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36 燒吧,越燒越精神!
此時的寶藥行客人較少,雲溪一時無聊,便隨意地打量起店裡的藥材來。
“掌櫃,你將這兩種草藥擺放在一塊兒,就不怕它們相剋?到時候客人買了你的藥材,不但沒有達到治病的效果,反而中了毒,到時候你可能就要吃官司了。”
“這兩種草藥相剋?我怎麼不知道?”
身後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不是掌櫃的聲音!雲溪微微訝異,回首,撞見了一名俊美的少年,年紀在十五六歲上下。
從她手裡取來了兩種草藥,少年好奇地來回打量著,俊顏上綻放出陽光燦爛的笑容:“姐姐,你一定是位出色的煉丹師吧?居然一眼就能看出兩種草藥相剋,你真厲害!”
濃密纖長的羽睫輕扇了下,雲溪仔細地打量了下少年,看著他,就像是看著鄰家的一位小弟弟,她淺淺地勾唇一笑,從他手裡重新取回了草藥,將它們分置到不同的櫃閣中。
“世間萬物都相生相剋,在你瞭解一種藥材的時候,首先就要弄清楚它的屬性,尤其要弄清楚什麼藥材於它相剋,唯有這樣,你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煉丹師。”
少年乍見到她清淺如水的笑容,不由地愣了下,然後“咦”了一聲:“姐姐,你看著好面熟,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少年深鎖著眉頭,細細地思索著,突然眉心一亮,驚叫了起來:“啊,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畫中人!”
“畫中人?”雲溪微詫。
“對了、對了,你就是畫中人!我在我大哥的書房裡見過你的畫像……”少年神秘兮兮地笑了起來,湊近她跟前道,“姐姐,你該不會就是我大哥的心上人,我未來的大嫂吧?”
雲溪輕瞪了他一眼,若是換作他人,她早就不甩了,不過這少年身上的親和力很是珍貴,她居然生出了不忍心。
“別胡說了!我根本不認識你大哥!”
餘光處,又從門外進來幾人,掌櫃在一旁朝著她打著手勢,暗示其中一人便是她要找的人。她收斂了心神,不再理會少年,逕自邁步走向了她所要找的人。
“姐姐……”少年訝異,也提腳跟了上去。
來人是一名十三四歲的小童,稚嫩的臉孔,稚氣未脫。他跟掌櫃交接了上一次的款項後,又留下了一株茉西草和其他幾類藥材,雲溪大致掃視了下,都是些較為稀罕的藥材,而且大多是自己培植的,沒有野生的草藥。
她果然沒猜錯,對方一定是自己栽種了不少罕見的藥材,時常拿來寶藥行寄賣。
“這位小哥,我想購買大量的茉西草,不知道你有沒有特別的門路?”
小童抬頭看向她,有些怯生,吞吐道:“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奉了主人之命,前來寄賣藥材的,至於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說完,他便急匆匆地想要離開。
“小哥,走這麼急做什麼?”雲溪的手拍在了他的肩頭。
小童急切地躲開了她:“不好意思,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他走得很急,生怕有人跟蹤他,一邊走一邊回頭,神色匆忙。
雲溪沒有追上去,只是目送著他離去的方向,眼神微閃了下,眼底是狡黠的光芒。
身後的少年不知何時湊了過來,嬉笑道:“姐姐,你好壞哦,居然在他身上動手腳。”
雲溪微怔,難道自己做得這麼明顯嗎?
“姐姐一定是好奇,我為什麼會知道吧?”少年神秘地一笑,綻放出一張大大的笑臉,老神在在地搖頭道,“……我不告訴你,保密!”
