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時下班的評委讓秦婉婉松瞭一口氣,她抬手拍著自己胸口:“還好還好。”
她一回頭就看見簡行之的眼神,嚇瞭一跳:“你幹什麼?”
“沒什麼,”簡行之收住自己看積分赤裸而炙熱的目光,他恢復平時的模樣,一面扶起南風,一面環掃周邊,打算把剛才那個挑釁的劍修抓出來打,結果對方極為精明,評委還沒走,就已經趁亂溜瞭。
“這混賬東西,仗弱行兇。”簡行之說著,轉頭看向秦婉婉,“北城,你明天千萬不可丟瞭師父的臉面,一定要贏!”
2000積分啊!
“你以後別在外面放狠話,”秦婉婉聽簡行之說得這麼氣勢洶洶,提醒簡行之,“打架的是我,你這樣我被人打死瞭怎麼辦?”
“你怎麼可能被人打死呢?”簡行之覺得秦婉婉不可理喻,“你可是我徒弟。”
“那我也不是你啊。”秦婉婉抬手扶額,“你放我一條生路吧師父。”
“你對自己有點信心,”簡行之看秦婉婉苦惱,信心十足誇她,“就今天賽場上那玩意兒,你一個人能打十個。”
“浮誇瞭吧?”
秦婉婉不敢相信,簡行之轉頭看旁邊的南風和謝孤棠:“你們說是吧?”
“那當然!”
南風盲目吹捧:“主人最棒!”
“還好,”秦婉婉謙虛,“就一般般啦。”
“未曾真正見過婉婉劍意,”謝孤棠到實話實說,“不敢妄言。”
這話讓簡行之陷入沉思,這才意識到,其實秦婉婉打從跟著他學藝以來,隻和他一個人正兒八經打過架,其他時候,不是在跑路,就是根本沒有真正出劍的機會。
簡行之看瞭一眼旁邊對自己有些沒信心的秦婉婉,轉頭看謝孤棠:“等一會兒你和她打一架。”
“啊?”
“嗯?”
謝孤棠和秦婉婉同時發出疑問,簡行之挑眉:“你不是覺得自己不行,謝孤棠算年輕一代頂級劍修瞭吧?”
“過獎過獎。”
謝孤棠擺手,但面上表情沒有半點“過獎”的樣子,仿佛一個虛偽至極的學霸。
“你要是不相信師父,你和他打一架,你就知道自己有多強。元嬰期的普通劍修,在他手裡走不過十招,你隻要能堅持十一招,”簡行之抬手拍在秦婉婉肩上,“你就贏定瞭。”
秦婉婉不敢相信,她看瞭一眼謝孤棠,謝孤棠鼓勵點點頭。
說著,一群人回到寧府院子,簡行之進瞭院子,直接給秦婉婉和謝孤棠一人一把木劍,朝謝孤棠揚揚下巴:“打吧,別留手。”
謝孤棠倒也習慣,朝著秦婉婉行禮之後,隨意抬手將劍指向地面:“請。”
她和簡行之實力差距比較大,如果不使用寂山法訣,僅憑劍意,簡行之一般要讓她一大截。她就很想知道,在不使用寂山法訣的情況下,她和正常的劍修,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差距。
她深吸一口氣,提劍朝著謝孤棠一劍劈去,然而劍到謝孤棠身前,根本沒看清謝孤棠怎麼出手,他的劍就把秦婉婉的劍一絞壓下,秦婉婉手上一轉想回手,謝孤棠抬劍一震,就把秦婉婉震飛瞭出去。
簡行之看秦婉婉被震飛趴在地上,心上一跳,趕緊安慰自己,劍修必經之路,沒什麼好擔心的。
但又總怕謝孤棠沒輕沒重,可又怕說讓謝孤棠留手丟秦婉婉面子。
他有些焦慮環胸站著,提醒秦婉婉:“他淬體這麼多年,和他硬拼要吃虧,之前我怎麼教你的?劍如輕羽,順勢而為,以柔克剛,以力打力。”
秦婉婉得話,重新爬起來。
謝孤棠看著她亂瞭的頭發,有幾分不好意思點頭:“抱歉。”
秦婉婉二話不說沖上前去,這次一挑一刺,在謝孤棠還手時,她就順著劍尖輕輕一躲,幾乎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是黏在謝孤棠的劍上,順著謝孤棠的力道,把他的力卸下之後,又在最後一刻猛地凝力震回去!
