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41 爹爹,娘親跟人約會去了

    小白聽著女魔頭溫柔得可怕的聲音,小身子板一個不慎,直接從太師椅上滾了下來。
    眼前的這隻,真的是女魔頭嗎?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還有,小白不喜歡坐太師椅,不喜歡坐在這麼高的地方……
    小白蹲坐在地上,仰著小臉,一臉的可憐巴巴。
    雲溪自上而下盯了它許久,慢慢失去了耐性,歎了口氣,直接彎腰將它從地上拎了起來,挑著冷眉道:“小白,趕緊把龍之焰吐出來,讓我試試它的火勢。”
    “不要!小白現在沒心情!”小白跩跩地搖晃著身子,在她手中抗議。
    雲溪冷眸微瞇了下,提高聲調道:“沒心情?給你吃給你喝,你還沒心情?難道你想讓我幫你找只小黑來,跟你好好地溝通一下感情?”
    “小黑是誰?”小白天真無邪地搖晃著小腦袋,“小白只喜歡小墨墨!”
    雲溪心中一喜,她怎麼忘記了,小墨才是小白的死穴:“那好,你只要把龍之焰乖乖地吐出來,我就讓你去見小墨墨。”
    小白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來,弱弱地說道:“小白吃進去,就吐不出來了。”
    “怎麼可能?”雲溪伸出一根手指,使勁戳了戳它圓鼓鼓的小肚子,又往別處戳了戳,一邊研究著,一邊嘴裡嘀咕道,“那麼大一團火種,你一直吞在肚子裡,也不怕消化不良?”
    “哈哈哈……女魔頭,你別亂戳,小白好癢……哈哈哈……啊,癢……哈哈……哈哈哈!”小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女魔頭,你別戳了,小白試試!”
    小樣兒的,終於就範了吧?
    雲溪終於滿意地收了手,將它擺放到了她事先準備好的煉爐邊上,對著它扯出了一抹溫柔的笑意,道:“小白,好好幹,我看好你哦!”
    小白渾身的毛髮抖動了下,順帶著掉了幾根毛,心中暗暗叫苦。女魔頭,還是恢復你本來的面目吧,現在的你,比魔頭更可怕!
    一人一寵前後立在了煉丹爐的跟前,小白蓄勢待發,鼓足了氣,朝著煉丹爐的底部吹氣。
    呼——
    呼呼——
    呼呼呼——
    小白張大著嘴,卯足了勁,可惜吹出來的全是空氣,壓根連一點火星也見不著。
    雲溪看著著急,在它的後邊使勁地給它鼓勁:“小白,用力!再用力一點!呼——呼呼——呼呼呼——”
    她都恨不得替它來吹氣了。
    赫連紫風來到了煉丹房門前,在經過了守在門口充當門神、其實有等於無的獨孤謀身側後,便輕聲地推門而入。門打開後,入目的就是這樣一幅可愛又滑稽的畫面,一人一寵前後立在煉丹爐跟前,齊齊對著煉丹爐用力地吹氣,相同的頻率,相同的呼聲……
    “你、你們在幹什麼?”赫連紫風稜形的唇角微微有了些抖動的跡象,她居然和一隻獸寵玩得不亦樂乎,實在是……太可愛了!
    乍聽到他的聲音,雲溪吹氣的嘴型就那麼滑稽地頓在了那裡,轉頭對上他探究的目光,雲溪臉上微微一僵,連忙拍打了下自己有些僵硬的臉,乾笑道:“沒什麼,在練習運氣而已。”
    赫連紫風顯然不信,眸光微斂了下,繼續定定地看著她。
    小白長吁了一口氣,就地打了個滾,可憐巴巴地瞄著雲溪道:“女魔頭,小白已經盡力了!可不可以放我去見小墨墨了?”
