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混在城高的日子
——題記
你可以將它看作自傳、回憶、小說,怎樣也好,只是千萬別問我是不是真實的發生過的,那樣會讓我覺得無比難堪。
初的時候,我是整個班上最受欺負的男生。
上課回答問題,坐下的瞬間,凳一定會被後面的同學拉開,然後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班上的同學哈哈大笑,就連老師也忍俊不禁;有時候凳沒有被拉開,我鬆了一口氣坐下,卻又倉皇地跳起,屁股上已經紮了幾個尖銳的圖釘,緊接著又是哄堂的大笑。
晚自習上,班上的同學都在說話聊天,紀律委員卻悄無聲息地走到我身後,用捲起的課本狠狠在我腦袋上來了一下,再罵上一句:「傻X,別搗亂了行嗎?!」在一片哄堂的大笑,我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下了課,我鼓起勇氣提起凳砸向紀律委員,卻遭到全班男生一哄而上的毆打。
班費買的足球,他們從不讓我碰一下。體育課上,我興沖沖地跑到大操場,一個胖卻告知:「這樣吧,如果有一個同學同意,我們就帶著你一起玩,怎麼樣?」我看向他身後的同學們,一張張冷漠的臉帶著嘲弄,我獨自黯然走開。後來這個足球壞了,班長卻找到我:「同學們說你踢球最狠,所以你得照價賠償。」
類似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在初三年的時間裡,我就像是呆在地獄一樣。
現在回頭想想,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自己本身當然也有許多做錯的地方。他們越是欺負我,我越是想融入他們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陪盡笑臉地和每一個人來往,但換來的是他們更多的嘲弄、欺辱、白眼、排擠……每個班上都有一個最受欺負的人,很不幸的,我充當了這個角色。
而這一切的源頭,不過是因為我的同桌,一個富二代的胖。對,就是在大操場上帶頭阻止我踢球的那個傢伙。說起來也怪我,不通人情世故,被教育洗了腦,老師說什麼就做什麼。
我的學習不錯,而我的同桌學習很爛。平時模擬測驗的時候,他總是想抄我的答案。現在想想,他想抄,我就給他抄嘛,又不少塊肉。但我那會兒很傻,覺得這是違反校園紀律的,便用胳膊擋著不讓他抄。於是悲劇了,他家裡很有錢,而且父母是當官的,在班裡人緣也很好,同學們都唯他馬首是瞻。他第一個挑頭帶著大家排擠我,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現在這個狀況。
告訴老師沒用,她會反問我:「為什麼大家欺負你不欺負別人呢,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問題吧。」
在初的時候,我就嘗盡了人情冷暖,上學一個人走,放學一個人走,體育課一個人在角落,做活動沒人和我一組。喜歡的女生只能遠遠看著,因為她都不肯接近我哪怕半步。
那時候的我,甚至想過自殺。
校園是殘酷的,比社會還要殘酷。這是一群有破壞力卻無容忍度的少年,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率性而為,根本不會考慮會造成什麼後果。現在的我鐵血無情暴力陰暗,和那個時候的經歷脫離不了關係。
日復一日,我最希望的莫過於早點畢業,考上高。我們本地是個小鎮,只有小學和初,想上高的話必須要去市裡。我想,到市裡念高以後,同學們都是來自周邊縣鎮的,就可以擺脫現在痛苦的局面了。
我刻苦學習、努力學習,極力不和身邊任何的人打交道。他們的玩笑、戲弄、欺辱,我通通咽進肚裡。我的成績越來越好,考的時候最終以全校第五的名次考進了市裡的第一重點——城南高。
拿錄取通知書的時候還有些波折。學校給我打了電話,通知我到教導處去拿。我到了那裡卻怎麼也找不到,連老師都覺得奇怪:「剛才還在這裡的,到哪裡去了?」仔細想了想,又說:「對了,剛才你們班有幾個同學也來拿通知書,是不是一併幫你拿去了,你問問吧。」
我一聽就渾身發涼。我們班的同學絕不會好心幫我取通知書,如果真是他們拿了,只能證明他們想把這通知書燒掉或者撕掉。我像瘋了一樣推門而出,奔跑著在回去的路上尋找他們的蹤跡。
我們鎮實在不大,我很快就在小廣場發現了他們的蹤跡。大概有四五個人,其正有我的同桌,那個肥肥的官二代。他的手,正擺
弄著一個信封,隱約可見「城南高」的字樣。我衝過去大吼:「鄒陽,把通知書還給我!」一個箭步過去,就要奪我的通知書。
鄒陽一閃,這個胖還挺靈活,當即把通知書高高舉起,笑道:「你來搶啊,搶的到算你本事!」
鄒陽不僅胖,而且高,在我們班打籃球也是一把好手。而我又瘦又矮,根本搶不到他手的東西,跳來跳去不過像是個跳樑小丑罷了,又引得其他人哈哈大笑起來。「鄒陽,求你了,還給我。」我快哭了。那張通知書是我擺脫地獄的唯一希望!