雲溪輕瞥了他一眼,知道又怎樣,只要他不破壞她的好事,她才懶得跟他計較。
少年緊盯著她的眼睛,突然收起了笑臉,變得有些喪氣,像是控訴一般的口吻道:“姐姐,你居然懶得理我,我好傷心呢。”
“呃?”雲溪徹底懵了,為什麼總覺得他好像能讀懂她的心思一般,真是個難以琢磨的孩子。
少年繼續嘟著紅唇,控訴道:“姐姐居然把我視作孩子,人家都已經十六歲了,可不是孩子了。”
這麼幼稚的言行,還不算孩子?
雲溪眼角忍不住抽抽,太可怕了,這孩子莫非真有讀心術?想著,她連忙轉身離開了寶藥行。
“姐姐,等等我!”少年緊追不捨地跟了上去。
這到底是誰家的孩子,居然這麼難纏?
雲溪原本對他懷有的好印象一下子全沒了,只覺得這孩子就像是塊牛皮糖一般,她走到哪裡,他就黏到哪裡,怎麼甩也甩不掉。
“姐姐,別丟下我嘛!我想跟著你一起去看看熱鬧。”少年扯著她的衣角,嘟著一張櫻色的紅唇,這模樣跟她的小墨撒嬌時沒什麼兩樣,雲溪無奈地歎息,罷了,跟就跟吧。
“哈哈,姐姐你答應了!姐姐你真好!”少年清朗地笑了起來,笑容璀璨無比。
雲溪用著自己的法子,尋路跟蹤小童到了郊外的一處別院。這裡依山傍水,不遠處還有一片農田,清雅靜謐,好似到了一處幽源。
“這裡好美啊,比我家的花園還要美!”
雲溪輕笑了聲,不知該說他什麼好了,把這麼一處清雅靜謐的幽源,拿去跟他們家的花園作比較,她實在想像不出他究竟生長在怎樣的一個家庭裡,思維如此怪異。
“姐姐,我去敲門!”
“哎……”雲溪剛想阻攔他,他已興致勃勃地跑上前叩門去了。
少年敲了許久的門,都不見有人來應門,他詢問的目光瞄向了雲溪,不知下一步該怎麼做了。
雲溪無奈地輕歎了聲,她本來想悄悄潛入別院中查探後,再決定下一步怎麼做的,誰知他搶先了一步,率先去叩門了。
敲吧,敲吧,誰讓你這麼愛敲門了。
“繼續敲,一直到有人來應門為止。”
雲溪負手而立,開始悠閒地打量起周圍的風景來。
少年委屈地扁了扁嘴,無法,只好繼續敲門。
“誰啊,別敲了,這就來開門……”終於,別院內有了響動,一個急切的腳步聲臨近。
“姐姐,有人來了。”少年長舒了一口氣,彎唇璨笑了起來,他回視著雲溪,一臉的討賞相。
門吱啊打開,露出了小童稚氣未脫臉,待見到門外的兩人,他驚呼了聲,連忙想要關門。
“等等!”少年一手把住了大門,“你慌什麼?我們是來求見你家主人的,你不先去通報,就自作主張送客,這豈是待客之道?”
“我、我們家主人不在!”小童言辭閃爍。
少年緊盯著他的眼睛,呵呵笑了起來:“你撒謊!你是怕我們將你偷偷拿你家主人的藥材出去賣的事告訴你家主人,所以才將我們拒之門外!”
“你、你……”小童大驚失色,不敢置信地看著少年,他居然能猜到他的心思,這太不可思議了。
雲溪也跟著眉頭稍動了下,原來這小童是私賣藥草,所以才如此驚惶,不敢跟她透露有關茉西草的消息。更令她驚奇的是,這少年竟可以一語中的,猜透對方的心思,究竟是巧合,還是他真有洞悉人心的本事?
“還不快帶我們去見你家主人?放心,我和姐姐不會把你的事告訴你家主人的,不過你以後也不能再犯了,知道嗎?”
小童長舒了一口氣,連連點頭道:“多謝這位公子,我以後一定不會再犯了。兩位請稍等,我馬上就去通報主人。”
他走了幾步,又回頭詢問道:“還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少年大大咧咧地嬉笑道:“我叫赫連紫鈺,我這位姐姐……對了,姐姐,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赫連紫鈺?”雲溪乍聽到他的名字,不由地心頭一震,居然是赫連紫風的弟弟!
