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百九十六章脆弱
小舞靠在背後的門板上,輕舒一口氣。
側耳傾聽了一下,蘇小舞發現屋內意外的並沒有任何動靜。
LUCKY!不知為什麼水涵光這次居然沒有追出來,不啊!蘇小舞不知道自己這次趁機溜出來多久就會被抓回去,所以要抓緊時間找到梓夏。
憑著模糊的記憶,蘇小舞往上次來到歧天谷時住的地方走去,因為那裡的隔壁就是梓夏住的院落。歧天谷平時就是冷冷清清的不見人影,所以一路上蘇小舞就算是遮遮掩掩也沒有用,她索性大大方方地走著。
也正因為如此,反而沒有人發現她。歧天谷最嚴密的就是外圍的竹林八卦陣,能走進此陣的人寥寥無幾。而谷內就守備鬆懈得多,再加上蘇小舞一襲黑衣,更是不引人注目。
有驚無險地走進梓夏住的地方,蘇小舞在心中盤算著如果見到梓夏的相公玄衣教右使蕭逸時要說什麼。蕭逸這個人她沒怎麼接觸過,不過他應該看在梓夏的面子上,對她睜隻眼閉只眼吧。
蘇小舞敲了敲門之後沒有回音,一伸手試著推門卻發現木門應聲而開。
「奇怪,人都哪裡去了?」蘇小舞走進屋內,發現是個佈置很溫馨的居室,但是好像好久都沒人住了一樣。
就算是蕭逸被玄衣教派出去做事,梓夏也沒道理離開吧?蘇小舞看著桌上薄薄一層的灰塵,疑惑不解地想道。順便各個屋子都找了一圈。
而當她推開廂房門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還沒反應過來,便毫無預警地被人從背後抱住,未出口的驚呼也被人用手摀住。
蘇小舞先是掙扎了一下,隨後反而安靜下來。
身後那人慢慢地放開了摀住蘇小舞口鼻的手,沉沉地拉長了音調道:「怎麼,認出來是我了?」
蘇小舞皺了皺鼻子埋怨道:「自然認得出來。除了你,還會有人這麼喜歡嚇人嗎?趙清軼?」其實他的懷抱和氣息,她一接觸便能認得出來。那樣溫暖的感覺,絕對忘不掉。
趙清軼把下巴擱在蘇小舞的肩頭上,笑嘻嘻地說道:「你也配合下嘛!搞得這種久別重逢的場面一點氣氛都沒有了。」
蘇小舞向後給了他一肘,嗔道:「當時不知道是誰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害得我……害得我……」蘇小舞垂下眼簾,把下面的話吞回了肚子裡。她也不知道再次遇見水涵光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嗯?出什麼事了?」趙清軼擔心地把懷中地蘇小舞調轉過來,仔細審查她面上的表情。視線一下子就落到了蘇小舞脖頸上已經結痂的傷口上。
「是誰弄的?」趙清軼的聲音轉冷,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傷口旁邊的肌膚。與他冰冷的語氣相反,他的指尖輕柔又溫暖。讓蘇小舞不覺得敏感地一顫。
「沒什麼,已經上藥了,過幾天就好了。」蘇小舞抓住趙清軼的手腕,制止他地碰觸。
是誰做的他大概心中有數,趙清軼默默地記在心中。見蘇小舞情緒低落,他試探性地問道:「蘇蘇,要辦的事辦好了嗎?」
蘇小舞機械地點了點頭。她實際上也不知道究竟算不算辦好了。不過心中沒有遺憾倒是真的。
「那麼,要救的人救到了嗎?」趙清軼仍然很有耐心地問道。
蘇小舞閉了閉眼睛。艱難地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他已經不用我救了。」
趙清軼唇角反而很微妙地勾了起來。他怕蘇小舞看到,連忙順勢把她擁在懷中,故作遺憾地說道:「是麼?那真可惜。」可惜?哼!他求之不得。他可是為了讓蘇小舞心甘情願,一直壓抑著心中的不滿。他知道他如果強硬地要求她不要來。肯定會起到反效果。所以雖然他沒有怨言地陪她來了,可是心中的擔憂卻一點都沒有減少。
畢竟在感情上,誰都是自私地。
