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宣聽著這話, 面不改色, 冷著臉看著蘇容華, 隻顧楚生和裴文宣是完全不一樣的,顧楚生不能破鏡重圓, 是他實實在在給瞭楚瑜傷害。而裴文宣從頭到尾,他除瞭瞞著李蓉幫秦真真以外, 他其實是沒有給過李蓉任何傷害的。李蓉給他一分,他還李蓉一分, 李蓉給他十分, 他還李蓉十分。道:“蘇大人方才在做什麼,蘇大人自己清楚, 這一巴掌不當得的嗎?”
蘇容華見裴文宣問得理直氣壯, 自己也懵瞭:“我做什麼瞭?”
“殿下千金之軀,蘇大人竟然誘哄著殿下從這麼高的地方往下跳,若是摔瞭怎麼辦?!”
“那個, ”李蓉聽出裴文宣生氣的點瞭,她從旁邊拉瞭拉裴文宣,“這個是我要跳的。”
“那他不攔著?”裴文宣見李蓉還要幫著蘇容華說話,更生氣瞭些,“你是君他是臣, 你胡鬧他也跟著胡鬧嗎!”
“你也說瞭,”蘇容華立刻接瞭話,“她是君我是臣,她要跳讓我接著, 我能逆瞭她的話?”
“你……”
“別吵瞭,”李蓉見兩人要吵起來,趕緊打斷瞭他們,同裴文宣道,“找人要緊,我們先走吧。”
說著,李蓉抓瞭裴文宣的手,拖著他就往外走。
裴文宣本還想同蘇容華理論,但見李蓉瞪瞭過來,他情緒也緩瞭幾分,覺得這麼吵著實不體面,就跟著李蓉出去,兩人剛到門口,裴文宣突然頓住步子,他低頭看下去,隨後又回過頭。
李蓉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便發現瞭問題,他們從院子走出來的路上有一節青草路,而這節青草路上隻有他們兩個人的腳印,明顯是沒有人走過。
兩人一起抬頭看向蘇容華,就蘇容華背後有一個草框倒扣著,在草堆裡顯得十分顯眼,而那草堆旁邊的矮枝有折斷的痕跡,顯然方才是有人踩踏過。
李蓉立刻朝著蘇容華走去,蘇容華面上帶笑:“殿下怎麼又折回來瞭?”
李蓉沒搭理他,往著草框走過去,蘇容華抬手想攔,裴文宣趕緊攔住蘇容華:“蘇兄,我給你賠個不是。”
話剛說完,李蓉就已經抓在草框邊緣,她抬手往上拽,草框卻死死穩在地上,紋絲未動。
李蓉瞇起眼:“上官雅,放開。”
裡面傳來上官雅刻意變瞭聲的聲音:“這個小娘子在做什麼呢?拽我的草框幹嘛?”
“上官雅,”李蓉確定裡面肯定是上官雅,她直起身來,踹瞭一腳草框,“我找你有事,出來說話。”
裡面沉默瞭片刻,裴文宣猜到上官雅的擔憂,立刻道:“上官小姐放心,我們不是來替上官府抓您的。”
聽到這話,上官雅果斷把草框一掀,站起來道:“那你們追我這麼久?早說啊。”
說著,她轉頭朝向李蓉,抬手恭敬中帶瞭幾分風流,笑道:“見過殿下。”
李蓉看著面前神采飛揚的少女,心情一時有些復雜,面前的上官雅很漂亮,她穿著一身小廝服的男裝,散著頭發,往她面前施施然一站,便帶瞭常人難有的氣度。
裴文宣見李蓉發愣,他走到李蓉身後,輕咳瞭一聲後,同上官雅道:“不妨移步說話?”
上官雅點瞭頭,抬手道:“請。”
說著,上官雅回過頭,朝著蘇容華一拱手:“謝過蘇公子,改日再會。不過……”
上官雅用眼神示意蘇容華,蘇容華笑起來:“放心,我會保密。”
他笑瞇瞇瞧著上官雅,拱手道:“改日再會。”
上官雅點瞭點頭,走到旁邊撿起落在地上的頭巾,將頭發綁瞭起來,便熟門熟路領著李蓉和裴文宣去瞭一個茶室。
聚財館受達官貴人青睞,不僅在於它管理森嚴,難以出入,還在於它作為一個賭場,卻什麼都有,十分方便。
三個人在茶室坐下,李蓉和裴文宣坐在一邊,上官雅單獨坐在一邊。
李蓉用扇子瞧著手心,上官雅抬手整理這頭發,裴文宣見兩個姑娘不說話,便一面倒茶,一面寒暄:“上官小姐入京多久瞭?”
“二位成婚前兩日來的。”
上官雅笑著看向李蓉:“算起來我與殿下應當算是表親,此番來京,便是特意為觀禮而來,沒能親自和殿下道喜本覺遺憾,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裡見到殿下。”
上官雅還是如同李蓉記憶裡一般強勢,說話直入主題:“不知殿下這般著急尋我,是想同我聊些什麼?”
“雅妹妹今年應當有十七瞭吧?”裴文宣給李蓉送過茶杯,又給上官雅送瞭一杯茶。
上官雅點頭道:“剛滿一個月。”
“我成婚後,母後便擔憂起川兒的婚事,這事兒不知上官小姐如何看?”
上官雅聽到這話,動作頓瞭頓,她想瞭片刻,隨後笑起來:“原來殿下是為著這事兒來的,殿下想談太子殿下的婚事?”
