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我就是你

    第二天，我和展照例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晃晃蕩蕩出了校園。臨近期考試，按照周墨的說法就是這幾天會給展一個教訓。其實我們心裡確實很惴惴不安，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也是裝出來的。我給夏雪打了個電話問她去不去，她說很想去，但是臨近考試必須要複習，就不陪著我們一起了。不知我和展是怎麼想的，這次並沒有打車，而是坐了公交，一站一站的停下、啟動，看著這個城市的一棟棟建築物從我們眼前緩慢地掠過，用了很久很久的時間才到達目的地。稀奇的是，路上誰也沒有說慢。

    或許，我們都在害怕那個結果？

    乘電梯上樓，敲了敲門，又是那個女人開了門。我們輕車熟路地坐在沙發上，女人給我們泡了兩杯清茶，不聲不響地便消失了。過一會兒，劉彥夫走出來，我和展站起來和他打了個招呼。劉彥夫點點頭，來到展面前問：「這些天又受過刺激嗎？」

    展搖了搖頭：「沒有。」劉彥夫說：「那就好，你的大腦應該得到了很好的休息。」然後把展引到了辦公室裡那張單人軟床前，並讓他脫鞋、脫衣躺了上去。劉彥夫輕輕揉著展的太陽穴：「保持輕鬆。」我跟過去問道：「準備怎麼治療？」

    劉彥夫衝我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站在展的腦袋後面蹲了下來，在他耳邊輕聲道：「你現在感覺累嗎？」展點點頭：「有一些。」劉彥夫說：「那就睡吧，這裡沒人打攪你。」

    「好。」展很聽話的閉上了眼睛。劉彥夫緩步走到辦公桌前，拿出那個小巧的時鐘走了過來。「記住這個聲音。」劉醫生按了一下，時鐘發出「咕嘰咕嘰」的聲音，像是只公雞在打鳴似的，「等你睡著以後，聽到這個聲音就馬上醒來，知道了嗎？」

    展苦笑著說：「我不敢保證啊，有時候在家睡覺，鬧鐘響大半天我也醒不了。」我也跟著點了點頭，相信大部分學生都有著和展相同的經歷吧。劉彥夫將時鐘放在展的耳邊，讓那個「咕嘰咕嘰」的聲音直衝他的耳膜，語氣嚴厲地說：「給自己的大腦下命令，無論睡到什麼程度，聽到這個聲音立馬醒來，否則你就再也醒不過來，知道了沒有？！」

    展哆嗦了一下：「知道了。」然後用心聆聽這個會救命的聲音。

    劉彥夫「啪」的把聲音關掉，衝我指了指時鐘上的數字，意思是告訴我從現在開始計費。我有點急了：「劉醫生，睡覺也要計時啊，您也太黑了點。」劉彥夫又衝我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噓，這是療程的一部分，你就儘管看著好了。」將時鐘放回到辦公桌上。

    劉彥夫又來到展睡覺的床前，輕聲道：「跟著我的指引走，大腦不要有抗拒的感覺。知道了嗎？」聲音帶著令人信任的感覺。展又輕輕地點了點頭。劉彥夫繼續說道：「現在你置身在這樣的地方：面前是蔚藍平靜、一望無際的大海，腳下是軟綿綿、白花花的沙，陽光暖暖的照在你身上，沒有風，溫度適宜，現徹也空無一人，這個世界只有你在……」

    展的呼吸漸漸放鬆下來，臉上露出一絲恬淡的表情，好像確實處在那邊安靜的海灘裡。

    劉彥夫繼續說道：「在這個世界裡，沒有人能夠打攪你，更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你可以徹底放鬆開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展輕輕點點頭，臉上的表情更加放鬆，似乎已經進入了淺淺的睡眠當。我十分訝異地看著劉彥夫，察覺到他可能在用某種方法催眠展。

    「在這片安靜的沙灘上，你最想做什麼事？」劉彥夫又問道。

    「躺下來，睡一覺。」展說：「我感覺自己好累好累，很久沒有踏踏實實睡過了……」

    「很好，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躺下來睡一覺吧。在這裡沒有人能打攪你，更沒有人能傷害你。」劉彥夫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魔力，能夠讓人安穩下來，沉靜下來。

    展的呼吸變得很慢很慢，這是進入深度睡眠才會有的狀況。劉彥夫走到辦公桌前，端起杯喝了口水，我連忙奔到他身前問：「怎麼樣了？」劉彥夫說：「很完美，病人很配合，有可能一次成功，你準備付錢吧。」我激動地說：「只要能讓他回憶起來，多少錢我也願意出。」

