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喜憂
為著怕見面傷情,皇后還是不許玫貴人離開永和宮半步,出月之後,連在偏殿祈福的法師也退回了寶華殿,唯有寂寞的風雪回聲,相伴同樣寂寞而悲傷的玫貴人。
連著好幾日是難得的晴好天氣,又逢旬日,宮嬪們便也隨著帝后一同前往慈寧宮請安。太后見鶯鶯燕燕坐了滿殿,也稍許有了些笑容,支頤含笑道:「前些日子一直雨雪不斷,便免了你們往來請安。今日皇帝和皇后有心,帶你們一起過來了。」
眾人道:「能向太后請安,是臣妾們的榮幸。」
太后含笑道:「昨日福珈陪哀家去御花園走了走,說是欣賞晴日紅梅。其實紅梅盛開,哪裡比得上你們百花齊放,不止哀家,皇帝看了也賞心悅目。皇帝,你說是麼?」
皇帝賠笑道:「皇額娘說得是。」
太后理了理衣襟上的垂珠流蘇,緩緩道:「百花齊放,乍眼看去似乎缺了哪一朵都不明顯。可是熟知百花的人便知道,缺了哪一朵都不算是勝春勝景。皇帝,就當哀家人老多言,玫貴人已經出月,怎麼還不見她出門向哀家請安?」
皇帝眉目間微有黯然之色,皇后忙含了恭謹的笑意道:「玫貴人傷心失意,是兒臣的意思,要她多多休養的。」
「過於傷心,那便是玫貴人的不是了。」太后歎了口氣,隨即斂容正色道,「對於嬪妃而言,孩子固然重要,但侍奉君上更為重要。這也是祖宗規矩為何要將你們生下的孩子交給阿哥所或是位高的嬪妃撫養的道理。就是怕你們只一心在孩子身上,疏忽了皇帝。」她瞥了皇帝一眼,好生關切道:「玫貴人無福為皇帝你誕育皇嗣,皇帝你也不要太過傷心。你還年輕,你的后妃們也還年輕,即便是玫貴人,也有再生養的機會,千萬不要一時傷心過度,傷了龍體。」
皇帝連忙起身:「兒子多謝皇額娘關懷。」
太后歎口氣道:「皇額娘關懷也是嘴上說說的,還是要你自己開解心懷。哀家看你這些日子都清瘦了不少,眼窩底下都是黑的。你這般鬱鬱寡歡,哀家看著也是焦心。」太后的口吻微有不滿:「皇后,聽聞這些日子多是你陪伴皇帝,怎麼未有好好開解、寬慰聖心?你是六宮之主,宮中瑣事固然要緊,但皇帝的一切更是要緊。你可千萬不要輕重不分啊!」
這句話說得頗重,皇后微有惶然之色:「皇額娘恕罪,兒臣無能,不能使皇上開懷,所以這些日子也安排各宮嬪妃隨侍。嫻妃與慧貴妃也多有伴駕,皇額娘若不信,大可命內務府送上記檔來查。」
如懿與晞月忙起身道:「恭請皇太后萬安,臣妾們的確有奉皇后之命,侍奉皇上左右。」
太后撫著手邊一把紫玉如意歎道:「皇帝登基之後雖然立了幾個新人,但最得聖心的只有玫貴人。其實生了個死胎又如何,養好了身體很快又會有孩子,皇帝也可安心了。」
皇帝與皇后對視一眼,又看了如懿一眼,便也低下頭去。皇后仰面,施施然笑道:「其實兒臣一直安排幾位嬪妃隨侍皇上,也是這樣打算的。」她福下身含笑向太后與皇帝:「恭喜太后,恭喜皇上,繼玫貴人之後,怡貴人也已經有孕一個多月了。」
皇帝一驚,旋即大喜,握住皇后的手扶起她道:「皇后所言可是當真?」