    雲溪低歎了聲,給了它一記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甩了甩手,終於放了它。
    小白頓時如獲大赦,整個兒都精神起來,二話不說,似一道白煙,迅速地逃離了煉丹房。這迅猛的速度,看得雲溪一陣驚愣,她也是現在才發現,小白的力量好像比從前更加驚人了。
    小白一離開,煉丹房內,氣氛瞬間陷入了冷凝。
    雲溪時不時地瞄著赫連紫風,他就這麼靜靜地待著,不言也不語,一雙深沉如海的眸子卻是緊緊地鎖定在她的身上,看得她心中一陣忐忑。
    許久,雲溪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氣氛,率先開口,打破了這片冷凝。
    “你身上的傷好多了嗎?”
    赫連紫風依舊靜默,看著她的眼神卻是更加濃烈了,許久,他的口中終於吐出了短短的兩個字:“不好!”
    清冷的聲音,像是沙漠中狂捲而起的沙塵,它玩的不是狂野,而是寂寞。
    雲溪微擰了下眉頭:“沒有上藥嗎?”
    “沒有!”他直截了當地回答,一雙眸子微閃了下,泛起一道亮光,頗具深意地凝望著她,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雲溪沒有多想:“那我讓小軒子幫你上藥。”
    他沒有接話,只是更加用力地凝望著她,眼神之中有些幽怨和控訴的情緒。
    雲溪微愣,沒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繼續盯著她,濃濃的幽怨的情緒逐漸將她包圍,雲溪琢磨了半晌,終於領會了他的意思,原來他是想讓她幫他上藥呢!歎息,雲溪對他有些無語,他長了一張嘴,難道就是用來緊抿著扮酷,而不是用來說話的嗎?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他偏偏就是不肯開口說,非要用著他幾千伏電壓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看,讓她來揣度他的眼神涵義……拜託,他的眼神那麼深奧,尋常人怎麼可能領會得出來?
    向上翻了個白眼,雲溪不得不對他歎服,看在他是為了她娘倆受的傷,她也只好忍了。
    “讓我看看你的傷。”
    稜角分明的唇角微微牽起了一抹『jī hū』可以忽略不計的弧度,赫連紫風的眼神忽閃了下,幽怨控訴的眼神又有了變化,仔細看時,可以看到其中有一圈圈的漩渦在幽幽地流轉著,意味深長。
    這眼神又是什麼意思?
    雲溪無奈地盯著他,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我猜、我猜,我使勁地猜!
    她輕歎著轉身,走向了陳列丹藥的藥櫃,從中挑出了幾瓶較為有效的療傷良好。
    身後,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她挑好了傷藥,驀地轉身。待見到眼前的景象,她一下子愣在了那裡,忘記了反應。
    青銅色的肌膚,腰間沒有絲毫贅肉,還有塊狀有致的腹肌……整日裡欺著寒霜、生人勿近的赫連紫風,竟是藏了一具如此性感完美的昂藏身軀!
    雲溪臉色微紅了下,立即轉過身去,她努力去回想,她的千絕也有跟他一樣性感完美的身材,沒什麼了不起的,一切都是浮雲!
    如此想著,她的心神立即鎮定了下來,就當他是一尊冷冰冰的雕塑、藝術品,她不過是在上邊塗抹些藥粉,給它粉飾粉飾罷了。
    他的背上是一條又粗又長的傷痕,淤血堆積,呈紫色,背負著這樣一條傷痕,他居然還可以隱忍這許久,一路上悶不吭聲,雲溪不禁有些佩服他。
    “疼嗎?”她一邊替他敷著藥,一邊忍不住輕聲問道。
    赫連紫風聞言,墨發微微偏側,看不清他的神色,也沒有聽到他的回話。
    “為什麼拚命救我們母子?你應該知道,小墨是千絕的孩子……”
    他重新轉回了頭,週身的氣息驟降,依舊是默不作聲。
    雲溪抬眸,盯著他的後腦勺,沉吟了片刻,繼續說道:“倘若可以,以後能不能不要再和千絕為敵?你我之間相識多年,也算是相交一場,我不希望日後彼此刀劍相向!我們母子以後都會和千絕生活在一起,你若是和他為敵,也便是和我為敵!”
    她的聲音婉轉輕柔,像是夜的呢喃。她盡量地用著平和的語氣與他協商,因為她是真的珍惜五年時間的友情,不想彼此間日後相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然而,她卻不知,她的每字每句落入赫連紫風的心頭,卻已經似利刃一般一下下刺痛他的心肺。
    “以後能不能不要再和千絕為敵?”
