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原本一直安靜地坐著飲茶的錢香玉在看到明郡王的時候,臉色就變了.她瞥了歐陽暖一眼.背時著光亮.五官隱藏著一絲說不出的陰沉。
所有人都笑著向大公主和歐陽暖祝賀,表情十分的真誠.只是眼中的情緒卻是各異。歐陽暖說到底不過是個吏部侍郎的女兒.轉眼之間卻成了大公主的掌上明珠,聖上還特地賜給她一個永安郡主的封號,身份立刻就變得不一樣了。
“陛下冊封的郡主,歐陽小姐,這可真是少見的好運氣呵。”錢香玉冷眼瞧著歐陽暖.持地湊到她面前.彷彿是在與她說悄悄話的模樣:“哦,對了.歐陽小姐,不知你攀上了高枝後——”她詭謫地眨眨眼,言語間多多少少帶著點風涼的意味.令人無法忽視:“是不是想要接著嫁入皇室?”
風光之後,被人妒忌是無法迴避的,歐陽暖深吸一口氣,笑盈盈地看著眼前這位中極殿大學士府上的千金:“錢小姐.我從未有過這樣的念頭.只怕這樣想的人,是你才對。”
“你?!“錢香玉似是不信她居然敢瓣駁.動了動嘴,似乎還想繼續說下去,不料.這時候有一人進了船艙.笑容滿面地朗聲道:“皇姐,知道你多了一個女兒.我特來祝賀。”
眾人紛紛神色恭肅地上前拜倒,齊聲道:“見過太子殿下。”
歐陽暖也隨之拜倒,但卻悄悄抬眼望去,只見這位當年曾被喻為芝蘭玉、村的美男子如今已經上了年紀,但面龐和五官依然保留著青年時的英俊,體型也還保持得很好.胖瘦適中.矯健有力。此時他身著一套半舊的常服,除了腰間一條玉帶外別無華貴的飾物,卻透著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雍容。
“起來吧,”太子抬了抬手.目光落在肖重華身上.笑道.“你父王慣會偷懶,我這麼邀請他都不來!改天我專程去請伽六
“父王說了一准來的,可是大清早就被陛下召進宮去了。”肖重華笑著解釋道。
太子點點頭,眼睛看向船艙裡的女孩子們,這時聽他說:“哪個是皇姐認下的女兒?”棒元馨將歐陽暖椎出來,歐陽暖微微一愣.隨即面帶笑容,盈盈向太子見禮.她的袖擺點點流瀉.映著潔白如玉的皮膚,相得益彰,更添三分清麗。
太子看到那張如瓷般細膩白潔的面孔,尖尖的下巴、大大的杏眼、彎彎的黛眉,簡直如記憶裡的一模一樣….”他微微一愣,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是誰家的女兒?”
歐陽暖靜靜地回答:“家父是吏部侍郎歐陽治。”單從太子這句話.就知道皇帝這道聖旨連他都不知道,若是一早知道.早已派人去將她歐陽家上上下下查個一清二楚,怎麼可能當面來問。太子的面色一變,卻很快平靜下來:“原來是他。”他轉過眼睛看向大公主,對方卻滿臉的微笑.看不出一絲異樣,他的心情一下子就複雜了起來。
他問歐陽暖:“以前怎麼沒見過你?”歐陽暖心說.太子府那麼大,縱然自己經常來,也是女眷,哪裡能隨隨便便就看見太子呢?只是這話卻不能用來回太子,她微笑道:“殿下事務繁忙,所以才沒見過。”肖重華笑了,歐陽暖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在觀察。她每次說奉承話的時候眼睛都要眨一眨,可見並非出自真心口太子的確沒有見過歐陽暖.若是見過,肯定不會記不住。好在她沒有說您事務繁忙,許是見過了沒記住.那樣就真的是假話了。 皇帝冊封歐陽暖為郡主的事情,肖重華的確是在後面猛推了一把。他原先也考慮過解決掉歐陽治的那個把柄.可是真的要下手,那就太血腥、太不好掩飾了,和平地解決不是更好?只要歐陽暖變成了大公主的女兒.便是吏部侍郎倒台.她也還有一個公主作母親.到時候想要護著歐陽爵也不是什麼難事。
肖重華坐在旁邊慢悠悠地喝茶.不再把視線放到歐陽暖身上.只是依舊注意著那邊的動靜。這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坐下來,太子妃讓出了正位給太子.歐陽暖站在一旁陪著他們說話,其他人面帶笑容心懷鬼胎地聽著。
說到底.皇室才是主子,其他人出身再高貴都只是僕從.大家看著歐陽暖從她們中的一員變成了皇室成員.心中的羨慕嫉妒恨肯定是少不了的,只是誰敢在臉上表現出來呢,又不是不要命了。