蘇小舞頭倚在趙清軼的胸口,聽著他均勻有力地心跳聲。忽然覺得渾身沒有了力氣再支撐她站立原地,放鬆地把全身的力量都交付在他身上。
原來這種感覺就是依靠嗎?蘇小舞這些天來地壓力彷彿一下子減輕了許多。畢竟,趙清的懷抱比起水涵光來說,要溫暖好多。
趙清軼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嘴角的弧度彎得越來越大,把蘇小舞緊緊擁在懷中。他等了太久了,能讓她主動依賴他。雖然她嘴上什麼都沒說,但是有時候下意識的行動反而表達了一個人地內心。
屋內一時寂靜無聲,兩人都十分珍惜這種難得溫馨的時刻。半晌之後,為了給蘇小舞轉換情緒,趙清軼特意用輕快的語氣說道:「蘇蘇,我和你說哦,有件事……」
「說吧,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蘇小舞她忍不住揚高了音量,用惡狠狠地語氣來掩飾方才地脆弱。她一把推開趙清軼,逕自走到圓桌前倒了一杯茶喝了起來。
趙清軼說到一半的話吞了回去,走到蘇小舞對面坐下來,訕訕地說道:「在八卦陣裡把你弄丟了之後,找了一夜都沒找到你,反而在第二天清晨的時候遇見了梓夏姑娘。她正好要出谷去找蕭逸,所以讓我躲在她這裡。」
蘇小舞這時才有功夫好好打量幾天未見的趙清軼,只見他清俊的面上厚厚的黑眼圈,顯然是多日都沒有睡好覺。一想到他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要躲藏在歧天谷,還要暗地裡探查她的下落,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多謝你了。」蘇小舞垂下眼簾,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她的任性,才造成現在這個局面,而他一句抱怨都沒有過,令她心中的愧疚更深。
「多謝什麼啊!既然沒有什麼事了,我們就要想辦法趕緊離開這裡。」趙清伸過手去揉了揉蘇小舞披散的長髮,心情無比舒暢。只有兩個人走,他自是最高興不過的了。
蘇小舞歪著頭想了想,總覺得有件事忘記了。好半天才驚慌失措地問道:「沒人發現你在這裡嗎?那為什麼水涵光知道你和我是一起來的?」
正文第二百九十七章請求
清軼見她如此表情,也不禁面色一怔,肅容道:「蘇怎麼回事?」
蘇小舞用簡單明瞭的話語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包括和慕容雲霓的見面。趙清是越聽越開心,這下好了,水涵光乾脆把蘇小舞完全忘了,他求之不得啊!瞬間還有了一種感謝慕容玄瑟的衝動。
「咳,這麼說,我在這裡的情況,至少水涵光是一直知道的嘍?」趙清小心地把心中的得意隱藏起來,皺眉問道。
蘇小舞伸手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迷惑不解道:「而且還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並沒有把你關起來。」
「呵呵,我的一舉一動在他的監視下,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囚牢了。」趙清用若無其事的語氣說道,絲毫不介意自己就是被監視的那一個。
「那慕容雲霓顯然也是知道的了。」蘇小舞頹然說道,和慕容雲霓交談的時候對方裝傻的那種完美演技,實在是令她自愧不如。
「不用擔心,聽你的轉述,我覺得她是想放你走,自然也不會為難我。」趙清泰然自若,輕笑道。
蘇小舞嘟起唇,不爽地說道:「你怎麼就那麼有自信?萬一她只是糊弄我呢?」
