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度如此之快?
他感覺到一股強勁的力道,衝著他的雙眼,迅即而來,在他未來得及反應時,停在他雙眼前,離他瞪大的眼珠不到半寸的距離。就那樣停在半空,既不前進,也不落下。令他剩下的話語卡在喉嚨,半個字也吐不出。驚懼的目光望向突然襲來的暗器,竟只是兩隻細細的竹籤!
透過竹籤的邊緣,看到的是遠遠的那個女子張開的手心,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牽扯制著。彷彿只要他再出一絲聲音,那竹籤便會毫不猶豫的扎進他的瞳孔,令他再也看不見世間的萬千之色。
他怎能不驚恐!不單是他,在場所有人皆為這瞬間的變化而驚呆了。
尤其是自認為武功高強的曲戰秦征等人,他們甚至沒看清那女子何時抬起的手,如何出的暗器,而那兩隻細細的竹籤帶著強勁的力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呼嘯著擦過他們的耳畔,繞到後面那名說話的武將眼前,在最緊要的關頭,停住。
那是一種警告,對於自大的男子蔑視天下女子的警告。而她的警告,確實受到了很好的效果。
隔空操物蠲罕見,竟還能如此的控制自如,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這樣一個年輕女子,竟有著如此深厚的內力!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如陌生平最恨的便是他人的肆意取笑,看不起女人嗎?她會讓他們知道,女人不知是能生孩子,還可以隨意操縱他們的生死,並且不需要依靠任何外在的權勢。望著他們詫異而驚懼的目光,她冷冷的勾唇,募地收了力道,那兩隻竹籤沒有了依附,立刻向地上落去,在青石板出的輕響,傳遞到眾人的耳中,竟無比的清晰。
那名武將憋住的一口氣終於重重的吐出,暗道,好險,差一點成了瞎子。
正當眾人送了一口氣的時候,卻見她忽然抬頭,向天空望去,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令人禁不住心中顫。
一群白鴿飛過,淨白的顏色與蔚藍的天空形成一道美麗的風景,極為賞心悅目。然而,這道風景僅僅存在了不到片刻。只見那白衣如仙的女子纖手一揚,輕巧而優美的動作,卻帶著一股千鈞的力道,掃向一旁的竹林。所到之處的翠竹頂端皆被齊齊屑斷,卻無一片落葉如塵。
眾人屏息凝神,望著那如被利器削斷的竹枝齊齊懸在半空,感覺自己的心似乎也被懸了起來。
如陌面無表情,冷冷掃了一眼眾人,纖手再往上那麼一台,頓時,那些纖細的竹枝,似被人操控了一般,竟齊齊向天空飛去,迅的度在風中劃過的聲音如利器破空般震人心弦。眨眼之間,那群正在飛行的白鴿連半點聲音也無,便已隨著碧色的竹枝如破敗的枯葉般墜落在眾人的眼前,驚得眾人不自覺的往後退去。
如陌望向空中僅剩的一隻,唇角的笑意愈來愈濃,蔥玉般的指尖輕點玉杯之水,往空中看似輕柔地一彈,那水珠彷彿被注入了生命般,在空中出五彩的光澤,不等眾人驚歎,那唯一的白鴿似被擊中,迅的墜落。
一滴水,也能成為襲擊的暗器?!且如此精準好無錯漏!
又見她微微縱身一躍,竟翩然飛起,凌空的姿勢仿如騰雲駕霧般輕鬆自然。風帶著雨後的潮濕及夏日微微的急躁之氣,揚起她的如墨青絲,在空中輕揚飛舞,那月色的輕紗,隨風飄搖擺動,輕靈飄逸的身姿宛若九天仙子的歸去。南宮傲心中募地一緊,想要伸手去拉住她。
卻見她停在半空,攤開掌心,拖住那只墜落的白鴿。旋轉的身影令勝雪的白衣揚起一圈圈美麗的弧線,飄飄然落地。這短暫的片刻,只起落之間,已是一場華麗的視覺盛宴,一場不屬於凡塵俗世的絕美舞姿,然而,僅僅是片刻,眾人驚艷的目光立刻變得驚駭無比。
那如仙般女子掌心托起的白鴿在叢瑩指間,被一股似有似無的氣體纏繞,以他們看得見的度,慢慢的,化為了一攤血水,滴滴落入青石磚,開出無數妖冶而美麗的花朵,濺入青石磚的縫隙,消失不見。那雪白的羽毛,化為灰燼,隨風四處飄飛,於他們的呼吸間,無處不在。
而她白皙嬌嫩的掌心以及蔥瑩的玉指間卻並未沾染上半點的血跡污點,她看起來依舊無比的清澈純淨,美的不帶一絲凡塵的氣息,只那雙絕世雙眸忽然噴出的光彩,極盡了妖嬈魅惑,勾人心魄。她唇邊揚起的那抹笑容,帶著刻骨的寒意,震懾人心。
是驚艷過後的震撼,震撼後再次驚艷。驚的是那如仙般絕美的身姿容顏,震的是那世間幾乎無人能及的蓋世神功,以及那將世間的一切皆不放在眼中的孤傲。她,果然有足夠的資本,傲視蒼穹。
這樣的女子,誰能吸引她的眸光,哪怕是短暫的一刻?她前行的腳步,最終將為誰停留?
