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何必自欺欺人
「好啦好啦。」包工頭攬著我爸的胳膊說：「你兒帶人救了咱們，你應該高興才是啊。」
我爸看著我，微微搖了搖頭。阿連忙圓場：「好了好了，既然麻煩解決了，我們也該離開合理了。哦對了。」他又看向那個包工頭，「你叫什麼名字？」
包工頭說：「我叫鍾德雙。」
阿說：「行。鐘頭，以後你有什麼麻煩，就給我打電話。既然耗的父親在這上班，那我們肯定要對你們特殊照顧。」鍾德雙立刻對著阿千恩萬謝，同時承諾一定給我爸安排個輕鬆的活計。展又指著宇父說：「那個叔叔也一樣，你得特殊照顧啊。」鍾德雙點頭哈腰的說一定一定，能結交上黑虎幫幫主對他來說是莫大的榮耀。
趁著這個機會，我爸把我叫到一邊，問道：「你跟他們耍多長時間了？」
「也沒多長時間，就是近幾個月吧。沒怎麼耍，也就幾次。」
「拉倒吧，我看得出來你們關係很好，絕不是耍了一兩次的，恐怕是經常在一起。」
我不說話了。只要我爸不知道我是幫主就行，否則對他老人家的刺激也太大了。
我爸又問：「浩浩，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不想唸書了？我覺得你現在就想著玩。」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也只好說道：「是的，我現在厭學情緒非常嚴重。」
我爸歎了口氣，說道：「你以前挺好啊，現在怎麼……」
「以前我老被欺負，沒人和我玩，所以我能好好學習。現在我朋友多了，有人陪著玩了。」
我爸啞口無言，顯然不知道怎麼說好了。是希望我被欺負，還是希望我學習好？
「算了。」我爸搖搖頭：「我以前也學習不好，也用不著強迫你必須學習好。」
我小聲說道：「不過我還是會努力學習的。」
我爸又搖搖頭：「我不指望你努力學習，只希望你別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你知道他們都是什麼人嗎？你知道他們每天都做些什麼事嗎？」
我低下頭，沒有說話，心想太知道了，前幾天我剛給李大嘎的手背插了個透心涼。這個時候，鍾德雙喊道：「老王，別聊啦，讓你兒回去吧，咱們也得趕緊幹活了。」
看來這話是阿讓說的，估計是想著救我的場。包工頭一說話，我爸肯定聽令。我爸說：「那你回去吧，晚自習下了課來找我——回去就上課，知道了嗎？別跟他們瞎混。」
「嗯。」我點點頭。
我爸回到了工地，我則和眾黑虎幫成員退出了牆外。跳下牆的一剎那，我緊趕著往前走了幾步，眾人一聲不響地跟在我身後，誰也不敢說一句話。遠離圍牆，我停下腳步，扭過頭來看了看。眾人也停下來，連我的眼睛也不敢看，誰也不敢提剛才的事。
我摸了摸頭，無比懊惱地說：「奶奶的，怎麼就碰見我爸了呢。」眾人愣了一下。展第一個大笑起來，眾人也都跟著大笑起來，我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這事實在太傳奇了。
展問我：「你爸說你什麼了？」我說：「能說什麼，就是訓了我一頓。」展說：「活該，誰叫你天天在外頭混。」我回過頭來，摟著他肩膀說：「兄弟，要不我和你媽說說你在黑虎幫擔任堂主一事？」展連忙擺著手說：「好了好了，咱們可別互相拆台。我剛才不是還幫你說話了嗎？要不憑阿那個癔症勁兒，估計就給你穿幫了。」阿說：「我怎麼癔症了？我覺得我演的挺好啊。第一次當黑虎幫幫主，而且還對浩哥呼來喝去的，這感覺太爽了。」
眾人都笑起來，剛才的陰霾也一掃而空。其實我爸的訓話，我也沒放在心上。以前就老覺得再這麼混下去，遲早有天被我爸發現。這是遲早的事吧，反正能瞞一天是一天，我就天生愛這個行業，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叫我不混，比殺了我還難受。
阿又問：「浩哥，那咱們的計劃還繼續不？還佔不佔這個工地了？」
我說：「隨後再說吧，我現在腦有點亂。我覺得我得回去上課靜靜心，展，咱們走。」