趙清軼瞅著蘇小舞,唇邊的弧度加深了幾分,「放心,她不會把你怎麼樣的。她心裡有著水涵光,若對你下毒手,她怕的是後者恢復記憶後怨恨於她。相對於水涵光的怨恨,你我的性命自然比不上。那女人本來是很精明的,可是一碰上感情便束手束腳。」趙清軼說到最後輕歎了一口氣,這句話不知道是說慕容雲霓的,還是說他自己的。
「原來是這樣。」蘇小舞點了點頭,本來還在意慕容雲霓是別有深意,這樣說來其實也很合理。
「所以別想了,我們等天黑了就啟程,不能耽誤了。不用管水涵光的意圖,只要慕容雲霓想放我們走。絕對沒問題。」趙清淡淡道。
蘇小舞和他如釋重負地相視一笑,但隨後兩人表情都一僵。因為同時想到慕容雲霓說的,那個慕容玄瑟就快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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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小舞在廂房睡了一會兒,等到天黑的時候被趙清軼叫了起來。
「怎麼這麼困?你到底最近都在做什麼?」趙清軼邊說邊用手去摸了摸蘇小舞地額頭,以為她生病了。
「是在調時差。」蘇小舞爬起身,看著一頭霧水的趙清軼,懶得解釋地揮揮手道:「最近沒睡好而已。咦?你哪裡弄來的吃的?」蘇小舞看到桌上放著一盤熱氣騰騰的包子,不覺得好奇問道。
趙清軼輕笑道:「從廚房順過來的,放心。沒有毒,我試過了。」
蘇小舞只是好奇趙清軼能那麼輕鬆地在歧天谷內暢通無阻,他不是沒有內力了嗎?不過轉念一想,趙清軼的另一個身份可是大名鼎鼎的青衣盜,偷一盤包子又不是什麼難事,更何況主人可能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
蘇小舞吃了兩個包子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經是差不多深夜了。便和趙清軼兩人便藉著夜色地掩護溜出歧天谷。
一路無事,當兩人站在竹林八卦陣的邊緣時。蘇小舞不禁拽住了趙清的袖口。這會不會太過於一帆風順?就算是慕容雲霓肯放他們走,水涵光也絕不會這樣無動於衷。
事情透露著一些古怪。
趙清軼以為蘇小舞害怕這次也走散了。便笑著拉住她的手說道:「這次我牢牢地牽著你,不怕把你弄丟了。」
蘇小舞心下一陣溫暖,心想就算水涵光有什麼舉動她也不怕了,有趙清在身邊。她總會覺得有無比的安全感。
「蘇蘇,我們出了歧天谷,下一步去哪裡?」趙清軼領著蘇小舞一步步踏入竹林八卦陣中。
蘇小舞全神貫注地跟著趙清軼的足印,這次陣中並沒有升起霧氣。令她心安不少。「下一步……還不知道,不如我們去武當山吧。」蘇小舞分出一些心神,許久之後才回答道。
趙清軼馬上就回絕道:「不去武當。」
「呃?」蘇小舞還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是要找三清老人給他看看能不能恢復武功,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排斥。
趙清軼其實上是直覺地排斥蘇小舞有和皇甫非墨再見面地可能,他雖然不知道那兩人之間有什麼牽絆,但是總覺得有一些東西是他一直不知道的。他也不想知道。
趙清軼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認真地說道:「蘇蘇,我們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好麼?」
「呃?」蘇小舞保持呆愣地狀態。縱使天色很暗,她也能看到趙清那透著濃濃深情的目光。蘇小舞地心跳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加速了起來。他是什麼意思?是那個意思嗎?
