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前所未有的孤單
雲說:「這些學校都一個逼樣,你好好問這個於什麼?」
「沒事。」我翻了個身:「睡吧。」都一個樣的話,就隨便上一所好了。要不就去市裡,好歹還能開開眼界呢。
第二天上課,我想了一節課,最後決定去市七,因為這個學校和市一挺近,還能經常見到郁小唯呢。下課以後,就有老師過來通知我,讓我去政教處一趟。我站起來,雲奇怪地問:「還去我舅舅那於嘛?」
我想,轉學這事畢竟還是瞞不住的,早說遲說其實都一樣。我就坐下來,說道:「我想轉學了,到市一,準備辦手續呢。」
雲愣了足足有十幾秒:「你沒事吧,好好的於嘛要轉學呢?」
「沒什麼,就是想轉學了。」我極力保持著微笑,和語氣裡的輕鬆,然後起身走了。
來到政教處,雲的舅舅已經在等著我了。他讓我坐下,還很罕見的給我倒了杯水,親切地問道:「想好去哪所學校了嗎?」
「想好了。」我說:「市七吧。」
「好,好。」雲舅舅搓著手,很開心地說道:「這樣最好,大家和和氣氣的解決這事。雲那邊,你也一定要保守秘密,千萬別說是我們讓你走的。
「嗯。」我點頭。
雲舅舅開始打電話,聽語氣似乎是打給雲的父親。
「是的是的,搞定了……放心吧,等吳濤轉走以後,雲一定能好好學習的……嗯,有我在這裡,沒人敢找他麻煩……嗯,那就這樣,你把吳濤的轉學手續辦一下吧。」
掛了電話,雲舅舅慈祥地和我說:「行了,回去等消息吧,一個星期之內肯定搞定。」
我站起來,準備往外走。
「那個……吳濤啊。」雲舅舅突然又把我叫住了。
「嗯?」我轉過頭來。
「反正你要轉到市七了,這段時間能不能在家呆著?」
我明白了,他們已經一刻也留我不得。不過坦白來講,雲舅舅明明可以命令我,也可以用更粗暴的方式,甚至一開始就能毫不留情的把我開除。可是他和我商量,和我好言好語的說話,甚至說出「拜託了」這三個字,我也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了。
「好。」我點了點頭,轉身拉開門準備出去。
可就在拉門的剎那,我愣住了。門外站著雲,雲的臉色十分難看,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在這了,也不知道他剛才聽到了多少。雲舅舅也看到了雲,他「哎」了一聲,顯得非常驚訝。雲走了進來,抬頭對他舅舅說道:「意思就是,我倆必須分開對吧?」
雲舅舅沒有說話,但是意思已經相當明顯。
雲歎了口氣,說道:「別讓他走了,我走吧。」
「嗯?」雲舅舅皺著眉頭。
我也訝異地看著雲。
雲說:「意思一樣啊,不是怕我跟他學壞麼,我走就是了,去什麼學校都行。」
「你確定?」雲舅舅的眉眼之間閃過一絲喜悅。顯然,是讓雲繼續留在縣一,還是轉去更好的學校,根本不用做什麼艱難的選擇吧?