皇后的笑意溫煦如春風:「孩子千真萬確就在怡貴人腹中,臣妾豈敢妄言。而且臣妾查過敬事房的記檔,的確是一個多月前承寵受孕的。上天如此安排,必是知道失之桑榆收之東隅,所以特讓怡貴人懷上龍胎。」
怡貴人滿面紅暈,亦起身道:「臣妾深受皇上與皇后福澤,皇后娘娘為怕出錯,特意請了三四位太醫診脈,臣妾的確是已經身懷龍裔了。」
如懿只覺得腔子裡至喉舌底下,都酸楚極了。可是那種酸楚卻全然不顧她的感受,自顧自強行而肆意地蔓延開來,爬入她的五臟六腑。如懿下意識地按著自己的小腹,那裡是那樣平坦,她還是那樣沒有福氣,沒有自己的孩子。或者說,是從未有過。而更難受的,或許是幽閉永和宮中的玫貴人吧,自己的喪女之痛切膚至深,卻要眼睜睜看著怡貴人享受有孕之喜,將她曾經的盼望與喜悅一一經歷。
皇帝喜不自禁,看向太后道:「皇額娘,皇額娘……」
太后的笑意仍是淡淡的,如月朦朧鳥朦朧頂上一片薄而軟的煙雲,總有模糊的陰翳,讓人探不清那笑容背後真正的意味:「這當然是好事。而且怡貴人從前是侍奉皇后的人,知根知底,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太后扶著福姑姑的手站起身:「說了一早上的話,哀家也累了,先進去歇息。你們坐一坐,便各自散了吧。」
眾人目送太后進了寢殿。
皇后看著怡貴人的肚子,喜悅萬分:「後宮頂了天的要緊事,就是為皇家開枝散葉,福澤萬年。咱們的千秋萬代,不在別的地方,都在你們的肚子上。若都能像怡貴人一樣,本宮便是做夢也能笑醒了。」她笑吟吟地轉頭吩咐:「素心,蓮心,今晚收拾下東西,本宮要去寶華殿進香祝禱,答謝神恩。」
皇帝欣慰地拍拍皇后的手,溫和道:「有勞皇后了。」
「皇上怎麼這樣說?」皇后笑嗔,「嬪妃們誕育子嗣,她們固然是孩子的生母,臣妾是孩子們的嫡母,也一樣是做母親的。這份高興,既是為了她們,也是為了臣妾自己。」
皇帝頗為感慨,眼底閃過一絲潤澤:「皇后賢惠。」
皇后環視座下:「臣妾有一事一直想回稟皇上。其實嬪妃之中,慧貴妃與嫻妃的位次最高,侍奉皇上也久……」
如懿聽見提到自己,不自覺地一凜,看向皇后。她抬頭時正撞上慧貴妃的目光,兩下裡相觸一閃,旋即轉頭,各自露出無比得體的笑容。
皇后含笑望著她們倆,眼中儘是溫煦的關切之情:「其實不僅貴妃和嫻妃,海貴人和嘉貴人也未生養過。臣妾想,不如請太醫院開些催孕坐胎的方子,讓各宮嬪妃都喝下,也好早有身孕,宮中也熱鬧些。」
皇帝欣慰道:「如此,便是皇后有心了。」
如是閒話幾句,各人也便散了。皇帝對怡貴人的身孕格外重視,便讓皇后親自送了她回景陽宮,自己回了養心殿。
如懿與晞月踱出慈寧宮外,晞月自嘲地笑笑,難得地沒有敵意,寥落道:「怡貴人恩寵一向不多,皇上一個月也不過只去她那裡一次,居然也有了身孕。而本宮和嫻妃你,居然淪落到要請皇后配製坐胎藥才能求子的地步。」
如懿也頗傷懷,小指上的銀鎏金嵌米珠護甲硌在掌心是冰冷且不留餘地的堅硬。她勉強笑道:「一股子運氣不來,皇上來得再多也是我們沒有福氣。」
