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自己的膽是越來越大了。

    不過，我敢這樣頂撞耳光王，當然還是因為我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在其他學生眼裡，耳光王是威嚴而不可侵犯的教務處主任。而在我眼裡，他就是個用盡卑鄙手段算計學生的垃圾老師，我們之間還曾經做過個骯髒的交易，最終以我的略勝一籌而收場。

    「媽的！」耳光王顯然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挑釁，又在我臉上狠狠甩了兩個耳光。

    「你們幾個，全都跟我到教務處去！」耳光王撂下一句話，大步跨出了廁所。

    我揉著兩邊發麻的臉，第一個跟著走了出去。廁所附近已經聚集了很多學生，正指指點點地往這邊看著。耳光王就像是一盞事故指示燈，他去向哪裡，哪裡就一定有事故發生。所以學生們紛紛傾巢出動，見證這一「耳光王親自出馬肯定有大事發生」的打架事件。

    我一出去，就看到了展他們。展第一個奔過來，焦急地說：「耗，你沒事吧？」

    「沒事。」我說：「差點就廢在裡面了，好在耳光王及時趕到。」

    「都怪我，我要是堅持跟你一起去就好了！」展抓著我的胳膊，很是內疚的樣。

    「說什麼呢。」我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是我大意了，覺得廁所這麼近沒啥事，誰知道……」

    就在這時，老狗他們一行人也從廁所裡走出來了。

    「老王八蛋，狗東西！」展大罵起來：「只會玩偷襲算什麼東西，還是高三的扛把呢，有本事跟我們光明正大的幹一場啊！」那語氣是相當憤怒了。

    「小兔崽你別得瑟，下一個就是你！」老狗指著展，很不屑地說道。

    「有能耐現在就跟爺爺打啊！」展張牙舞爪地就沖老狗攻了過去，場面登時騷亂起來，簡直拉都拉不住啊。我一看這個場面就知道要糟，耳光王還在前面呢，他怎能容忍有學生在他眼皮底下打架？展衝上去踹了老狗一腳，而老狗礙著有耳光王在而沒還手。耳光王迅速折回來，一把就將展提溜起來，大耳光毫不留情地扇了過去。

    「你，也跟著一起去教務處！」耳光王指著展，眼神看向其他學生：「還有誰敢以身犯險的就試試看，讓你們到教務處呆上一天！」現場猛地安靜下來，誰也不敢鬧了。

    我哀怨地看著展，真不知道他為啥這樣衝動，展被耳光王打的有些頭暈，搖了兩下清醒過來後，又繼續瞪著老狗。老狗礙著耳光王，就把頭扭到一邊，假裝沒有看到展。

    本來是我一個人去教務處就可以了，結果現在又打賞了展。展走在我旁邊，不停地搓著臉，那個掌印卻是暫時消不下去了。「哎，我說。」我問：「你這是何必呢。」

    「媽的，就是看他不順眼。」展說：「竟然偷襲你，氣死我了，得跟他玩命。」

    「沒這麼誇張吧。」我哭笑不得：「以後再慢慢收拾他嘛。現在好了，你也得去教務處，還不知道耳光王要怎麼收拾咱們呢。」我回頭看看老狗他們，也是一個個聳拉著臉。

    「對啊。」展一臉苦相：「就是不知道耳光王會怎麼收拾你，所以我才想著一起來嘛。廁所已經錯過了，這次可不能再錯過，說了咱們是兄弟嘛，兄弟當然要有難同當。」

    原來如此！

    我心感動莫名，一把勾住了展的肩膀，我們兩個都呵呵笑了起來。

    在旁人看來這也是兩個傻X，去教務處還能這麼開心。尤其是身後的老狗等人，他們各個瞪大了眼睛，看清楚了我們確實是在笑，一個個都是無比錯愕的表情。

    縱然有大風大浪在前，有這樣的兄弟在身邊，還有什麼值得去愁眉苦臉？

    到了教務處，他們都老老實實站著，我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耳光王瞪著我：「誰讓你坐下了？」我才反應過來不是我一個人，也不好當著老狗他們不給他面，便站了起來。

    「說說吧，怎麼回事？」耳光王坐下來，立刻擋住了身後的陽光，顯得辦公室陰森森的。

    「我去上廁所。」我說道：「老狗他們突然進來，二話不說就開始揍我。」

    「這小在胡說八道。」老狗立刻說道：「我們幾個人去上廁所，正好王浩也在。」然後隨便指了他一個兄弟，說道：「王浩不知道抽什麼瘋，故意往我同學的鞋上尿。我看不下去，我這人重義氣嘛，就讓王浩道歉。但是王浩不肯，語氣還挺橫，說什麼他現在是城高大佬，愛往誰

