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九章 延誤的信件
他不僅每日吹時常吹還換著地方吹想躲都躲不開這聲音。
不過沒有人敢對吹葉笛的人出什麼異議又不是不想活了他愛吹便吹吧最多把耳朵堵上不聽。
容止悠閒地坐在菊花叢中他取來一隻新蒸的螃蟹曼斯條理地剝開蟹殼他的手指極為靈巧眨眼間便露出白玉般的蟹肉蘸一蘸身前長案上的薑醋再緩慢送入口中。
食一口蟹容止又端起酒杯淺淺地抿了口溫熱的黃酒他神情從容沉穩得彷彿世間一切繽紛都黯淡下去一身清寂壓得滿園金燦燦的菊花失了顏色。
秋後正是菊黃蟹肥的好時候然而有酒無伴有蟹無朋有菊無親一個人自斟自飲自食自賞終究是有些落寞冷清。從前一人倒不覺得什麼但過去三年總與楚玉一塊如今猛地人走了容止才終於覺出些許索然無味。
又吃了幾口容止以絲巾擦拭手指習慣性地又吹了一會葉笛才拿起防止身旁的文書資料認真翻看起來。
他看得甚為快幾可謂一目十行但字字入眼入心百般計較盤算在呼吸之間便從心中電閃而過。
不過多長時間容止便瀏覽完畢足有一寸多高的文書但是他並沒有就此停下休息頓了一頓他又伸手入懷取出今晨方送達的密信。
再仔細擦拭了一遍手指容止才拆開信封展開信紙慢慢查看:
信上的內容很尋常。無非是記錄了楚玉近兩日吃了什麼穿了什麼做了什麼與人說話談笑甚至中午多吃了小半碗飯這等瑣碎小事都不遺漏。
所有的事整齊地抄錄在紙上通過特殊的渠道送至容止手中。
與方才看文書時的快幹練不同對於這一封信件容止看得很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在心間咀嚼幾道從這些記載之中他可以想像出楚玉言行舉動。
嘴角泛起悠然的笑容容止默默盤算楚玉地行程。
這一封信寫的還是路上的事情乃是從半路來。但算算時日如今他們一行也該抵達到洛陽。
「倘若楚玉知道你的一隻手還一直罩在她頭頂上不知會否怒呢?」一道聲音從花園門口傳來容止沒有回頭就算不分辨聲音。他也知道來人是誰。
能在他覺察之前靠近的天底下也只有一個人。一路看中文網
折疊好信紙將之重新納入信封中。再小心放進懷裡容止微微一笑道:「無妨她會有些生氣但她也會很快想明白以我的性子不可能任由她離去想通之後她便懶得生氣了。」橫豎她已經曾幾次為了類似的事生氣。再來一次也無妨。
在幾年前楚玉方到洛陽地時候他便在她身邊安插了一粒棋子便是負責管理楚玉家中一切大小瑣事的管家那管家生得一副忠厚老實的面相。卻是他手下極為精明能幹的人物幾年來。從洛陽到平城再此番回到洛陽他跟隨著楚玉桓遠不曾露出絲毫破綻。
那管家跟在楚玉身邊是為容止之眼也起一些保護的作用。
知道容止脾性如此觀滄海也沒再與他唱反調他是聞著香味來地說完了閒話便不客氣地走過去在容止對面坐下順手撿起鍋裡一隻捆好的螃蟹利落地拆解開來吃。
容止沒理會他只自顧自地梳理思路那管家本是他手下要員被他派去保護楚玉雖然周全了楚玉的安危卻也算阻礙了手下的前程從前與他平級的人要麼在朝中任有不算小地官職要麼手中握著萬貫財富唯獨這人甚至連成家都給耽誤了。
略一思索容止決定等過了這陣子便抽調那人回來任職等平城局勢定下他也可以安心地去洛陽屆時便不需要屬下代為照看。
只不過到了那時候楚玉知道真相大概又要生他一陣子的氣吧?
心中有了計較想到楚玉可能的反應容止嘴邊浮現一絲有趣地笑意。
就等平城局勢定下。
目前還是暫時要由馮亭出面動對拓拔弘的攻擊逼迫拓拔弘退位小拓拔登基之後他會正式參與北魏朝政以輔政的名義。馮亭那邊還需要一些時日做準備容止也不著急只慢慢等著並整理自己的部屬。
然而從秋日一直等到冬天平城降下了好幾場雪容止終於等出來一絲疑慮和不安他曾遣人想馮亭問過幾次時候對拓拔弘出手但得到的回答卻始終是再等一會。
再等一會。
再等一會。
他們掌握著全部有利的局勢馮亭究竟在等什麼?是難言之隱的隱瞞還是別有用心的欺騙?或者說她真正地目標並不是拓拔弘而是想對付他?
容止並不會因為他與馮亭身上流著相同的血緣而放鬆警惕手足相殘對他而言並不稀奇但之所以不認為馮亭會出手對付他因為她沒有那個能力。
先不要說現在掌管平城軍權的人是他的部屬就算馮亭手中握有兵力他和觀滄海聯手一樣是天下哪裡都去得哪裡都闖得。
而假如一擊無法毀掉他必將會面臨他的反擊扑殺。
馮亭應該很清楚這一點她雖然策略不如他但好歹在宮廷裡生活了這麼多年又得觀滄海教導不可能如此不智。
……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地。
……但是為什麼心頭始終有不安的陰影籠罩始終徘徊不去呢?
容止心緒微微紊亂為了穩妥起見他又回顧一遍朝中地佈置覺得並無疏漏暗怪自己多心正思索間他的手不經意地抬起來袖口擦過胸前忽然省起少了什麼……
是信。
自楚玉走後每隔三日必然有管家所書寫的密信送到向他報告楚玉的日常生活可是最新一封密信卻延遲了兩日還未抵達。
他本以為是冬天下雪延誤信件傳送從洛陽到平城兩日的延誤還在可以允許的範圍內但和眼下的局勢結合起來聯想卻得出一個令他心悸得如墜入深淵的結論!
那一支始終藏在暗中的毒箭指著的卻不是他甚至也不在平城而在……洛陽……楚玉。
楚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