』口狠狠扎入他的手臂。血,頓時飛濺而出,染紅白『色』的衣裳。馬已驚,揚蹄而起,他立時翻下馬來,在懸崖邊上穩住身子。
而宗政無憂的箭雖略有偏差,卻依舊迅猛決然,傅籌飛速側身,那支箭便擦過他的手臂,帶出一道血箭,落地斑駁。他同樣翻身下馬,兩人再次對立。
這一局,雖是伴籌稍勝一籌,但由於他的動作幅度過大,下馬時震落了幾支箭袋裡的箭羽,只刺下最後兩支。
宗政無憂一路『射』殺青衣人,此刻箭袋裡也僅僅剩下兩支箭,被他下馬時牢牢抓在手裡。
「卓鄙!」宗政無憂萬分鄙視地罵了一聲。傅籌竟用『女』人來分他的心!
傅籌冷笑道:「兵不厭詐,此乃心理戰術!你不是也用過了嗎?只不過,你用的是我的母親,而我,用的是你愛的『女』人。」容樂之於宗政無憂,果然是屢試不爽!
宗政無憂冷哼一聲,懶得跟他多言。
傅籌幾乎已經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宗政無憂的手臂比他的傷要來的嚴重許多,『射』出來的箭力道自然會有所減弱。
「還有最後兩支箭,宗政無憂,如果你現在向我認輸,我會考慮防你一條生路。」僖籌笑得極為暢快。
宗政無憂嗤笑道:「癡人說夢。」除了對她以外,他的人生,沒有認輸二字!
倭籌目現『陰』狠,抬手再次搭弓上弦,卻突然面『色』驚變,只見宗政無憂冷笑一聲,「只有兩支箭嗎?」他在說話的同時,一把撥出『插』在手臂上的那支箭,動作極快地與他箭袋裡的另外兩支一起上弦拉弓,全然不顧手臂上撕裂的血『肉』帶來的漫身席捲的痛苦。那條手臂瞬間麻木,失去了知覺,但他仍然擺出應有的姿勢,在對方猶豫的空當,迅速的緩解。
傅籌愣住,兩支箭對三支箭!他從優勢變成了劣勢,宗政無憂果然是個夠厲害的對手!
鳥雲在天空瘋狂地攏聚,天『色』愈來愈暗,像是滾了一層墨。
狂風驟然而起,捲動地上的落葉殘技四處飛揚,刮在他們臉上生硬的疼。身下的馬開始躁動不安,但他們仍然屹立不動,毫不為環境所影響,只目光如電,凌厲地死死盯住對方有可能發生的一絲一毫的變動。
宗政無憂手臂有傷,發出的箭力恐難以抵擋傅籌的箭,但傅籌較他少了一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借力阻擋其勢,必然也難以閃躲。所以,這一局,一旦出手,必是兩敗俱傷,或者,同歸於盡!誰都沒再動作,也無人開口,這一刻,分不分心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出手必是傷亡,雙方誰也逃不掉。
周圍寂靜地彷彿死掉了一般,只有冷風在耳邊嗚咽的聲響,他們並不想同歸於盡,但誰也不肯先放下箭。因為他們都不確定,會不會在自己收手的刮那,會被對方的箭刺破咽喉穿透心臟。
時間,似乎凝滯。兩個男人繃緊了心弦,在生死一線僵持著。
「你們在幹什麼?!!漫夭來到村木屏障前看到這一幕,驚得大聲叫道:「快住手,都放下箭!」這兩個男人瘋了嗎力竟然在這裡對決!
宗政無憂和博籌皆是身軀一震,同時回頭。幾乎是司時出口,極有默契地沉聲說道:「你來做什麼?」
漫夭皺眉,怒瞪著他們二人。在她的位置只能看到宗政無憂手臂上的傷。鮮血直流,她心口一窒,腦海中似是炸開了一般什麼也想不了了,就『欲』催馬過去。這時,九皇子比她快了一步,迅速跳下馬朝他們而去,邊跑邊緊張叫道:「七哥,你受傷了?!」說著,人就已經到了樹木屏障一旁的木樁前。
宗政無憂和博籌面『色』大變,急急叫道:「別過來!有機關!」但是已經晚了,木樁一經觸動,只聽卡嚓一聲響,隱藏在樹木屏障內的利箭朝著四面八方『激』『射』開來。
漫夭本就心繫於他們二人,根本毫無防備,此刻利箭『射』來,她本能的閃躲開。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隨之轟隆一聲悶響,震得人耳朵發懵,她身下的馬本就受了驚嚇,如此一來,更是發了瘋一般地朝另一頭懸崖衝去。她連驚呼一聲都來不及,已經被甩出懸崖。身後緊隨而至的,還有一道躲不開的閃爍著冰藍『色』的箭光。懸崖不算太深,但那支箭,能要了她的命!
漫夭忽然想,如果她的死,能換來他們兩人的平安,那也算是一件幸事。
這突然驚變讓他們都有瞬間的失措,宗政無憂叫了聲:「阿漫!」博籌叫了聲:「容樂!」
而九皇子,叫的卻是:「七哥!」
有些親因為心疼無憂而對漫夭的貴備讓我很無奈,在那個年代的『女』子,要在多方勢力的夾縫中求生存已是不易,請設身處地的為她想一想,她一個和親公主,有一個手握三軍連皇帝都要忌憚的丈夫,她還能怎麼樣?她就算知道宗政無憂愛她又能如何?現在是這樣一個敏感的時期,形勢變幻莫測,誰也不知道一覺睡醒了是不是身首異處。
唉,我不想多說什麼了,為了這個影響寫文的情緒,我只會覺得對不起支持我的親們。還是要感謝你們的支持,就算再艱難,我也會頂著壓力支撐下去。有意見提意見,請不要人身攻擊,作者也是人,沒日沒夜的熬著寫文,希望能得到應有的尊重,更希望能得到理解和支持!
紅顏白髮痛千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