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四年四月二十八日,金國永寧皇帝金翎崩,享年二十有三,至此,金國皇室一脈再無一人存世,封、金兩國從此合二為一。金國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明百姓,無不悲痛萬分。百官上表,要求不改金國皇姓,金國皇室宗祠永享皇族待遇。封國辰王批示:准。
同年五月五日,永寧皇帝出殯,身後無一子嗣,帝后披孝送之,一身哀傷悲絕之氣。
春日陰雨連綿,下起來就是沒完沒了,天邊烏雲密佈,亮白的天空被層層烏雲阻隔,彷彿被蒙了一塊黑布,令整個皇城變得晦暗難明。
御書房,南宮曄面對著堆積如山的政務,雖處理起來還算得心應手,但心情卻莫名的有些煩躁。近來生了太多的事,冷意瀟和莫殘歌至今生死未卜,如陌的父母下落不明,他們翻遍了整座皇宮,都沒能找到他們二人,只是聽說是袁笙當日夜裡帶走了他們二人,至於被囚禁在何處,所有人都說不知道。於是他們在所屬皇家之地開始了地毯式的搜索,連陵園都不放過,但至今仍無消息。
如陌感染了風寒,已臥床三日。她表面上看起來和從前一般無二,但那強裝的笑容如此脆弱不堪一擊,她總是在看著他的時候,思緒不知飄向了何處。
金國剛剛收服,王兄未到,有太多的事物都需要他親自處理,因此,他白日處理政事,安撫民心,夜裡陪伴在她的床前,寸步不離,實在困了,就和衣在她身邊躺上一會兒。數日來,他們兩人說過的話很有限。他知道她其實並不想多說,但她又不想讓他擔心,所以極力將所有悲傷都壓在心底,一個人承受。他看著很心疼,卻又無奈,只希望王兄盡快到來,他好有足夠的時間陪著她,就算不說話,能一直陪著她也好。
金翎的死,他知道她心裡難受,需要時間癒合,他可以等,等她慢慢的好起來,等她願意將心中的傷痛向他傾訴,讓他與她一同承擔。他怎麼樣都沒關係,只希望她不要因此傷了自己的身子。
人有的時候,過於重感情,也不是什麼太好的事。
外頭的雨還在不停的下著,屋簷落下的雨滴在狂風的卷帶下,一下一下,打上做工精細的雕花窗欞,時輕時重,時緩時急,宛如大自然演奏而出的一帶有憂傷曲調的音樂,動人心弦。
室內門窗半掩,他透過微合的縫隙望向窗外陰暗的天色,濃眉緊皺,淡淡的愁緒隱藏在糾結的眉心之內,鳳眸凌厲,偶爾流瀉出一絲細微的疲憊,轉瞬又被掩藏在眼底深處,他微微抬手,用指尖揉了揉有些麻的太陽**,眼角瞟了眼被他推往一旁早已冰涼的飯菜,幾不可聞的輕歎了口氣,捧起碗便大口吃了起來。守在門口的內監連忙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請示,「王爺,膳食已經涼了,奴才這就去吩咐御膳房重新……」
「不必。」南宮曄不等他說完,便漠聲打斷,看也沒看他一眼,快的將冷飯冷菜一個勁的往嘴裡扒,不消片刻,碗裡的飯和最面前的一盤菜已經一掃而空。這哪裡是享用啊,純粹是單純的填飽肚子而已。
他面無表情的放下碗筷,接過內監遞過來的布巾,胡亂的擦了嘴,便站起身大步往門外走去。這個時間,他該去看她了。