    哈,多可笑!
    他和龍千絕之間的恩怨,乃是彼此立場迥異,水火不容。為何她只想到來勸他不要和龍千絕為敵,卻不曾站在他的角度來思考?
    不和他為敵,可能嗎?
    赫連紫風倏地立起,紫色的衣袍在他的手中翻轉,轉眼間就披戴在了他的身上。沒有言語,沒有回視,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煉丹房,只留下被他衣袍掀落的一地白色藥粉和一室的冷冽。
    他生氣了,他憤然離去。
    雲溪微擰著眉頭,默默地目送他離去的背影,她低低地歎息,有些事注定了的,她想要阻止,也無能為力。
    酒樓的大堂,雲小墨正繪聲繪色地跟端木靜講述著這一次鬼谷幽林之行的經歷,端木靜聽得聚精會神,一張可愛的小臉也跟著他的講述忽而緊張,忽而鬆弛。
    小白好不容易被女魔頭大赦,三兩下就奔回了雲小墨的跟前,鑽入他的懷裡一個勁地撒嬌訴苦。
    “小白,你是說娘親要讓你把龍之焰吐出來,可是你吐不出來?”
    “小白已經盡力了,可是吐不出來也沒辦法啊。”小白小腦袋歪向一邊,頗為喪氣。
    雲小墨抿嘴想了想,摸摸小白的小腦袋道:“娘親過些天就要參加煉丹師大會,倘若沒有龍之焰幫忙,娘親就不能在大會上獲勝了。不能獲勝,也就不能得到藍芯雪參,那樣的話,翔叔叔的病也沒法治癒了。小白,你不要怪娘親,娘親也是為了要治翔叔叔的病。”
    想到了翔叔叔,雲小墨不禁露出了傷感的神色。
    小白兩眼滴溜轉著,看著雲小墨眼神黯淡,它也跟著心疼,小爪子撓著他的衣袖,道:“小墨墨,你別擔心,小白一定會努力的!要不這樣,小白現在就再試試看。”
    “嗯。”雲小墨點頭,笑逐顏開。
    於是,小白又開始了它痛苦的呼氣運動,兩個小朋友圍著它,不住地為它鼓勁。
    龍千辰從酒樓外邊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兩個孩子圍著小白異口同聲地呼氣的畫面,他俊眉高挑著,一步步挨近。這唱的又是哪一出?他怎麼就越來越看不懂了?
    “小墨,你們在幹嘛呢?”
    “呼!”雲小墨喘了口氣,回頭道,“我們在給小白加油,讓它把龍之焰從嘴裡吐出來呢。”
    “吃進去的東西,還能吐出來?”龍千辰一語中的,居然道出了一句至理名言。
    雲小墨喪氣地甩了甩頭:“那怎麼辦?娘親如果沒有龍之焰來煉製丹藥,就沒辦法幫翔叔叔煉丹治病了。”
    龍千辰想了想,突然有了靈感:“聽說酒水遇火便燃,你們要不要試試讓小白喝點烈酒,然後將火焰從嘴裡噴出來?”他一邊說著,一邊在腦海中描繪出了一幅小白噴火圖,他聳了聳肩,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
    “讓小白喝酒?”雲小墨眨了眨眼,也覺得這個辦法或許可行。
    小白兩眼死死地盯著笑得賊兮兮的龍千辰,為什麼它覺著他的方法這麼不靠譜呢?還有,為什麼他笑得這麼奸?小白無限地懷疑他的用心,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壞、蛋!”
    龍千辰聽到這兩個字,連忙將心神從神遊中拉了回來,輕咳了聲,摸摸鼻子,笑呵呵道:“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們繼續玩,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剛走了幾步,他又調轉回來,將一封書信放置在了雲小墨的跟前,道:“小墨,這是你爹爹給你娘親的書信,你記得一會兒轉交給她。”
    “爹爹的書信嗎?”雲小墨眼睛忽亮了下,拿起了書信,左右翻看,可惜信封被糊了起來,他沒法看到書信的內容。
    “記得交給你娘親哦!”龍千辰爽朗地輕笑了聲,又衝著小白眨了眨眼,隨口說了句,“小白,你該減減肥了,看你的肚子多大,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懷孕了呢!”
