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五章 很好很好的
她非常聽話地讓桓遠和觀滄海帶著她到洛陽住下還是當初那個她與容止觀滄海比鄰而居的宅院她很安靜地養傷很規律的作息飲食起居她不流淚不哭泣也……不說話。
最明顯看到楚玉變化的人是桓遠他更願意楚玉狂痛哭哭過之後徹底放下也不願見她這般模樣。
楚玉安靜得不像活人有時候她甚至會微微地微笑嘴角翹起很小的弧度可是她的眼神幽深冷寂如看不到盡頭的隆冬黑夜。
桓遠不知該如何勸解於她只有更悉心地在平日裡仔細照料。
沒過幾日家門口前來了個不之客亦是舊識故人。
桓遠見到來人沒說什麼只道:「你是來見楚玉的吧隨我來吧。」
楚玉坐在輪椅上來到後院花園中一個人曬太陽春光明媚柔暖但楚玉的心中卻感受不到暖意她只是靜靜地望著這陽光好像望著另一個世界。
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楚玉自然而然地轉過頭先瞧見前面的桓遠再來便是瞧見桓遠身後的人那是個大眼睛的俊秀少年臉上還帶著不成熟的稚氣但身材已經是一個成年人的高度。
那少年看起來有些眼熟楚玉卻懶得多回憶既然是桓遠帶來的他自然會給介紹。
來到楚玉身前桓遠歎了口氣:「流桑自從現容止屍體後她便一直是現下這幅模樣-小-說-網」
流桑?
楚玉遲疑一會才將大眼睛少年和從前那個孩子聯繫在一起分別的日子裡。流桑長得很快身材的變化自是不必說他的臉較從前看起來瘦了一些臉頰上的肉少了不少只有一雙大眼睛依舊還留著幾分舊日的神韻。
見到流桑楚玉微微一笑。衝他點了點頭。
流桑有些緊張他期期艾艾地望著楚玉道:「我回來了。」
楚玉點頭。
「我回來後便不想走。」
楚玉笑一笑。
「阿姐也同意了。」
鍾年年?楚玉依舊是點頭微笑而這時候不知為何。對面的少年忽然流露出異常悲傷地神色。
楚玉眨眨眼表示好奇為什麼他這種表情啊?她又沒怎麼樣。
見楚玉如此流桑更為難過他蹲下身子雙手握住楚玉的。哀求地望著她:「我好不容易說服我阿姐她才讓我回來……可是是不是太晚了?」
流桑哽咽著。眼淚盈滿雙目他快低下頭用楚玉的手蓋住他的雙眼:「你不要這麼傷好不好?你傷心我會更難過的……我不是為了這個才回來的……你跟我說說話啊……一定要容哥哥不可麼?我不能代替他麼?」
好像觸碰了某個禁忌的機關楚玉一瞬間變得呆滯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從流桑手中抽出手來看著空落落地手掌-小-說-網低聲道:「是不是一定要大哭一場才能表現我的正常?我只是不想哭而已啊……為什麼你們都這麼擔心呢?」
自從那日後她便一直沉默著其實並不是不能說話只是彷彿一下子失去了開口的氣力偶然呆。感覺竟然很美好假如能一直不思考下去。那就再完美不過了。
久違的眼淚靜靜地流了下來如同告別的儀式直到現在楚玉才算是願意承認容止永遠不在了。
楚玉低下頭撫摸靠在她膝蓋上地流桑的腦袋雖然流桑現在已經長大可是在她眼中還是和從前那個小孩子沒什麼兩樣:「你是你容止是容止每個人都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你們誰都不能取代另外一個人。」
更何況容止是不一樣的。
縱然這世上有千萬種溫柔風情對她而言也及不上容止一個悠然的眼色。觀滄海聽著花園內地動靜微微舒了口氣他走過兩家宅院相通的門走回自己房中拉開書櫃便露出一條暗道。
沿著暗道走下去觀滄海來到一間密室之中幽暗無光的密室正中擺放著一具石棺棺蓋敞開著放在一旁地上石棺中不住傳來古怪地什麼斷裂一般的脆響他就對那石棺道:「今日流桑來看她。」
那石棺內傳來一把極低也是極冷寂沙啞的嗓音:「流桑來了也好能讓她稍解鬱結她若是這麼下去遲早得生出病來。」
觀滄海身子靠在密室牆上苦笑道:「從前我幫著你騙她一次如今我又幫著你騙她一次她大約做夢也不會料到什麼屍骨上有異都是我照著那具骨頭的傷痕編出來唬人的而這宅子裡依舊是和前次一樣多藏著一個你。」
他有些感慨地道:「你又何苦如此呢?在她面前詐死騙她傷心流淚縱然她鬱結成疾難道病因不是你?」
棺材裡聲音又淡淡道:「自然是要騙她我死了長痛不如短痛難道要叫她日日瞧著我這副模樣?」
聽他如此說觀滄海又是一歎。
他雖視物不便但也知曉容止現在的情形倘若如今有個眼目清明的人來到棺材邊往裡瞧定會瞧見做惡夢一般的情形:棺材裡躺著一個人但是這個人幾乎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他全身地肌理骨骼以肉眼可見的度綻開破碎又迅的癒合生長他的身體棺材底浸泡著一層濃厚的血水人形地物體就躺在這血水之中身體在破碎死亡與復甦重生之間不斷地徘徊。
從棺材裡傳來的聲音便是骨骼肌肉碎裂再癒合地聲音。
「我現下的模樣縱然是不相干的旁人瞧見也會連著做好些天的噩夢她定然難以承受……咳咳咳……」
他話說一般忽然好像被嗆到一樣劇烈咳嗽觀滄海忍不住問道:「怎了麼?」
過了好一會兒容止才若無其事接著道:「方纔嗓子碎了一會……我不告訴他一來是這半生半死的模樣實在不能見人更何況不知什麼時候才是個頭或許最終我還是會死與其讓她陪著我受折磨倒不如一開始便告知她我死了。」除了腦部稍為完好一些身體各部分都在被看不見的力量解離成細小的碎塊很快又迅地生長痊癒迎接下一輪的破碎每一分的痛感都直接傳遞入腦海之中永遠無法到達盡頭在漫長的痛苦折磨之中容止已經分不出現在是黑夜還是白天也記不得現在是什麼時候只能通過時不時前來探望的觀滄海獲知時間的變化。
從幾個月前他一躍跳下江中開始便一直在重複這樣的過程他的身體被那股強橫的力量衝擊得幾乎碎裂開可是卻又有另外一種力量修補著受損的身軀讓他不至於死去但是這樣的活著容止也不知道會不會比死去更糟糕。
日復一日夜復一夜沒有半刻休息的時候摧毀蘇生摧毀蘇生在看不到邊際的身體極致的痛楚之中他在生與死的界限處緩緩徘徊可是即便如此他的思路依舊無比清晰而他的眼眸在沒有流血的時候依舊穩固沉靜幽深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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