趙清軼見蘇小舞如此反應,便自嘲地笑了笑,轉身繼續朝前走去緩緩說道:「自然不會太久啊,不過我是想在慕容玄瑟和三清老人的比武塵埃落定之後再看,這個時候是江湖多事之秋,我擔心你再惹上什麼麻煩……」趙清軼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釋什麼,一直說個不停。
「好啊。」蘇小舞淡淡笑道。她感覺到趙清和她交握的掌心微微汗濕,知道緊張地不光她一個人。
「呃?」這次換趙清軼愣住了,只是他並沒有回頭,握住蘇小舞的手更緊了些,踏出去的步子更堅定些,帶著她一直往前走。
蘇小舞看著他的背影,覺得在古代交個男朋友也不錯,等皇甫非墨回來之後,告訴他一聲她決定暫時留在這裡了。然後找個機會和趙清軼解釋清楚她地身份,如果他能接受就先交往看看嘛!又不是這就決定直接把自己嫁掉了。
總之,能碰上一個真心喜歡自己的人是多麼的不容易,她不想這次也錯過了。蘇小舞柔順地跟在趙清身後,真想一直這麼和他走下去。這樣和他浪跡江湖,好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兩人默默地在竹林八卦陣中走著,沒有出任何意外。隱約看到前面的松樹林,蘇小舞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這下,應該是逃出生天了吧?
可是趙清軼的面上卻並沒有絲毫放鬆表情,他停下腳步,面色凝重地朝一個方向冷冷道:「你跟了這麼久,不會還想跟下去吧?」
正文第二百九十八章如果……
蘇小舞詫異的目光中,水涵光清瘦的身影從樹後的陰來,他面容明潤如玉,一頭銀髮流瀉及地,在月色中像是染上了一層晶瑩的光環。蘇小舞不知道看了幾次這樣的場面,但還是同樣控制不了自己的目光,移不開了。
「趙公子好眼力啊,我以為我隱藏的很完美的。」水涵光雙手背負在身後,大模大樣地說道。
「在下對於某種人的存在向來很敏感,水少爺過獎了。」趙清軼也不毫不示弱,笑瞇瞇地回敬道。
蘇小舞怕他們兩人言語不和,連忙向前走了一步,搶先開口道:「水涵光,你來做什麼?我不會和你回去的。我們,不是說好不再見了嗎?」
水涵光向前走了些許,最後在離蘇小舞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腳步。
蘇小舞覺得水涵光的視線猶如他的赤瞳一樣火熱,不由得側過臉避開他的目光。
水涵光見狀眼眸一黯,垂下眼簾淡淡道:「沒做什麼,其實我只是想靜靜地再看你一眼。沒有其他意思。」
蘇小舞聞言一怔,這番話,不像是失去記憶的水涵光能說得出口的。她調轉回目光,緊緊地盯著他,試圖尋找著赤瞳裡她所熟悉的那個人。
趙清軼像是察覺到了些許,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卻克制地沒有開口說什麼。
「水水,是你嗎?」蘇小舞試探性地輕聲說道。難道,他的記憶回來了?
水涵光神情沒有一絲波動,淡色的睫毛忽閃了幾下,若無其事地說道:「自然是我,難道還有其他人嗎?」
雖然水涵光極力掩飾,可是蘇小舞並沒有錯過他赤瞳中閃過的漣漪。水水他恢復記憶了?難怪她和趙清軼逃出歧天谷的這一路並沒有人阻攔,若是水水沒有恢復記憶,至少也會派隱戈來把她抓回去。
「姐姐說讓你們走,放你們一條生路。我只是過來看下你們走沒走而已。」水涵光臉偏向一邊,拙劣地解釋道。
蘇小舞看著他故作堅強的表情。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一樣。他還是想一個人背負著傷痛嗎?蘇小舞回憶著第一次見到水涵光的情景,雖然他的個性是讓人頭疼的頑劣,可是她知道他只不過是用這種樣子來掩飾他內心的脆弱而已。他怕有人對他好,他怕有人接觸他地血液有毒而受到傷害,所以固執地拒絕陌生人的碰觸,寧可一個人孤獨地舔舐傷口。
他和趙清軼不同,後者雖然懷才不遇,可是畢竟是擁有正常的人生,幸福的過去。蘇小舞咬住下唇。緊緊握住身後趙清的手。
水涵光垂頭看到自己及地的銀色髮絲,不禁在內心幻想。
如果他擁有正常的外貌,是不是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像趙清軼一樣把她的手握住,把她擁在懷裡?