古予舒望著她的每一個動作,沒有驚訝,只有癡迷的神色。原來她武功如此之高,何須他這微薄的力量,但是,他還是願意,哪怕是能幫上她一絲一毫,對他而言,都是一種幸運。即使幫不上忙,至少也能多看她幾眼,這邊足夠。
南宮傲震驚得許久不曾回神,這便是古予舒說的舞姿麼?不,這僅僅只是一個縱身而已,可這個縱身起落之間便已如此之美,那麼她的舞姿,又該是何等的絕世傾城?而她的武功更令他震撼,聽曄提過魔宮宮主神功蓋世,卻沒想到竟然已達如此境界,她還這麼年輕,內力卻已然深不可測,那迅疾無影的身法,那竹枝齊齊扎進的白鴿的雙眼,令身負當世三大神功之一的他望塵莫及,也許只有曄和莫殘歌才可以與她不分高下。
他終於明白為何曄在軍營要逼她離開,若她那時並未失去武功,那麼,要離開軍營,只是輕而易舉之事。軍中的將士,連她的一片衣角也碰不到。
曲戰秦征等人更是心中一片震撼。她……真的是那個無助而絕望的女子嗎?為何如此的截然不同!似完全變了一個人。忽然想起那日她離開後,王爺的那一聲仰天長嘯,帶著悲痛與無奈,令他們十分的疑惑不解,如今,似乎明白了一些。
這樣的女子,與王爺具有同樣的藐視天下的氣勢,談笑間可殺人於無形。在讓他們心目中,這世間的女子無人可與王爺相配,但眼前的女子,高雅如仙,卻又妖冶如魔,生生遮掩了一旁的王上身為一國之主的耀目光芒。若是她。令他們的王爺陷入了感情的囚籠,也並不奇怪。
如陌緩步走到面色慘白早已癱倒在地的妍貴妃,只見她瞪大了眼睛,如白日裡見到了鬼怪似的,滿眼驚恐的神色,唇微微顫抖著。
如陌緩緩蹲下,微微一笑道:「貴妃認為如陌可有出去翌王的本事?」
妍貴妃身子一顫,輕輕往後挪了挪,緊咬著唇,似要哭出聲來。如陌笑容頓斂,驀地站起身,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冷冷道:「若不想翌王死,便安安分分地做你的貴妃。既然懷有身孕,當好好休息,往後,你的書信,如陌為你代筆好了,也省的貴妃費神。」
說罷對旁邊嚇得身子直抖的宮女吩咐道:「扶著貴妃回鳳儀宮歇息,請個御醫去瞧瞧,別動了胎氣。」她淡漠的嗓音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儼然一國之後的風範。卻忽然令人覺得,這一過之後的地位,也只會委屈了她。
隨妍貴妃來的宮人唯唯諾諾的應著,連忙扶了她匆匆離開。眾人望著張揚而來狼狽而去的妍貴妃,不禁心中一歎,遇上這名女子,注定了她的悲哀。
如陌轉身,望向曲戰等人,眸光銳利,道:「幾位將軍,還認為女人只能暖被窩生孩子?」
曲戰等人垂了目,一聲不吭。
如陌走回南宮傲身旁坐下,望了眼仍跪著一臉震驚的常御史,再掃視眾人,淡笑道:「各位大人以為,如陌可有成為這一國之後的資格?」
古予舒站起身,走到中央一繚衣擺,筆直跪下,對如陌拜道:「臣拜見王后千歲千千歲!恭喜王上即將娶得這世間最美好的女子為妻。」
眾人愣了一愣,仕子們也都跟著伏拜。只一些老臣們,仍撐著面子,心中不安之感愈的重了起來,如此女子,才貌雙絕,又有這一身神功,按說當世封國之福,其實不然,若她無野心還好,若有野心,以王上對她的寵愛之情,封國定會不保,那他們這些老臣,如何對得起先王的托付?可是,又無力阻止,只得暗自歎氣。
南宮傲對著如陌笑道:「凝兒,聽予舒講,你的舞姿當世無人能及,何時也讓孤見識見識?」
如陌微微一愣,隨即淡淡道:「如陌陋姿,不敢污了王上的眼。」