悠遠綿長的雨絲,彷彿是上天想要碰觸大地而落下的眼淚,在地上形成一條條蜿蜒的長線,似是訴說著天與地之間的無盡愛戀。清寂的風拂過他耳邊的絲,揚起了一道銀白的弧,又在冷雨中落下,貼上他愈加消瘦的面頰。
身後的內監忙上前來為他撐傘,他冷冷的揮了揮手,腳下半步不停,逕直朝著永言宮而去。
九曲迴廊盡頭,永言宮寢宮門外,易語端著一個空藥碗,從寢宮內出來,見到雨中一名男子疾步而行,彷彿在和時間角逐,他被雨水浸濕的黑衣緊緊貼在精壯的身軀,勾畫出一抹堅毅的線條,垂落眼前的絲凝結成一縷,睫毛濃密,末端掛著一滴水珠欲落不落,映著眼角處的一縷銀絲,透出幾許悲涼的味道。
易語明媚的面容憂色滿佈,忙迎了上去,伸手遞給他一個帕子,帶著幾分責怪幾許心痛,道:「三哥,你怎麼又不打傘啊?萬一你也感染了風寒可怎麼辦?」
南宮曄隨手抓起帕子,簡單抹了把臉,對她每次都是同樣的話不予響應,看了眼她手中的碗,「她喝完藥了?」
易語道:「嗯,喝完了,剛睡下。」
南宮曄點頭,邁步走進了這間裝飾奢華,專屬於金國最高權力的女子的寢宮,分隔裡外間的珍珠簾在他進來時帶入的一縷涼風中微微擺動,相互碰撞,出細微的清脆之聲。他腳步極輕極緩,生怕一不小心吵到了床上安睡的女子。走在她床前,靜靜地坐了。
躺在床上的女子,黛眉輕蹙,雙眸緊閉,面色微微有些蒼白,隱有悲意凝在唇角。他不自覺的抬手,想替她撫平悲傷,卻舉到半空突然停住,想到自己的手還有雨水的寒涼,便收了回來,微微張開的修長手指漸漸的收攏,握住,慢慢垂了下來。他緊抿著唇,鳳眸中充斥著濃烈的憂傷與心痛,望著床上女子緊閉的雙眼睫毛微微顫了一顫,他眸光黯然,唇輕輕蠕動,終是什麼也沒說,只是安靜的坐著。
如陌靜靜的躺著,心裡有些亂。她知道他來了,但她沒有睜開眼睛。這些日子,她只要一閉上眼,就能看到一幅彷彿印在她心底永不褪色的血色清晰畫面,一支利劍穿透男子的心臟,男子緩緩的轉身,用無比深情的目光訴說著他無盡的愛戀,他大口的噴血,然後張開雙臂笑著仰躺下去。他總是笑著,可他的眼神卻有著那麼深厚那麼濃重的蒼涼之感。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不管她如何努力,就是陷在那樣一個畫面裡,怎麼都走不出來。自責、愧疚、不安、悲痛……她習慣了心裡難受的時候不想說話,躲在自己的世界裡。可她現在已經不是從前了,她不再是一個人,她有了相愛的男子,她痛苦,他也會跟著痛苦,她很明白,無論她如何掩飾,他都不可能感覺不到。她忽然想起齊澈早晨說過的一句話:「死者已矣,可以懷念,但若是一味沉淪在悲傷痛苦之中,便是在傷害你身邊還活著的人。」她在心裡反覆咀嚼。
春雨如絲,連綿不絕,室內的空氣蔓延著潮濕的氣息,逐漸的滲進了心底,大片的暈染著心頭的愁緒。南宮曄靜坐了小半個時辰,想著該回御書房處理政務了,卻不願起身,就想一直這麼陪著她。這幾日,他心裡總有些隱隱的不安,感覺他們之間似乎永遠也找不到出路。金翎活著的時候,他從來都沒有擔心過,可是如今,他卻忽然對自己失去了信心。他理解她,心疼她,可他不知道,活著的人要怎麼才能爭得過死去的人?就連他都無法忘記金翎死去的一幕,她又如何能夠忘記?