    “誰說我懷孕了?我可是正宗的龍王后裔,怎麼可能懷孕?”小白抓狂地跳了起來,怒火中燒,它可是龍族之中真正的男子漢,怎麼能把它比作孕婦?
    “吼——”小白髮怒了,後果很嚴重,長長的一條火舌就這麼毫無預示地從它嘴裡噴洩而出。
    雲小墨三人皆是嚇了一跳,紛紛向後退離。
    “糟糕,爹爹的信!”
    待雲小墨想要前去搶救書信時,可惜已經遲了,火舌已經吞沒了書信,瞬間將它燒為灰燼。
    龍千辰也呆愣在了原地,眼睜睜地看著書信化作了一堆黑色的粉末。
    小白冷靜下來後,也驚惶地呆立在了被燒成灰燼的書信前,兩隻小爪子半握著掛在了胸前,小心肝不住地顫動。
    這下完了,燒了女魔頭的信,她一定不會饒過它的!
    “小墨墨,救命!小白不想被女魔頭烤成小白肉乾!”
    雲小墨使勁地吞嚥了幾口口水,好不容易恢復了鎮定之色,上前安慰道:“小白放心,娘親不會把你烤成小白肉乾的,只要我們不說,娘親她不會知道爹爹給她送過書信。”
    “辰叔叔,要不然你寫封信給爹爹,讓爹爹再送封信過來吧。”雲小墨一臉企盼地望著龍千辰,這是娘親第一次收到爹爹的信,可是還沒來得及看就被燒燬了,他也很擔心娘親一個沒忍住,就將小白直接拎去烤了。
    “這個……”龍千辰想起方纔若不是他故意逗小白玩,也不會惹得小白髮飆,信被燒燬,多少也跟他有關係。若是細究起來,恐怕大嫂也不會放過他,想了想,他決定跟他們一起將信的事給瞞下來。
    “好吧,那你們都先別說書信的事,我想辦法通知你爹爹,讓他再寄封信過來。”
    “嗯,那你一定要快點!”
    雲小墨和小白兩人齊齊用閃亮的眼睛望著他,讓龍千辰倍感自己的責任重大,於是當即就轉身出了門,去辦正事去了。
    夜很靜,月上樹梢,星星稀疏。
    慕星城外,西郊的樹林裡停了一輛馬車,馬車外坐了一人,翹首打望著林子的小道盡頭,不知在等候著什麼人。
    馬車內,偶有人影攢動,發出淺淺的呼吸聲。
    晚風吹拂,高高低低的樹木搖曳,陰影斑駁。留在地上,彷彿是張牙舞爪的鬼魅。
    “風護法,去林子外看看,『fū rēn』來了沒有。”磁性的低沉嗓音自馬車內悠悠傳出,帶著幾分慵懶。
    “尊主放心,屬下已經派了兩人到慕星城的城門口守著,倘若見到有『fū rēn』的身影出現,他們立即會發出信號告知。”風護法轉首,隔著一道車簾望向馬車內,神色之間自有一種由衷的敬畏。
    “溪兒看了我的信,應該會來吧。”低低的歎息中,有著淡淡的眷戀和思念。
    風護法淺淺地一笑,看來尊主是真的陷進去了,尊主雖然雄霸一方、其威儀令天下正道人士聞之膽寒,卻也終究不過是個尋常的男子,有七情六慾。
    “尊主別擔心,『fū rēn』得知您受傷了,就立即帶著小少主前來尋你,可見『fū rēn』有情有義。她之所以留在了慕星城,不過是為了得到藍芯雪參,替東方公子治病罷了。”
    “東方雲翔?”一記冷哼自馬車內傳出,風護法摸了摸鼻子, 天才兒子腹黑娘親 9似乎聞到了空氣中酸酸的味道。尊主現在正處於熱戀期,最是容易吃醋的時候,他還是把『fū rēn』處心積慮想要收服獨孤謀的事給牢牢地吞在肚子裡吧,免得尊主到時候又胡亂飛醋,殃及池魚。
    時間一點點過去,林子裡再次陷入了沉寂,月亮越升越高。
    月光透過密密的樹梢斜射而入,照在形單影隻的馬車上,顯得很是冰涼冷清。林間偶爾的鳥啼,更增幾分清冷。
