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什麼?!你有未婚妻!」葉安安大叫,滿臉的震驚,滿地的心碎。

    「不,安安,請-聽我說——」任放歌著急不已,急切地想要說明。

    「你欺騙我的感情!」開始哭泣。

    「不是的!-聽我說!-聽我說——」他走向她,非常心急。

    「不!別過來!不要碰我!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心碎神傷的葉安安再也保持不了冷靜,此刻她只是一個為情傷瘋狂的女人。

    「-一定要聽!-一定要聽!不管-說了多少句不要聽,我都一定要說!那一切其實是——」

    「我不聽!我不聽!」再多說兩次。

    「-要聽!-要聽!-要聽!」三次,贏了!

    打斷他辯解的,是一旁的正義使者康茱麗,就見她正氣凜然地指責任放歌道:

    「你不要再說了,你傷害安安這麼多還不夠嗎?你有未婚妻是事實,你為了合約出賣自己的婚姻是事實,所有真相都呈現在眼前的情況下,你還想編什麼謊言來欺騙她?就算安安願意被騙,我也不會允許你這樣欺負她的,誰也別想再欺負我的安安!」然後,她一把摟過哭得梨花帶淚的安安,以令人安心的聲調道:「安安,-別傷心,-還有我,我永遠不會背叛-,永遠都會在-身邊。」

    「真的嗎?真的嗎?-不介意我跟他的過去?-還願意愛我嗎?茱麗?」

    「不要相信她,安安!她是個邪惡的女人!」任放歌大吼,但被正義使者一腳踹飛。

    「那是當然。」康茱麗輕輕托起安安被淚淋濕的小臉蛋,堅如金石地道:「我愛-,跟我走吧!」

    「去哪裡?」

    「天涯海角,只要我們兩個在一起,就是幸福。」

    「好!天涯海角我都跟-去。」安安說著。

    「不!安安!-不可以這樣對我?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呀呀呀——」

    以任放歌扯發抓狂時所發出的聲音權充背景音樂,康茱麗摟著柔弱的葉安安,走出公寓,往夕陽的方向奔去,雖不知未來有什麼等著她們,但她們深信,愛情真偉大,有愛就能走遍天下,天涯海角任我行——

    真、愛、無、敵!

    完畢。全書完。Ending。

    ……以上,是康茱麗小姐個人認為在她爆了個這麼大的秘密之後,整件事情理當如此進行下去所做出的推演,並加入了相當多的個人期待。

    不過,事實上是如何呢?

    聽完了這個大秘密,電梯門開了,任放歌下樓去;而葉安安在嘴裡的泡沫還沒掉到睡衣上之前,趕去漱口,沒空為此事做出反應,心想等一下再說好了。

    結果,真正為此事飽受震驚的人,就只有出言爆出消息的那一個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康茱麗扯發捶心肝,百思不解也千般悲忿。

    是她的消息太無聊了嗎?不會呀!這種消息足夠讓天下有情人分手一千次了耶!

    是她爆消息的方式錯了嗎?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的不該在他們各自都有事忙時硬抓他們來聽,讓他們沒有預備好震驚的心情?

    是這樣嗎?還是還有別的原因?

    或者是,以她正常地球人的大腦構造不可能猜想到這兩個外星人的思維模式?是這樣嗎?對這兩個外星人來說,這種事就跟吃飯睡覺一樣平凡無奇,不值一談?

    噢……頭好痛。

    原因到底是什麼?想不出來啦!

    他們怎麼可以如此的不捧場?太過份了!

    嗚……

    「我說的是真的!」恨恨地吃完第三顆小籠包,康茱麗實在嚥不下這一口氣,大聲叫嚷著。她一定要看到可惡的任放歌驚慌失措,氣急敗壞地反駁狡辯說出「那不是真的」這一類的話。

    「那不是真的。」任放歌說了,說完,把最後一口包子丟進嘴裡嚼嚼嚼。

    氣死人了!這種態度對嗎?以這種吊兒啷當的應付對嗎?啊!康茱麗一肚子火直直冒,整個人就像一口正要燒爆的鍋爐,頭上的白煙冒得好旺!