“是。”李蓉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我聽聞上官傢心中的太子妃人選是你。”“那殿下今日來,”上官雅曲起一隻腿,端起茶杯,轉眼看向李蓉,“可是覺得不滿?”
“我……”
“不過沒關系,”上官雅放下杯子,輕輕一笑,“上官傢有的是姑娘,殿下若對阿雅不滿,直接對我爹說就是,此次來華京的還有一位阿雯妹妹,隻要是上官氏出身,”上官雅轉過頭去,眼中壓瞭幾分嘲諷,“任君選擇。”
李蓉皺起眉頭,她聽出上官雅語氣中的不滿,她緩瞭片刻後,慢慢道:“我並非覺得你不行,隻是,上官氏已經三代為後瞭。”
李蓉抬眼看向上官雅,認真道:“妹妹不怕嗎?”
上官雅轉頭看向李蓉,她收起笑容:“你什麼意思?”
“我與川兒皆出自上官傢,自然是會無條件支持上官傢,可是如果你嫁給川兒,你覺得陛下會如何想?”
“殿下這話有意思瞭,”上官雅眼中帶瞭冷色,“太子殿下出身上官傢,難道當今聖上不是?”
“可川兒以仁德治世,隻求平穩,當今聖上是嗎?”
李蓉知道上官雅並非對朝政一無所知,李蓉提醒上官雅道:“你以為,楊傢是為什麼沒的?”
上官雅沒說話,她端著茶杯,輕輕抿瞭一口。李蓉繼續道:“上官傢與川兒已經很密切瞭,其實根本無需你入宮鞏固這層關系,現下聯姻,對於陛下來說太過招搖瞭。”
“所以你的意思是,”上官雅鄭重看向李蓉,“陛下如今想對殿下下手瞭?”
李蓉沉默不言,上官雅繼續道:“你這些話,其實說予我聽也沒用。這事兒不是我能決定,我也隻是在他們決定之前,能快活一日是一日。殿下,”上官雅抬手,以茶代酒舉瞭舉杯子,“若是說這些,民女得告辭瞭。”
說著,上官雅將茶喝完,放在桌面,便起身離開。
走出門前,她突然又探回半截身子,有些緊張道:“殿下,今日在這兒遇見我的事兒,您可不能告訴其他人。”
李蓉一聽這個就頭疼,擺瞭擺手,讓她趕緊滾。
上官雅出去後,裴文宣坐在李蓉身邊,他喝瞭口茶,笑道:“看來從上官雅這裡下手沒用瞭。”
“未必。”
李蓉站起身來,往外走去,神色平靜道:“她會考慮的。”
如果是她認識那個上官雅,她認識的舊友,這番話出去,上官雅大概率是要想辦法的。
隻要上官雅開始想辦法,她幫個忙就是。
李蓉一面想著,一面同裴文宣往外走去,裴文宣見李蓉神色發沉,不由得道:“你好似不太高興?”
“倒也不是,”李蓉笑起來,頗有些無奈道,“就隻是突然發現,其實上一世許多事,似乎並不清楚。”
“比如說上官雅?”裴文宣雙手攏在袖中,神色中帶瞭幾分明瞭。
李蓉沒說話,她想起上一世的上官雅。
上一世的上官雅,她見到這個人的時候,上官雅就已經是太子妃瞭。
那時候她每日都畫著濃艷的宮裝,遮住她的眉眼,她講規矩,識大體,品味高雅,舉止雍容,隻偶爾在私下裡,會有那麼幾分肆意時刻。
她一直以為,上官雅是天生生長在宮廷的一朵花,可在今日看見上官雅明媚的眉眼時,她卻突然明白,當年的上官雅,仿佛是一個一腳邁進瞭棺材的人,從進入宮門那一刻,就用棺材板把自己死死壓在瞭裡面。
她想著方才見上官雅那雙明媚的眼睛,不由得回頭:“話說,”她突然想起來,“你好似知道她是這個脾氣?”
“她是不是這個脾氣我不知道,”裴文宣斜眼瞧她,“但我知道她肯定不是什麼簡單的大傢閨秀,她幹什麼我都不奇怪。”
“哦?”李蓉頗有些好奇,“你上一世和她有什麼交集?”
“我和她沒交集,我和你有啊。”裴文宣直接道,“你的朋友,能是什麼大傢閨秀?”
李蓉得瞭這話,愣瞭片刻,隨後抬手用扇子敲他:“你什麼意思?”
裴文宣見她扇子過來,趕緊躲開,李蓉見他往後躲,不知道怎麼的,就忍不住有些手癢,追著他就掐過去。
裴文宣一面躲一面退,嘴裡嚷嚷著道:“君子動口不動手,你講點儀態啊。唉唉,別掐腰……哎呀呀要死瞭要死瞭。”
李蓉見裴文宣假作哀嚎著靠在柱子上,她忍不住笑起來,停下手道:“怎的這麼幼稚?”
“這話你好意思問我?”
裴文宣斜靠在柱子上,笑瞇瞇看著李蓉:“你今年十八歲,猴精轉世啊?”
李蓉僵瞭僵,裴文宣這麼一說,她突然就想起今日自己和上官雅這追逐的一路。她一時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瞭,回來得久瞭,尤其是看到舊友,心態也似乎越來越像個小姑娘。
裴文宣見李蓉尷尬,他輕笑起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