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真忘記了。
楚玉恍然一陣子才想起兩天前她還用七葉雪芝威脅容止來著目的是讓容止幫她做事而第一件事便是找出府上的竊賊。
今天過的很是混亂不僅得知容止與越捷飛一門的結怨緣由又瞧見天如鏡的非人能力楚玉受了太多震撼以至於把偷竊小事給拋到了十萬八千里遠。
她當初之所以那麼做是因為無法捉摸容止的立場只能暫時將他假象為敵人針對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太客氣但今天知道了當年一些原委後便為自己的過度小心產生了些許愧意。
她那時實在是有些逼迫過甚。
思及此楚玉看著容止的目光便不由得有些抱歉:「已經找到了?」
容止靜靜的微笑而立:「不錯已經找到了。」
假如是今日之前楚玉定要懷疑他這麼快找著竊賊是不是與對方有所勾結可現在一旦改觀想事情也會往好的方向想不再一味的懷疑猜忌。
楚玉覺得自內心的輕鬆:容止不是敵人這實在是太好了。
雖然天如鏡的事讓她有些挫折可得知容止的真正目標並不是她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楚玉也拍拍衣裙站起來道:「是誰?已經扣起來了?帶我去看看。」她說著就要往穿入繡林往園外走去卻被容止伸手拉了一下衣袖。
楚玉停步回頭一看見容止遞過來一塊折疊好的絲帕:「公主先擦一擦吧。」
楚玉有些忡怔不知他這是何意。容止笑了笑握著絲帕一角抬手來擦拭她的嘴唇他輕柔又仔細的擦去她唇上沾著地油漬後輕聲道:「如此好了。」
兩人站得很近楚玉全身僵硬著任由他動作。周圍的一切都是昏暗的容止笑意模糊只有一雙眼睛清潤如水幽靜如潭。直到容止拿開了手楚玉才回過神來禁不住臉上熱幸好此時夜色已濃她才不必愁該如何掩蓋。
容止先朝林中走去。他雪白的衣衫在黑暗(更新最快)中輕輕拂動不時有纖細繡枝劃過偶爾有淡薄的月光透過竹葉之間的縫隙打在他身上仿若浮冰碎雪楚玉遲了片刻才跟上他地腳步。
穿過竹林走出沐雪園。才走出幾步便有侍衛靠近那侍衛先向楚玉行禮才請示容止道:「容公子都已經安排妥當。」那是楚玉前日分配給容止的人手。
容止瞥了楚玉一眼。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笑道:「公主也一起去瞧吧雖然那人我早已猜到可卻也有猜不中的地方如今我方信了那句話十步之澤必有芳草。」
由那侍衛在牽引路沒出西上閣就到了目的地。園門前書著這座園子的名稱:春色暖園。
這是從前山陰公主兩名男寵的住處如今這園中只有一人居住——便是柳色。
竟然是柳色?
