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弦為知音斷
見微而知著單是看僕從的表現便能揣摩出其主人的作風氣派。
裴述連忙回禮道歉:「是在下的不是但在下有禮物將要送給意之兄還須在此等僕人送來……這兩位是在下的好友因仰慕意之兄而來還望代為引路。」
他轉手就把楚玉越捷飛推給了青衣童子自己則往回走到了門口等候。
楚玉下意識張口想辯解自己不是仰慕王意之來的但想想這畢竟是別人的地盤姑且看在王意之級有錢的份上便仰慕一下好了。
沿著曲折清幽的迴廊青衣童子在前楚玉居中越捷飛最尾還未走到迴廊盡頭便聽見了輕渺的琴聲緩緩的在空氣中迴盪而迴廊盡頭是一片青郁的垂柳碧玉裁成的柳絲好像一道天然的屏障遮擋住楚玉的視線。
那琴聲是從垂柳林之後傳出來的。
雖然是在初夏的中午可在這園子裡卻沒有絲毫燥熱的感覺就連陽光也好像比外面的溫柔了許多清涼的綠意伴著微微的水氣滲入呼吸之間令人心曠神怡。
王意之不僅有錢還很會享受。
在低垂的柳枝之間穿行那琴聲便越來越清晰當三人穿過垂柳林眼前豁然開闊之際淡遠的琴聲卻嘎然而止。
楚玉放眼看去只見眼前是一片清瑩如翡翠的湖畔湖中養著水草游魚湖面上漂浮著片片蓮葉蓮花尚未綻放雪白的花苞緊緊閉合著。偶有柔風吹過湖面為周圍帶來涼爽的濕意。
湖中有魚湖上有亭。
此間的主人王意之以及另外三位上次在詩會上見過的青年便在湖上修建的亭捨裡休息亭邊有長橋與岸相連。
楚玉等人出林之際便是琴聲休止之時亭中諸(更新最快)人的目光都聚在蕭別的手指之下那修長的手指底下一根斷弦無力的貼在琴身上而其他的琴弦依然有細微的震動。
弦斷了。
一時間眾人寂寂。
身為聚會主人的王意之靠在亭旁的樑柱邊上隨口打趣道:「弦為知音而斷來者可是蕭別兄的知音?」他在眾人的最邊上因此也是最早現垂柳林中有人行走的。
聽聞他此言亭中的人也都將目光投向了湖畔邊蕭別也抬起了冷若冰霜的眼。
亭子距離湖畔邊的垂柳林也不過四五丈距離因此楚玉三人甫穿出林眾人便看清楚了她的臉容。
王意之輕輕的咦了一聲眼中多了些玩味之意而蕭別瞧見楚玉卻陡然的面色驟冷虛按著琴弦的雙手無意識的下壓古琴出沉悶的聲音。
楚玉也是一眼就瞧見了亭中端坐撫琴的蕭別更瞧見了他眼中冷冽的排拒之意不過她既然已經厚著臉皮來了當然不會在乎個別人的反對意見。
亭中都是文人雅士武者若在其間大家都不自在楚玉讓越捷飛在湖邊守著自己隨青衣小童踏上方一尺多寬的石橋不疾不徐的走向八角亭。
亭前站定迎來的目光有不屑的有排拒的有好奇的也有玩味的。
青衣童子向王意之行了一禮三言兩語簡要的說明楚玉是裴述帶來的王意之揮了揮手便讓他退下而後他對上楚玉坦然的目光。
王意之輕輕的拍了拍手笑道:「來者便是客我家中沒什麼規矩請這位客人隨意自便。」他眉間帶著慵懶不羈的笑意衣衫領口半敞開未束髻隨意的散著頸項邊還殘留著半抹可疑的嫣紅看起來像是姑娘家芳唇的印痕。
上次詩會時也許是因為在公共場合王意之還稍微收斂一些而現在在自己家中他好像拋開了所有的束縛怎麼自在怎麼來。
楚玉才踏上亭子的台階便聽見蕭別冷冷的道:「她怎會在此?她若在我走。」話語雖然簡短但是態度卻表露無遺顯然是有點和楚玉不共戴天的意思。
王意之微微抬手做了個攔阻的動作雖然並沒有攔到實處但蕭別卻因為他這個動作停了下來只聽見王意之笑道:「弦為知音而斷二位如此有緣縱然過去有什麼恩怨也該就此化解了為好。」
恩怨?
楚玉饒有興味的看著蕭別只打算看他怎麼應對。
蕭別雙目含霜冷然道:「這琴弦是不堪忍受有污濁之人傾聽才斷了的。」
他所說污濁之人自然也是楚玉。
楚玉微微一笑毫不客氣的反唇相譏:「這琴弦也真是難為每日在不入流的彈奏者手下飽受折磨終於在方才了斷殘生。」她抬手對王意之一揖揚眉道:「說在下是知音在下是絕對不敢當的這等庸俗之音又有什麼值得人去知的?」
她話音未落眾人便給驚住了。
千金公子蕭別生平所長便是琴藝這個名字的由來也與琴有關昔年曾有人千金求一曲而不可得因此有人送了他一個千金公子的名號這從一個側面也反襯出蕭別的琴藝之高當世少有人及然而楚玉竟然毫無顧忌的貶損簡直就是狂妄至極!
不入流。庸俗。
就連放浪不羈如王意之也沒想到這樣的形容有一日會被放在蕭別的身上。
楚玉雖然才剛剛來但是卻因為短短的幾句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到了她身上。就連才往回走了幾步尚未遠離的青衣小童也不由得回頭望了一眼看這人究竟有什麼本事竟敢放出這麼狂妄的話。
這也正是楚玉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