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點頭答應：「我這就給楠楠姐打個電話。」

    坐在宇城飛旁邊，我給楠楠撥過去電話。楠楠果然還沒睡醒，迷迷糊糊的：「喂？」

    「楠楠姐，我是耗啊。」我嘿嘿笑著：「還沒起呢？」

    「沒啊，你在哪呢？」

    「網吧，和宇哥他們在一起。」

    「你宇哥沒泡新馬吧？你幫我盯緊了他，有一點風吹草動就向我匯報，我立馬就殺過去了。」楠楠刻意壓低了聲音，搞的跟地下黨似的。

    我看了看宇哥，宇哥緊張地說：「你看我幹嘛。」我沒理他，繼續跟楠楠說：「放心吧楠楠姐，目測他沒這個膽。」楠楠在電話裡很誇張的笑了起來，我也跟笑了起來，宇城飛莫名其妙地看著我。我又說：「楠楠姐，我想去家裡親自謝謝叔叔，不知道叔叔現在方便嗎？」

    「哈哈，我爸也想見見你。」楠楠說：「那你今天晚上就過來吧。」

    「好。」我正準備掛電話，楠楠又說：「你身上沒錢吧，跟你宇哥要點。」

    我輕輕地應了一聲，又轉頭看了看宇城飛。宇城飛又緊張地說：「你到底看我幹嘛，是不是楠楠和你說什麼了。」我笑著說：「沒事，楠楠姐說她爸正好想見見我。」宇城飛樂了：「那是好事啊，好好表現，和楠楠她爸搭上關係，以後辦事也方便一些。」

    「別給我安排任務唄，心理壓力大的很啊。」我搖搖頭苦笑。

    「哈哈，跟你開玩笑的。沒事，你去吧，該怎麼說就怎麼說，有禮貌一些就行了。」

    「好。」我點點頭，又說：「宇哥，我和你商量個事。」

    「說。」

    然後我就把夏雪她爸的事情說了一下，「我剛麻煩過楠楠姐，現在又麻煩她，是不是有點得寸進尺，不知好歹了？」宇城飛沉默了一下，說道：「是。」我的心沉了下去。

    宇城飛繼續說道：「實際上你就是天天麻煩楠楠，她也不會說什麼的，只是你自己心裡就過意不去。」我點點頭，沒人願意老麻煩別人。宇城飛又繼續說：「但那姑娘是你女朋友，就另當別論了，所以拒去吧，楠楠肯定會全力幫你的。不要有心理壓力，誰還沒個事呢。」

    我點點頭，心裡挺不是滋味的。心裡想著這是最後一次麻煩楠楠姐了，以後不會再隨隨便便找人家了。我站起來，說：「楠楠姐讓我今天晚上就過去，我去外面買點東西吧。」鼻裡酸酸的，感覺自己太沒用了，一點到晚就給別人找麻煩。說完了就往外走，也不跟宇城飛提錢的事了，因為宇城飛家庭條件也不好。我自己去借一些，再慢慢還就是了。

    出了網吧，發覺有人在身後跟著，扭頭一看竟是宇城飛。

    「宇哥，你咋也出來了？」

    「你不是要買東西嗎？你身上的錢肯定不夠，我去幫你買一些吧。」

    「不用了宇哥，我找展他們借點就行了。」

    「呵呵。」宇城飛笑了笑，站在網吧門口說道：「耗，你還不知道吧……」

    「什麼？」

    「這網吧一條街……」宇城飛雙手攤開，指著這條街上大大小小的十多個網吧，陽光灑在他那張充滿慵懶卻又自信的臉上：「全是我們在罩的……錢，還是不愁的。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作為一個混，應該用什麼方法去賺錢。宇城飛這一幫人，是三所學校裡第一批開始利用武力賺錢的一幫混。在普通的學生混還在死皮賴臉、逞兇作惡的跟同學要錢的時候，他們已經完成了從學生型混到社會型混的轉變。

    宇城飛他們走上這一步也很巧合，有天他們在老張的網吧玩的時候，恰巧碰到有賴皮前來鬧事，砸了鼠標砸鍵盤，砸了機箱砸屏幕。老張當時試圖阻止，反而被狠狠揍了一頓。宇城飛他們看不過眼，便將這幫賴皮教訓了一頓。老張為了答謝他們，當天晚上就請他們吃飯，然後還塞錢給他們。宇城飛他們不要，但老張執意要給，還說：「不是為了答謝這次，還希望你們以後也能幫忙……」宇城飛等人互相看了看，便明白了過來，才將錢收下。

