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低下頭，突然喃喃地叫了一聲：「吳濤。」

    「啊？」我奇怪地看著他。

    「我想改口了。」

    「什麼？」我一頭霧水。

    「我想叫你濤哥。」

    「哈哈哈，你不是早就改口了嗎？」我挺得意的。

    「以前確實叫過你幾次濤哥，不過心裡只有一半服你，可是現在……我徹底服你了。」

    「嘿嘿，讓你小服氣可真不容易啊。」我認真地說道：「這一聲哥，我不會讓你白叫的。你放心吧，韓俊那個王八蛋，我肯定不會讓他得逞，說什麼也要和他拼到底。」

    東卻沒理這茬，繼續說道：「挺不好意思的，把你帶來天格鎮，本來是想幫你忙的……」

    「哎哎，別說這茬行不行？沒幫上就沒幫上，多大點事啊。」我滿不在乎地說著，「大不了去找我大哥去，可比你那個大哥靠譜多了。」

    東沒說話，似乎在想著什麼。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進來，我和東都嚇了一跳。那人看看我倆，就開始解褲了，原來是來撒尿的。我趕緊說：「東，你往我這邊靠一靠。」

    東一臉迷茫：「為什麼啊？」

    「讓你靠你就靠，哪那麼多廢話啊。」

    就在這時，那人已經開始撒尿了，尿液嘩啦啦的射進馬桶裡。

    「嗷」的一身，東叫了起來：「你他媽看準點行不行，濺到老的臉上啦！」

    東進來以後，就霸佔了馬桶邊的位置，反而把我擠到了牆邊，隨我來說倒是多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那人尿完以後，抬腿就踹了東兩腳，罵道：「尿你臉上怎麼啦？！」

    東氣的哇哇大叫，不過也無濟於事，那人已經出去了。

    我說：「我讓你往邊靠靠的……」

    東說：「我弄死他，等我出去，我非弄死他不可。」

    我笑了兩聲，現在旁邊有個伴了，心態也跟著好了許多。

    東說：「濤哥，你還笑得出來啊？」

    「不然怎麼辦啊，都已經這樣了，總得自己找點樂吧。」

    「我在想……大哥會怎麼對付你。」

    「你還叫他大哥？」

    「……好吧，我在想，韓俊會怎麼對付你。他挺狠的，你這次惹了他，估計不會好過的。」

    「嘿，隨他怎麼弄，只要弄不死我，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他。」韓俊是社會上的人物，憑我一己之力確實無法對付，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去找宋揚他們了。

    東又低下頭，不知在想著什麼。我不停寬著他的心，希望他不要那麼難過，那種「被最信任的大哥出賣」的感覺，想必確實是不好受的吧。

    「濤哥，我……」東突然抬起頭，眼淚汪汪的看著我。

    「行了，別說了，咱倆誰跟誰啊！」

    「不是，濤哥……我尿急，你能不能用手從後面把幫我把褲解開……」

    「操！！」

    解決完東的私人問題，我倆又坐著聊了一會天，就在這時，廁所的門又開了，同時進來三四個大漢。我驚訝地說：「這麼多人一起撒尿，你們也不怕擠傷小弟弟啊？」

    這幾個大漢卻沒撒尿，而是動手把我和東拖了出去。這時我才發現，賭場裡已經沒有多少人了，稀稀拉拉的只有十多個漢，而且也沒有在賭博，或坐或站的看著我們。我和東被拉到客廳間，東小聲和我說：「這些都是韓俊的人，而且是最信任的心腹。」

    我笑著說：「韓俊最信任的心腹不是你嘛？」

    東說：「濤哥，你就別笑話我了。」

    就在這時，韓俊從另外一間臥室走了出來。或坐或站的漢們都叫了起來：「大哥！」

    韓俊點點頭，走到我和東面前，有人給他搬過來一把椅。韓俊坐下以後，在我和東身上掃來掃去。過了一會兒，韓俊說：「大家都知道了吧？」

    一眾漢說：「知道了。」

    韓俊說：「你們是我最可靠的一幫兄弟，所以我把你們全部找來，商量一下這個事情該怎麼辦。東肯定是不能走了，正好證據也做的差不多了，到時候直接把他交給警方就行。至於這個吳濤……大家說說該怎麼辦？」

