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在新婚之夜拂袖離去,新王妃不受寵的傳言在第二日一早於辰王府流傳開來。
辰王妃梳洗過後,讓水月帶著她在王府裡大致轉了一圈。除朝惜苑以外,其它各苑風景怡人,亭台樓閣設計精巧自然,入目之中,猶如一幅幅精美絕倫的圖畫,讓人有置身夢境之感。後花園,石徑盤紆,林木蓊鬱,翠竿繁陰,與大片大片盛開的各色鮮花相映成輝,和合天成。片片翠竹中,石階延伸而上,便是整座王府裡最高的位置「待月亭」。
她正欲拾階而上,卻聽水月急急阻攔,道:「王妃,那裡不能去!王府的規矩,待月亭除非有王爺的命令,否則誰也不能上去。」
她停住腳步,若有所思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才道:「王府裡還有哪兒是不能去的?」
水月想了想,道:「還有王爺的書房。」
書房?!辰王妃思忖間,園子後方傳來一陣責罵聲,辰王妃循著聲音走了過去。
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若不是雙手叉腰、趾高氣昂,或許還可以稱之為有幾分姿色,她對著跪在地上嚶嚶啼哭的女孩呵斥道:「你這小蹄子,才進王府沒幾天,就敢跟邢嬤嬤我作對,你活膩了?!你以為你是那個不得寵的新王妃嗎?哼!就算是她,不得寵也照樣奈何不了我!」
水月聽了心裡一驚,偷偷瞄了一眼神色不變的王妃,準備過去阻止邢嬤嬤卻被王妃用手勢阻止了她。
辰王妃暗暗奇怪,她在王府裡轉了一圈,所見之人皆恭敬有禮,按說這辰王府應是規矩頗多,且管教森嚴才是,又怎會有如此狂妄張揚之人?
地上的女孩髮絲散亂,臉頰高高腫起,忙不迭的給婦人磕著頭,哽咽道:「芯顏知錯了,芯顏不知府裡的規矩,衝撞了嬤嬤,求嬤嬤饒了我這一回吧!」
芯顏?辰王妃聽到她的名字後心底一震,旋即又恢復過來。
那婦人對於她的磕頭求饒置之不理,狠聲道:「要是這回饒了你,下回還有誰把嬤嬤我放在眼裡!」說著對立在兩旁的青衣小侍吩咐道:「你們倆,再給我狠狠的打,打到她不能說話了為止,要是敢手下留情,看我不剝了你們的皮!」青衣小侍立刻走過去抓住地上已瑟瑟發抖的女孩,對著她腫起的臉頰高高的揚起手掌,那女孩驚恐的睜大水汪汪的清靈大眼,泛著晶瑩的淚花,哀求的看著婦人。
「住手!」辰王妃清冷淡漠的嗓音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那婦人和青衣小侍連忙轉頭看她,皆是一愣,一身素白紗衣,如墨髮絲輕挽,發鬃上一枚銀色髮簪內斂樸實又不失高貴之氣,傾城絕色的面容沒有半點兒表情,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降臨於世。
水月見他們發愣,忙道:「邢嬤嬤,王妃在此,還不快見禮!」
那婦人與青衣小侍這才反應過來,青衣小侍和地上的女孩連忙跪在一旁,婦人卻是一臉不屑的微微欠了欠身子,道:「奴婢邢氏見過王妃,王妃可能是新入府,還不大明白王府的規矩,府裡每個園子的下人都有專人管理。」她對著跪在一旁的女孩道:「這個小賤人歸奴婢管,既然她犯了錯,奴婢就得懲治她,還請王妃莫要插手的好!」
辰王妃心底冷哼一聲,看來這些奴才還真是不把她放在眼裡呢,於是道:「照你這麼說,本妃若是想從邢嬤嬤手裡要了這丫頭,怕是不行了?」
那婦人道:「還請王妃恕罪,若王妃能從王爺那兒討得指令,奴婢立刻放人。」
水月見她對王妃沒半點尊敬,連忙道:「邢嬤嬤,你怎麼能這樣跟王妃說話!王妃是主子,跟你要個下人哪還需要王爺親自下令!」
那婦人看也不看她,大聲道:「即使是主子,進了王府,也得講王府的規矩!」
辰王妃眼中閃過一絲凌厲之色,看了那邢嬤嬤半響,才淡淡道:「本妃昨日才進王府,對王府的規矩確實不是很懂。」看邢嬤嬤面現得意之色,繼續道:「水月,不知王府裡的規矩可有以下犯上這一條?」
水月平靜道:「回王妃,有!以下犯上在王府裡算是大罪。」
那婦人臉色微變,神情複雜,卻大聲道:「奴婢可是王爺的奶娘,跟了王爺二十幾年,從王宮到王府,可以說是看著王爺長大的。王妃要想懲治奴婢,只怕也得王爺……」她突然住了口,睜大雙眼看著突然出現在辰王妃身後的南宮曄,面色一片慘白,眾人也都屏住呼吸。
辰王妃似沒發覺般,輕聲道:「哦?!這麼說,我這個王妃頭銜也就是擺著看的了?」她似自言自語,又似在問身後之人。
南宮曄幽深的眼眸讓人猜不出他此刻的心思,伸手一把攬過她,收回看向婦人的複雜目光轉眼似笑非笑的望著辰王妃側面的優美輪廓,淡然道:「誰說愛妃的頭銜是擺著看的?來人,把邢嬤嬤拖出去,亂棍打死,棄屍荒野,要是誰敢幫她埋骨立碑,按同罪處理。」他說話時的神情就像是秋天裡被風吹落的葉子一般自然平淡,找不出半點痕跡。
眾人皆驚,邢嬤嬤是王爺從王宮裡帶出來的人,王爺竟為了不受寵的王妃而處置了自己的奶娘,一點情面都不留。轉而一歎,王爺何時給誰留過情面呢!看來這王妃也並不是真的失寵!
那邢嬤嬤早已癱軟在地,不可置信的望著南宮曄平淡的面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明白了,即使說了也無用,王爺的命令一旦出口,無可更改。忽然間,她露出了燦爛的笑意,使她的面容看起來一下子年輕了十歲有餘。也許,這正是她對於這些年來展現出來的張狂所期待的結果!
南宮曄深深的望了一眼面色無波似乎一切都與她無關的辰王妃,用聽不出喜怒的聲音道:「愛妃可滿意了?!」
辰王妃盯著邢嬤嬤被拖走的方向若有所思,南宮曄不會為了她而賜死自己的奶娘,而邢嬤嬤在驚恐過後的那個笑容似解脫般的輕鬆愉悅。她轉頭看向深沉的南宮曄,道:「王爺這是何意?明明是王爺下的令,和妾身有何關係?」說完望著地上的女孩,淡淡道:「你叫芯顏?可願意跟著我?」
見那女孩忙不迭的點頭,她又道:「從此刻起,你的名字叫做依顏!」
女孩連忙磕頭謝恩。
南宮曄冷哼一聲,拂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