少年璨笑道:“對啊,我叫赫連紫鈺,姐姐你呢?”
“雲溪。”雲溪逐漸收斂了心神,語氣也在片刻間變得冷漠了幾分,居然是他的弟弟,那麼往後還是離他遠點為妙。
少年看著她的眼睛,燦爛的笑容逐漸收起,顯現出了頹然之色:“姐姐,為什麼你知道我是我大哥的弟弟,就要離我遠遠點?是我做錯了什麼嗎?姐姐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雲溪猛然抬頭,撞入他純澈如明鏡的黑眸,心神竟有些動搖。
歎息了聲,罷了,一切順其自然吧!
“姐姐,你不要想太多!我是不會傷害你的。”赫連紫鈺的心情好似那多變的天,忽而艷陽高照,忽而陰雲密佈,惹得雲溪忍俊不禁。
不多時,小童去而復返,將兩人迎進了門。
“師父就在前邊等候兩位,兩位請吧。”
循著別院的小徑,雲溪一路走來,隨處可見精心栽培的珍貴藥材。走入別院,就好似走入了百草園,淡淡的藥香飄在空氣中,沁人心脾。
“姐姐,這裡好多的藥草,你都認得嗎?”赫連紫鈺一路走來,也顯得格外興奮,拉著雲溪問這問那,儼然就是個沒有長大的大男孩。
雲溪沒有回答,只是用餘光注視著他,細細地打量。雖說都是赫連家的子弟,然而兄弟倆的性情未免也相差太遠了吧?
一個冷若冰霜,生人勿近,一個卻是熱情如火,耀眼得好似天上的紅日。
他們真的是親兄弟嗎?雲溪在心中不由地懷疑。
“紫鈺,赫連紫風真是你的親哥哥?”她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中所想。
赫連紫鈺抬起了俊朗的面容,大大的笑容迎向了她,道:“那是自然的!不過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姐姐,你跟我大哥是認識的吧?要不然我大哥的書房裡怎麼會有你的畫像?”赫連紫鈺忽然停在了她的跟前,一雙清澈的眸子緊盯著她的眼睛,那炙熱的目光好似能直直地穿透到她的心底,洞悉她所有的心聲。
雲溪側臉,避開了他炙熱的眼睛,她有種感覺,好像只要他一看著她的眼睛,就能讀懂她所有的心思。
“我跟你大哥不熟,我想你一定是記錯了!”
“真的嗎?”赫連紫鈺狐疑地看著她。
“自然是真的。”雲溪肯定地回答他,心無旁騖。
赫連紫鈺盯著她的眼睛看了許久,始終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來,最終還是放棄了。
再行了一段路,前方出現一片開闊的藥田,一名老者處身於藥田之中,躬身侍弄著藥草。老者灰袍長衫,衣袖和袍角全部收起,宛如一位普通的農夫,然而其身上的清華氣質又無法遮掩。
雲溪停下了腳步,注視著老者,他的神情很專注,手中侍弄的正是一株茉西草的幼苗。她莞爾一笑,很快便認準了他就是整個別院的主人,她徐徐開口道:“茉西草生性喜烈,以烈酒灌溉最佳,老人家所用的酒還不是酒中極品,倘若能以最烈最極品的酒灌溉之,那麼生長出來的茉西草,應當是綠中點綴有火焰之紅……”
老者從藥田中抬首,睿智深沉的目光投向了藥田邊侃侃而談的雲溪,微微頷首道:“雲小姐不愧是酷愛煉丹之人,對藥材的屬性特徵瞭如指掌!”
老者起身,從藥田中踱步而出,他的步伐沉穩,面色從容。一雙精睿的眼睛盯著雲溪,不住地上下打量之餘,他淺淺地含笑道:“雲小姐此次光臨寒舍,不知有何要事?”