楚玉感到愕然她轉頭看向容止容止也恰好在此時轉過來笑吟吟的點頭其意不須多言。院門是虛掩著地從縫隙裡隱約傳出蠻橫的叫罵聲聽那聲音像是柳色容止一笑推門。幾人走了進去。
進了院子時楚玉也聽清了柳色的罵聲多半是市井間的粗鄙俚語罵得流利無比話語之間不帶半點兒停頓有些詞句之妙楚玉甚至要回味好一陣子才能領悟其中的意思。
從院門口走到房屋前不過二十多步的距離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柳色一直從容止地祖宗八代罵到祖宗十八代並且多次試圖與容止的父母生某種不正當關係容止一進屋便笑著接口道:「那可真是對不住家父家母已經入土為安你晚來一步。」
二人進門的那刻好像有誰按動了消音按鈕罵聲陡然中止。
屋內只點了一盞燈光線很暗有幾名侍衛在門口屋內看守著見容止楚玉來了連忙紛紛行禮容止徑直走向房屋正中央目光含笑望向柳色。
此時柳色被拇指粗細的麻繩
縛著翠色衣衫凌亂長狼狽披散雪白的臉上有痕看起來顯得楚楚可憐他先是看見容止正要繼續破口大罵忽然瞧見容止身後的楚玉立即變了顏色眼中迅湧出晶瑩淚珠嫣紅豐潤的嘴唇微微開啟著顫抖著道:「求公主救救柳色!公主若是不來柳色便要被容止給害死了。」
接著柳色便滔滔不絕的控訴容止的跋扈專斷簡直將容止說成了天上有地下無的天字第一號惡人楚玉聽得頗為有趣而一旁的容止也忍不住連連微笑好容易等柳色說累了才接口道:「好口才聽你這麼說就連我也都險些要信以為真了。」
—
楚玉偏頭瞧他故意道:「他說的不會是真地吧?」
容止漫然笑道:「公主以為呢?」
他拍了拍手門外便有一行人走了進來是一對侍衛綁縛著幾個人這幾人之中有府內打雜的下人有守門的守衛外府賬房亦有普通商賈販夫走卒以及一個相貌陰柔與柳色有幾分相似的青年。
柳色一見那陰柔青年便變了臉色叫道:「容止你有什麼私怨便衝著我來抓住我哥哥做什麼?」原來那青年是柳色的兄長。
容止搖了搖頭望著柳色的目光是居高臨下的憐憫他一彈手指身後便有人將搜索來的證據奉上正是公主府上丟失的珠寶玉器。
柳色的面色已經是蒼白可想到承認地後果他依然嘴硬抵抗:「這是你在栽贓陷害我壓根就沒見過這些東西。」
容止也不氣惱只又彈了下手指便有人替他說出查探的經過以及對其他人單獨審問的結果。
聽著聽著柳色一下子洩了氣他雙目直渾身無力非有繩子強行靠柱綁著只怕就要立即癱倒在地上。
柳色早些年入府後就曾經大著膽子做過一筆勾結外府的賬房貪污貪來的錢財卻是給他哥哥送去用於走入仕途後官場上的交際後來因為容止全面接掌了府內的事務他便沒敢再下手。而這些日子柳色預感到自己今後再也不會受到公主寵愛便又動起了念頭想要在被趕走之前撈上一筆今後也能過得舒服卻沒料到已經被削權的容止再次橫插一手將他給硬生生揪出來。
他被人捆在此處時心中還抱有僥倖現在卻是完全絕望證據確鑿他再沒有喊冤的理由和立場。
容止微微一笑轉向楚玉道:「我從前倒是沒有留神柳色是這樣的人才他勾結外府的賬房貪污並盜取珍玩輾轉偷運出去變賣銷贓的路子也算隱秘。」雖然看在他的眼裡尚算粗疏可對於沒有經受過任何指導的柳色而言卻是極為難得的了。
容止原雖然僅憑對府上各人的瞭解猜出了偷盜者是柳色但在查證過程中卻有些意外:柳色出身貧民他沒有念過書只是跟著商人的父親學過些算帳可是對金錢與買賣卻有著出人意料的敏感與熱愛帳目做得很是巧妙雖然瞞不過容止可卻至少糊弄過了新手上路的桓遠。
容止將前後向楚玉詳述交代一遍便問她如何處置楚玉目不轉睛的看著柳色心裡也有些犯愁不知該如何是好。
其實她對於偷盜府上財物的人並無多大痛恨命令容止將其找出來不過是不想身邊有只耗子啃牆腳甚至沒想過真抓出來時要如何處置。
最為為難之處是因為楚玉前兩日才從嚴處置了幼藍倘若一下子放輕處置會令她前面的一番做作宣告無效但現在柳色犯下的是大錯不要說從嚴甚至正常的處罰都是打死也不為過。
難道還真要打死不成?
似乎是瞧出了楚玉的為難容止一旁翩翩笑道:「公主倘若為難便把柳色交給我處理如何?」
柳色一聽登時面色慘白哭著求楚玉饒命容止雖然平日裡待人謙和可是柳色心裡對他始終有著不可抹滅的莫大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