    風護法來回踱步在林子的小道上,左右等不到人來,也沒有任何的信號,別說尊主等得急了,就連他也開始不耐煩了。
    “風護法,你確定將信送到了?”馬車內再次傳出了聲音,帶著幾分質問的口吻。
    風護法連忙止步,退回到了馬車前:“回尊主,屬下派去的人回來說,他是親手將信送到了二公子的手上,二公子也說了會將信親自轉交到『fū rēn』的手中,想必不會錯的。『fū rēn』至今還未出現,說不定是有事給耽擱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瞄向了馬車前厚厚的車簾。
    車簾的背後靜默無聲,他也跟著心情忐忑起來,尊主一定很失望,在此等候了許久,卻未見人來,希望他千萬別想不開才好。
    許久,從馬車內傳出了一聲歎息:“罷了,今夜還有一齣好戲要看,明日我親自入城去見她也不遲。”
    風護法抱拳頷首道:“尊主英明!我們好不容易設局挑起地龍尊者與赫連紫風之間的爭鬥,這齣好戲怎能輕易錯過?或許我們今夜就能趁機除去兩大強敵!”
    “千萬別小看了宋曦和赫連紫風,他們二人都是狠角色,不能小覷。赫連紫風固然是我們的死敵,不過除去了他,以後聖宮的人就會沒有了顧忌,專心來對付我們凌天宮,這對我們凌天宮來說並非好事。所以,今夜我們的目標是宋曦,即便不能殺了他,也要讓他損兵折將,脫一層皮!至於赫連紫風……先留著他,以後再慢慢收拾他!”
    馬車內的聲音清清雅雅的,帶著他特有的磁性悅耳的嗓音,極盡風情和魅惑,然而那無形的殺機卻是掩藏在了這風情魅惑之中。
    風護法心神一凜,眼睛也跟著亮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對著馬車車簾的那道視線也更加充滿敬畏了。尊主不愧就是尊主,所思所想,永遠都高人一籌。他開始有些期待今晚的好戲了。
    今夜,雲溪早早地便進入了夢鄉,她壓根就不知道在城外的林子裡有人苦等了她大半夜,更不知道在這個夜晚發生了一場大戰,正是今夜的這場大戰,使得整個傲天大陸最重要的幾方勢力之間的爭鬥演變得愈加激烈。
    天濛濛亮,雲溪從淺眠中醒來,因為她察覺到了有人接近,特殊的藥草味道淡淡地瀰散在她的鼻端,這是她親手調製的傷藥的味道。
    她的眼神倏地睜開,看到了靜靜立在床前的人。
    雲溪眉頭輕皺了下,仰頭看著他,帶著些許警惕之色。
    “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他隨意闖入她的房間,無聲無息,究竟想要做什麼?
    他的身上罩著一層晨霜和寒露,週身的寒意甚濃,淡淡的藥香之中還有些許的血腥味掩藏著。除卻這些,他依舊是一身瀲灩的紫衣,清冷的氣息,風華絕代。
    赫連紫風站在床頭,靜靜地看了她許久,目光深邃晦暗,眸底暗潮洶湧,讓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他的身子突然晃動了下,直直地倒向了床榻。
    雲溪猝不及防,待反應過來時,他的上半身已牢牢地壓上了她的雙腿。
    “赫連紫風?你怎麼了?”
    雲溪推搡了他幾下,他好似陷入了昏迷中,沒有任何的反應。她執起他的一隻手,搭脈察看,眉眼忽地一跳,他竟是受了內傷,傷勢極為嚴重。
    難道他遇上強敵了?