“老人家,我快人快語,就不跟您繞圈子了。我此來就是為茉西草而來,若是可以的話,我想買下這裡所有的茉西草。”
老者微瞇了眼,稍作沉吟,道:“以茉西草作為藥引的丹藥不多,雲小姐需要如此大量的茉西草,莫非是為了煉製冰凝丹?”
四目相對,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對方眼裡的震動。
她居然懂得如何煉製冰凝丹?!
他竟知道冰凝丹的藥引?!
這是一種同屬於酷愛煉丹之人才會有的震動!
“老人家,您是否願意出讓茉西草?價錢我們好商量。”
“這不是價錢的問題!你想要茉西草可以,除非你能現場煉製出一枚冰凝丹,倘若你能做到,老夫願意免費將所有的茉西草拱手相贈。”
現場煉製冰凝丹?這算是對她考驗,還是試探?
雲溪心中存有疑慮。
赫連紫鈺悄悄湊了過來,貼近她耳邊低語道:“姐姐,這位老人家是想考考你,看看你除了能改良火種外,是否在煉丹術上也同樣造詣非凡。”
雲溪心頭大震,左右看看赫連紫鈺和老者,今日令她驚奇的事,一件接著一件,她『jī hū』有些適應不過來。原來這世間的事,遠非她可以全部掌握的,命運就像一隻無形的手,在掌握著每個人的點點滴滴,或許她本身也在其他人的掌控之中而不自知,背後倏地滲出了許多的冷汗,不喜歡這種被人掌控、被人洞穿心思的感覺。
“老人家,我……”她剛想回復,卻被一個聲音給打斷了。
“師兄,你老糊塗了吧?你居然讓一個女娃子煉製冰凝丹?你以為她是你的好徒兒夜寒日,天資聰穎,是煉丹的天才?”狂傲的大笑聲從天而降,別院當中突然多出了兩人,一老一少,狂笑中的老者年紀於別院的主人相仿,他身旁還跟著一人,年紀在二十四五歲左右,一身火紅的衣袍,紅眉紅髮,極為張揚。
伴隨著一老一少的到來,打破了整個別院的寧靜。
別院的主人臉色驚變,身形驀地搖晃了下,眼神複雜極了,有驚惶、有憎惡、有憂慮……
“應承離,你終於還是來了,你到底還是不肯放過我!”別院的主人閉目歎息了聲,再次睜開眼睛時,眼神已經恢復了沉靜,“你說吧,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慕宗明,交出師父傳給你的九轉太極丹配方,只要你肯交出配方,我或許可以放你一馬,不再與你為難。畢竟……你調教了這麼多年的徒弟,一夕之間變成了一個廢人,生不如死,作為師弟的我,也不想做得這麼絕,會留一條生路給師兄你呢。哈哈哈……”應承離陰冷的笑聲落入人的耳中,讓人毛骨悚然。
慕宗明?原來他就是一代煉丹宗師慕宗明!
雲溪靜靜地立在一旁,傾聽著師兄弟倆的對話, 天才兒子腹黑娘親 6暗暗沉思著。
“想要我交出配方,你妄想!師父早就識破了你的不軌心思,所以才會將你逐出師門,你已經奪走了師父的地蓮火焰,現在還想來奪取師父的配方,你未免太過貪心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勸你見好就收,莫要到了最後,將自己斷送在了黃泉路上。”慕宗明的氣息未穩,尤其是在聽到對方提及自己最為鍾愛的徒兒,他的胸前一陣高低起伏。
“地蓮火焰?”應承離陰冷的眸子泛著森森的寒光,唇角勾勒著,笑聲也愈加張狂。
“城兒,你師伯心裡還惦記著咱的地蓮火焰,那麼你就讓他見識見識地蓮火焰真正的威力!”