有一種情,不會隨著人的死亡而淡去,反而會在時光的流逝中愈加的清晰,得已永存於心。
他緩緩站起身,目光幽遠而深邃,彷彿被雲霧遮蔽的茫茫蒼穹,怎麼望也望不到勁頭。如陌眼簾輕動,雙目睜開,看到的是一個清遠孤寂的背影,散著淡淡的憂傷,她眼中一痛,開口喚道:「曄!」
南宮曄身子一僵,轉過頭來,眼裡的彷徨傷感全都不見,只餘下濃濃深情自心底溢出,爬上眼角眉梢,一抹溫柔的笑,蕩在嘴角,「陌兒,你醒了。」這是幾日來他白日裡來看望她,她第一次睜開眼睛主動喚他,不由得心頭綿軟,微微的雀躍。見她坐起身,他連忙折回,拿過軟枕墊在她身後,再幫她拉高被子,生怕再沾染了寒氣。
如陌去握他的手,觸手一片冰涼,她微微一怔,一把摸上他仍泛著潮意的衣袍,驚道:「曄,你……你淋雨了?怎麼衣服這麼潮?」
南宮曄隨口道:「沒事,一會兒就干了。」
如陌抿著唇,定定的望著她,泛著責備的目光滿是心痛,還有一絲薄怒之氣。南宮曄見她不高興了,連忙揚唇一笑道:「我這就去換身衣裳。」
「去泡個熱水澡吧,驅一驅寒氣。」她面色柔和,淡淡的笑著說。
南宮曄本想說他有神功護體,這點寒氣還奈何不了他,但看她笑容溫暖,眼神堅定,不再像之前數日裡的那樣只有偽裝的笑容,這一刻,她的眼中只有對他的擔憂和關懷。他不自覺的點了頭,眸光清亮,步伐也變得不再那麼沉重,笑著應了聲,轉身朝著浴房方向走去。心道,難得她今日主動開口,他就依了她,然後陪她半日,大不了晚上再處理政務。
如陌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有一絲絲的酸澀攀上心頭,也許齊澈說得是對的。她只顧著為金翎的死而悲痛,卻忽略了南宮曄心裡的感受。一直以來,她都習慣了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自己的心裡,不喜與人傾訴,理所當然的認為她的愛人應該懂她,相信她,理解她,並支持她所做的一切,事實上,自從隱香淵之後,南宮曄也確實如此,甚至做得更好、
她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變了很多,學會了隱忍,包容,理解,接受,他一直在為她努力的改變著,可她卻仍然停留在原地,等著別人慢慢的靠近她,適應她,她渴求他人的溫暖,希翼別人的理解,而她自己卻習慣了獨自承擔,什麼都不願說出來。這樣的她,只會讓愛著她的人心裡很苦吧。也許,她應該學會放開過往,珍惜眼前。
身子放送,靠在軟枕上,環視著這間母親住了九年的奢華寢宮,思緒潮湧。她並不擔心父親的安危,雖然希望如此渺茫,但一日不確定,她便有一日的希翼。還有哥哥和殘歌,如果他們都能活著,那該多好!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感覺真的好累。好想找到他們,然後和南宮曄一起回隱香淵,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她的目光透過潔白的窗紙,望向遙遠的天際,年輕的面龐染上歷經世事滄桑的疲憊,遮掩了一抹幾不可察的期盼和嚮往之色。輕輕瞌上眼,這一刻,她什麼都不想去想,過去的,未來的,都順其自然吧。人生一世,段段數十年,不懂得在適當的時候放開,便只能一生被囚困在自己為自己編製的束縛當中,苦了自己,也苦了他人。
桌案的香爐之內,靜靜的燃著珍貴的香料,寥寥的煙霧,升騰繚繞,在不知從何處鑽進來的一縷微風中如撥開的雲霧般輕輕的飄散於空。她閉眼假寐,面容漸漸變得寧靜而安詳。過了許久,一股淡淡的很好聞的清爽味道竄入鼻孔,令人精神一振,她緩緩睜開雙眼。
南宮曄沐浴之後,帶著一身爽朗氣息來到她面前。黑色繡有暗紋的寬鬆錦袍,一看便知手感滑膩,質地頂好,襯得他身材修長,整個人看上去一掃疲憊,丰神俊朗。中間一根墨色錦帶鬆鬆的繫著,斜跨腰間,有幾分邪魅之感。領口微微敞開,在他彎身落座之時,她的目光正對著的是他露出的大片的結實的胸膛。蜜色的緊實肌膚,詮釋著一個男子健碩的體魄,間落下的水珠滴在他敞露的胸前,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不知為什麼,她的腦海中一下就閃現出曾經竹屋裡的一幕,想起在失憶的那段日子裡,自己無數次的主動親近,還因為他的不主動而悶悶不樂,那個時候,她那樣單純而迫切的想要讓自己成為他的女人,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將這個男子打上自己的印記,讓他永遠無法逃離。她忽然開始懷疑,那個時刻想要引誘他的小女人,真的是她嗎?怎麼會那樣大膽?真是……丟人!!