    「是真的!我有證據!安安,-不要不相信,我沒有說謊!」

    「不要一邊吃東西一邊生氣,那樣對身體不好。」葉安安已經吃飽,正在喝著豆漿,很好心地建議她。

    「我也不想呀!可是你們的態度太讓人生氣了,你們一點都不合作,氣死我了。」接過安安遞過來的飲料,她很渴地喝了一大口,才說道:「安安,-不相信我嗎?我是說真的,任放歌真的有未婚妻。」

    「可是他說不是真的。」葉安安記得剛才他是這麼說的。

    「他說-就信喔!那我說的呢?-就不信嗎?」

    「那是當然,-半路跑出來認同學,見人就亂吻一通,分明是個造亂份子,誰信-?」任放歌在旁邊涼涼地說。

    康茱麗指著他叫:

    「任放歌!你再囂張嘛,我是有證據的,別以為我只是在胡說。」

    在她的叨叨絮絮中,早餐終於吃完,收拾好桌面,可以好好談談了。

    「好了,康小姐,可以把-的證據拿出來了吧?我們現在有空看。」任放歌伸了下懶腰。想說她都叫了那麼久了,不給她舞台表現一下,好像說不過去。

    「你說拿,我就拿呀?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康茱麗再度被惹毛。雖然說早就有意要拿出證據,但他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教人怎麼拿得出來?要看人家的證據,煩請誠懇一點好嗎?

    康小姐完全不領情的態度讓任放歌只覺得好心給雷親,真是對她好不得。

    「那-想怎樣呢?狄克森小姐。」任放歌好無奈。果然千金小姐都極不好伺候,這也不行、那也得咎的,龜毛得令人髮指。

    「我要你知道廉恥,馬上離開安安,不要等到我拿出撒手鑭——」頓住,沉默,驚恐地瞪著任放歌看。

    任放歌默默地把葉安安拉過來,以雙掌蓋住她的耳朵,也就在這同時,比之前更大聲的、更可怕的尖叫揚起——

    「呀呀呀呀!你——你叫我什麼?你怎麼會知道我……你真的有調查我!你怎麼查得到!啊啊——啊、啊……嘎……」

    好了,終於,她叫到沒氣,聲音也沙啞了,任放歌才放下雙手,對葉安安道:

    「來,安安,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康茱麗同學呢,不僅是-的高中同學,同時也是美國某大公司董事長的千金。雖然看不出她有混過,但她真的是個中美混血兒沒錯。」

    「不必你說,人家安安早就知道我是混血兒了,我高中跟她同寢室,我有跟她說過,安安,-記得的……對吧?」說到最後非常遲疑,不確定地看向葉安安。

    其實不記得了。不過葉安安向來隨和善良,於是說道:「-應該說過。」只是她沒記住。

    「你看吧!哼。」好神氣。

    真是小孩子脾氣,這樣就可以鼻子朝天了?任放歌笑著搖頭。

    「好了,狄克森小姐,回歸正題,請繼續。」

    「繼續什麼?」

    還要他來提詞,唉!

    「就是有關於我欺騙安安的事,以及-造謠說我有未婚妻的事,有沒有?」

    「對的,要繼續——等等!什麼我造謠?你沒有因為想要得到合約,所以答應跟我相親結婚?那份合約就在我身上,你再狡辯呀!還有,你母親都到我家提親了,也不管我要不要,你害得我無家可歸,莫名其妙,想少奮鬥三十年找別人去好不好?你找我幹什麼!」

    「所以,-來台灣,是為了解決這件事,想以合約逼我同意退婚,而不是想躲起來耍大小姐派頭,然後以電視上演的那種壞女人為榜樣,逼我結婚,破壞我跟安安的感情嘍?」

    「我才不做那種事!還有,我是想破壞你跟安安的感情,可是你別臭美了,我想要的是安安,才不是你這個壞人!你太奸詐了,居然偷偷調查我,剛才我進門時,你不是說沒有調查我嗎?說謊的騙子!」

    「我沒有說謊。」任放歌聳聳肩。

    「你有!你說過的話想不認帳嗎?安安,這種不誠實的人,-快拋棄他,代替月亮懲罰他!」

    「-沒聽清楚我說的話,我那時說的是『沒事調查-做什麼』對吧?調查-,當然是有事了,-當我這麼閒?」

    康茱麗被他的詭辯弄得無言,也氣得說不出話來。

    葉安安好奇問:

    「你怎麼會突然想要調查茱麗?」

    「當然不是有意的。就算她是親吻過-的色女,我怎麼會因為那段陳年舊事而懷恨在心,對不對?我怎麼會放在心上,對不對?所以本來我對她是一點好奇心也沒有的。」在心愛女友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厚臉皮如他,也得停下一會,等清過了喉嚨、把尷尬一同吞下後,才又若無其事地說道:「後來,前一陣子,我的老闆告訴我,我們公司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大客戶因為太欣賞我們,所以決定公私不分地想把我們其中一人納為他的女婿。而我,是他的首選,他與我的母親聯繫上了之後,兩個老人家便自行決定了這件婚事,我是最後知道的那一個人。」