    想他武藝非凡,若非之前在鬼谷幽林當中為了救他們母子而受了傷,他的仇家怕也很難將他重傷,說起來她多少有些責任。不再多想,她連忙跳下了床,到處翻找丹藥,為他治傷。
    經過一番折騰,赫連紫風濃密的睫毛輕扇了下,悠悠醒來。他睜眼的那一剎那,凌厲的寒光迸射,似有萬千的飛箭流星般滑過,鋒芒畢露。
    聽到了周圍細微的響動,他緊抿的唇線蠕動了下,轉首看向了正在房中前後忙碌的身影,閃爍著寒芒的凌厲目光在對上那一道身影之後,也逐漸褪去了它的鋒芒,凌厲的寒光像潮水一般湧退之後,隨之而來的是點點的柔光。
    他靜靜地看著雲溪,看著她熟悉的忙碌身影,一切好似又回到了慈雲觀的那幾年。每次他受傷,都是她為他療傷,她專注的神色、執著的性情,將他封閉的心門一點點地撬開,是她讓他感受到了冰天雪地之中的一點暖意,是她陪伴著他度過了五年最為艱難孤寂的日子,他真的好想留住她,好想留住那唯一的一點溫暖。
    許是他注視的目光太過強烈,雲溪從忙碌中回首,對上他異常柔和的目光,她莞爾一笑:“你醒了?正好,我把藥配好了,你趕緊把它喝下。”
    她端起了一碗熱騰騰的藥,小心地走到了床邊。
    “你的內傷很重,必須好好地調理!我已經給你配好了十帖藥,你帶回去,每天服一帖,十天之後就能痊癒。”
    赫連紫風略略垂眸,將所有的思緒掩藏在了眸底,有些負氣地轉首,冷聲道:“我不需要!”
    “難道你不想治好自己的傷?”
    他再次轉首,盯著她的眼睛,低低地說了句:“我不會煎藥。”
    雲溪啞然,他這麼大一個人居然不會煎藥?究竟是不會煎藥,還是根本不想煎藥?她很是懷疑。
    “那就找你的手下幫你煎藥。”
    “你煎給我喝!”他的目光灼灼,語氣很堅持。
    雲溪皺了皺眉頭,道:“我又不是你的下人,幹嘛幫你煎藥?你自己不愛惜自己,是你的事,我可不會管你死活。”
    她將手中的藥碗往他手裡一塞,沉聲道:“趕緊喝了它!”
    “不喝!”他的手一伸,將藥碗原封不動地擺放在了一旁,依舊用堅持的眼神,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好似在說,她不答應,他就永遠不喝藥。
    雲溪頭大地撫額,對他很是無語,明明是個大人了,怎麼脾氣還跟孩子一樣?連她的小墨都不如?她的小墨生病時,還會乖乖地遵從醫囑喝藥,他倒好,跟她耍起小性子來了。
    好吧,看在他救過他們母子的份上,她再忍忍忍!
    “行!我幫你煎藥!你現在總可以喝藥了吧?赫連大公子?”
    雲溪使勁地瞪他,果然,在得到了她的保證之後,他二話不說,就立即端起了藥碗,將碗裡的藥喝得一乾二淨,還意猶未盡地用舌尖舔舐著唇瓣上殘留的藥汁,好似剛剛喝下了一碗瓊漿玉液。
    “你真的是赫連紫風?”雲溪傾身湊近他的跟前,驚奇地打量著他,他的唇角微微上翹,心情似乎頗為愉悅。然而這印象跟她記憶中的那個讓她又畏又懼的赫連紫風卻是有著天差地別,分明就是迥異的兩個人,她不禁有些懷疑,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她所認識的赫連紫風。
    他的眸光一凜,抬眸時,朝著她的方向投遞過來一道帶著攝人寒意的冷光,有些不滿她的質疑。雲溪微微一怔,卻是終於確認了,眼前的這只的確就是她所認識的赫連紫風本尊。
    雲溪向後退卻了幾分,好奇地問道:“你的傷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傷了你?”
