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三章 她在懸崖邊

    容止不知道楚玉不知道甚至拓拔弘馮亭也不知道史書上的記載是怎樣的今後歷史的展又是如何。

    但是天如鏡知道。

    小拓拔五歲的時候馮太后會逼迫拓拔弘傳位於太子隨後把持朝政近二十年成就一個傳奇——這是此後的事。

    因此天如鏡來到北魏時最先找到的人並非拓拔弘而是才成為太后的馮亭他知道這才是今後真正的掌權者那個時候容止還身在洛陽不慌不忙地思索他與楚玉之間的關係。

    天如鏡找到馮亭最開始只是想要瞭解一下北魏的局勢卻意外從馮亭口中得知容止與她的關係隨即意識到容止心中的志向為了阻止容止他主動向馮亭提出聯手。

    拓拔弘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幌子是天如鏡用以掩人耳目的棋子。

    天如鏡見馮亭與馮亭定下對付容止的計策接著假意投向拓拔弘這幾年來他與馮亭甚至沒有說上幾句話可是兩人每一次目光交錯他們都知道自己真正的敵人是誰——

    是容止。

    幾年下來他們不動聲色以退為進任由容止勢力壯大逐漸地形成一個整體同時北魏的朝政也藉由他暗中操控的那隻手整頓得越來越似模似樣。

    容止甚至制定出了今後二十年內的施政計劃馮亭只需稍加改動使用便可。

    他們小心隱藏著真正的目的等待一個機會等待容止的弱點越來越明顯和深刻終於在這一刻與花錯兩地聯合遙相呼應瞄準容止最薄弱的地方向他難。

    空氣中彷彿有一種凝滯般的沉重。過了一會兒容止才覺是他自己忘了呼吸。

    這是一個局一個五年前便設下的針對他一個人而設置地局。

    這些年的平靜無波是為了引他入局也是為了讓他漸漸放鬆警戒。

    若論才智馮亭絕不是容止的對手……倘若在政事上明刀明槍地爭奪又或者憑各自勢力較量馮亭天如鏡花錯甚至加上拓拔弘綁在一起也未必能有容止一半能耐但馮亭在宮廷中長大。她更為擅長的是針對人而非勢她此番攻的是容止心性上難得的空隙。出手迅捷無倫妙至顛沛以至於容止甚至還未來得及防備便中了這一記絕殺。

    花錯是劍。天如鏡是盾而幕後操縱的人還是馮亭。

    容止輕輕地舒了口氣他露出一個極淺地笑容絲毫不帶火氣:「阿亭我小覷你了。」他靜靜地問:「那麼現在洛陽如何?花錯已經出手了?」

    馮亭也同樣微笑道:「不錯。容止平靜地道:「你要什麼我都可應允但是你怎麼擔保在我應允之後。你能周全楚玉安危?」他心如明鏡馮亭不會殺死楚玉否則便失去了與他談判的資本但是馮亭也不會給出空暇讓他有救回楚玉的機會眼下。洛陽那邊大約已經動上了手楚玉的生命等不到他趕赴兩千里去挽救。

    馮亭卻沒有回答容止的問題。聽到「都可應允」這話後她雙眼一亮問道:「你當真什麼都捨得?」

    此時不須她回答容止自己也找到了答案因為他看見天如鏡地神情稍稍動了動如此看來另外一個關鍵便在天如鏡身上他的作用不僅僅保全馮亭這個人他應該還有某種非常手段能轉瞬間改變洛陽的勢態。

    這樣一個局宛如懸於絲線上的千鈞險之又險荒謬絕倫只將所有勝負堵在楚玉一個人的身上如果他能割捨楚玉眼下地局勢對他便是完全有利的沒有人能傷害他沒有人能左右他。

    可是……

    容止的手探入另一側袖中摸到一個錦囊那個錦囊是幾年前他便一直隨身帶著地錦囊中沒有其他只盛裝著一縷青絲。

    那日雪地裡她割斷的頭他留了下來。

    她捨棄的東西他拾了起來。

    他作繭自縛。

    他不願掙脫。

    原本以為只是無關緊要的棋子可是什麼時候開始竟然成為了他靈魂的主宰?

    容止低下頭禁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他以為他可以掌控的他以為他囚禁住了她可是誰能料想真正遭囚禁的人是他?