“是,師父!”紅眉紅髮紅衣的男子低頭應了聲,他雙袖舞動,伴隨著瑟瑟的衣料摩擦聲,露出了他一雙十指大張的雙手。
他凝著冷霜的面孔驀地下沉,隨即升騰起一股異樣的黑色,就連他身上的紅眉紅髮也在瞬間染成了黑色。
嘩——
他的掌心處,兩團火焰冉冉升起,火苗越竄越高。
鬼魅的黑色,居然是鬼魅的黑色火焰!
地蓮火焰!這是異火排行榜上排名第四的地蓮火焰,能夠侵吞一切比之弱小的火種……
然而真正令人震驚的是,它已不再是單純的火種那麼簡單,它已經被融入到了男子的體內,成為他身體力量的一部分。所以他才會有紅眉紅髮,那雖然不是地蓮火焰真正的顏色,卻也是火性噬體之後留下的副作用。
這世上真的有人嘗試將火種引入了自身的體內,而且成功了,這個事實給了雲溪很大的震動,也讓她感覺到了危機感!倘若此人也參加此次的煉丹師大會,憑藉著他身上強橫的地蓮火焰,再加上他是一代煉丹宗師慕宗明師弟的徒兒,煉丹的造詣想必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他『jī hū』可以毫無懸念地勝出。
怎麼辦?如何才能戰勝這樣一個強敵?
思索間,赫連紫鈺驚呼了起來:“姐姐,燒起來,藥草全部燒起來了!”
雲溪抬眸,那一整片栽滿了茉西草的藥田瞬間被黑色妖嬈的火焰所侵佔、覆蓋,剛剛長出幼苗的茉西草在瞬間燒成灰燼。火勢繼續蔓延,相鄰的藥田也被黑色的火舌所吞噬,它像是一條黑色的惡龍,翻騰叫囂著,肆無忌憚地攻城掠地,吞噬一切美好的事物。
好強橫的地蓮火焰!難怪可以在十大異火火種排行榜上名列第四!
“應承離!你!咳咳、咳咳……”慕宗明一口惡氣沒緩過來,竟是吐出了鮮血。
“主人!”小童上前相扶。
“哈哈哈……師兄,看到了吧?時隔數月,地蓮火焰的威力又增漲了一倍不止,倘若你的好徒兒還在,這一次他怕是不止要被燒殘半個身體,而是直接被燒成灰燼!怎麼樣?你還試圖收徒弟嗎?我告訴你,只要你一日不交出九轉太極丹的配方,以後凡是你身邊的人,我見一個毀一個!”
應承離陰冷的目光在雲溪和赫連紫鈺的臉上一一掃過,帶著威脅的警告意味,道:“你們若是想要拜他為師,最好想清楚了先,因為但凡是他收的徒弟,老夫一個也不會放過!”
赫連紫鈺被他帶有威懾力的目光一掃,渾身不寒而慄,身子不由自主地朝著雲溪的身後躲了去。
雲溪傲然而立,絲毫沒有被他的威脅之語所嚇到,冷眸淡定地回視著他,無畏無懼。別說她根本就沒有要拜師的打算,就算她真的要拜師,也絕不會被他三言兩語所嚇到。
應承離見到了赫連紫鈺的畏縮,不禁滿意地頷首牽笑,再對上雲溪毫不畏懼的冷然回視,他瞳孔微微收縮了下,從中迸射出了兩道冷光:“怎麼,你不服氣?”
雲溪淺淺地勾唇,冷笑道:“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拜他為師,我有何服氣不服氣?”
應承離微愣了下,隨即滿意地大笑起來:“算你識時務,你若是拜他為師,就是與老夫作對!不過看你很有膽識,倒是很合老夫的心意,老夫今日就破一次例,收你為徒!”