「哈哈,王浩要哭啦!」鄒陽得意的將通知書拋來拋去,那薄薄的一張信封在空輕輕跳躍。
「鄒陽,還給我。」我低聲哀求,渾身顫抖。
「跪下。」鄒陽突然說道:「跪下,我就還給你。」然後,他一屈身,將通知書塞進下水道的窟窿,露出猙獰的笑容:「否則,我就把手鬆開了。」他的兩根指頭捏著通知書,只要一鬆開,通知書就會跌進去。
「不要……」我抖得更加厲害了,淚水終於決堤而出。那個時候的我,以為通知書丟了,我就沒有上高的希望了。
「跪下。」鄒陽的聲音越發冷了起來。
其他同學一聲不吭,表情麻木地看著我。
來來往往的路人,只以為是小孩在玩耍,並沒有理會這邊的情況。
有誰能知道我此時心的痛苦?
我要離開這裡,一定要離開。
我在心默默地這樣說著,然後雙腿慢慢地跪了下來。
心的痛自然不言而喻。這個仇,一定要報,一定會報。我的雙拳握成拳頭。
上了高,我會有一幫生死之交的兄弟。總有一天,我要讓鄒陽跪在我的面前!
我在心發下這樣的毒誓。淚水,一顆一顆滾落在乾淨地地面上。
「哈哈哈哈哈……」鄒陽大笑了起來,突然臉上的表情一僵,將手指從下水道掏了出來,「通知書呢,通知書不小心掉下去了!」他的臉上有著一絲慌亂,顯然小小年紀的他也無法承受這個後果。
我驚愕地看著他的手,那上面確實空空如也,通知書已經不知去向。
我的腦袋像是被雷劈一樣,從頭到腳都是木木的,一點反應也沒有了,甚至忘了自己還在跪著。
「哈哈,逗你玩的!」鄒陽不知從哪裡變出了通知書,嬉笑著走到我面前,用通知書拍打著我的臉。「你這傢伙竟然能考上城南高,倒是讓我刮目相看了呢。」一下,兩下,三下。
我默默地忍著,這樣挨打,也不是頭一次了,而且用通知書打臉似乎也不怎麼疼。
最後,鄒陽打煩了,把通知書放在我的頭頂,帶著那幾個同學大笑著遠去。我看著他們的背影,從頭頂拿下通知書,上面寫著我的大名,讓我心一陣欣慰。我慢慢站起來,雙腿已經發麻,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
「我能離開這裡了。」我舉目四望,這個小鎮的一切,都是我的噩夢。
城南高,我要來了。
整個暑假,我都沒有出去。我怕在大街上再碰見鄒陽和以前的同學,平白無故再遭到一番侮辱。父母還責怪我不肯多出去跑跑,窩在家裡跟發了霉一樣。唉,他們哪裡知道我的痛苦?不過我考上城南高,他們還是很開心的。平時在家待煩了,最多在家門口轉轉,絕對不會跑的太遠。
有時候會碰上鄰居宇城飛,他比我大一歲,也在市裡唸書。不過他學習很差,只能在和城南高一牆之隔的城南職業技術學院就讀。兩所學校比鄰而居,地位卻是天差地別。由於宇城飛早去市裡一年,我便向他打聽那邊的情況,提前熟悉熟悉,免得到時候抓瞎。
有一次聊完,宇城飛不經意地說:「王浩啊,在城南高出了什麼事,記得去找我。」
我滿臉堆笑:「謝謝宇哥。」不過心裡並沒當回事。這樣的情況碰得多了,我在班上出了名的挨欺,還有學校的大佬提出要收我做小弟。當時我很開心,以為找到靠山了,結果大佬下一句就是:「明天帶五十塊錢來。」我是無語凝咽、搖頭歎氣。所以這種提出主動要罩我的,我也帶著一些戒心。
況且城南高可是出了名的重點高,能出什麼事?大家好好學習都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