    身心都不由自主可怕的是他卻偏偏甘之如飴。

    容止再度抬起臉接著他笑了一笑。他平素深沉內斂難以度測心中喜怒皆盡難形於色然而這一刻他卻少有真誠地笑了起來。

    那是釋然與坦然地從容那是徹底放手的決然是不存在於世間的瑰麗寶石在碎裂的前一刻綻放出無以倫比的華彩。

    縱然是馮亭見慣了這張臉也恨極了這張臉看見他地笑容也禁不住怔了一怔緊接著她心中大為戒備容止如此反常難道他想玉石俱焚?

    容止笑著搖搖頭道:「你不須如此防備願賭服輸勝者為王不論用了什麼手段如今你勝了便是勝了我也不是輸不起。」

    他轉身喚人近身說了幾個名字令其代為傳喚這幾人與墨香的身份近似乃是他地直屬部下其中有人在朝為官分別掌握軍權財政人事民間的則擁有大片土地財富此外還有藏在暗地裡的細作探子總領。這些人容止現在要交給馮亭。

    他不是不能保留一些以求將來翻盤但容止雖然常施詭計卻從未賴過輸贏輸了便是輸了他不賴賬更不屑賴賬。他有失敗的器量。

    馮亭贏了他便將她所想要的都給她至於手下那些人會不會完全服從馮亭。那便要看馮亭自己的本事了。

    權力的交割很快便完成了雖然屬下都不怎麼願意但在容止難得一見的強令重壓之下卻也不得不服從這邊才一了帳容止便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殿後的另一間屋子屋內站著等待他的天如鏡。單刀直入道:「要怎麼做?」

    他半點時間都不願浪費每一個瞬間都是楚玉地生死攸關。

    天如鏡卻只凝視著他沉默不語。

    容止洒然一笑道:「也罷。楚玉說過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不過眼下我孑然一身一無所有便只有求你吧。」他輕輕地一撩衣擺身子一低。便曲膝跪在了天如鏡面前。

    天如鏡驚得退了好幾步如遭雷擊身體劇烈顫抖不能自已。

    數年前。楚玉也是這樣為了救容止跪在了他面前。而如今容止為救楚玉做出了相同的舉動。

    這一刻才真正感覺到刻骨的絕望。他們心心相印天作之合縱然身在兩地但是他們各自願意為了對方向他曲膝。這兩個人之間一點兒容他人插足的空隙都沒有如同一個完美的圓。

    天如鏡艱澀地開口道:「我有一個法子能在轉瞬之間讓你直接跨越兩千里距離。到達洛陽。」他吸了口氣語調這才稍微順暢了一些。抬起手腕他讓容止看到腕上的手環「雖然手環地主人是我但若是得我允准可讓你暫且你施展手環的一種神通籍著這神通你能及時趕到洛陽救下楚玉。」

    他這段裝神弄鬼的話翻譯過來便是:他能夠開放手環的部分功能使用授權讓容止通過空間轉移瞬間直達洛陽。

    容止微微鬆了口氣他站起身來神情平和地笑道道:「既然如此那便來吧。」他話音未落身後另外一道聲音將兩人的動作打斷「容止當心其中有詐。」

    說話地人是觀滄海在容止與天如鏡說話的時候他因不放心容止來到門口雖然天如鏡話語之中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但觀滄海卻敏銳地感到這其中對於容止必然還有什麼他所不知的傷害。

    被觀滄海叫破天如鏡面上浮現些微的不安他下意識望向容止卻見容止依舊只是平和地笑著彷彿已經明瞭了一切真相。

    天如鏡心中巨震:不他是真的已經明瞭了一切真相。

    他知道他要害他。

    天如鏡和馮亭地安排是這樣的先逼迫容止交出權力再以相救楚玉為由讓容止主動使用手環中空間跳躍的功能這一項功能用起來風險極大必須先經過一段時間地調養將身體狀態調養到最佳後才開始而使用之時需要先在原地緩衝過三個時辰讓身體逐漸適應從普通環境進入空間扭曲氛圍之後才能啟動空間折疊。

    自從幾年前吃錯藥後容止身體內便埋下了一點隱患以容止現在的身體狀態再立即進行空間轉移空間扭曲的力量會誘他身體深處的隱患以最惡劣的態勢爆出來裂解他的健康摧折他的生命。

    天如鏡仔細估算過救下楚玉後容止活不過三天。

    他以為容止是不知道這些的卻沒料到容止與楚玉生活這些年對相關知識地瞭解幾乎已經不在楚玉之下雖然楚玉對空間物理學沒有多少研究但根據一些科幻小說的描述容止也可以猜測出其中的危險性。

    他早就知道馮亭和天如鏡不會這樣輕易地如他所願但是即便知道前方是萬丈深淵他還是要走過去因為楚玉就在懸崖邊。喘息這章加長三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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