如果他擁有健康的身體,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陽光下對她說我喜歡你,不用在意別人地目光?
如果他不被人稱為妖孽,是不是就可以鄭重其事地向她伸出手。而並不是話說出之後用其他借口遮掩?
水涵光閉了閉雙目,而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面前忽然多出來的一隻手。
這是一隻潔白豐盈的手,指甲被修剪得乾乾淨淨。看上去就是溫暖無比,掌心向上地對著他。
他聽見蘇小舞大聲地說道:「水水,你上次曾經說過,一生只向我伸一次手。上次我們錯過了。如果你不再伸手。那這次就換我伸,你只要握住我伸出的手就好。」
蘇小舞清脆的聲音在竹林中傳出很遠,堅定又有力地迴盪在水涵光的耳邊,讓他幾乎以為是幻覺。
可是他面前的那隻手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現實。蘇小舞伸過來地手,掌心上的手紋都清晰可見,在月色地映照下彷彿散發著一股令人想哭的魔力。
蘇小舞是鼓起勇氣說出這番話地,她對水水的感情是憐惜多於愛戀,她相信趙清軼也是知道這一點,才答應和她一起來這裡的。所以她並沒有對後者解釋什麼,僅僅是用另一隻手牢牢地握住他的。
而趙清軼也沒有說話,心下雖然有些不舒服,可是蘇小舞地手一直緊緊地和他交握著,害怕他跑了一樣。這點讓他心下安定了不少。切,他還怕了這銀髮小子不成?就算他同意和他們一起走了,也不代表蘇蘇就是他的了。他雖然是這麼想的,可是目光還是一瞬不瞬地盯著水涵光,看他如何回答。
三個人默立在竹林中,月色把三個人的身影長長地拉出了三道陰影。蘇小舞仍然堅持地朝水涵光伸著那隻手,絲毫不退縮。
水涵光順著那隻手看向蘇小舞,赤瞳裡地神色柔得彷彿滴出水來,喃喃地說道:「小舞,我可是很麻煩的哦!」
蘇小舞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道:「沒事,我不怕麻煩。」
「小舞,我可是很多人追殺的目標哦!」
「沒事,你有你的保鏢保護你,你和我走自然買一送二。」
「小舞,我可不是去給你當男僕的哦!」
「……閉嘴,要走不走?痛快點!」
水涵光絕美的唇角揚起一個幸福的笑容,緩緩地抬起了他的手,用像是拿她無奈的語氣說道:「真沒辦法,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和你走吧……」
蘇小舞看著水涵光修長白皙的手朝她伸來,一寸一寸地靠近,心中充滿著感慨。費盡多少波折,終於可以握住他的手了。
而就在兩人的手就要碰觸在一起的時候,蘇小舞忽然覺得被趙清軼握住的另一隻手傳來拉扯的力道,她整個人被大力地向後拉去,然後身體被趙清軼牢牢地鎖在懷中。
腦海中正無奈地想到某人吃醋了這個念頭時,蘇小舞愣愣地看著面前的水涵光被從側面攻擊來的一股掌風打個正著。
勁氣狂飆,竹葉紛飛。
蘇小舞像是在看一組故意放慢的鏡頭,眼睜睜地看著水涵光應拳如斷了線的風箏般朝反方向拋去,銀色的長髮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之後,重重地落在遠處。
正文第二百九十九章毒藥
小舞渾身的血液彷彿都被凍結了,根本不相信眼前發她向水涵光伸出的手還孤伶伶地留在空氣中,可是卻什麼都沒有抓住。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水涵光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他方才不是要答應和她一起走了嗎?為什麼不做聲了?