    劉彥夫又走到床前，用

    帶著魔力的聲音說道：「展，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能……」展輕輕說道。

    「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展皺起眉頭，似乎有著一絲迷茫。

    「我就是你。」

    「你就是我？」展更加迷茫了。

    「對，我就住在你的心裡。」劉彥夫說：「我們可以分享任何秘密，你也願意把任何事情都告訴我。我就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最信任的人。」

    展沉默了一下，說道：「耗才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最信任的人啊。」

    我立刻眉飛色舞起來，用手輕輕拍著自己的胸膛，用口型對劉彥夫說：「我，我！」劉彥夫瞅了我一眼，繼續說道：「對，除了耗，你最信任的人就是我了，難道你不信任自己嗎？」

    「我自己……」展說：「當然信任。」

    「很好。」劉彥夫說：「現在我們要一起回憶一段往事。這段往事可能會讓咱們覺得痛苦，但是沒有關係，我們在這片很安全的沙灘上，面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整個世界只有我們在這裡，絕對沒有人能來傷害我們。所以我們儘管放鬆下來去回憶，好不好？」

    「好。」展放鬆了下來。

    「讓我們躺下來……」劉彥夫說：「身下是柔軟的沙，頭頂是溫暖的陽光，耳邊是動聽的海浪……展，讓我們一起回到一年前，還記得那時的我們在哪裡嗎？」

    「當然記得。」展的嘴巴一張一合：「我正在上初三，有一大把的朋友，上上下下沒有人不認識我的。每一天都過的很快樂，無憂無慮沒有煩惱，我很懷念那段日呢。」

    「很好。」劉彥夫說：「還記得我們那時最好的朋友是誰嗎？」

    「有很多啊。」展說：「小春啦，周強強啦，曹洪斌啦，趙璞啦……有十多個呢。無論誰遇到事，只要在走廊裡喊一聲，大家就都出來幫忙了，那時可是我們的天下呢。」

    「嘿嘿，我們的青春多麼美好，是吧？」

    「是啊。」展笑著說：「飛揚跋扈的青春，穿著白襯衫，騎著自行車，走遍大街小巷。對著路過的美女吹口哨，在廁所裡偷偷抽煙，有老師過來便一窩蜂地逃跑……」

    「嘿嘿，回憶真是美好啊。」劉彥夫說：「我們在初的時候是這樣風光，應該有一大把女孩纏著咱們吧？」展點點頭：「是啊，好多好多呢，不過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有幾個，比如隔壁班的藍藍，她每天會和我說早安和晚安，看到我會露出羞澀的笑……」

    我發現展即便處於深度睡眠，潛意識裡也在刻意地避開齊思雨。這似乎並不是個好現象啊，我擔心地看了看劉彥夫。劉彥夫示意我別著急，又問道：「那你還記得我們那時的女朋友是誰嗎？」展的身突然抖了抖，說道：「記得啊，叫做齊思雨。」

    我的心一下被提起來，劉彥夫的聲音也緩慢下來：「說說這個叫齊思雨的女孩吧。」

    「齊思雨啊……」展的嘴角竟然露出一些笑容：「是個很可愛很可愛的女孩呢，那時我們在班上坐同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會在上課的時候偷偷拉手，順理成章地便談起了戀愛。我們是校園裡很出名的一對情侶，每個學生都會羨慕地看著我們。我們會在大街上肆無忌憚地接吻，直到路人搖著頭說『現在的孩喲』才會大笑著跑開。」

    「那我們到底喜不喜歡她呢？」劉彥夫輕輕地問。

    「喜歡啊。」展說：「每天最開心的事就是和齊思雨在一起，每天晚上都會騎著自行車載她回家，路過一個小樹林的時候會偷偷的鑽進去，在裡面好好纏綿一番才會出來。」

    我很想問問展他和齊思雨在小樹林裡纏綿的細節，我覺得以他現在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態度，只要劉彥夫問，他一定會回答的。不過劉彥夫的目的似乎不在這裡，而是繼續問道：「還記得我們和齊思雨的關係進展到什麼程度了嗎？」

    我差點笑出聲來，姜果然是老的辣，劉彥夫對小樹林根本不感興趣，而是直切更勁爆、更刺激的主題。雖然問展這個問題讓我有些罪惡感，不過我還是豎起耳朵來仔細聆聽著，八卦是人類的天性嘛，再說又不是我問的，我只是負責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