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血色無情月

    前廳坐下又猛灌了好幾口涼水楚玉的心跳才逐漸來。她從前也不是沒看過光著上身的男人上學時男生們打籃球熱了就把上衣一脫揮汗如雨的繼續跟一個球過不去那時她看了也不見得怎麼樣今天容止裸露的部分比那少多了可她的心跳卻快得不成樣子。

    大概是因為……太漂亮了。

    平常容止穿著衣服時只覺得他容顏秀美風華高雅可是他今日衣衫不整卻好像不慎將平凡的偽裝掀開一角露出其下鮮亮誘惑的氣息。那雙明明是黑白分明的眸子卻彷彿匯聚了眾生諸般色相深不可測好像能吸食人的靈魂。

    沒一會兒容止便走了出來敞開的領口已經合攏平靜柔和的秀麗臉容高雅莫測見到與平常一般無二的容止楚玉才舒了口氣做個手勢讓他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才道:「你對天如鏡瞭解多少?」

    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方纔她與天如鏡討價還價雖然折騰得天如鏡夠戧可是她自己也是大費心神此時已經沒有那麼多的耐心和精力與容止繞***反正最後是一定要暴露自己的目的的不如早早的和盤托出。

    容止思索片刻沉著的道:「我對天如鏡幾乎一無所知。」還沒等楚玉有反應他又微微一笑笑意裡帶著些狡黠「可是我知道天如月。」

    天如鏡與他不過便是幾面之緣要說瞭解那實在是誇張了而且對於天如鏡他也不認為有什麼需要瞭解的天如鏡比他師父天如月實在差得太遠在容止看來根本就不是一個階層上的對手。

    「公主你知不知道建康城中有個傳言?」像是在回憶應該從何說起。容止又沉默了一陣才低緩柔和的開口:「這些日子公主時常出府有沒有見到大人嚇唬小孩子……」

    楚玉白眼一翻。明白過來了她第一次出府便親眼目睹有位大嬸拿自家名號生生嚇唬得小男孩不敢造次。自然。這不是什麼太光彩的十。之後再見到類似情形她都視而不見裝作對方或自己不存在。

    「有一位妖法師與公主齊名呢。」容止一說楚玉也跟著想起來更多她的名號只能嚇唬男孩。不能嚇唬女孩。反倒是那位「妖法師」的名號男女通吃。男孩女孩都管用。

    那妖法師不是說天如鏡麼?難道……

    楚玉心中的疑問很快就在容止口中得到了解答:「那妖法師說的自然不是天如鏡他接替他師父地職位才多長時間。名聲尚且不彰顯又有多少威勢那妖法師說的是天如月。」

    容止說完這些又陷入了沉默目光雖然望著前方卻好似沒有焦點而是穿越了時間的阻隔看到了從前地影像過了一會兒他回過神來為自己的失神向楚玉道歉隨後微微笑道:「我這輩子一共見過三個半人能讓我另眼相看一個是王意之還有一個便是天如月。那日與王意之會晤半日令我心折不已輪權謀之術他不如我然而論起灑脫自在我不如他這世界上沒有人能比得上他。」

    先說了王意之容止才說到天如月:「現在地天如鏡與他地師父相比根本就不成氣候他太乾淨了。」

    聽到容止這個形容楚玉不由得為之思?

    容止忍不住微笑一下:「天如鏡太乾淨了他手上幾乎一滴鮮血都沒有沾染也不曾害過什麼人他地心思也很容易看明白……和天如鏡比起來天如月簡直就像一條在腥風血雨裡慢行的毒蛇。」

    他第一次見到天如月的時候便覺得十分吃驚這世上能讓他那麼吃驚的人事物很少天如月偏偏就在其中。

    天如月那時身穿牙白色的衣衫月光之下貌若好女如月皎潔可是他地眼神卻書寫著漆黑濃重地血腥殘酷讓容止此生頭一遭感受到這樣徹底地威脅和恐怖。

    就算是月天如月也是淒厲駭人的血月。

    由於天如鏡地關係楚玉也想當然的以為他師

    月是類似人物也是一樣出塵脫俗水晶般透明無垢說來徹底的顛覆了想像中的印象覺得很是不可思議。

    容止慢慢的道:「天如鏡的無情是不解世事天如月的無情卻是本性狠毒你知道他曾經做出過什麼事得來那個妖法師的名號麼?他要了五百個童男童女去祭天但是根據我的查探這祭天之說根本就是藉口也不知道那五百童男童女到了什麼地方派了什麼用途。」

    聽著容止似笑非笑的說著往事楚玉感覺心臟好像被一股寒意籠罩她心裡對自己低聲的道:「我知道。」

    —

    她知道天如月要那五百童男童女做什麼去了雖然不能完全肯定但這猜測大約有八成的準確率。

    天如月在做實驗。

    那手環的真正內涵和功能不是這些未受過現代系統教育的古人能夠完全理解的他們要如何摸索手環的用途?唯一的辦法大約就是試驗。

    天如月恐怕是其中的極端翹楚為了得知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惜用活人來做實驗就好像現代的科學家用小白鼠來當作實驗材料一樣只不過天如月的試驗更加殘酷更加滅絕人性。

    現在楚玉也忍不住自內心的想說:這傢伙死掉真是太好了要是活著的人是天如月她恐怕完全沒勇氣進行這些天對天如鏡做的一切。

    如此看來天如鏡也實在是出淤泥而不染有這樣的一個師父這些天竟然沒有對她採取暴力手段甚至在她得寸進尺步步緊逼的時候也沒有對她下黑手。

    倘若是換了殺人不眨眼的天如月她只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遍。

    因為天如月的事太過震撼導致楚玉把才纔容止所說的三個半數目拋去了九霄雲外忘了問接下來的一個半人是誰而是接著聽容止道:「而我尤其討厭的是天如月的那個手環。」

    楚玉忍不住一驚:「你也知道那個手環?」

    容止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水杯楚玉後知後覺的想起這水杯是她方才喝水用的其中還剩下半杯水張開口還沒來及阻止便看到容止的嘴唇湊到杯沿邊蒼白而柔軟的唇正好印在她留下的水印邊好像低頭親吻她殘留下來的唇角痕跡。

    楚玉的嗓子好像被什麼塞住一下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容止將杯中水一飲而盡。

    容止放下杯子神情清澄坦然繼續道:「我與天如月也算交過手如何不知道他的那些奇異力量來自那手環?我討厭的並不是那些奇異的能力而是覺得那手環似乎是不該在這世上出現的。」

    他的直覺真是敏銳真切得恐怖。

    楚玉輕輕的歎了口氣:那手環確實是不該在這世界上出現的那本來就是不屬於這時代的產物。

    越了一千多年的時間用多少代人的智慧結晶結合目前無人能運用的能量欺負古代人實在是擁有太多的優勢說起來容止敗給天如鏡絲毫不算丟人。

    輸給時代這是不能抗拒的。

    楚玉悄悄的打量容止他秀美的臉容上並無頹喪也無不甘有的只是從容帶著些許嘲弄:「而我尤為看不上的是天如鏡口口聲聲身負天命。真是可笑天命什麼時候竟是由他這種人背負起來了?」
《鳳囚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