那一番語氣,好似高高在上的王者施捨賜恩,應承離滿以為她會激動得興高采烈,然後跪拜在他跟前三跪九叩,拜謝他願意收她為徒。結果,他失望了,雲溪只是靜立在原地,低低地冷笑,笑聲中帶著明顯的不屑。
“大膽!我師父破例收你為徒,你還不快立即拜謝?”莫惜城噴火的目光瞪向了雲溪,朝著她厲喝聲,同時右掌推出,將一團黑色的火焰無情地拋到了她的腳邊,以示威懾。
“姐姐,火!火燒起來了!”赫連紫鈺擔憂地拉了下雲溪,想要將她拉離原地,誰知她整個人好似木樁一般定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姐姐,快走啊!就要燒到你了。”
雲溪抬手,將他輕輕推到一邊,她冷冷地勾唇,神色不變,對即將燒到腳跟的火舌視而不見:“這世上能做我師父的人,寥寥無幾。你想做我師父,那麼便拿出你真正的本事來。倘若你能讓我真正信服,我便拜你為師,你若是只有這等下三流的威逼利誘的手段,那麼抱歉,我寧可被活活燒死,也不會拜你為師!因為,你根本就不配!”
“你根本就不配——”這一句狂傲的話語久久地迴盪在別院的上空,讓所有在場之人都呆愣住了。
好狂妄的口氣!
堂堂一代煉丹宗師,她居然不放在眼底,還說他根本不配做她的師父?
應承離滿腔的怒氣被激發了,盛滿怒意的雙眸緊緊地鎖定在她的鎮定自若的臉龐上,久久地凝視。
赫連紫鈺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擔憂地看著雲溪,同時也時刻關注著環繞在她腳邊的火勢。說來也怪,那火明明就已經燒到了她的腳跟,卻只是在周圍盤旋,沒有真正燒到她。雖是如此,他還是擔心得不得了,她可是大哥的心上人,倘若真的被火燒死了,那麼大哥豈不是要傷心死?更重要的是,他們一見如故,他是真的很喜歡跟她做朋友,不想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受傷。
他心中暗暗做了決定,倘若對方真要傷她的性命,那麼他便亮出哥哥的身份來,他相信以哥哥在傲天大陸的影響力,尋常人都得賣他幾分面子。到時候就說她是哥哥的未婚妻,誰敢動哥哥的未婚妻,那麼便是和整個赫連家族作對,是對十大家族威信的挑釁!
嗯,就這麼辦!赫連紫鈺暗自做著決定。
慕宗明此刻也是眉宇緊鎖,擔憂地看著雲溪,想不到因為自己同門師兄弟之間的爭鬥禍及到了她的身上,他很是內疚,然而真正讓他擔憂的是,她面對應承離的態度如此冷硬,難道她就不怕對方真的下狠手,將她活活燒死嗎?
寒日當日被地蓮火焰活活焚燒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絕不願意再有無辜之人遭受同樣的災禍。
“應承離,這是你我之間的恩怨!雲小姐不過是個客人,來老夫這裡購買藥草罷了,你何必為難她?有什麼怨氣,你沖老夫一個人來!”
應承離沒有理會他,一雙怒目依舊死死地盯在雲溪的身上,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莫惜城隨意擺弄著五指,冷眼旁觀著這場好戲,圍繞在雲溪腳下的火焰也跟隨著他五指的動作而雀躍地舞動著。他『jī hū』可以斷定,憑借師父火爆的性子,此女今日是死定了!只要師父一聲令下,他便用地蓮火焰活活將她燒死,就好像上一次活活地焚燒夜寒日一般。只要一想到那壯觀的一幕,他渾身上下的血液就不住地沸騰起來。
莫惜城這邊一激動,雲溪也跟著活活受罪了,兩隻腳浸浴在了熊熊燃燒的火焰中,再這麼僵持下去,她的一雙腳恐怕就要被烤成烤豬蹄了!
然而,眼下的陣勢,她卻不能動。一旦她動了,便是輸了,到時候真正的烈火焚身,她想躲都躲不起!
怎麼辦?