    赫連紫風眸光一斂,週身的寒意也在瞬間暴漲,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人,他的眼神之中折射出了嗜血的殺氣。
    雲溪見他靜默不語,便也不再追問。
    “能不能陪我去一個地方?”赫連紫風突然說道。
    “去哪裡?”雲溪問。
    赫連紫風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是兩眼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窗外,窗外恰好有幾片浮雲徐徐地飄移,清晨的朝霞折射在雲層中央,散逸出了金色的光暈。
    今日,會是個好天氣!
    雲小墨和端木靜兩個孩子今日也早早地起來了,兩人手牽著手,準備一起去遊湖踏青。當然,也少不了小白這個小小的電燈泡。
    兩人剛要出門,就看到了雲溪和赫連紫風兩人前後往酒樓的門外走去,雲小墨上前問道:“娘親,你要去哪裡?”
    “娘親跟叔叔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你和小靜、小白乖乖地待在酒樓裡,不要到處亂跑。”
    “哦。”雲小墨心虛地低下頭去,人家正打算跟小靜去遊湖呢。
    雲溪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捏捏他的小臉蛋道:“最近城裡壞人很多,你們乖乖地待在酒樓裡,等過些天娘親有空了,再帶你們出去玩,知道嗎?”
    “知道了。”雲小墨嘟著小嘴,有些垂頭喪氣。
    雲溪摸了摸他的頭,又吩咐了幾句,便跟隨赫連紫風出門去了。
    “小墨哥哥,那我們還去遊湖嗎?”端木靜可愛的小臉上也有些失望之色,她扯著雲小墨的衣角,低低地問道。
    雲小墨扭頭看到她失望的神色,小小男子漢的氣概就一下子湧了上來,拍拍胸膛道:“小墨哥哥答應了你要一起去遊湖的,就絕對不會食言!放心吧,小墨哥哥會保護你的!”
    端木靜失望的小臉慢慢亮了起來,露出了美麗的笑容,重重地點頭道:“嗯,有小墨哥哥在,我什麼也不怕!”
    “那我們走吧!”雲小墨甜甜地一笑,再次牽起了她的小手,堂而皇之地往門外走去。
    小白跟在兩人的身後,不住地搖頭晃腦:“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紅顏禍水?小墨墨,你們等等我……”
    雲小墨一行出了酒樓之後,就往城東方向的東湖前行,兩個仙童一般的孩子,再加上一隻可愛的獸寵,著實吸引路人的眼球。在他們的身後,有一條尾巴悄悄地跟了上去,而他們卻沒有絲毫的察覺。
    穿過了大街小巷,前方不遠處就是東湖,經過最後一條小巷時,一條人影從天而降,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叔叔,你擋住我們的路了。”雲小墨仰頭看著前方穿著紅色長袍,紅眉紅髮的男子,心中暗暗生出了警惕。
    對方的眼神陰冷,盯著他們的時候,嘴角噙著一抹邪肆的冷笑。
    “你叫什麼名字?跟雲溪是什麼關係?”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與雲溪相約煉丹比試的莫惜城。
    自從跟雲溪相約比試之後,他這兩天就一直在暗中關注著雲溪的動靜,雖然對自己的煉丹術很有信心,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在積極備戰的同時,他也不忘時刻打探雲溪的動靜。昨天一日聽聞她出城去了,到暮時才歸,他心中存有疑慮,所以想方設法要打探個清楚,是不是雲溪去城外搜集來了什麼珍貴的藥材,抑或是去請教什麼高人了。
    正暗自揣度之中,恰好就見到兩個孩子和一隻獸寵從酒樓裡走出來,先前看到雲溪的身邊有個赫連紫風在,懾於赫連紫風的威名,他沒敢貿然上前跟蹤,現在看到兩個孩子也從同一個地方出門,他就立即動起了兩個孩子的心思。
    雲小墨眼神微閃了下,天真地眨眨眼,道:“雲溪是誰?我不認識她!叔叔,你一定是認錯人了!”
    莫惜城低低地冷笑了起來,自上而下俯視著他,呵斥道:“臭小子,你敢耍我?你們都住在酒樓裡,你敢說你不認識雲溪?你若是不說實話,相不相信,我一隻手就能將你像捏死一隻螞蟻一般捏死你?”