    「可惡!你把我說得像是個沒人要的醜八怪!你以為我很稀罕你嗎?我一點也不要你!我要安安!」

    不理蚊子嗡嗡叫,任放歌接著往下說:

    「大客戶那邊傳來訊息,希望我們幫他找到來到台灣之後便失去聯絡的狄克森小姐,並指明合約在狄克森小姐身上,如果我們沒找到她,這件生意也不必談了。所以我才請開徵信社的朋友幫忙,沒想到這一查才知道,原來那個逃家的狄克森小姐就在-身邊。我是想,反正我上頭的老闆還沒向我討人,那我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她跟在-身邊玩個高興,等老闆指令下來,再把她供出去就好了。不過,我看情況已經不容許她再躲下去了——」

    「你怎麼知道的?!」康茱麗低叫。

    在她心目中,這個任放歌根本是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兒,常常的不正經,只會抱著電話聊天,上班也不努力,簡直一輩子沒出息。可是,現在聽他說了這些話,才發現他不若他散漫的外表那樣的不值得信任,就在他輕描淡寫中,她就聽得出來這一陣子他做了多少事,那些事裡甚至還包括著保護她這個逃家的千金小姐呢。

    這個任放歌……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她忍不住看向葉安安,想著這麼冷淡的安安、從來不注意身外事的安安……她會願意被任放歌纏去當女朋友,是因為她凡事無所謂所致,還是早就知道他有許多優點,所以傾心於他?

    康茱麗心裡驀然湧起一股不知名的忐忑,胸口悶悶的,卻理不清那是怎樣的來由。理不清,也不想理清,她選擇迴避它!因為心裡煩躁,所以口氣更壞了些,對任放歌叫道:

    「你別以為你什麼都知道!一副很厲害的樣子!那我問你,對於這個婚約,你想怎麼解決?你有辦法順利拿到合約又不必結婚嗎?你有那麼厲害嗎?」

    任放歌笑了笑,沒有理她的意思。只對安安道:

    「剛才我去買早餐時,順便打了通電話,我那徵信社的朋友說康小姐的信用卡被止付了,所以今天一大早才來投靠-,因為她小姐就算走投無路,也不打算屈服於家裡的壓力糊裡糊塗地嫁人,真是一個有個性、有決心的好千金小姐。安安,我們不會被拆散了耶!有沒有好給它感動?」他眼裡微微含淚,將安安的小手輕合握在自己有力的雙掌裡,想說要醞釀一下情人之間超浪漫的你儂我也儂氣氛,以符合他們情侶的身份。

    「有感動。」葉安安隨他去,也不潑他冷水。看了眼正在瞪任放歌的康茱麗,問道:「茱麗,-接下來打算怎麼做呢?」

    「我、我要住下來!」聽見終於有人理她了,康茱麗把握機會大聲宣告道。

    「住下來之後呢?」這裡有客房,她是無所謂啦,不過之後呢?

    「就一直住呀!」康茱麗一點都不願意去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她扭開頭,不知道在跟誰賭氣。

    葉安安聳了下肩,沒再問。只把疑問的目光看向任放歌。

    任放歌笑笑,摟住她親了一下,低聲道:

    「別煩這事,我會處理好的。」

    其實也不是煩,只是好奇而已。

    這件事,最後會發展成怎樣呢?

    一個秋涼的午後,一間咖哩香瀰漫的餐廳,一個人獨享的美味,如果,連安靜也可以得到的話,那今天這頓飯就吃得再完美不過啦!

    葉安安今天一口氣把工作做完,等到她從位子上抬起頭時,已經下午兩點半了。姑姑一大早就上樓去跟人事部經理吵架,一直沒有下來,想來是跑到總經理室——同時也是她前夫的辦公室,去罵人了。難怪一整天不見人影,也當然不會有人提醒她要吃飯。她的同學康茱麗雖然前幾天幾乎每天都來,但最近她有個新去處,也就是任放歌的公司,想來那邊是比較有趣的,加上晚上又住在一起,就沒有跑來這裡的必要了。

    在外出單上填了個「去銀行」字樣後,葉安安搭車來到這間咖哩餐廳,想要好好吃一頓,慰勞自己扁到正在哭泣的肚皮。這裡一向安靜,用餐環境很舒服,可沒料到她身後那一桌正在吃飯的人卻一徑地聊天個不停,嗡嗡嗡的,雖然不算大聲,但蚊子叫聽久了也是擾人。