晞月黯然一笑:「從前在潛邸的時候,你家世比本宮好,恩寵比本宮多。如今到了宮裡,這情景掉了個個兒。本宮哪怕有多不喜歡你,可有一點不得不承認,在子嗣上,本宮和你一樣艱難,膝下孤涼。」她話鋒一轉,忽然道:「本宮和你膝下無子也就罷了,可是玫貴人懷著身孕的時候人人都說她身體康健,即便有點小病小痛,也不過是嘴上潰瘍之類的小事罷了。太醫也說懷著的是個男胎,怎麼生下來成了公主不說,還成了個死胎。死胎便死胎吧,偏偏皇上還存了芥蒂,整整一個月都沒去看過她一次!」
如懿淡淡笑著道:「皇上聖意,豈是姐姐與我能揣測的。」
晞月含了一絲隱秘的笑容,揮手示意身後跟著的宮人退下,低低在如懿耳邊道:「聽說玫貴人的孩子,不只是死胎那麼簡單。當夜你也在永和宮,難道沒發覺什麼異樣?」
如懿心口微寒,唇角卻含了一縷恰如其分的笑意:「能有什麼異樣,不過是皇上親眼見過那個孩子,所以傷心罷了。」
「再傷心,時間過去也能沖淡一切,再加上舊情,皇上不至於對玫貴人芥蒂至此。中間一定還有什麼別的緣故,是不是?」
晴暖的陽光捲起碎金似的微塵,一絲絲落在身上,亦沾染了那種明亮的光暈,可是如懿分毫也不覺得溫暖,那種從身體深處蔓生的涼意,絲絲縷縷,無處不在。她徐徐道:「還能有什麼別的緣故,舊愛傷懷,怡貴人又有了身孕,皇上移情之後,玫貴人只會更受冷落了。」
如懿所言非虛。她的延禧宮就在永和宮正前,每每經過,看著門庭冷落,幾可羅雀,她便可以想見,裡頭一寸一寸寂寞孤獨的時光,是如何難挨了。
這樣的日子,她也並非沒有挨過。君恩如水向東流,得寵憂移失寵愁。宮中的女子,這一日復一日,何嘗不是這樣挨過的。
晞月更走近一步,語不傳六耳:「可是本宮怎麼聽說,皇上命寶華殿的大師在永和宮誦經一月超度祈福,是因為玫貴人生下的孩子,是個妖孽!」
如懿連忙示意噤聲,神色平淡而波瀾不驚:「貴妃娘娘,宮內不比別處,這樣的話可是說不得也傳不得的。」
晞月收斂笑容,冷冷一嗤:「這樣的話,何止是本宮,滿宮裡都在傳著呢!如今只怕是玫貴人足不出戶,遲早也要知道了。」
如懿心頭一凜:「滿宮裡都在傳?」
晞月冷笑道:「可不是?以為誰瞞得住誰呢,你若不信,自己去聽聽便知。」晞月說罷,喚過宮女一同離去了。
宮裡的閒言碎語一向就比在陰暗角落裡竄來竄去的蛇蟲鼠蟻都要多。藏匿在宮苑紅牆碧瓦之下的犄角旮旯裡,嘈嘈竊竊,鬼鬼祟祟,交頭接耳,蠢蠢欲動。像灶房裡老鼠的窸窸窣窣,像牆頭草左搖右擺,一隻耳朵咬了另一隻耳朵,好話賴話,一律咬著牙舔著舌頭咀嚼著吐進吐出。只有添油加醋,沒有短字少句。
這便是後宮的閒話了,沒有一日斷絕,倒像是無邊無際的春草,漫無邊際地滋生著。往這閒話的波瀾起伏裡投下一塊驚濤巨石的,是玫貴人的自縊。
永和宮閉絕一個多月的大門再度開啟。如懿得知消息的時候,已是午睡醒來飲茶用點心的時分。阿箬來稟告時,如懿驚得險將手中的一盞清茶皆潑了出去,忙忙扶了阿箬和惢心的手往永和宮去。
如懿趕到的時候皇帝和皇后都已經在了。她請了安便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玫貴人被皇后貼身的素心和蓮心按住了坐在床上,兀自嗚嗚哭泣。皇帝氣惱之餘不免有些心疼,口吻卻是十分嚴厲:「宮中妃嬪自戕是大罪,你有什麼想不開的,居然敢在紫禁城內自縊,也不怕添了宮裡的晦氣!」