南宮傲眸光一暗,只瞬間便恢復如初。指著一地的白鴿,對一旁的弈德道:「這些鴿子正好用來晚宴招待各位愛卿們,你命人拿去御膳房,叫他們做成全鴿席,不得有重複。」
弈德連忙應了,招呼人把鴿子全部拿走。
如陌端起玉杯欲飲,卻聽一人過來向南宮傲稟報道:「王上,靖國侯求見。」
她一怔,握杯的手微微一顫,杯中之水溢出,濕了她的掌心。黛眉微蹙,雙眼莫名的有些乾澀,帶笑的唇再也牽不出一絲弧度來。
南宮傲微愣了一下,隨後面現喜悅,忙道:「快請,愛卿們也都起來吧。」
眾人心中驚訝,冷遲自十年前娶了長公主之後,便辭去將軍之職,被封為靖國侯,自願推出朝堂。王上曾多次去請,皆無功而返。他這次主動入宮,所為何事?
如陌垂眸定定的望著手中的玉杯,思緒卻飄到了很遠的地方。是的,很遠……遠到令人幾乎要以為那是前生之事。
「爹爹,您說過,我們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家人,要一直快樂的生活,可是,娘才剛走兩日,您便要娶公主做您的妻子?那娘回來時怎麼辦?爹爹不要嫣兒、哥哥還有娘了嗎?」
「嫣兒是爹爹最疼愛的心肝寶貝,爹爹怎麼會不要你呢?爹爹很愛你娘,也愛哥哥,可是爹爹必須得娶公主,王命難違。往後,你們要叫她二娘……」
「不要!!!嫣兒只有一個娘,爹爹不要娶公主,好不好?爹爹,爹爹……」
那一年,七歲的她抬起頭,仰望著心目中高大的猶如神一般的父親,緊緊拉著他的衣袖,是那樣無助的懇求著。然而,一直疼她入骨的父親第一次對她了脾氣。那一日,自她記事起,第一次痛哭出聲,在哥哥的懷中哭了日,而哥哥溫暖的懷抱,卻怎麼也暖不熱她微涼的心。
那一夜,漫天的飛雪,覆蓋了整個大地,白茫茫的一片,彷彿在提前預示著她即將面臨的不幸遭遇。她固執的在父親門前跪了夜,悲傷的淚水,在凍得通紅的臉龐凝結成冰。哥哥只暗自歎氣,望著她的目光充滿了無奈和哀傷,見勸不動,便也跟著她跪了一夜。她瘦小的身子終於抵擋不住臘月間寒氣的侵襲,足足昏迷了七個日夜,醒來時,她第一次從哥哥清雅如仙的面到了無比的緊張、欣喜與激動交織的複雜神色,哥哥緊緊抱住她嬌小的身軀,像是怕她突然消失了一般。在她耳邊喃喃道:「嫣兒,你嚇著哥哥了。」
她回抱著哥哥,心中無限悲哀,她不明白,那樣愛她的父親,為何突然間像是變了一個人。在之後的一個月裡,竟然對她漠不關心,彷彿她只是一個陌生人,直到那個公主進門。
「臣參見王上。」
那熟悉中的聲音喚回了她久遠的思緒,蒙上一層薄霧的眸子立時變得清明,再緩緩抬起望向曾萬分熟悉的男子。心中驀地一驚,仍就是俊美的面容,卻刻上了歲月的痕跡,消瘦而憔悴,帶著歷經百年的滄桑表情,眸中的深切絕望和悲痛,被表面的平靜所掩蓋。沒有了記憶中煥的神采,只有渾身散的似淡似濃的頭骨悲涼。
原來,這一場變故,悲哀的不僅僅是她一個人。
南宮傲免了他的禮,賜了座。笑道:「靖國侯怎想起孤了,平常請也請不來,今日來的正好。長公主的身子可有好轉?」
靖國侯入了座,看也沒看他身邊的如陌一眼,只道:「公主還是老樣子,多謝王上關心。臣今日覲見,是為了王后一事而來。」
南宮傲臉色立刻變了一變,沉聲道:「若是立後一事,靖國侯不必說了。此時,孤意已決。」
靖國侯冷漠的面容有些微的變色,他沒料到,南宮傲的態度竟如此的堅決。」聽說王上為此與辰王生了嫌隙?目前,金國屯兵邊關,對我封國虎視眈眈,雖有翌國牽制,但我封國一旦內亂,只怕會生變故。臣雖退出朝堂,但曾對先王有過承諾,如今局勢,臣也不能不管不問。」