    就算她無意聽到,那聲音還是堅持要灌進她耳朵裡。真是無可奈何。

    所以她聽到——

    「這是最機密的行銷整合企畫案,裡頭有未來天空信息想要開發的廠商,以及幫那些廠商即將推出的新產品所做的包裝設計與行銷策略!成本與利潤的評估也在裡面,利潤竟然高達五成以上!你說,這份值不值得你出一點小錢買下來呢?」

    這個聲音有點熟……葉安安喝了口湯,不是很認真地想著。

    「什麼小錢!你向我要一百萬耶!真是獅子大開口,這份東西哪有這個價值!還有,我聽說過了,上次你給老劉的投標單是被動過手腳的,還好他沒有傻得真以那個標單去投標,不然不就賠慘了?結果那份合約最後還是給天空信息拿到手,證明你的情報是假的,你的信用已經大打折扣了,還敢要這麼多錢。我看你這一次八成也被耍了!」

    「不可能!上次是意外,因為連續有幾個案子投標沒成功,所以公司多少會防止可能有內奸的情況,但並不那麼確定,我在離職前參加過一次員工會議,我們老闆把這件事說清楚了,他這些日子確實有請人調查公司員工,可是一無所獲,已經停止調查了。」

    「你怎麼知道那個不是安撫人心,讓內奸放鬆戒備的障眼法?說不定你們老闆就是為了對員工再調查才這麼說的。」

    「這我當然知道!我又不是第一天在這一行混!所以我離職了,以防萬一。不過在離開公司的最後一天,我把這份主任辦公室的重要文件影印出來了。」

    啊,這聲音好像是那個……那個叫……林鑫文的人是吧?葉安安難得花腦筋去記一個她其實並不真正認識的人。不過既然談到了任放歌所服務的公司,牽引住她少之又少的好奇心,那她也只好用力想起來了。

    「主任辦公室!一個小主管的辦公室能有什麼了不起的文件?我還以為這是你從你老闆的保險箱拿出來的文件呢,算了算了,這趟算我白來,你已經是個不成氣候的間諜了,以後大家也不必再合作啦!」

    「別走!你等一下!」

    「拉我做什麼?別浪費我的時間,我可是大公司的企畫專員,工作壓力大,又忙碌得很,你別耽誤我找別人的時間。」

    「你至少也該聽我說完!」林鑫文口氣急切,又有些恨恨地咬牙著。要不是被天空信息的人擺了一道,壞了他的風評,他會落到今天這樣狼狽的情況嗎?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好好地「回報」他們一下。「我們那個主任來頭很大,老闆對他言聽計從,每一件重要的案子都由他策畫統籌,雖然只是掛主任頭銜,但在天空信息,他的地位僅次於老闆!如果你聽到這裡還認為我手上這份文件沒有價值的話,那你走吧,別的買主對這份文件的興趣一定很大。」

    那個想離開的人聽到這裡,打消去意,坐了下來。

    「你先說說,這個主任是什麼來頭?他做過哪些案子?」

    「他叫任放歌,是早年知名律師任有餘的獨生子,可是這還不算顯赫,他母親娘家聽說是美國僑界非常有聲望的家族。當然這跟他的能力沒有關係,不過對我們這一行來說,有必要瞭解一下他的背景。」那是為了以防不小心捅到馬蜂窩,惹到不該惹的人。「不過接下來我所說的,你一定很感興趣,他曾經跟你同公司,三年前他以最高分考進你現在的公司,還被你們的執行長欽點為重點栽培人員,他只待了十個月就離職,但卻做了不少事——」

    「只待了十個月就走人?那他能力一定很差!」口氣有點酸,像塞了滿口酸梅。有人就是天生好運,哪像他,進公司兩年,一點進展也沒有,還成天被上司逼著追企畫案,害他只能出錢買!

    「不,他走的原因是因為你們執行長決定調他到身邊,成為核心幕僚加以重用。但任放歌不喜歡為工作賣命,於是離職。他參與過哪些案子,你可以回你們公司查一查就知道。」

    那人沉默了好久,才叫價道:

    「十萬。」

    「什麼?這可是件大案子,裡面有重要廠商的資料……」

    「以你現在幾乎破產的信用,這個價錢合理了。」

    被說中要害,林鑫文氣極卻也無話可說。

    「還有,你不是想給天空信息一個好看?如果這企畫被我們這樣的大公司先推出了,天空信息也只有摸摸鼻子自認倒霉的份了,沒本事興訟的。就十萬吧,你以為我這種小職員出得起大錢嗎?」

    虎落平陽被犬欺,林鑫文只好同意。

    然後,兩人起身離去。

    一盤咖哩飯還沒吃完,卻已經冷透,無人青睞。葉安安輕托著下巴,眼睛往天花板看去,思索著一個讓她頗感困擾的問題——

    為什麼她好像特別容易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

    碰!第一百零一次,康茱麗被氣得甩門而去,發誓再也不要理會任放歌這個大壞蛋了——當然,這個誓言她也發了第一百零一次!

