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相信我

    前方的屋子裡一根橫樑落下,敲擊出重響,韓靈回了頭,那正是她居住的房間。順著她的視線方向望去,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了房門口,他的動作遲緩,一隻手胡亂地在門邊摸索。手掌不小心摸到灼熱處,他猝不及防地收回了手,濃煙嗆得他不住地咳嗽。他的目光游離,火光掩映在他的眸中,叢叢跳躍,他的另一隻手卻牢牢地護著一個用黑布包裹的物件。
    韓靈指著他的方向,驚叫出聲:「他……他在那裡。」
    寒翼也發現了,施展輕功飛至主子身邊,護著他離開了火場。
    「主子,您沒事吧?」
    楚墨蹙著眉頭,不住地咳嗽。待咳嗽停下,他又恢復了冰冷的表情,漠然地回了聲:「沒事。」雖是主僕,他無形之中還是對寒翼有著疏離和戒備。
    韓靈好奇地打量著他的雙眼,明明是雙那麼晶亮有神的眼睛,竟然在夜裡看不到東西,她有些不可思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半路卻被他截了下來,狠狠地掐住,疼得她哇哇叫直。
    楚墨甩開了她的手,將一直護在手中的黑布物件交到她手中,冷冷地說道:「你的銀票。」  韓靈遲疑地接過他手中的黑布包,整個人呆住了,一股莫名的情緒在胸中流竄。抬眸望進他黑眸深處,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然而他卻看不到她。她喉中哽塞:「你……你進去我的房間,就是為了拿這些銀票?」
    楚墨凝眉,目光稍移,卻仍是沒有焦距。韓靈鼻中酸澀,胸口一股怒意爆發,突然衝他大罵道:「你是不是瘋了?為了這些銀票,你竟然不顧自己的性命?你是傻瓜嗎?銀票沒了,還可以再賺,它們不過是死物,是身外之物,可是人命沒了,還能要回來嗎?」面上一陣濕意,想到他方纔的險境,她心中後怕。她已經失去了澤野,不能再眼睜睜地看著他送死,雖然他不是澤野,只是有著一張酷似澤野的臉,可是她也不想他出事。
    她發狂一般奔向火場的最前端,手中的銀票一張張撒入火海,她一定是發瘋了,眼前的銀票不再是銀票,而是一張張的催命符。
    「我讓你拿,我讓你拿……」她狂嘯著將手中的銀票全部丟入火海中,看著它們慢慢自空中撒落,跌入火海中,灼灼燃燒,直到化為灰燼。
    楚墨側耳傾聽著周圍的聲響,他想像不出她究竟在做什麼,只是感覺到她有些憤怒和失常。寒翼就在他的身側,不離半步,他沉聲問道:「她在做什麼?」
    寒翼也有些發怔,眼前的女子,還是那個愛財如命,為著尋常藏寶之處而大動干戈的女子嗎?他斷斷續續回道:「她……她把銀票全燒了。」  楚墨詫異,跟他同樣的想法,也正因著見她如此重視銀票,他才在火災發生後,第一時間衝進了她的房間,將她的銀票取出。誰想他在牆上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藏銀票的那塊瓦磚,費了不少時間,才耽誤了他的逃生時機。
    丟完了所有的銀票,韓靈頓覺全身輕鬆,跑回楚墨身邊,拉起他的手焦急地察看:「讓我看看,有沒有傷到哪裡?」他的手上有些紅色的印痕,那是被火灼傷留下的痕跡,所幸不是很嚴重。她也發現他的手掌上有不少劃痕,似劍傷,又似刀傷,也有不少細微的傷疤。他每天夜裡都是這樣摸索著來照顧自己的嗎?她心中微痛,升起一股憐意。
    「你不是討厭我嗎?為什麼還要做傻事?如果沒有了你,我還要那些銀票做什麼?」
    面對她的質問,楚墨心中流淌過一股暖意,他在她心底真的比銀票重要,是嗎?唇邊泛起一抹淺淺的笑意,他終於知道了自己的價值,他的身價至少高於兩百萬兩,雖然可笑,但他還是滿意的。
    韓靈哪裡知道他在想這些,只想找個地方安置他,反正酒樓裡是沒法待了。
    「你跟我來。」她自然而然地牽起他的手,往外走。
    他的手匆促地收回,渾身處於警戒,僵硬的背脊,顯示著他的緊張。
    「相信我。」  她輕柔的一句話,讓他渾身上下的神經逐漸放鬆。第一次,他願意讓人在夜裡牽著他的手,第一次,他願意相信一個認識不到五日之人,他一定是中邪了。
    寒翼望著主子跟隨著韓靈離去的身影,心中無限感慨。他跟主子相處了近十年,早已習慣了主子的冷漠,他也明白主子之所以如此的原因,可是今天,終於有人打破了主子的習慣。他很慶幸,或許從此後,有些事、有些人,都會逐漸地改變。
    牽引著楚墨來到對面的錦樓,一路上他的身子都極為僵硬,處處透著緊張和防備。韓靈拉著他步入錦樓,朝裡邊的老鴇喚了聲:「媽媽姐,給我一個廂房。」
    老鴇詫異地打量著她身邊的男子,從他身上的衣料和腰間的環珮來看,定是極有身份之人。她眼睛大亮,連忙招呼道:「好咧,梅兒,快給二位公子帶路。」
    一個雅致的廂房,遠離喧囂,事實上身處錦樓之中,就無法做到遠離喧囂。
    「梅兒,你出去吧。」
    打發了梅兒後,韓靈俯身湊到楚墨跟前,仔細地觀察著他的雙眸,除了眼神有些渙散外,根本看不出什麼異樣之處。
    他的眸光忽然一黯,從中迸射出兩道寒光:「你盯著朕,幹什麼?」
    「你能看到我?」韓靈極為詫異。
    楚墨冷聲道:「朕警告你,朕眼睛的事,如果你敢洩露半個字,朕一定殺了你!」
《女皇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