南宮傲隨口道:「靖國侯想如何管如何問?」
靖國侯道:「事情已鬧到如此地步,取消封後大典,還需將破壞王上和辰王感情的女子做個處置。若王上實在喜歡她,留著她的性命也不是不可,但須得送去廟堂,終生不得還俗,如此方能平息因她而引起的國之動盪。」
如陌心一顫,握杯的手遽然緊了緊,目光中一絲痛意一閃而逝。他竟然要她出家,終生不得還俗!呵……果然是好主意!她不禁冷笑。
南宮傲似感受到她的異樣,忙轉頭望了一眼,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卻現她整個人繃得緊緊是,似在極力忍耐著什麼。不禁暗自奇怪,之前吳太師罵她妖女,也沒見她有半分動怒,這會兒怎麼如此在意了?按下疑惑,道:「靖國侯,孤說過,此時孤意已決,不必再說。」
靖國侯面色遽然變得嚴厲,彷彿一個長輩面對待不爭氣的晚輩般,道:「王上,立後乃國之大事,豈能兒戲?如此一意孤行,怎堪當江山社稷之大任?」
南宮傲雙眼微瞇,不悅道:「王后是孤的妻子,孤願意立誰便立誰!」
靖國侯神情嚴肅道:「王上不同於普通人,您的妻子,是一國之母,是要母儀天下,臣聽過一些關於此女的傳言,且不說她出身低賤,還曾與辰王有過糾纏,已是不潔之身,此等女子怎配為一國之後……」
「砰——!」
如陌驀地起身,動作之猛,竟掀翻了面前的方桌,手習慣性的緊攢,玉杯在她手心已然成了數瓣,杯中之水噴溢而出,濺在她勝雪的白衣之上,破碎的殘片深深扎進了柔嫩的掌心,殷紅的鮮血順著指尖滴落,在被風揚起的月色輕紗上印下斑斑痕跡,刺目驚心。
出身低賤?!哈……她的父親竟然說她出身低賤!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不潔之身?那曾經說她是這個世上最純潔最美麗的天使之人,如今,卻說她是不潔之身!他有什麼資格,如此說她?天下人,誰都可以,唯他們不行!
靖國侯這才將目光轉到她身上,霎時,身子一震,不是因為那女子的面容美的令人窒息,而是她帶給他幾分莫名的熟悉感覺,似曾相識。那眸中傾瀉的無法掩飾的傷痛,令他的手微微一顫,他的話對於一個女子而言,確實是重了些,但為了封國的江山,他也只能如此。
南宮傲看到她手心滴落的鮮血,連忙拉過她的手,強制掰開她被鮮血染紅的手指,那一片片深深嵌入掌心的碎片,彷彿割在他的心上,令他的心驀地一痛,抬頭詫異的望著她,見她眸中流瀉的情緒,驚訝道:「凝兒,你……」
如陌甩開他的手,往前走了兩步,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息欺負不定的胸口,用力的勾唇一笑,極盡諷刺,異常冰冷的聲音道:「如陌請問靖國侯,什麼叫出身低賤?如何才不算是低賤?而靖國侯你,又如何得知如陌是否出身低賤?您有是否知曉,如陌的父母究竟是何許人?」
靖國侯在她銳利如刀的目光之下,怔了一怔,微微皺眉,這樣一個年輕的女子竟也有這般強勢銳利的目光,不禁有些訝異,被她如此逼問,心中頓覺不快。回視著他,同樣冷聲道:「出身低賤便是出身低賤,哪裡有那麼多的問題?若你是有身份人家的女兒,又如何會淪為琴妓?」
她曾被人稱為琴仙,後被巫臨月散佈謠言稱她被辰王拋棄,流落軍營淪為妓,因此,被人稱為琴妓。
「琴妓?!」她的父親竟然稱她為琴妓?還說好人家的女兒,便不會淪為琴妓?