玫貴人只穿了一身素白色綴繡銀絲折枝迎春的襯衣,外頭披著一件石青刻絲灰鼠大氅,那青青翠翠的素白底色,愈顯得那臉沒有血色,唯有雪白的脖頸上留著深紫一道勒痕,楚楚可憐地昭告天下,她是剛從鬼門關上被人拽了回來。
玫貴人嗚嗚咽咽地哭著:「臣妾本來就是個晦氣的人,還有什麼可說的。皇上恕了臣妾,由得臣妾去死便罷了。」
皇帝氣得別過頭去,皇后亦不免含了怒氣:「即便你沒有家人需要顧及,也不怕連坐。可是皇上有什麼不疼你的,你便這樣自輕自賤,輕易毀損自己的性命,豈不是辜負了皇上對你素來的心意?」
玫貴人哭得愈加幽淒:「只有臣妾自己對不住皇上的。臣妾無話可說,也無顏再侍奉皇上!」
皇后看著滿地跪著的宮人道:「你們也是,不好好伺候著玫貴人,由得她這樣傷心這樣鬧,本宮要狠狠處置你們才是。」
那些宮人們嚇得拚命磕頭道:「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奴才們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貴人的情緒會這樣激動!」其中一個領頭的宮女哭著道:「這幾日貴人小主一直心緒不定,晚上也驚夢連連,睡得並不好!今兒午後小主本是要午睡的,可是小主並不讓奴婢們伺候,全打發了出去。奴婢在外頭聽著不太放心,又聽見凳子落地的聲音,怕出了什麼事,結果闖進去一看,貴人小主竟把自己掛在樑上了!」
如懿忙問道:「那麼你家小主到底是為了什麼想不開?可是為了孩子的事?」
那宮女怯怯地搖搖頭,又俯首下去。
皇帝氣得狠了,連連問:「你有什麼想不通的,盡可跟朕和皇后說,再不然,嫻妃和你這樣近,你也可以告訴她。」
玫貴人哭著道:「皇上不就怕臣妾和別人說話知道些什麼嗎?所以皇后娘娘也將臣妾關在這永和宮裡不許見人。臣妾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又命薄如紙,除了把自己吊到樑上,還能有什麼辦法?」
皇帝將手中的茶盞重重一砸:「荒唐!」
如懿忙接過茶盞吹了吹道:「茶盞太燙,皇上仔細手疼。」
皇帝微微頷首,正要說話,卻見寢殿門口杏子紅的衣衫翠羅一閃,卻是慧貴妃娉娉婷婷立在了那裡。她由著宮女伺候脫下斗篷,聲音冰冷冷的:「臣妾要是玫貴人,聽說了那些閒話,也是要想不開的了。好好的孩子,死了也罷了,還要被人傳成是一體雙生的妖孽,雌雄不辨。這世上有幾個做母親的能受得了。」
皇帝神色大變,蹙眉道:「你從哪裡聽來這些無稽之談,還跑到這裡來說?」
慧貴妃倒也不懼,盈盈施了一禮道:「臣妾還用從哪裡去聽說,滿宮裡私底下誰不是這樣在傳呢。」
玫貴人淒厲地尖叫著哭了一聲,從床上掙扎著起來,膝行至皇帝跟前,抱著他龍袍一角道:「皇上,請求您告訴臣妾一句實話,臣妾的孩子是不是一個妖孽,是不是連是阿哥還是公主都分不清?所以皇上會厭棄臣妾至此,整整一個多月都不願來看臣妾一眼!」