蘇小舞一時根本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愣愣地看著那頭亮麗的銀髮猶如失去生命的美麗蟒蛇一般鋪在草地上。
勁氣慢慢消散,竹葉飄零不定地圍繞著他們緩緩落下,有一些還蓋在那銀髮之上,只是這銀髮的主人並沒有力氣去拂開它們了。
「是慕容玄瑟。」趙清繃緊的聲音從蘇小舞的頭頂傳來。他的話像是打破了一個魔咒,令後者急促而又絕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狂妄而又充滿無比自信的笑聲,在竹林周圍飄忽不定地迴盪著。
「蘇蘇,我去纏著他,你趕快一個人逃走。」趙清軼迅速地說完,緊緊擁了一下蘇小舞,便擋在她的面前,把她護在身後。
蘇小舞已經無力思考為什麼趙清軼忽然又恢復了武功,也沒辦法去留意慕容玄瑟究竟長得什麼樣子。身周的勁風狂起,她的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遠處一動不動躺在地上的那個身影。
月色淡淡地讓竹林籠罩了一層青灰色的幽暗。
蘇小舞慢慢挪動腳步,然後忽然像是才接受了現實般,朝水涵光狂奔了過去。
「水水!」蘇小舞跪在他身旁,顫抖地伸手撥開他散落在面上的銀髮絲,然後看到青色的月光下,水涵光淡色的睫毛微不可察地抖動了幾下。
他還活著!
蘇小舞認識到了這個事實,渾身像是被抽乾了力氣,跌坐在草地上。
水涵光艱難地睜開眼簾,露出的赤瞳黯淡了許多,然後突然間從口中湧出了一大灘鮮血。
蘇小舞駭然。連忙從懷中套出手帕去為他擦拭,而後者卻倔強地略略側過頭,不想蘇小舞碰觸他。
蘇小舞一愣,隨後想起了某件事,目光變得更加淒楚,柔聲說道:「水水,你忘了嗎?你的血對我無效的……」
水涵光赤色的眼眸中一陣迷茫,像是在回憶著什麼。
蘇小舞這次卻不給他躲避的機會,小心翼翼地湊過去。擦拭他唇邊的鮮血。「水水,乖乖讓我擦掉,小舞知道你最喜歡乾淨,一定要擦掉。」
可是不管怎麼擦,水涵光唇邊湧現地鮮血卻越來越多,不斷地流淌下來。染紅了整個絲帕,也染紅了他身下的草地。
「小舞……不用……擦了。」水涵光艱難地說道。本來悅耳的聲音變得嘶啞無力。
「不行!一定要擦掉!」蘇小舞憤怒地說道,手上的力道卻出乎意外地溫柔。仍然一點點地擦著他唇邊的鮮血。
水涵光用盡力氣地抬起手,慢慢地握住蘇小舞的。他困難地喘息了一下。綻開了一絲心滿意足地笑容,「終於,握住……你的手了。」
蘇小舞鼻子一酸,手中的動作停止了下來。看著水涵光向來蒼白如紙的面容上忽然蒙上一層血色般地艷紅。一下子猶若嚴冬裡綻放的梅花,有著驚心動魄的美麗。
「小舞……咳……你快逃吧,義父他連……我都不放過,更何況你了。」水涵光吐出幾口鮮血。吃力地勸道。
蘇小舞胡亂搖著頭,說什麼也不肯自己一個人走掉。她不能放下他一個人在這冰冷的草地上等死,更不能丟下趙清軼獨自逃生。
水涵光急喘了幾下,恢復了些許精神,苦笑道:「你先走吧,別辜負了趙公子一片心意。」
蘇小舞心像被針扎一樣的疼,她耳邊聽著遠處氣勁交接的聲音,卻一點都不敢往那邊看。
「而且,就算我和你走……也活不了多久的。」水涵光赤色地眼眸好像失去了焦距,帶著笑說道,「義父在我體內煉製的毒藥,已經是把雙刃劍。就是說我每個月也要服用只有他才能製成地解藥,如果不吃,我一樣活不下去。」
蘇小舞緊緊握住水涵光冰冷的手,這才理解為何慕容雲霓說水涵光一步也離不開歧天谷。而這樣地他,方才究竟是抱著什麼樣的覺悟來伸出手,決定和她走的?