隻是越是如此在小范圍內精確動作,越是需要對力道“度”的把握,秦婉婉堅持你來我往十幾回,最後一招,便再一次震飛出去,砸在地上。
聽到“哐”的一聲響,簡行之深吸一口氣,吩咐南風:“去拿點水果,我壓壓驚。”
說著,他不斷告訴自己。
劍修切磋,再正常不過,他不要多想,沒什麼。
他靠在柱子上看著秦婉婉再一次爬起來,她小臉灰撲撲的,這次可能是被砸疼瞭,眼裡都帶瞭火氣,提著劍沖上去,二話不說就開刺。
謝孤棠看見她的劍,眼神亮起來,他沒有放水,可秦婉婉很快就摸清瞭他的路子,和他對招越來越流暢。
翠綠嗑著瓜子從長廊路過,看見庭院中的人對招,她不由得走上前來,站在簡行之旁邊,嗑著瓜子詢問:“打架呢?”
簡行之心上緊張,目光凝在兩人身上:“嗯。”
“你這徒弟不錯啊,”翠綠點評著秦婉婉,“學得快,每次都在調整她的劍。”“那可不是,”簡行之被誇得有些高興,轉頭看瞭一眼翠綠,“不然我收她?”
“長得也好看,”翠綠感慨,“和謝道君一樣,俊男美女,你看他們現在這一架打得,月光桃花,賞心悅目,簡直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聽得這話,簡行之動作一僵,翠綠全然將他當做長輩,隻問:“你考慮給你徒弟找道侶的事兒嗎?”
“這事兒輪得著我考慮?”簡行之目光落在秦婉婉身上,“還不是看她喜歡。”
“道侶涉及雙修,你是她師父,怎麼能讓她胡來?”翠綠皺眉不滿,因這秦婉婉乃恩人之子,這麼不靠譜的師父,她決定教育一下他,“你當早點給她定個好的,日後修行如虎添翼,飛升指日可待啊。”
“好的?”簡行之嗤笑,“什麼算好?誰又好?”
“你看這謝孤棠,”翠綠指瞭謝孤棠,“我覺得就很好。”
簡行之沒說話,他聽翠綠的話,知道修真界大多如此。
道侶不僅氣運休戚與共,修為也會有所影響。一個好的道侶,雙修得當,不僅提升修為,甚至可以逆轉體質。
可不知道怎的,他聽這些話,總有那麼些不舒服。
他悶悶出聲:“她還小,根基不穩,先練根基。”
“我也就是提個醒,怕師父做久瞭,舍不得孩子。”
“我有什麼舍不得?”簡行之故作鎮定,“反正她成瞭婚我也是她師父,能有什麼兩樣?”
“你說這個我可得提醒你,”翠綠聽他這麼說,頓時想起來,“她若當真成瞭婚,你還得規避些。”
“我需要規避什麼?”
簡行之皺起眉頭,翠綠見他不知俗世,便耐心解釋:“你畢竟是男子,就算是師父,走太近她道侶也會不開心,為她想長遠些。就像父母和孩子,孩子成親,她便與她道侶一體,和你斷不可能像以前一樣。”
簡行之愣瞭愣,旁邊南風端瞭一盤水果過來:“道君,來,吃蘋果。”
簡行之被南風喚瞭回頭,意興闌珊拿起青蘋果,狠狠咬瞭一口後,他皺起眉頭。
“這蘋果怎麼酸?”