「哈哈……」她不禁大笑出聲,那本應清欠淡漠的嗓音,帶著無限的悲哀,響徹在整個御花園。
南宮傲心中一緊,這樣的笑聲,令他想起了那日的軍營,她也是這樣大笑,笑到淚水溢滿了眼眶,笑到了絕望。他正想對靖國侯怒,卻又聽她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
「如陌再請問靖國侯,何為有身份人家的女兒?靖國侯可算是有身份之人?而靖國侯您的女兒可算得上是出身高貴?若可以選擇,您猜,您的女兒是願意擁有高貴的身份,還是寧願出生在一個普通的農家,過著最平淡的生活。」
她倨傲的昂著下巴,看著他眼中閃現的痛苦,再轉為憤怒,彷彿她提到他的女兒便是對他女兒莫大的侮辱。蹭的站起,沉聲道:「本侯的女兒自然出身高貴,豈是你這種低賤之人可比。」
如陌唇邊的笑容愈深卻愈加的冰冷和諷刺,道:「你說如陌是不潔之身,那您的女兒又是什麼?」
靖國侯一聽這話,雙眸遽然陰冷,殺意頓顯。南宮傲不自覺的往如陌身前站了站,竟一時忘記如陌才展示過的高絕武功。
靖國侯微微斂了寫殺氣,卻怒氣極盛,口不擇言,道:「本侯的女兒是這個世上最美好最純潔的女子,不像你這沒教養的低賤女子,難怪被人拋棄……」
「靖國侯!」南宮傲厲聲喝道:「您是長輩,怎可如此與一個晚輩事實計較,句句爭鋒,不覺得有失您的身份嗎?」
靖國侯頓時一愣,他今日這是怎麼了?已經十年不曾有過情緒,今日卻被一個如此年輕的女子挑起了怒火。
那一聲沒教養的低見女子,難怪被人拋棄!令她深埋心底的傷口狠狠地被擊中。
先是父親,再是母親,如今又是南宮曄,他們曾經都是她最愛的人,在她最需要溫暖的時候給予她致命的一擊。
她走到靖國侯的面前,倔強的目光緊緊盯住他,抬高下巴,傲然道:「你們愈是反對,我便愈要坐上這王后之位,我要讓你們瞧瞧,我一個身份低賤有著不潔之身的女子,如何在這宮廷之中,翻雲覆雨,掌管天下人的命運!要誰生,誰便生,要誰死,那他便只能是死!這便是我——如陌!誰與我作對,便有如此桌。」
只見她滿是鮮血的掌心對準旁邊的方桌,暗中凝聚真氣,稍一用力,那桌子「砰「的一聲,木屑飄揚,殘木斷肢帶著強有力的氣勢,飛散開來。
眾人皆驚,連忙用手抱頭,以免被傷到。然而,那破碎的殘木彷彿長了眼睛般,帶著疾風繞過眾人的耳畔,狠狠釘入周圍的亭欄。
靖國侯一驚,沒想到她竟然會武,還是個絕頂高手,能夠如此自如的操控脫離掌心的外物,即使是他,恐怕也很難做到。這樣的女子做了王后,只怕封國真的危矣!為了先王對他最後的囑托,他,定要拚力阻止她登上後位。
如陌冷冷掃視了眾人一眼,不再言語,決然的轉身,迅離去。
她動了真氣,又怒氣攻心,早已感覺到喉頭的腥甜,強制忍耐。快的掠出了御花園,往鳳舞宮而去。
雙眼水汽迷濛,令她視線模糊,腦子異常混亂,令她無法辨清方向,胸口急劇起伏,險些揣不上氣來。頓下身子,她找了個偏僻無人的角落,慢慢蹲下,雙手摀住臉龐,掌心的血腥之氣縈繞著鼻間,她卻毫不在意。此時的心,異常的疼痛。
那不是別人,那是她的父親,曾經在她的世界,如天神一般的存在,疼她入骨,將她捧在手心呵護,即使她只是不小心跌上一跤,也會令他心痛不已。
可是,那已經成為過去,在十年前,親情的溫暖於她的生命,早已終結。經歷了如此多的傷害與磨難,為何她仍然無法做到真正的淡然?在乎的,終究還是在乎。
忽然,感覺到似有人靠近,帶著淡淡的熟悉氣息。輕輕抬頭,透過迷濛的水霧,隱約瞧見,一個身著白衣衫,俊雅如仙的飄逸身影,正朝著她緩步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