那老匹夫還在跟著她玩瞪眼的遊戲,陰晴不定的神色,深不可測。
這是心理戰,她絕不能退縮!
身體內的某處,赤血靈珠和九轉靈珠隱隱感覺到了危機,突然活躍了起來。一道道的玄氣快速地流竄在她身體的每一根脈絡,直達四肢百骸,雲溪玄妙地感覺到此時此刻,自己吸收赤血靈珠和九轉靈珠的速度和效率增加了十倍不止,雙腳的炙燒感也減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涼和舒暢感。
想不到這樣也能因禍得福,雲溪不得不感歎老天對她的厚待。
燒吧、燒吧,盡情地燒吧!
你燒得越旺,我就越爽!
雲溪面上依舊保持著方纔的冷冽,目不轉睛地回視著陰晴不定中的應承離,心底卻哼起了輕快的小曲。
若是讓應承離和莫惜城師徒倆知道此刻她不但不畏懼,甚至還在心底哼起了小曲,一定會氣得吐血。
赫連紫鈺正緊張地盯著她的眼睛,想要傾聽她的心聲,一旦她想要求救,他便亮出哥哥的身份來威懾對方,誰知突然聽到她在心底唱起了小曲。他一陣目瞪口呆,微張著嘴,可愛的神態愣在了那裡。
應承離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他陰沉的目光盯著雲溪,冷聲道:“你當真不怕老夫活活燒了你?”
燒吧、燒吧,你越燒,我越精神!
雲溪心中冷笑了聲,開口時卻是相反的說辭:“我當然怕!但是,我有我的原則,倘若拜一個沒有真實本事的人為師,那簡直就是對我的侮辱!你若是真心想要讓我拜你為師,那麼便拿出你的真本事來,讓我能夠信服,你的確有當我師父的資格。”
應承離又再繼續沉默了片刻,逐漸收起了陰冷的神色,低低地笑道:“好,很好!你果然很有膽色!這樣的人才不做老夫的徒弟,實在是可惜了。你說吧,要老夫如何做,你才能相信老夫有做你師父的資格?”
“師父——”莫惜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無禮的要求,師父居然答應了。師父不但沒有要活活燒死這個狂妄自大的女人,竟然還答應了她的要求,師父莫不是中邪了?
想當初自己拜他為師之時,可是費盡了心思,不知送了多少金銀珠寶,鞍前馬後地伺候著,這才能拜入他的門下。現在這個女人不但口出狂言,還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師父不但沒有懲戒她,居然還答應了她的要求,這未免太不公平!
莫惜城心中忿忿不平。
應承離甩了他一個冷冷的眼神,喝止了他。
不止是莫惜城驚詫,慕宗明也有些難以置信,事態的發展未免太過出人意料。不過回頭一想,他這位師弟的性情原本就古怪得很,他會做出如此決定,也是有可能的。
雲溪淺淺地勾唇一笑,開口道:“其實很簡單!三日後,你和我公開比試一場,誰能煉製出品質高的丹藥來,誰就算獲勝。敗者,就得當著天下人的面,拜勝者為師!但有一點,誰也不准用異火火種,只能用明火取勝,違者便算輸!”
“……明火?”應承離眼睛微微瞇起,瞇成了一條細縫。
莫惜城生怕師父真的答應了,連忙勸阻道:“師父,不能答應她!您乃是一代煉丹宗師,跟一個女子比試,成何體統?倘若真要比試,就讓徒兒為師父代勞,區區一個小女子,能有什麼本事?”
應承離細想了下,也覺得有理,雖然他對自己的煉丹術極為有信心,然而要他當著天下人的面和一個小輩比試,這怎麼都說不過去,更何況還是個女子。
“嗯,就讓老夫的徒兒和你比試,只要他贏了你,那麼也能證明老夫的真本事遠勝過你,當你的師父綽綽有餘!”
雲溪緊接著他的話道:“那倘若他輸了,究竟是你拜我為師,還是他改投師門拜我為師?”