“可能……”南風揣測著,“青蘋果還沒熟?”
簡行之有些煩躁,但吃都開始吃瞭,他慣來做事堅持,也就堅持著把這個酸酸澀澀的蘋果啃完。
蘋果啃完瞭,他在一旁看著秦婉婉越打越上頭,等她在謝孤棠手下終於走到十二招時,已經是深夜,簡行之喚她:“行瞭,明天還要打架,先休息吧。”
秦婉婉看上去頗為高興,朝謝孤棠行禮道:“謝道君,勞煩你今日陪我練劍瞭。”
“婉婉劍招頗有新意,我也備受啟發。”謝孤棠回禮道,“日後若有時間,可再約切磋。”
話音剛落,簡行之腦海中積分【叮】的一響,+5。
簡行之默不作聲看瞭一眼屏幕,拉著秦婉婉往房間拖:“行瞭,趕緊休息吧。”
秦婉婉被簡行之拖著朝謝孤棠擺手,謝孤棠看著秦婉婉灰撲撲的小臉輕笑。
翠綠站到他身邊去,看瞭一眼謝孤棠:“看瞭許久,有些手癢瞭。”
謝孤棠詫異回頭,還沒反應過來,翠綠猛地出手,謝孤棠抬手格住翠綠,不想翠綠手掌和常人不同,極為靈巧,竟就一轉直接越過謝孤棠的手臂,在謝孤棠下巴下方輕挑瞭一下。
謝孤棠一愣,就聽翠綠輕笑:“還是年輕。”
說完,翠綠也覺無趣,收瞭手轉身離開。
謝孤棠看著翠綠婀娜的背影,想瞭片刻後,抬手把剛才翠綠那一招重復瞭一遍,又開始想怎麼破解。
簡行之把秦婉婉拖回房間,給她準備瞭洗澡水,走出屏風看見秦婉婉手還在比劃來比劃去,不由得失笑:“體會到瞭打架的樂子瞭?”
秦婉婉被簡行之一問,有那麼幾分不好意思:“人總想要個輸贏嘛。”
“去洗澡,洗完澡我給你塗藥。”
“哦。”
秦婉婉覺得有些興奮,但還是克制住躁性去洗澡。
洗完澡回來,就看簡行之坐在窗邊,秦婉婉擦著頭發走出來,簡行之拿著藥走到床邊坐下,把她手拉過來,開始塗藥。
她沒受什麼傷,主要就是手心握劍被震破皮。簡行之低頭給她塗藥,和她說著今天她和謝孤棠對戰可以改進的地方。
秦婉婉聽著,有些高興,點著頭,過瞭一會兒後,她小心翼翼問:“師父,其實我現在是不是挺厲害瞭?”
“當然啊。”
簡行之挑眉:“你都能在謝孤棠手下走十二招,可厲害瞭。”
“那太好瞭。”秦婉婉有些披著被子,看簡行之給她塗藥,頗為激動,“我早晚要贏過謝孤棠!”
簡行之動作一頓,片刻後,他點頭:“看來你真的很喜歡他。”
這什麼邏輯?秦婉婉奇怪看向簡行之。
要想贏過誰就是喜歡誰,那她在這天底下第一喜歡的男人難道不是簡行之?