太子認真聽歐陽暖說話.問了不少問題。這些問題.有些是當年他曾經問過林婉清的,不自覺就帶出來問歐陽暖了。歐陽暖——回答了,太子一聽.便有些吃驚。他原來以為,這丫頭是婉清的女兒,容貌這麼相似,性子也該是一樣的.沒想到這丫頭卻和清高的婉清不一樣。想當年他不過多問了幾句.婉清就冷了臉不理睬了,如今這丫頭說話頗有見地不說,性子更是十分溫和.簡直和林婉清相差了十萬八干裡。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林婉清是老侯爺夫婦的掌上明珠.在蜜罐子裡頭泡大的,生得美貌又有才情,自然不用處處小心翼翼.歐陽暖卻生活在群狼環飼的環境.若是一個不小心,被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刺了,哪裡還有命來清高?皇長孫並不知道當年的事情,他只是盯著歐陽暖,心道這個丫頭真是表裡不一得很,拒絕他的時候一臉義正言辭.轉眼又言笑晏晏,彷彿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看樣子她是當真沒把他的話放在心裡了。
看到這一幕,肖重華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挑挑眉。這丫頭倒是站得住.當皇長孫是空氣。接著,他笑得更愉快.那丫頭頭上開始冒汗了.這裡太多人盯著她看了,看得她實在站不住了吧.這是自然的.這些人的目光中含意太複雜,她是頂不住的。
太子妃顯然也發現了太子對歐陽暖的異常溫和,不過她沒往深處想,因為歐陽暖的確很招人喜歡.便開口替她解了圍:“殿下.您別嚇壞了人家姑娘.趕緊放人吧.沒看到皇姐在瞪您嗎?”
大公主微笑道:“以後都是一家人,何必這樣著急,以後多得是機會說話。”
眾人聞言又是一愣,暗道的確如此啊,只要皇家真正承認了這個郡主,歐陽暖就再也不是普通的官家千金了。一個美貌多才的名門干金.和一個皇室看重的郡主,那是完全不同的意義.一時之間.眾人看向歐陽暖的目光.立刻多了幾分考量和評估。
錢香玉滿是嫉妒地看著歐陽暖被眾人簇擁著,低聲道:“有什麼好得意的.不過是個義女!”徐明熙靠的很近.聽見了這話.不免搖著扇子悄悄笑道:“義女也分很多種.像是這樣經過陛下冊封的,就等同於皇室的郡主,跟蓉郡主也是不相上下的。不,或許還更好些。”
太子看到後頭不少人目光詭異.不由微微一笑:“今天這宴會真熱鬧,我要是不來還不知道.滿京都的漂亮小姐都被請來了吧。”這話說的,彷彿現在才發現一堆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似的。
太子妃笑了:“是啊,各家的小姐們都在.賞心悅目得很,我看著她們就高興”心裡也舒坦著呢。”太子知道在眾人面前過分關注歐陽暖其實不是一件好事;尤其她現在還在風尖浪。上.所以他揮揮手,放了歐陽暖,開始逐一問其他的小姑娘兩句話,在問到徐明熙的時候,他多問了好幾句,語氣也更加溫和。”你是南安公家的?你祖父近來身休如何?”
徐明熙笑道:“多謝殿下關心,祖父身子還算硬朗。”“你的哥哥們都不錯,你伯父到了明州任上罷?有沒有書信回來?”
徐明熙——笑著回答了,一眾小姐之中,太子都是一碗水端平.唯獨對她多問了幾句,這也足夠引起別人的關注了。
周芷君看著徐明熙掩飾不住的笑容.心中冷笑,徐家是徐貴妃的娘家.和太子一派那是十分不睦的,這樣的關注,倒像是太子故意為之。
就在這時候,丫鬟來回稟說船已經到岸了.請諸位移步上岸。眾人紛紛起身.簇擁著太子他們離去。
林元馨趁著別人不注意,悄悄對歐陽暖道:“暖兒.這回你可揚眉吐氣了。”
歐陽暖笑道:“表姐,哪兒有那麼容易的事,我只是大公主的義女而已。
林元馨嗔道:“你這丫頭,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成了公主的義女.你將來的前程可就不同了.尋常人家那是想也不要想的。”
歐陽暖歎了口氣.道:“這個道理我何嘗不明白,不過有利有弊罷了。 林元馨一愣.旋即道:“說的也是.將來你的婚事多是要陛下指婚了。可這樣也是有好處的.現在你是大公主的女兒.這份榮耀走到哪裡都不怕,管是什麼夫家也輕易動不得你。要是歐陽家自己說親,就沒這樣的風光體面 歐陽暖細細思量著這句話,心中輕輕鬆了一口氣,這一回.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在說什麼悄悄話呢?”一道男子的聲音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歐陽暖見是肖衍,便垂下眼睛,不再說話。林元馨笑道:“殿下不在前頭陪著太子,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皇長孫看了一眼前面被眾人包圍的太子.苦笑道:“我倒是想去,可人家把我擠出來了。”
林元馨眉眼帶笑,溫柔可人:“那您也該去攙扶著周姐姐。”
皇長孫笑道:“她身邊有的是人伺候,我來陪著你們吧。”說著,他對歐陽暖道:“林妃房裡的那幅觀音圖.是你作的吧?”