應承離冷哼了聲,甩袖道:“倘若他連一個女子也贏不了,那麼也沒有資格再喊我師父!”
“師父——”莫惜城沒有料到師父會如此絕情,他憤恨的目光瞪向了雲溪,將這一切的罪責全部推到了她的頭上,若不是因為她,師父又如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女人,你就等著在天下人面前,拜我為師吧!你想拜我師父為師,恐怕還沒有這個資格,勉強讓你做我師父的徒孫,也算是便宜了你!”
“光會耍嘴皮子有什麼了不起的?”雲溪衝著他挑了挑眉梢,故意激怒他,“好徒兒,你就等著給為師三跪九叩吧!”
“你——”莫惜城胸中的怒意燃起,他的五指驟然相握,包裹在雲溪腳邊的火舌也跟著一下子躥高了數倍。熊熊燃燒的火焰,好似他此刻的心情,無比憤怒。
雲溪安然站在原地,未動分毫,只覺得渾身上下舒暢無比,充盈的玄氣在她身上不斷地沖刷著,血液沸騰燃燒,歡快地叫囂。
燒吧,燒吧,讓火勢來得更兇猛些吧!
赫連紫鈺聽著她的心聲,嘴角抖動,險些栽倒在地,這位姐姐實在太古怪……也太可愛了!
莫惜城憤怒地盯著她,故意想要給她一個下馬威,他唇角陰冷的笑剛剛裂開,隨即又怔然地僵在了那裡。他預想中的讓這個女人哭喊求饒的畫面不但沒有發生,他反而在這個女人的唇角看到了一抹滿足舒暢的淺笑,她……她居然不怕他的地蓮火焰,她……她到底還是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
應承離也逐漸發現了這個奇特的現象,瞪大眼睛看著面不改色地浸浴在烈火中還能笑得出來的雲溪,只覺得自己的認知出了問題。這世上真的有人不怕地蓮火焰的灼燒嗎?她究竟是人是鬼?
不對!莫非是她的體質特殊,就像城兒是難得一見的火屬性的體質,所以可以成功地將地蓮火焰引入他的體內,那麼她呢?究竟是如何特殊的體質,竟然可以承受住地蓮火焰的炙燒而絲毫無恙?
如此百年難得一遇的人才,他一定要將她收入門下,想要收她為徒的決心更加強烈了。
慕宗明在一旁看著這奇異的一幕,不住地甩頭,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莫惜城不信這個邪,又再加大了火勢,卻發現她依舊安然無恙,而且那一抹綻放在唇邊的笑意放得更大了,她甚至還很舒服地歎息了聲。他簡直要崩潰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怪胎?
“城兒,好了,我們走!三日後約定比試的地點,到時候再跟她真正地較量!”
聽到了師父的命令後,莫惜城不得不收回了火焰,不甘不願地跟著應承離離開了別院。
雲溪目送著師徒倆離開,只覺得可惜,方纔那種玄氣充盈全身的感覺太過舒暢,讓她有些意猶未盡。
“怎麼這麼快就走了?再多留一會兒啊。”
赫連紫鈺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她,瞪大眼睛道:“姐姐,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為什麼地蓮火焰對你一點傷害都沒有?而且你還越燒越興奮了?”
雲溪輕瞥了他一眼,越來越肯定這小子是真的有讀心術,所以她也學乖了,凡是對著他眼睛說話時,她心裡什麼也不想。不想,他就猜不到她的心聲了吧?
“想知道嗎?”雲溪輕扯著唇角,學著他之前的口吻道,“就不告訴你,保密!”
赫連紫鈺微愣了下,隨即反應了過來,扯著她的手臂撒嬌:“姐姐,別這樣嘛!快點告訴我吧,要不然我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的!”
他兩眼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想要窺探她的心聲,可惜什麼也沒有得到,反而聽到她在心底罵道:“臭小子,想偷聽我的心聲,你還嫩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