    端木靜仰著小臉,上前一步,怒視著他,軟軟的童音指責道:“你是壞人!不許你欺負小墨哥哥!”
    雲小墨伸手將端木靜拉到身後:“小靜,你到我身後去,讓我來對付這個壞人!”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欺負兩個孩子,你到底要不要臉?”雲小墨一邊瞪著他,一邊小手對著小白暗暗地比劃。
    小白接收到了他的指示,躡手躡腳地遛到了莫惜城的身後,突然騰身而起,小小的身子猛然撲向了莫惜城的後頸,想要用它帶有劇毒的牙齒狠狠給他一記。
    莫惜城察覺到了危機,掌心處的地蓮火焰瞬間燃起,他在側轉身體的當口,也將燃著黑色火焰的掌心推了出去。
    小白驚叫了聲,連忙退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身上純白色的毛髮沾染了些許的火星,疼得它滿地打滾,好不容易才將身上的火星熄滅。
    雲小墨見小白一擊不中,也跟著化掌為刀,靈巧的身子攻向了莫惜城。
    端木靜呆立在了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一臉緊張地看著雲小墨和小白前後夾擊莫惜城。
    莫惜城未料到一個孩子和一隻獸寵居然也有幾把刷子,嗜血的眼睛登時亮了起來,先前還不確定孩子的身份,現在卻是確認無疑了,他必定跟雲溪脫不了干係。
    “小兔崽子,居然敢暗算我?看我怎麼收拾你?!”黑色妖冶的火焰在莫惜城的雙掌處灼灼燃起,將整個小巷都籠罩在了一片妖冶的黑色中,周圍的溫度越升越高。
    雲小墨頓覺不妙,連忙驚喊道:“小白、小靜,快回去找娘親!”
    他的話音未落,一個低沉而憤怒的聲音在小巷的上空響了起來:“誰敢罵我兒子是小兔崽子?”
    伴隨著這個聲音,整條小巷被籠罩在一種恐怖的氣勢當中,小巷中灼灼燃燒的黑色火焰,彷彿也受到了威懾力,火焰的焰勢越來越弱,低到了塵埃裡,最後竟是自行熄滅了。
    “噗!”
    莫惜城口中噴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液,雙瞳驚恐地放大,到底是誰?誰擁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居然將他的地蓮火焰也生生地逼退到了他的體內,讓他的身體受到了地蓮火焰的反噬。
    黑色的迷霧逐漸散去,天空中逐漸顯現出了一個高大威武的身影,翩躚舞動的墨色長衫,綢緞一般飄展的墨發,和那一張冷峻魅惑的臉孔,猶如天神降臨。
    雲小墨仰頭,看清了來人的模樣,小臉上頓時綻放出了欣喜的笑容,開心歡叫:“爹爹!”
    龍千絕袍袖一揮,一記無形的掌力就狠狠地擊打在了莫惜城的臉上,將他整個人掀翻,重重地撞擊在了小巷的牆壁上。
    “你好大的狗膽,連我龍千絕的兒子也敢動?”
    一聲厲喝之後,他身形一動,便穩穩地落在了兒子的身旁。
    這時候,小巷的兩端,出現了十來個凌天宮的弟子,以風護法為首,將莫惜城牢牢地堵在了小巷之中。
    龍千絕冷冽如刀刃的眼神掃過莫惜城,眸子微微一斂,隨後轉移了視線,彎身將兒子抱到了懷裡,冷駿的臉孔上頓時綻放出了一抹璀璨的笑意。
    “小墨,他有傷到你嗎?”
    “沒有,倒是小白被他的火給燒到了。”雲小墨從他的懷裡轉首,看向了在心疼自己完美的毛髮的小白。
    龍千絕面色一厲,冷哼道:“風護法,聽到了嗎?他傷了小白的毛,你就把他的毛也全部燒了!”
    “是,尊主!”風護法領命,『hēi hēi』一笑,很是喜歡這個任務。
    龍千絕徐徐收回了視線,看向兒子時,又換上了一張溫柔的笑臉,問道:“小墨,你娘親呢?她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雲小墨誠實地回答道:“娘親跟人約會去了。”
《天才兒子腹黑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