就算只能活一個月,也要握住她的手嗎?
「所以……小舞,你趕緊走吧。」水涵光固執地說道,想掙脫開蘇小舞地手,放她離開。
蘇小舞自然不肯放手,擔心地問道:「水水,你的傷勢嚴重嗎?」估計慕容玄瑟的那掌震傷了他的內臟,雖然一般來說誰都不會對自己地義子下如此重手,但是慕容玄瑟應該是唯一一個例外。
「我的傷……不要緊的……」水涵光勾起唇角,想給蘇小舞一個安慰的笑容,可惜他掛在唇邊的鮮血令這個畫面的效果很失敗。
不要緊個頭!若不是水涵光已經身受重傷,蘇小舞真想給這個不誠實的傢伙一個爆栗。「水水,你聽著,我不會丟下你的。」蘇小舞俯下身,用很嚴肅很嚴肅的表情說道。
「小舞,就算我和你走……」水涵光露出一個無力地笑容,這女人方才有沒有聽懂他的話?
「知道知道,不就是你身上的毒麼?本小姐會幫你解了!」蘇小舞豪氣萬千地說道。
水涵光目瞪口呆地看著蘇小舞另一隻手中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枚針,在月色下閃著耀眼的金光。
正文第三百章訣別
小舞方才細緻地想過了,雖然皇甫非墨給她的金針有的副作用,不過無論從她或趙清軼的效果來看,都是比較好用的一種利器。
她雖然不知道趙清軼為何會突然恢復了武功,但是從他可以擋住慕容玄瑟這麼久來看,金針的功效估計有可能是大大提升了他的功力。而不是像她一般,給她平添了許多特異功能。
看來金針的效用是因人而異的。
不過皇甫非墨既然說了其中有上千種還是上百種的解毒劑和疫苗,又有激發人體潛能的試劑,那麼不是正好適合現在受了重傷而身體又常年積累毒素的水涵光麼?
所以,蘇小舞毫不遲疑地把金針朝水涵光的手腕刺了下去,口中一遍遍地說道:「水水,要在心裡不斷地想,我要活下去。快想,我要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水涵光喃喃地重複道,唇邊漾出一絲滿足的笑意。「向來……都是有人想我快點死的……終於也有人希望我……活下去了……」
「一定要活下去!快想!」蘇小舞急得要命,金針的效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被刺中者的強烈願望。而在這個節骨眼上,這小子怎麼想到個「死」字?要人命啊!
水涵光手腕上的金針漸漸地消失,而他的赤瞳也隨之渙散,緩緩地合上眼簾。
蘇小舞的手仍然握著他的,沒有放開。
聽天由命了,希望這回金針能起效用。蘇小舞這時才有功夫往遠處纏鬥的兩人看去,卻駭然發現趙清軼的情況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輕鬆。
他身上多處掛了彩,青色的長袍沾染上了片片血跡。而那種拚命的打法就算蘇小舞不會武功也同樣看得出來,那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招式。
剛剛為水涵光放下的心一下子又被趙清軼的情況吊了起來,蘇小舞不知所措。水涵光這邊她還能勉強解決得了,而現在該怎麼辦?
蘇小舞急得快要哭出來了,頭一次感受到如此地恐懼。
「蘇蘇!你怎麼還在?」趙清軼終於分神朝這邊看了過來,發現蘇小舞居然還在那裡。一口氣沒上來,右肩被慕容玄瑟的手刀劃了一個大口子。
「哈哈!她不會逃的!女人永遠都是這麼傻。喂!小子!要不要你逃走算了,憑你的功力現在一個人還逃得掉。」相對於趙清軼困難的音調,慕容玄瑟的聲音顯得游刃有餘,有如惡魔的勸誘一般在深夜的竹林裡響起。
趙清軼並不答話,手中的折扇幻化出千百般地扇影,朝慕容玄瑟劈頭蓋臉地攻去。
慕容玄瑟怪笑一聲,右手負後,左手拇指向空中微豎虛按。只是這麼一下。便在趙清虛實難分的扇影中準確無誤地找到了扇骨,按了上去。
蘇小舞看得渾身冰涼,這種武功差距,他們今日是要命喪此地了嗎?