南宮曄停下擦拭頭的動作,見她思緒飄遠似是沉浸在回憶當中,美眸中劃過羞惱的神色,絕美的面容一陣青一陣白,又浮現出淡淡的不大自然的紅暈。他輕佻眉梢,狹長的鳳眸眨了兩下,不解的輕聲喚道:「陌兒?你在想什麼?」
「啊?」如陌聽到他的問話,微微一驚,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連忙收回目光,不知怎麼就說了句:「曄,你是不是該回去處理政事了?」說完她就後悔了,這不明擺著趕他走嗎,果然,南宮曄垂了眼眸,眸中的光亮一點一點的黯淡下去,手中擦拭長的浴巾被捏得死緊。
室內一片寂靜,兩人都不做聲,過了半響,南宮曄才淡淡的說了句:「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來陪你。」
如陌見他起身欲走,知他是誤會了,不覺心中一緊,忙道:「曄,我不是那個意思……」說著便伸手去拉他,誰知錦衣太滑,手上只抓住那本就系的很鬆的腰帶,在兩人的拉力下,輕輕一扯,錦帶鬆開,一頭握在她手上,另一頭滑落在地。
男子衣袍大敞,露出整個結實的胸膛,練武之人獨有的健碩胸肌,映在她墨色瞳孔中泛著健康的光澤,極盡魅惑,下身白色的絲質底褲之下,緊實有力的修長雙腿隱約可見。
她的大腦有片刻的停頓,睜大了眼睛就那樣直直的望著他,待反應過來時,面上騰地一紅,如火燒般的燙,直紅到耳根深處。她直覺甩開手中抓住的那根錦帶,不禁腹誹:真是的,把腰帶系那麼松做什麼?!
她皺緊了眉頭,臉色尷尬的扭過頭去,懊惱的對著一壁白牆。雖然兩個人有過肌膚之親,但是像這樣大白天的敞開衣服相對絕對是頭一回,而且還是她親手解的腰帶。
南宮曄似乎還在怔愣,沒搞清楚狀況,她是在想挽留他?還說:不是那個意思?他努力的去理解這句話,她是在向他解釋嗎?她是那種無論做任何事都不會主動向別人解釋的人,如今竟也會開口向他解釋!南宮曄眸光遽亮,許久以來積聚在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
他看了眼敞露的胸口,彎腰撿起被她扔在地上的錦帶,轉身見床上的女子背對著他,一側的耳根泛著可以的紅暈,不禁心情大好,大步跨過雕有祥雲圖案的圓凳,直接坐到床邊,一手撐在床上,往裡探過頭望著她,磁性的嗓音低低的笑出聲,試探的口氣輕輕的喚著:「陌兒?」
如陌轉眸瞪他一眼,這回是真的下了逐客令,「不是要去處理政務嗎?怎麼還不去?天都快黑了!」
南宮曄扳過她的肩,笑望著她的眼睛,輕聲道:「今日不去了,就在這兒陪著你。」
許多事情一旦想開了,心情真的會變得不一樣,他能留下陪她,她心裡還是歡喜的,瞟了眼他仍舊敞著的胸膛,紅著臉說:「那……你先把腰帶繫上。」說完她連忙又補了一句:「免得著了涼。」
南宮曄嘴角上揚,低聲笑著,倒也聽話,三兩下就繫好了錦帶,隨後一把攬過她的身子,就緊緊的將她抱在了懷裡。
如陌很是乖巧的靠在他堅實的胸膛,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在她的頭頂輕輕的舒了一口氣,像是一刻懸了很久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雙眼一澀,「曄,這些日子……對不起!」
南宮曄心頭綿軟,修長的手臂圈緊了她,揉了揉那如錦緞般光滑的絲,寵溺的笑容一如隱香淵的那些日子,輕輕的吐出兩個字:「傻瓜。」
包含了太多感情的短短二字,勝卻了世間千言萬語,聽得她直想哭。伸手抱住他的腰,臉埋在他溫暖的懷裡,蹭了蹭。本是細微的平常動作,但在她做來,卻令兩人彷彿回到了曾經的那些日子,心軟成一團。南宮曄的目光如同三月的春水,柔和的溫情蕩漾,他低下頭在她額頭間落下溫柔的一吻,笑得無比滿足。
窗外,烏雲漸散,現出明亮的天空,雨過天晴,大地呈現出一片生機勃勃。
南宮曄派出去尋找冷遲和岑心言的人仍然沒有消息,皇宮別院、天台、皇陵,甚至刑部大牢都被搜了一遍,仍不見他們的蹤影,於是他們將目標放在了更大的範圍,皇城內外,挨家挨戶的詳細盤查。如陌畫了父母的畫像,南宮曄讓人貼出皇榜,凡提供二人下落者,賞黃金千兩。
這一日,如陌身子初癒,打了宮裡的奴才們出去,一個人坐在院中的桃樹下,心事重重。隨著時間的推移,找不到他們的下落,她漸漸的生了些許煩躁之意,不知道金翎究竟把他們送去了哪裡?