跟眾人告別，便和展返回城高。我爸讓我回去唸書，我得聽他的話吧。
最起碼今天聽他的話吧。
「老王，幹活去！」宇父站在工棚門口，手裡拿著電鑽，穿著一身髒兮兮的工作服。
「好的，來了。」王父從工棚裡拿了個特大號的電鑽。
「兩位，兩位！」鍾德雙從別處跑過來，擦著汗說：「兩位老兄，你們還幹活啊？」
宇父奇怪地說：「我們不幹活，喝西北風去啊？」
鍾德雙說：「你們不用幹活，也不用喝西北風！剛才那黑虎幫幫主不是說了嗎？以後那批小流氓恐怕還來，讓我有緊急情況就給他打電話。」
「嗯，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王父奇怪地問道。
鍾德雙說：「那黑虎幫幫主，是衝著你倆的面才幫我的，還說要讓我好好照顧你們。所以說啊兩位老兄，你們真的不用幹活了。」
宇父問：「那我們做什麼？難道坐著也能領工資？」
「這樣吧，你倆就管物資的分配和保管。」鍾德雙大咧咧地說道。這是個好活，只需要在工棚裡記錄一下就好了。誰拿了什麼工具，工具是否完好無損……會寫字就能幹得了，而且還和普通工人拿一樣的工資，可以說需要極強的背景才能攬到這個活。
王父說：「這事不是老吳干的嗎？雖然他現在不在，但我倆攬了，不太好吧？」
鍾德雙說：「哎，你們管他幹啥，這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
王父還想說什麼，宇父推著他說：「得了得了，你再推辭，不是不給頭面吧？」
沒辦法，王父只好進了工棚。鍾德雙把紙和筆拿出來，交給了他們二人，說道：「這個活需要非常細緻認真，你倆要好好幹才行！」宇父擺著手說：「沒問題，交給我們吧。」
鍾德雙離開了工棚，宇父雙腿一伸，就躺在了床上，美美地伸了個懶腰。
王父則坐在桌邊，認認真真地翻閱著本，比對著各種工具的數量及損壞情況。
宇父覺得有些熱，起來打開電扇，電扇發出嗡嗡的聲音，吹來了一陣陣涼風。宇父得意地說道：「哈哈，今天多虧你家那小，否則咱倆還沒有這個待遇哩。」
王父搖了搖頭：「他就是瞎混，竟然和黑虎幫混到一起去了。還好迷途知返，我今天訓了他一頓，他說以後會好好學習的。」
「老王啊老王。」宇父坐起來，說道：「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什麼？」王父轉過頭來，看著床上的宇父：「老宇，你什麼意思？」
宇父歎了口氣：「你明明看到，那群黑虎幫的衝過來時，你兒是站在最間的。你比誰都清楚那個位置，那是老大才有資格站的位置。至於那個什麼『哥』的，分明就是你兒臨時拉來湊數的幫主，你看他哪有個幫主樣，而且對你兒，對你，都那麼客氣。」
「你別瞎猜。」王父不滿地說道：「他們當時一群人衝過來，站位本來就亂七八糟的，就憑這點說我兒是黑虎幫老大，你這揣測有點太過火了。你說『哥』不像幫主，我兒就像幫主嗎？」
「嘿嘿，是不像，不過嘛……」宇父玩味地看著王父：「你也不像啊……」
「去去去，別扯淡。」王父說：「反正我不信我兒是什麼黑虎幫的幫主。你有這功夫，不如去查查你兒是不是在外面混社會，剛畢業的小哪裡來的錢開酒吧啊。」
「嘿嘿，他要是混，我不阻攔。」宇父打著呵欠：「有些南牆，不撞是不會回頭的。」
「既然知道是南牆，何必又讓兒們去撞？」
「問題是他們信嗎？」宇父說道；「尤其是我家那小，天生的一股叛逆。小時候告訴他不准碰菜刀，菜刀能把人劃的流出血來。但是他不信，非得劃別人兩刀試試。」
「……比我兒強多了。」
「怎麼？」
「我告訴他菜刀會劃傷人。他也是不信，但他是劃自己來試的……」
「哈哈哈哈……」宇父笑得滾到了地上：「你那兒……怎麼和你一樣傻啊。」
「媽的，你罵誰傻？我兒傻，我兒考上城南高了！」這事是王父最得意的事，每次和宇父因為兒吵架，總把這事搬出來。只要一搬出來，宇父立刻閉嘴。
「好好好，你兒聰明行了吧？」宇父說：「不過啊老王，我還是要提醒你，別對兒們束縛太多，未來變成什麼樣，還是看他們自己的發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