「確定。」雲坐下來,卻沒有看我一眼。
雲舅舅打了個電話,還是打給雲他爸的。打完以後,說道:「那吳濤不用走了。」
「好。」雲站起來:「我什麼時候走?」
「現在。」雲舅舅說:「相信你爸的能力,等你趕到市一的時候,手續已經完全辦好了。」
雲笑了笑:「真是效率,那我走了。」
雲出了門去,和我擦肩而過,卻沒看我一眼,也沒叫我一起走。我就站在門口,整個人都有點傻傻的。雲舅舅又打了幾個電話,好像在吩咐人把雲的檔案送到市裡去。打完電話以後,他一抬頭,才發現我。
「哎,你怎麼還在啊?」雲舅舅說:「回去吧,雲既然要走,你就不用轉學了,留在縣一吧。還有,以後別老打架,嚴重了還是一樣要把你開除的。」
我才回過身來,點點頭出了門去。走在路上,腦袋還是木木的,就像行屍走肉一樣。回到教室,雲不在,可能上廁所去了?就坐下來等他。一直等到上課,他還沒有回來,旁邊一直空落落的。前面的馮新雅還轉過頭來問我:「雲呢?」在他們眼裡,我倆一向都是同進同出的,突然有一個不在了還挺奇怪。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我覺得納悶,不會已經走了吧?可他的書還沒拿呢,抽屜裡還有他的具、書包,還有一些漫畫、小說之類,綜合起來也算價格不菲,不會就這麼放棄了吧?應該不會的,我就繼續等著。可是等了一上午,雲也沒有回來。午放學,黃曉雯和東叫我吃飯,同樣問我雲到哪去了。我賭氣地說:「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他爹,你們問我於嘛?」
東和黃曉雯面面相覷,以為我倆生氣了,誰也沒敢說話。東給雲打了個電話,結果雲沒有接。我們仨去吃了個飯,平常吃完飯還要去網吧玩,但是今天也沒什麼心情了,各回各的宿舍休息去了。我一個人躺在宿舍裡,糊里糊塗的睡了一會兒,下午又去上課。上課的時候,終於沒忍住,給雲打了個電話,一樣是嘟了好幾聲沒人接。
我就給他發了個短信:「你於嘛要走?」
過了一會兒,雲發來短信:「你留下吧,你的朋友都在這,我去哪也能混。」
這一霎那,我的眼睛有點濕潤了,鼻也酸酸的。雲瞭解我,知道我這個人不太擅長和別人交往,可是性格又非常的執拗和孤傲,肯定少不了和人發生摩擦,就算能夠結交到朋友也得很久以後,在這之前勢必會活的非常艱難和困苦。而在縣一,我有東,有黃曉雯,還有龐華他們,終歸是安穩許多的。雲的苦心,我一下就全明白了。
我沒有再給雲回短信,一個人渾渾噩噩的度過了整個下午。我極力克制自己的思想,沒有過多的去想雲,而是認真的看書和做題。晚上吃飯的時候,黃曉雯和東打了我最愛吃的土豆燒牛肉。然後黃曉雯說:「吳濤,你和雲是不是吵架了?和我們說說唄,還能開導開導你們呢。都是朋友,吵完了就好了。」
我樂呵呵地說:「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和雲搞對像似的。我倆沒有吵架,雲那個性格和誰吵得起來啊?」
黃曉雯說:「那他是去哪了?」
我很輕鬆地說:「他轉學了,去市一了,人往高處走嘛。」
黃曉雯和東足足愣了好大一會兒。東突然罵道:「這個龜孫王八蛋,走也不和我們說上一聲?好歹吃上一頓離別宴啊,走的這麼匆忙是於什麼呢?
說完以後,大家沉默了好大一會兒。我說:「他爸讓他趕緊過去,所以才來不及告別的,可能也是不想把氣氛搞的太過傷感吧。」
東拿出手機,罵罵咧咧地說:「傷感什麼啊,又不是死了,轉個學而已嘛,以後又不是見不上了。不行,我非得打電話罵他一頓不可。」然後就撥號,可是卻傳來關機的聲音。
「靠」東罵了起來:「這逼,是不想請咱們吃飯吧?哼哼,以為這樣就能躲過?等週末的時候,咱們到市裡找他去」
在這一點上,東相當豁達,我和黃曉雯都笑了起來,齊聲答應這個主意,決定週末的時候到市裡找他,一定要狠狠宰他一頓,專挑貴的來吃。
晚上回到宿舍,推門的一剎那,其實還有點期待的。結果宿舍空空如也,只有我一個人。我把門關上,和往常一樣刷牙洗腳,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幾趟,宿舍一直非常安靜。我盡量使自己忙碌一些,可是洗涮完畢之後也沒什麼可忙的了。於是我立刻把燈關了,脫了衣服躺在床上睡覺,盡量讓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可我半夜還是醒了。我條件反射地回過頭去,對面的床上空空如也,那裡再也不會躺著一個人了。窗外的月光傾灑進來,也不知現在幾點了,但是門外有輕微的腳步聲,我的心跟著懸了一陣,卻聽到其他宿舍的門開了,原來是其他班上的學生起夜。
我呼了口氣,望著黑黝黝的天花板,耳邊只有自己的呼吸,突然有種前所未有的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