永言宮外遠遠的傳來一片喧嘩之聲,今日,是南宮傲到達皇城的日子,南宮曄、易語和齊澈他們為迎接王駕一早就出了城。想想他們也有許久沒見了,如今,南宮傲已經是兩大強國的帝王,以後一統天下,也是指日可待。
「凝兒。」年輕的帝王一身明黃龍袍加身,頭戴珠玉冕旒,在眾人的擁簇下穩步行來。他揮了揮手,制止了跟在身後的眾人,獨自踏入院中。邪美的面容神采奕奕,笑著和她打招呼。
如陌緩緩站起,淺笑望他,卻並未行禮,淡淡的語氣夾雜著幾分真誠,道:「南宮傲,你來了。」
南宮傲望著桃樹下的女子熟悉的面容,聽著她清淺的聲音說著一句最平常的話語,有一瞬間的恍惚,就好像從前在鳳舞宮之中,她偶爾看到他會淡淡的招呼,不禁心中一澀,終究是過去了,那些日子,只能在他的記憶裡,永不淡去。
他走上前來,眼角上挑,一貫的邪魅笑容掛在唇邊,眼波中淡淡的情意流轉,「凝兒,許久不見,可有想我?」
如陌淡笑,毫不客氣道:「想你的人多的是,我就不湊那個熱鬧了。」
南宮傲眉頭一皺,邪美的臉龐垮了下來,眼神頓時變得哀怨,十足一個被拋棄的小媳婦模樣,哪裡還有方纔的半點帝王氣勢,如陌看了禁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南宮傲,你這模樣若是教你的臣子們瞧見,看你以後還怎麼樹立威信!」
南宮傲毫不在意的撇嘴一笑,湊過去,壓低聲音道:「這個凝兒放心,對付他們,孤自有辦法。」說著頓了頓,眼光微轉,邪魅的光華自眼底溢出,他故作神秘的問道:「凝兒,你……有沒有很想見的人?」如陌微愣,她很想見的人?當然有!爹娘、哥哥、殘歌,她都想見,但不是她想見就可以見到的。
南宮傲不動聲色的望著她每一個表情的變化,淡淡的傷感自她眼中流瀉而出,他微微有些心疼,「凝兒,我今日給你帶來了兩個人,你一定很想見的。你「他的手指向門口。
如陌疑惑的抬眼望去,目光觸及那出現在門口的男子,不禁身子一震,眸光遽然璨亮,心頭止不住的狂喜。
那一身冷冽之氣的男子,堅毅的面龐如往日一般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那雙冷漠的雙眸在望向桃樹下立著的女子時,不自覺的多了一絲柔和,他微帶沙啞的聲音輕輕喚道:「如陌。」
「殘歌!殘歌——「是他,莫殘歌!他還活著,他真的還活著!她就知道他一定會活著。如陌只覺鼻子一酸,胸口急劇的欺負,喜難自禁,但也僅僅維持了片刻不到,當另一名男子也出現在門口的那一?那,她唇邊的笑容瞬間凝結,眸光中蕩漾的喜悅之色逐漸的碎裂,她驀然間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著那個被南宮曄推著的輪椅上靜坐著的男子,一身白衣,如仙出塵。
她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眼前浮現一層薄霧,心痛如絞,整個身子僵硬似鐵。她顫抖著雙唇,幾度張口,然而,那兩個字硬是哽在了喉間,無法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