不要!她不甘心!她還沒對他說出她的心意,蘇小舞動了動唇,卻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唇早就因為過於緊張而乾裂開來。
就在蘇小舞近乎絕望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臂膀被一隻有力的手握住。駭然回頭望去,蘇小舞看到一身栗色長袍。身背木劍的皇甫非墨不知道何時站在了她身後,皺緊眉頭朝草地上昏迷地水涵光看去。
「喏。又是一個被刺金針的傢伙。」皇甫非墨淡淡說道,一看水涵光手腕上地針點便知道發生了何事。他的目光又投向另一旁激戰地兩人,瞇起眼睛說道:「而那個傢伙看樣子武功恢復的不錯,看來我又白跑了一趟實驗室。」
「皇甫。快去救救趙清!」蘇小舞才反應過來,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皇甫非墨說過,他可以根據她身上的玉珮來鎖定她的位置,直接穿越到她身邊。這也是她安心拽著趙清軼四處遊逛地原因。
「皇甫!快帶她走!」趙清軼大聲說道。身上再添幾處傷口。
蘇小舞懇求地看著皇甫非墨,而後者面帶評估地看著交戰的兩人,緊鎖眉頭。
「皇甫,你去和他聯手,說不定能把清軼救出來。」蘇小舞咬著下唇焦急地說道。
皇甫非墨歎了口氣,一使力便把蘇小舞從草地上拽起。「不是說不定,是肯定救不出來。不知道為什麼慕容玄瑟並沒有對他下殺手,八成是想逮住活口。鬱悶,怎麼一穿越就是這個場面?我們還是趕緊逃吧。」
蘇小舞一點點被拉離水涵光的身邊,連握住他的手都被迫分離開來。蘇小舞知道皇甫非墨說地都是真的,可是她不想承認。
「至少,把他帶走。」蘇小舞指著水涵光哀求道,「你先把他帶走,我可以不走。」
皇甫非墨頓了頓腳步,回頭看著昏迷不醒的水涵光,歎氣道:「相對於半死不活的,救一個活人還是實際的。更何況,我不信慕容玄瑟能忍受有人把他帶走。」
蘇小舞知道,她都知道。剛剛她只是想帶他走,後者便被慕容玄瑟打得奄奄一息。寧可毀掉都不肯放過。
只是錯過了這一次,水涵光還有這樣的機會了嗎?
皇甫非墨看著蘇小舞倔強的神情,拿她沒辦法地歎了口氣,往回走去。蘇小舞趕緊也跑回水涵光身邊,腦中卻亂成一團。
她怎麼辦?趙清軼現在脫不了身,而她忍心就這麼走了麼?以前看電視的時候曾經無數次地看到這種橋段,每次都不爽女主角不懂男主角的一片苦心,該走的時候不走。可是輪到了自己,蘇小舞清楚地知道為何她走不了。
如果走了,再也見不到了怎麼辦?再也無法見面了怎麼辦?她承認她很笨很傻,派不上任何用處,可是偏偏就是不肯丟下趙清軼一個人逃生。
蘇小舞看著皇甫非墨扶起水涵光,忽然間察覺到背後一陣勁風襲來,同時還有著慕容玄瑟的怒吼。「誰允許你們動他的?都去死!」
蘇小舞只覺得背後好似被一個巨型的卡車撞上了一般,五臟六腑都移了位,腦中一片空白。
「蘇蘇!」
趙清軼的叫喊聲彷彿,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一般,然後就再也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