她做夢都想踩爆他的狗頭。
“我覺得,也就一般般喜歡吧。”
秦婉婉感慨,簡行之塗好藥,抬手在她手上一抹,秦婉婉的手變得白皙細膩。
簡行之站起身,吩咐她:“好好休息吧。”
秦婉婉點點頭,簡行之走出門外,給她關上門。
回到屋中,簡行之不知道怎麼,總覺得有些發悶,他想瞭想,還是決定先睡覺。
他鮮少做夢,那一夜卻做瞭個噩夢。
夢裡他看見秦婉婉鳳冠霞帔,朝著他慢慢走過來,他愣愣看著秦婉婉,他有些看不清她面貌,想來也是,其實她真實長什麼樣,他也並不知道。
可那時候他覺得長什麼模樣都不重要,反正都是他徒弟,他就看秦婉婉走到他面前,他正想拉她,秦婉婉就跪下瞭,然後抬手給他端起一杯茶,恭恭敬敬:“師父喝茶。”
簡行之一愣,隨後就看謝孤棠也跪在旁邊,穿著新郎官的喜服,舉著茶杯:“師父喝茶。”
簡行之茫然看著他們兩,畫面一轉,他突然就穿得破破爛爛,謝孤棠把他的包袱猛地砸到他懷裡,氣勢洶洶指著他:“北城是我妻子,這裡是我謝府,以後她就是我的人,你就算是師父,也不能靠近她!”
他穿著打著補丁的衣服,拿著包袱,像個乞丐一樣,愣愣看著大門,大門裡的秦婉婉被謝孤棠拉在懷裡死死抱著,他打她,就像晚上切磋時那樣,一次又一次把她打倒在地。
柔弱的秦婉婉被打趴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朝他伸手喊著:“師父,師父!”
當時雨好大,大雨迷離瞭他的眼睛,他踉蹌著沖過去,看著大門猛地合上,然後他倒在門口,無力拍打著大門,痛哭流涕:“北城!北城你開門啊!謝孤棠,你放開北城!她的孩子真的是你的!”
孩子?
什麼玩意兒?!
這句臺詞讓簡行之猛地驚醒,他喘著粗氣,感覺頭頂全都是汗。
他在黑夜中擦瞭一把汗,看瞭看外面的天色。
這夢太可怕瞭,這是什麼東西?
他不敢再睡,趕緊起身,洗漱之後,提著劍走瞭出去。
天還沒亮,謝孤棠也剛提著劍走出來,就看見一臉黑氣的簡行之,頗為驚喜:“前輩?”
“哦,”簡行之看見謝孤棠,意味深長說出一句,“是你啊。”
“前輩也來練劍?”
謝孤棠有些拘謹:“若前輩不介意的話,不如切磋一番?”
聽到這話,簡行之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好啊。”
秦婉婉這一日起得很早。
簡行之早早進來,幫她洗漱後,秦婉婉主動提出:“師父,我今天要和謝道君切磋嗎?”
“不必瞭。”
簡行之替她把袖子系緊:“今天你有的是架打,別找他瞭。”
“嗯。”
秦婉婉乖巧點頭,簡行之看著隻到自己下巴的小徒弟,想著昨夜夢裡被打哭的樣子,心裡頗為擔心。
其他人打她都沒輕沒重,他不放心,隻有自己動手,才知道能打成什麼樣子。
但這些擔心他都收斂起來,給秦婉婉袖繩上打上最後的蝴蝶結後,才領著她出去。
等出瞭門,秦婉婉才發現謝孤棠的臉上全是拳印。
秦婉婉一愣,不由得開口:“謝大哥,你的臉……”
“今早切磋,我才知道,前輩不僅劍好,”謝孤棠一提這個,頗為高興,“拳法也是極好的。”
秦婉婉看著謝孤棠滿臉“我賺大瞭”的模樣,一時沉默瞭。
她看瞭一眼旁邊的翠綠,翠綠朝她翻瞭個白眼,抬手敲瞭敲腦袋。
秦婉婉秒懂,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她已經用多次挨打理解瞭。
簡行之謝孤棠這樣的劍修,腦子有問題。
她收回眼神,坐上靈獸馬車,在太陽升起之前,來到瞭賽場。
評委們來得準時,就像他們下班一樣準時。三個評委落座後,先宣佈瞭昨天那個還差一場才贏十場的人的名單:“二百四十七號,嚴火。”
說著,昨天放話那個男人從天而降,頗有氣勢落在地面上。
評委低頭看下去,繼續念:“三百三十六號,秦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