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後憂鬱
「產房裡呢。」穆天陽說。
天雪直到夜間才生下一個兒子,推出來時,臉上血色盡失。阿成跟在旁邊,眼裡噙滿淚水,低著頭吻她。
她疲憊地說:「我們要再生一個女兒……」
「不生了,不生了……」阿成沙啞地道。他都要嚇死了,哪還敢要她生?
天雪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他心頭一軟,又改口說:「等你好了再說,好了再說。」
大家又等了一會兒,看了一眼孩子才回去。到家的時候,看到展輝和展顏捧著臉坐在客廳裡,大家俱是一驚——靠!忘記去接孩子了!
展輝和展顏明顯有點鬱悶。往常家裡人都按時去接他們的,今天他們多等了半個小時,因為當時接孩子的家長多,老師也沒特別注意。等人散得差不多了,老師一驚——這兩個孩子的家長都來得很及時啊!
正要打電話,穆家的管家到了。管家想到天雪生孩子,大家肯定很急,忙不過來,就叫上司機一起去接他們。他以前陪穆老爺去過,老師認得他,車就更加認得了,孩子又撲上去喊管家爺爺,老師就他把人接回來了。
大家想起忘了他們,都很尷尬。宛情走上去將他們抱住,問:「吃飯了嗎?」
「吃了。」二人回答。
展顏問:「是表弟還是表妹?」
「是表弟。」宛情說。
展輝咧嘴一笑,展顏有點不高興。
「怎麼了?」穆天陽奇怪地問。
展輝得意地扭著屁股:「我贏了!」
「贏什麼?」穆老爺問。
展輝說:「妹妹說姑姑會生女孩,我說生男孩,我們打賭了。」
宛情一陣頭疼,沉聲教訓:「誰叫你們賭的?不學好!」
「賭什麼了?」穆天陽問。
展輝怯怯地說:「輸的幫贏的背書包。」
穆天陽拽過他就按在自己膝蓋上,朝著他屁股啪啪啪地打下去:「我叫你賭!還敢贏你妹妹!還敢叫你妹妹幫你背書包!你怎麼不叫她幫你吃飯啊?不是個男人——」
大家驚了,這是鬼上身啊?
宛情都嚇到了,和展顏抱成一團。展顏想,幸好自己輸了,不然屁股就要遭殃了。
展輝哇哇大哭。第一次被打屁股,很沒面子啊!三歲沒挨這種打,六歲來挨這種打,想死的心都有了。
其實穆天陽根本是借題發揮。
剛剛在醫院,看到天雪那麼辛苦,他就想到宛情。天雪生一個都那麼累,宛情得多累啊?都是面前這兩個混蛋!
他捨不得打女兒,自然全部招呼到了兒子身上。
好半天,宛情才反應過來。覺得他要教訓兒子,打兩下也夠了,哪能一直打呢,急忙把人拉開。
展輝正在努力長大、學當大人,自尊心不是一般地強。被這一打,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也不要什麼自尊了,撲到宛情身上就哭:「嗚哇……媽媽!爸爸打我!嗚哇——」
「好了,我看見了。」宛情心疼地抱著他,對穆天陽道,「你給我好好反省一下!」然後帶著孩子上樓。
穆老爺和吳雅也跑上去安慰。展輝見大家還是愛自己的,心裡總算好受一些。
展顏在旁邊說:「哥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展輝立即說:「不關你的事!妹妹最乖了,是我自己的錯。」穆天陽這幾年的妹控教育還是很成功的,展輝無比愛展顏,捨不得展顏受丁點委屈。
展顏哭了,和哥哥抱成一團。
大家勸了好久,兩個孩子才停下,穆老爺和吳雅也去睡覺了。
緊跟著,穆天陽走進來,向兒子道歉。因為他突然想起,宛情生孩子受苦,罪不在孩子,而在自己!他才是罪魁禍首啊!
宛情心想:你圖啥啊!
她站起來,離開了房間,讓他們進行男人之間的對話。
展輝看了穆天陽,閉上眼裝睡,不理人。穆天陽歎了口氣,給他把被子蓋好,又親了親他,說:「兒子你長大就懂了……你以後也會打你兒子的。」
展輝驀地睜開眼,憤憤地瞪著他:「我才不是你!」
穆天陽忍不住一笑,伸手捏了捏他鼻子:「不像我也行,那你禍害個不那麼好的姑娘。」
展輝聽不懂,小臉扭成一團,愣了一下拉過被子蒙住臉,心想幹嘛要理他。
穆天陽歎了一口氣,揉揉他的腦袋起身,到對面的床鋪看了一眼展顏才回房。
接下來幾天,他繼續道歉,鬧了好久,才和展輝言歸於好。
天雪已經出院,到娘家來做月子。一日三餐,不經傭人之手。阿成不在,還有宛情和吳雅,反正把她伺候得妥妥帖帖。
她覺得自己真幸福,私下裡就忍不住對宛情說:「你生孩子的時候,苦了你了!」當了媽的人總是比較母性,心軟,多愁善感,說起來就要哭。
宛情急忙勸住她,害怕弄得她產後憂鬱。
她擦了擦眼淚,保姆把她兒子抱來,她樂呵呵地跟宛情說:「你看他好醜,還是當當可愛。」
宛情忍不住戳他腦袋:「過一陣就好啦,剛出生都這樣嘛。你說他醜,還不是抱得緊?」
「當然!」天雪抱孩子往懷裡一帶,「這是我和阿成的孩子!」說完,又憂鬱起來,「想起那會兒,我們倆還在上高中呢,我啥都不懂,現在卻都有孩子了……你的孩子都要上小學了,過幾年也可以禍害別人家姑娘了……」
宛情忍不住捏了捏眼角,展輝這貨,可千萬別學穆天陽!她一定得把他管好了!頓了一下,她對天雪說:「你別東想西想了,小心產後憂鬱。」
天雪歎氣:「我真有點憂鬱呢。萬一教不好,就害自己全家……」
「行了你,那還久呢,先顧好眼前吧。」
「嗯。」
天雪絕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上頭沒婆婆,月子娘家做,大姑子好,嫂子是閨蜜,血親都把她當寶!老公更是好中之好!一想到自己這麼幸福,再想到宛情一個人在外面生孩子,她就心疼。終於一天單獨跟穆天陽說:「你一定要好好對宛情啊!人家在外面,一個人給你生兩個孩子,這是什麼樣的情操?這是真愛啊!這個社會,女人還是弱勢,但對自己的肚子是做得了主的!她要不想生,可以流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