    實際上，只要在外面開店，就免不了要被賴皮騷擾，尤其是娛樂場所，洗浴心、迪廳、歌廳、休閒會所、夜總會……哪個地方沒有一幫混罩

    著？網吧這樣的還好，來鬧事的都是學生型混，社會型混才看不上這裡。但就是學生型混也足夠老張這樣膽小怕事的生意人喝一壺的了，以前不是沒有人提出過要罩著這裡，但胃口太大被老張拒絕了。

    選宇城飛等人，老張確實有眼光。這是一幫敢打敢拚，在三所學校都有極高威望，而且為人極其仗義的一幫混，要的錢不會太多，而且出了事絕對全力相幫。老張很滿意，會根據當月的營業額或多或少的分給他們。他們也不在意，給多少要多少，不會胃口越來越大。老張也是個憨厚人，誠心的和這幫人交朋友，甚至會每個月拿賬本給他們看，以示自己沒有藏私。宇城飛當然不看賬本，說：「老張，咱們互相信任，別整這些虛的。」

    宇城飛的身上充滿江湖之氣，仗義、豁達、說一不二，這樣的人注定會成為大哥。

    宇城飛等人罩了老張這間網吧，果然沒有混膽敢在這裡鬧事。其他網吧老闆一看，也紛紛來找宇城飛，說你罩一間也是罩，罩十間也是罩，不如把我們的網吧也都罩了吧。

    宇城飛想反正這些網吧都在一起，無論哪裡出事都能迅速趕過去，便來者不拒一口氣全部應承下來。事實證明，這些網吧找宇城飛來罩是個正確的選擇，從那之後便再也沒有學生混敢在這一片鬧事了，生意自然越做越好，有錢大家一起賺。

    宇城飛給我講完這些故事，我心裡真是佩服的要死：「宇哥，我迫不及待地想去職院了，這可比考個大學找工作來錢快啊。」宇城飛搖了搖頭：「耗，別想的那麼簡單。在道上混就是在刀口上討生活，混有那麼多，肥肉卻那麼幾塊，誰來吃，誰不來吃，取決於誰的拳頭最硬。實際上，這三所學校裡，我的拳頭還不是最硬的，只是我第一個走了出來，能夠利用手裡這點資源賺上些錢，難保其他人不會眼紅，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來爭。」

    「有人來爭，就干他們！」我握緊雙拳，渾身熱血上湧。跟著宇城飛，我有莫大信心。

    「呵呵。」宇城飛摸了摸我的頭：「從小你就聰明，我等著你當我的白紙扇。」

    「嗯！」我重重點頭。

    進了一家煙酒專賣店，宇城飛幫我挑了兩條好煙，兩條好酒，又帶著我到超市買了一些營養品，看著他花錢如流水的樣，我確定這傢伙確實賺了不少錢，怪不得楠楠讓我直接找他要錢。相比於小時候那個穿著破褲長大，看別人吃棉花糖都眼饞的宇城飛，變化實在稱得上是天差地別。買好了東西，時間還早，宇城飛又帶著我回到網吧。

    他們玩的那個遊戲，我也有創建角色，只是級別很低罷了。不過我一上線，眾人就都帶我升級來了。組成隊在村外面殺怪，碰到不少高級別的前來偷襲。我級別太低，幫不上忙也不會被殺（低級別保護狀態），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鏖戰連連，一番惡戰過後，不是他們殺了別人，就是他們被殺。不過遊戲嘛，死了還能復活，不過掉經驗和裝備而已。

    雖然是遊戲，卻看的我大汗淋漓，緊張的上氣不接下氣。還好是遊戲，如果是現實，被人砍倒哪裡還有再站起來的機會？遊戲裡有無數條命，生活卻只有一條命。我身邊、背後、左右的這些人，全都是用這僅有的一條命，在辛苦的討著生活……

    很快就到了晚上，楠楠打電話說我可以去了。宇城飛幫我拎著東西出來，在路邊等出租車的時候，宇城飛說：「耗，夏雪那件事，你悄悄跟楠楠說，別讓她爸知道了。楠楠雖然不會煩你，難保她爸不會煩你，知道了嗎？」

    我點點頭：「知道了宇哥。」其實這種事不用宇城飛教，我也知道。我跟她爸又不熟，哪裡敢當著他的面說出來，當然是找機會跟楠楠單獨說了。

    坐了出租車，趕到傳說的處長樓，這裡是一片獨棟的花園式小洋房。十年代末，政府為本市有一定級別的官員建的福利房，被人形象地稱之為處長樓，楠楠家就在其之一。打著電話，按著楠楠的指引，左繞右拐，終於來到北園市的副市長門前。

    坦白說，不緊張是假的。我呼了口氣，按下門鈴。過一會兒，門開了，楠楠出現在門口，歡快地說：「耗你來啦！」便拉著我的手往裡面引。

    裡面是個挺大的院，院裡栽著好幾棵樹，天色晚了也看不清是什麼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