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疾馳馬車中
楚玉自己生了一會而悶氣慢慢的也平靜下來現在不管怎麼樣反正是到了這一步她就算再怎麼鬱悶也改變不了事實靜下來後她開始注意到車內兩個人。
此時容止已經收回了觀察楚玉的目光轉而投向坐在車內另一側的天如鏡他很仔細的看著天如鏡剖析的目光好像連被觀察者的每一根頭都要切開來看看這時候楚玉不得不佩服天如鏡的定力假如她被人這麼看著鐵定渾身不舒服虧他還能平靜如初的與容止對視。
楚玉不說話容止不說話天如鏡也不說話。
車內一片詭異的安靜只有車輪和馬蹄聲貫耳而過。
容止和天如鏡兩人的年齡看起來相仿而氣質也有些相似都是像玉一般溫潤像雲一般高雅可是仔細分辨卻是天淵之別一個好似天上明澄之鏡剔透清澈一個宛如淵底無盡之潭深沉悠遠。
容止嘴角揚起一個微笑而奇妙的弧度他望著天如鏡慢慢的道:「你就是現任的太史令?雖然曾經聽聞大名但如今還是頭一次見到你的模樣。」
天如鏡淡淡的道:「我也知道你。」
車壁的內側貼著雪白柔軟的毛皮容止靠在皮毛上身上雪白的衣衫與身後幾乎溶為一體他純黑色的眼眸中泛起一絲淺淺的波瀾很快有湮沒在無盡的幽深之中:「他提過我?」不等天如鏡回答他輕輕的歎了口氣道:「你和他……前任太史令是什麼關係。」
前任太史令?
楚玉猛地想起來上回聽王意之說。提出化學試驗方法雛形建議的便是前任太史令楚玉這回找來天如鏡除了想要利用他達成目的外還想順便問一下他前任的去向怎料還沒問到點子上就被給打斷了。
聽容止的口氣他似乎和前任太史令打過交道?
天如鏡的回答很平和:「他是我師父。」
容止點了點頭道:「幾代太史令都是由你們雲錦山一脈傳承你與他的關係我原也能猜出只是不求證一番總是心有不安既然你繼承了太史令之位那麼……」他的嗓音陡然幽冷仿若浸在寒冬的雪水之中「他……呢?」
這話問得極好也是楚玉想知道的前任太史令呢?去哪裡了?
「師父已死。」天如鏡靜靜的說他說這話時神情依舊冷淡漠然好像死的並不是至親的師長而是一個毫無關聯的路人。
容止眼波溫柔的望著天如鏡很慢很慢的道:「原來他竟已死了……真可惜。」他說話原就輕緩低慢馬車行駛之間幾乎將他的聲音完全蓋住只餘些微纖細游絲在空氣中漂浮。
楚玉也想跟著說些節哀順變什麼的場面話雖說人家看起來並不怎麼哀傷可是連容止都說了可惜想必那位前輩是個不錯的人她也該表示表示……
還沒張口卻又聽見空氣裡飄來容止輕慢的聲音:「這樣慘淡收場一死了之可真是不像他的為人不過你既然是他的傳人我也不會懷疑你說的話雲錦山一脈的正統傳人從來不在這種事上說謊的……雖然此時應道節哀順便可是我還是想要說這是我四年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他死得實在太好了聽聞他的死訊我心中歡悅無以言表。唯一有些可惜的便是我沒能親手了結他的性命。」
他語調輕柔如雪語意卻又何其的惡毒刻薄。
楚玉這才回過味來容止根本就不是在歎惋只是可惜沒能親手幹掉天如鏡他師父這兩人究竟有什麼天大過節竟然直到對方死了還依舊懷恨在心?
可是面對這樣的言語攻訐天如鏡別說色變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看他的樣子。楚玉甚至有些開始懷疑那死的究竟是不是他師父過了片刻他才道:「師父臨死之前曾對我說過世間萬物皆有定數不是你的終究不屬於你人之生死也是如此他的死與世間萬物的生滅一樣皆是天數每一天都會有無數的新生與無數的死亡他不過是其中之一。他對我說倘若我有機會與你相見便帶一句話你是他生平所遇最可怕的敵人也是最了不起的敵人倘若死後有幽冥鬼域他會在那裡等著你。」
楚玉從最初瞧見天如鏡始直至現在頭一次聽天如鏡說這麼長的一段話他的咬字很清晰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然而一長串的聽下來卻更有種奇妙的違和感好像他只是在朗誦一段寫在紙上的話沒有自己的半點感情加入其中。
容止聽了面上浮現莫測的笑容他靜靜的笑了一會兒才低聲道:「確實令師是個了不起的人他也是我這一生唯一的敗績算到如今已經有三年七個月。只可惜他已經身死我有生之年再沒有機會挽回……倘若有鬼域我會去尋找他的。」
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若非楚玉坐得較近兼之馬車行駛的聲音減弱了她也許會錯過這段話。
而當容止說完後放慢了度的馬車也在此時停了下來。
目的地皇宮已經抵達。
方才楚玉焦急去見王太后心中只嫌馬車行駛得不夠快現在她卻是忽然覺得馬車的度太快了因為車才停下這兩人便又恢復了如最初那般死寂般的沉默甚至連看也不怎麼看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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