皇帝勉強擠了一絲笑容道:「外頭的閒話,你別去亂聽!朕不來看你,也是為了你安心養好身體!」
玫貴人哀泣道:「臣妾哪裡還能養好身體?即便臣妾幽居在永和宮裡,也能聽見宮牆外頭的議論。難怪皇上連那孩子也不讓臣妾看一眼便送走了,原來臣妾生的真是個妖孽!」
皇帝有些煩躁,喝道:「王欽!」
王欽緊趕著從外頭進來道:「皇上,奴才在。」
皇帝冷冷道:「你去宮中徹查,到底是哪些人在散佈謠言,說玫貴人生下的是個妖孽。一旦查到,無論是哪個宮裡的,立即送進慎刑司,終身不得出來。」皇帝這話口氣雖冷,但目光更是銳利,只逡巡在王欽面孔上,逼得他滲出了一臉冷汗,忙磕了頭道:「皇上放心,奴才身邊斷不會有這樣散佈謠言的人,更不會有聽過這種謠言的人,奴才會即刻去查。」
皇帝輕輕「嗯」一聲,道:「玫貴人,旁人有這樣的揣測謠言都不要緊,但你是孩子的生身母親,你若存了這樣的疑心,還要為此赴死,豈不是連你自己也在這樣揣測自己的孩子了。朕沒有別的話,只告訴你,你便再要尋短見,誰也救不了你,更換不回那個孩子!」
皇帝再無二話,起身離去,才走到庭院中,卻見慧貴妃緊緊跟了來道:「皇上,臣妾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帝道:「有話便說吧。」
慧貴妃施了一禮,便道:「臣妾想著一事,不管玫貴人生下的孩子是什麼,即便是個死胎,也是不吉利的。且玫貴人又這樣尋死覓活的,怕是衝撞了什麼。如今怡貴人有了身孕,又住在永和宮後頭,要是受了這不吉利的人與事影響,再涉及腹中胎兒,那便不好了。」
皇帝道:「那你的意思是如何?」
慧貴妃道:「皇上多有子嗣,人人無事,唯有玫貴人的孩子有事,那便是玫貴人的不祥了。與其留這樣一個不祥人在宮中,還不如請玫貴人移居宮外別苑,再不要住在紫禁城中了。」
皇帝淡淡「哦」了一聲:「只有這樣的法子麼?朕的本意,是想請幾位法師超度之後便可以解了玫貴人的幽禁了。」
慧貴妃搖頭,正色道:「臣妾別的不敢多言,不管玫貴人所生的是死胎也好妖孽也好,子嗣為上,若是沾染了她的晦氣,宮中再有一個那樣的孩子,可如何是好?大清百年國祚祥瑞,難不成就要斷送在她手裡?」
如懿正跟著皇后出來,聽到這句,不覺便上前了一步。皇后按住她的手,緩緩地搖了搖頭。如懿心下擔憂不已,回頭望去,玫貴人還在寢殿深處鬱鬱哀哭不止。
皇帝依舊是不動聲色:「話不要說半截,都吐出來吧。」
「玫貴人不祥,上承天恩居然還會生出那樣的孩子,這樣陰鷙的禍水,是斷斷留不得了。臣妾想著,反正玫貴人也是想不開了要自縊,不如成全她,讓她陪著那個孩子去了,也算是積了陰德。」慧貴妃扶住皇帝的手臂,小心覷著皇帝的神色,意味深長道,「左右那個孩子是什麼樣子,皇上是親眼見過的。這樣的孩子,宮中是絕不能有第二個了。」
皇帝的身體輕微一震,像是被她的話語深深觸動,旋即陷入更深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