    「任……大哥……」常常被嚇得腿軟的葉小弟躲在一邊,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好像比上次更生氣耶。」

    「喔。」任放歌把文件拿高,不以為意。

    那扇被甩上的門不一會又被打開了,進來的是公司的大老闆。想來他是刻意等那個狄克森千金被氣出門後,才願意進來。

    「總總總……總經理好!」葉揚洋馬上立正站好敬禮。

    「揚洋,你把這個拿去影印,再分送各部門,一定要確定每一個人都收到,然後再泡兩杯茶進來。」總而言之,就是要把他打發出去。

    「是!我馬上辦!」恭敬接過厚厚的文件,他馬上出去。

    好啦,這間辦公室終於只剩老闆與任放歌兩人了。

    「唉,我好不容易可以耳根清靜地看公文說。」任放歌抱怨。

    「我看你樂得很。小兩口玩得很愉快。」

    「老闆,請不要隨便誤解,謝謝。」任放歌丟去一記白眼。

    「我看你們頗有譜,就乾脆湊在一塊結婚去,順遂了每個人的期待,也讓公司順利得到合約,一切問題都解決,皆大歡喜。」

    「老闆。」任放歌停下辦公的動作,以深思的表情對上司道:「可能我忘了跟你提,我有女朋友了。所以請你不要擠壓你貧乏的浪漫細胞,硬要編出一個愛情故事來自樂,這樣太為難你自己了。」

    「女朋友?你又是在哪個朋友的店裡被美女告白了?」大老闆對這情況完全不意外,這小子總是被人追求,又被提分手,女人運開高走低,一再的在這道曲線上輪迴,大家都習慣了。

    「不是,她是我很辛苦追來的。」任放歌很驕傲地說著。

    這倒稀奇,老闆身子往前傾,非常有興趣地問道:

    「那一定是很特別的女孩子了,不然怎麼可能會讓你主動追求?」

    「那當然。」

    「可是你哪來的空閒追求她?當你電話總是在響時,你不可能有時間。光是一句『我愛-』三個字的告白,就可能有兩通電話來打斷你。然後女友飛了,還留下五爪印當分手紀念,有一次好像就是這樣。」

    「老闆,我追她追得很認真、很努力,終於如願讓她把我放在心底,請你不要在旁邊唱衰好嗎?」沒好氣地看老闆一眼,說道:「如果你磕牙完了,門在你後面,不送。」

    被人賺棄了……

    好吧,回歸正題。身為苦命的工蟻老闆,他比別人更忙。偶爾想表現溫情一面還被人嫌,現在當老闆的,真沒地位。

    「狄克森小姐好像無意拿出合約,你有什麼看法?」

    「她總得拿出來的。」

    「這麼篤定?你每天氣得她蹦蹦跳的,她怎麼甘心拿出來?」

    「我已經聯絡狄克森公司的威爾森特助,他近日會抵達台灣。」

    老闆聞言,雙眉挑得高高的:

    「他是狄克森總部裡第二大股東凱利的心腹,這件案子被凱利盯上了嗎?」

    「公私不分的行為,想不被盯上還真難。」

    「你做的?」老闆斜睨他,雖是問句,但心下已然明瞭。

    「我有一個同學在哈佛留學時,跟威爾森是室友。」沒辦法,他就是朋友多,而且受過他順手幫忙的人更多。幫人者,人必幫之,就這樣啦。

    老闆失笑:「斧底抽薪,算你狠。那表示我們不必小心伺候著那名大小姐團團轉了。」

    「講這樣?你大老闆什麼時候伺候過她?除了沒動手把她丟出你的公司外,你給過好臉色嗎?」

    「你知道,我受不了仗著某些優勢作威作福的人。」說到這裡……「那,放歌,如果不是為了合約,你幹嘛每天讓她跟著你來上下班?」

    提到這個,任放歌就要歎氣了,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呀——

    「老闆,你有所不知,這位康茱麗兼狄克森小姐還有一個身份,為了這個身份,我不得不忍耐她跟在我身邊混。而次要的原因是,我答應威爾森,他來台灣時,我得把狄克森小姐面交給他,讓他拎回美國交差。」

    「那個讓你困擾的身份是什麼?」

    雖然老闆的表情不具誠意,不過任放歌還是很大方地解惑於他了:

    「她的另一個身份是——我的情敵。」
《只求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