    一個漢說：「派出所都是咱們的人，他也翻不出什麼浪來，直接讓他滾蛋算了。」

    韓俊說：「就這麼滾？那可不行，解不了我心頭的氣啊。」指著自己的額頭，「多少年了，沒有人敢把我打成這樣。他是第一個！」

    另一個漢說：「大哥，你說怎麼辦吧，我們實行就可以了。」

    韓俊翹著二郎腿，慢條斯理地說：「最少卸他一條胳膊。」

    「你敢！」我的臉色一下變了。我以為他頂多打我一頓！

    「你看我敢不敢？」韓俊笑了，「在天格鎮，我就是土皇帝。劉鵬，卸他一條胳膊。」

    「好勒。」一個漢應聲而起，不知從哪拿出來一把斧頭。斧頭非常鋒利，雪亮雪亮的，一看就是真傢伙！劉鵬拿著斧頭朝我走了過來，臉上還帶著陰陰的笑容，其他人都很冷漠的看著，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種場景。

    冷汗浸濕了我的後背，一顆心也撲騰撲騰的狂跳起來。我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腦裡閃過一絲求饒的念頭，可是強烈的自尊又使我把這個念頭壓了回去。東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結結巴巴地說：「大……大哥，你，你饒了他吧。」

    我瞪了他一眼，說道：「你還叫他大哥？！你給我起來！」

    東卻不聽我的，反而還磕起頭來，砰砰的像搗蒜一樣：「大哥，我求你啦！」

    「呵呵。」韓俊笑了：「東，知道我為什麼討厭你啦？因為你就是個傻逼，一點腦都沒有的傻逼。現在你都自身難保，還想著去保護別人？真是笑死我了，誰把你這種人當兄弟真是要倒一輩的大霉啊。你看看旁邊那些人，哪個不比你強悍，哪個不比你能幹？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也有資格來當我韓俊的兄弟？！」

    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就是啊，這傻逼以前整天說大哥要把某條街給他，我當時真是很努力的憋著才沒有罵出來啊。」「這傻逼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能耐，也敢和大哥稱兄道弟？」「我們這些人對大哥才是最忠誠的，你他媽算個蛋啊……」

    在他們哄笑的同時，劉鵬也走到我的身前，輕輕一絆就將我摔倒在地，然後一腳踩住我的肩膀，持著斧頭對準了我的胳膊。大家都安靜下來，屏息以待的看著這一幕。我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喉嚨干的像身體缺水一樣，先前的英雄豪氣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現在的我估計隨時都能尿出來，和現實果然是有差距的啊……我幾乎是憑著僅有的一絲信念，才沒有使喉嚨根的那句「饒了我吧」說出來……

    堅持堅持，不就是一條胳膊嗎？！怎麼可以和這樣的人求饒！

    我在心裡大喊著，大喊著。

    「大哥，你放了他吧，我求你了，求你了……」東哭的眼淚和鼻涕一起出來。

    「劉鵬，還不動手？」韓俊冷冷地說道。

    「OK。」劉鵬手起斧落，「嗡」的一聲風響，鋒利的斧頭直直朝著我的胳膊砍落下來。

    「大哥！！！」東撕心裂肺的喊著，喉嚨都快要喊啞了一樣，額頭也磕的流出了血。

    「停。」韓俊突然說了一句。

    劉鵬的斧頭硬生生停在我的肩膀上方一公分處。

    「大哥，大哥……」東喘著氣，叫一聲大哥就磕一下頭。

    我也鬆了口氣，整個人趴在地上像一灘爛泥，我覺得我沒有尿出來已經很有英雄本色了。

    韓俊突然問道：「東，你希望他沒事？」

    「是，是。」東點著頭。

    「哎，這可難辦了啊……」韓俊抬頭看著天花板，做出一副很為難的樣。

    我卻知道，這傢伙肯定在耍什麼花招。東卻沒看出來，仍舊在不停說著：「大哥求你……」

    「好吧。」韓俊看著東說：「看在你也跟過我的份兒上，我就同意你的這個請求。」

    「謝謝大哥，謝謝大哥！」東繼續磕著，簡直一點尊嚴都沒了。雖然我也知道，他這麼做都是為了我……

    「不用急著謝，我也是有要求的。」韓俊微微笑著，那張慘白的臉越發陰險起來。

    我瞇起了眼睛，知道這才是韓俊的目的，所謂的要砍我胳膊根本就是為了嚇唬東。

    「大哥，你說。」東喘著氣。

    「你也知道了，警方最近在調查我。有那麼幾起搶劫、強姦案，我已經在佈置相關的人證和物證牽扯到你的身上。坦白說，這些證據都做的非常完美，而且公安機關和檢察院都有我的人，你就是有一百張嘴也洗白不了，只能乖乖的替我去坐牢。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到時承認全部罪責，我就放過你這個朋友，你看如何？」

    「放你媽的屁！」我吼了出來：「東，別聽他忽，千萬別答應。韓俊提出這個要求，就證明他雖然佈置好了證據，卻也需要你的配合認罪才行，否則絕對沒法讓你坐牢……」

    劉鵬迅速往我嘴裡塞了一個抹布，我卻還衝著東「嗚嗚」叫著，示意他千萬別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