    鞋上尿就往誰鞋上尿。當時我就忍不住了，立刻和他打了起來。」

    被他指著的學生馬上說道：「是的是的，王浩往我鞋上撒尿了。」然後還抬起腳，這王八蛋腳上果然濕漉漉的一團，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搞上去的。

    什麼叫睜著眼說瞎話？這就是。我草，我算是開了眼界。怪不得耳光王說這幾個大佬沒那麼容易開除，無論幹了什麼都立刻有手下頂上，果然和他說的一模一樣。

    這是百口莫辯了。我聳了聳肩，沖耳光王說：「你自己看著怎麼處理吧。」耳光王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但他的腦確實很聰明，很容易就能看出誰在說瞎話吧。

    耳光王卻不理我，而是說了一大堆的廢話。什麼「你們不要老是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就打架」啦，「再這樣下去學校一定會嚴肅處理你們」啦，「你們在學生間要起到表率作用」啦，囉嗦了一大堆。老狗他們想必常來這個地方，不停「嗯嗯嗯」的，看上去很乖。

    我則一聲不吭，知道耳光王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他不可能不知道是老狗找我麻煩。

    說了半天，耳光王最後說道：「以後不要再打架了，這次就放過你們。」

    眾人聽了，紛紛撤走。我也要走，突聽耳光王說：「王浩，你留下。」

    展驚訝地看了我一眼，我衝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沒事，你先出去吧。他們所有人都出去後，我關好教務處的門，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摸出一根煙來點上了。

    這是我的特權，我得好好享受享受。耳光王不滿地說：「王浩，就不能給我點面？」

    「你給過我面嗎？」我說：「上次算計著把我開除，這次又不幫我出頭。還說什麼要把我扶成老大，你見過哪個老大被人往尿池裡按的？」

    「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現在已經喝一肚尿了。」耳光王冷冷地說道。

    我心想，這倒也是，便沒吭聲，仍舊抽著煙。

    「鬥不過老狗，是你自己本事不行。」耳光王說：「你要跟磚頭鬧翻，才讓老狗覺得有可趁之機。我不會讓老狗得逞的，但是你自己也要處事圓滑一些。」

    「切。」我說：「你知道老狗為什麼要找我的麻煩嗎？」

    「為什麼？」耳光王說：「不就是因為你上次帶著人大鬧高三的宿舍嗎？」

    我突然笑了起來。原來耳光王也不是無所不能的，這學校這麼大，人心又這麼叵測，他確實不一定把每一個學生的心思都琢磨清楚。最起碼的吧，耳光王就猜不透我的舉動。

    「老狗又不是閒的蛋疼。」我說：「他會為了那種小事不惜跟我鬧翻？」

    「哦，那是為了什麼？」耳光王好奇起來。

    我剛想準備說蘇小白的事情，突然覺得不大好。我是鐵了心要收拾蘇小白的，這事跟耳光王說了，他肯定不能同意啊。眼珠一轉，便說道：「老狗想稱霸城高！」

    「什麼？」耳光王果然瞪大了眼睛。一向希望城高能夠三足鼎立維持和諧的他，聽到這個消息果然坐不住了：「你說的是真的？老狗都快畢業了，不會這樣吧？」

    「嘿嘿，就是因為快高三了，才想幹一票大的。」我說：「前些天在女生宿舍門口，他已經帶著人堵過我一次了。後來還是范峰出現，才讓我免遭於難。當時他說的明明白白，磚頭只有一個人，根本不足為懼；而我勢力未穩，也很好對付。把我們兩個都挑了，城高就是他一個人的了，就再也沒有什麼『三大佬』一說了。」這些都是我編的，看來我也是瞎話張嘴就來，這段時間是練出來了。不過說著說著，連我自己都信了，彷彿真有這麼回事。

    仔細想想也確實是的。以前麥、老狗、磚頭三分天下的時候，誰也不敢貿然對誰動手，就怕鬥得兩敗俱傷，讓第三方漁翁得利，而這也是耳光王的固定策略。後來麥因為野心太過龐大，被我和耳光王聯手趕出城高。我現在是上來了，但是勢力未穩。倘若老狗幹掉我，再幹掉磚頭，他不就成唯一的老大了嗎？

    這麼想著，這麼說著，我的背後也驚出一身冷汗。老狗明著是說要幫蘇小白，沒準正是想借此機會幹掉我和磚頭，好能夠獨霸城高！前段時間沒敢動手，他怕磚頭幫著我；現在都知道我和磚頭鬧翻了，他就蠢蠢欲動準備收拾我。誰敢說他沒有這個野心？本來是跟耳光王隨口胡咧咧的，突然發覺這才有可能是事情的真相！

    如果我沒有猜錯，老狗很快就會對磚頭也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