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誰是真天子
直到抵達公主府這兩個字依舊在楚玉的腦海裡迴旋。
她始終忘不掉那時候劉子業的眼神那是一種混合著極度的猙獰殘忍恐懼焦慮陰暗最終糅合而成的可怕的平靜。
她也始終忘不掉在劉子業說出了那兩個字後宗越手一揮身旁護衛便如狼似虎的撲上去雪亮的刀鋒切過小孩子細幼的頸脖鮮紅的血從傷口處噴出來。
她忘不掉小小的身軀像羽毛一般的倒地身下的鮮血染紅了碧草四雙清澈純真的眼睛裡甚至還來不及痛苦只有一點點的錯愕凝固在瞳孔中。
簡直好像有什麼人拿刀子刻在了她腦子裡一樣怎麼都抹不去。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殺人先前山崖之上遇刺的時候她也算歷過生死見過死屍可是從來沒有像這樣看著單方面殘殺手無寸鐵的人——還是四個孩子!
她為劉子業的眼神所驚悚來不及阻止聲音猶含在嗓子中幾個孩子便已經紛紛倒地。
回去的途中楚玉一直處在一種接近木然的情緒中腦海裡反覆回放那一幕情景說不出是難過憤怒或是怨恨她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好像變成了木頭。
那幾個孩子只是唱一流傳的歌謠卻不料因此丟了性命他們也許甚至不明白這歌謠的具體含義只是倒霉的在劉子業面前唱了出來。
一直到快接近山陰公主府的時候楚玉才找回自己說話的能力:「陛下您可知道那湘中出天子是什麼意思?那歌謠雖然大不敬可說得好生含糊實在是叫我不解。」那歌謠其實很淺白簡單意思也很明確就說皇宮中有兩個皇帝湘這個地方會出天子。但是目前楚玉對大局的瞭解還不夠不知道那真皇帝假皇帝各自指的是誰而那老天子少天子又是什麼人物。
劉子業看了楚玉一眼陰鬱狠毒的眼神有些柔化靜默片刻他歎了口氣道:「前面一句是說宮裡有兩位皇帝。我是假皇帝戴法興是真皇帝。」
戴法興?
楚玉偏頭想了一會才把名字和真人對起來她出入皇宮時也曾見過這位大臣是先皇留下來的老臣看起來很忠厚的樣子難道這人想篡位?
劉子業抱著楚玉的手臂。道:「阿姐別看我現在是皇帝可我看地奏折都是他先看過的不知道有多少被他扣下我想賞賜什麼人都得被他說兩句上回(更新最快)我想賞賜阿姐你一些東西。戴法興卻給你減去了一半。難道他不是真皇帝麼?」
除了戴法興之外其他幾個先帝留下來的老臣也都事事處處管著他對他指手畫腳他雖然殺人但殺的只是些小官員沒辦法對戴法興之流怎麼樣。
楚玉險些脫口而出「我不介意」但看看劉子業現在的臉色。還是忍了。
賞賜多少她是真不介意那都是額外來的她公主府有足夠的錢財揮霍再來什麼賞賜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楚玉的觀念是錢夠用就好生活舒適就行否則就算坐在金山銀山上。又有什麼意思呢?
不過顯然劉子業並不是這麼想地。他面色猛地晃過一片艷麗的血紅。一瞬間詭異的陰戾後面容又變得更加蒼白:「至於後面的嘿嘿。湘中出天子……阿姐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的皇叔湘東王。」
湘就是湖南一帶而在那裡封王的湘東王劉彧是劉子業的叔父比劉子業年紀大正好應了「老天子」一說巧合地是劉彧的名字正好與本朝開國皇帝劉裕讀音相同。
楚玉深呼吸幾下反手握住劉子業的手:「從前一直不知道陛下竟是這樣辛苦的希望陛下要好好保重對了陛下我們立即回去吧以免陛下不在宮中被這些小人給趁虛而入了。」
劉子業微微一笑道:「阿姐你放心我定然不會讓這些老不死得逞的。我會讓所有人瞧瞧誰才是真天子!」此時他的神情既不凶狠也不殘暴語調甚至還有點兒溫柔可是楚玉看著他的眼睛從心裡涼到手掌心幾乎要不可遏止地起抖來。
那眼睛裡彷彿閃爍著幽幽的綠芒是屬於野獸的目光。
走到公主府門前時已經是接近傍晚雖然天色還比較明亮但也染上了少許暮色墨香身穿墨綠色的衣裳一臉焦急的在門口站著見她回來連忙上前迎上。
先向劉子業施了禮墨香才轉向楚玉舒了口氣道:「公主你可算是回來了。出事了!」
見墨香似有焦慮之色楚玉心裡咯登了一聲猛然就聯想到了昨天聽到的消息:容止病了。眼下墨香如此著急難道是建康那邊傳來了什麼消息?
楚玉先前就經歷了一番驚嚇已經是身心俱疲此時想到容止有事好像一下子被抽離了最後一分氣力身體晃了晃幾乎就要摔倒在地墨香連忙伸手攙扶住她急切的喚了兩聲楚玉才緩緩的回過神來。
楚玉用力抿一下嘴唇失去血色地雙唇泛起少許血紅過了好一會兒她反手握住墨香的手腕神情平靜的道:「說吧容止出了什麼事?」
墨香一愣隨即有些失笑道:「公主您想到哪裡去了?建康那裡沒事我今天還收到公子的傳信問您是否抵達了呢我說的是這府裡的事。」
聽他說容止沒事楚玉才安下心來暗道自己怎麼這麼沉不住氣一聽說有事就自動扯到容止身上了思緒在這裡晃一下便過去她很快就把注意力轉移回眼前:「府裡出什麼事了?」
墨香哭笑不得的很無奈地道:「還不是您白天讓人帶回來地崑崙奴……」想說什麼墨香又閉上嘴道:「還是您自己看看吧。」
在墨香地帶領下楚玉走進公主府來到府內的一大片……廢墟前。
楚玉迷茫地看著廢墟轉頭問身旁的墨香:「這是什麼?」她記得原本這裡好像是一片房屋來著的?怎麼變成了這樣?磚瓦石塊亂七八糟的落了一地屋內的傢俱也都成了碎木板。
就算是房子翻修也沒必要拆得如此徹底吧?
墨香重重的歎了口氣:「這便是您那崑崙奴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