歐陽暖淡淡笑道:“不過是我一時興起的塗鴉之作.上不得大雅之堂,請殿下莫要怪罪。”那幅含毒的觀音圖換下後.她特地重新繪了一幅送過來 “難怪和原先的畫法不一樣。”肖衍微微一笑,臉上的神情很溫和,“聽聞你最擅長山水,我書房裡也缺一幅畫,不知道你可有時間來畫一幅?” 歐陽暖一愣,低聲道:“殿下.我的畫作實在上不得檯面,聽聞正妃最擅長的就是書畫,不如....”
肖衍不以為然.只含笑道:“她的畫多崇尚鮮艷輝煌的色彩.書房是清靜的地方.牲她的畫並不合適。”
歐陽暖淡淡道:“小女是外臣之女,若是贈畫給您.恐引人流言蜚語。 肖衍一怔.隨即微笑注視她,“這叫什麼話,你如今是姑母的女兒,就是我的表妹,便是送我一幅畫,誰又能說什麼閒話?你百般椎脫.是根本不想送嗎?”
林元馨唯恐肖衍遷怒歐陽暖.忙道:“她哪裡是不願意.只是怕殿下嫌棄。”她推一推歐陽暖,“殿下肯青眼看待,你下次畫一幅送來就是了,稍後我再於上題一首詩,這樣誰也說不了什麼話的。”
歐陽暖微微欠身.不卑不亢道:“小女已經是好久不作畫了,恐污了殿下的眼睛。”
肖衍的臉色慢慢沉下來。
林元馨剛要打岔,那邊太子妃卻派人來傳她,她心中擔憂.只是不能在臉上表現出來,只能給了歐陽暖一個讓她仔細些的眼神.快步去了。
不知不覺中,歐陽暖和肖衍已經落在了人群的最後。歐陽暖眉頭一皺,不由自主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歐陽暖,你在躲著我。”肖衍看似是有些漫不經心.眼睫之下,深邃的眸中卻似有一簇極明亮的火光,無名的暗流靜靜刊過心底.蕩起陣陣漣漪:“看來.你是想要另攀高枝。”
歐陽暖的心跳一下就亂了現律。
“殿下,不知您此言何意?”歐陽暖明明心中驚訝.卻不得不壓低了聲音.斂了眉眼,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宛若聽不懂一樣。
“我說過,我喜歡你.想娶你,可是你上一次卻明確的拒絕了我。當時你曾經說過,是不想要讓你表姐傷心.現在看來.只怕是別有緣故。” 肖衍這話說的很嚴重.歐陽暖的面容籠罩上一層寒霜.並不作聲。 肖衍冷冷一笑,剛才和煦的笑容全都不見了:“這次的冊封.明郡王出
了很大的力.你說說,他為什麼要幫你呢?”
“殿下.明郡王幫的人不是我,只是長公主而已.這完全是您的誤會。“哦?是我的誤會?”肖衍笑容冷淡,“重華從不多管閒事的。”
“我與明郡王萍水相逢.他根本沒有必要為我至此.的確是皇長孫殿下誤會了。”話語到了最後.歐陽暖一字一字咬得極重。
“回答我,你究竟想要什麼樣的良人?”肖衍顯然並不相信.卻也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反而輕輕地問著,像是情人間的暱語,有說不出的曖昧。這時候,他們已經下了船,距離前面的人群越來越近。風拂起歐陽暖的髮絲,肖衍清冷的眼忽然就帶了幾分極多情.卻又極無情的顏色,攝人心魄:,.你如今是姑母的女兒.我這位表兄當然要關心一下你的終身大事,你不妨照實回答。”
歐陽暖垂下眼睛.慢慢道:“若是可以.我希望能嫁給一個合適的人。 “合適的人?..肖衍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琢磨的複雜神色.垂眼掩住眼底的漩渦.眉頭輕皺,復又展開口
“對。,.歐陽暖微微一笑:“嫁給一個適意的人.受到親友的祝福,過安穩的日子.這不是所有女子心中所求的嗎?”上一輩子.她以為嫁給蘇玉,樓便能有安穩幸福的生活.最終不過是笑話一場,這一輩子,她當然要精挑細選,找一門真正對彼此有利的婚姻。
“所謂合適.才是天底下最難的。”肖衍清雋的眉眼突然就黯了下來.神色中有著疑慮,他退後一步.不過瞬間,面色便恢復了平靜:“我會為你好好留意的。”語畢.他逕自走了。
就在這時候,歐陽暖突然發現,肖重華不知何時,竟然站在離他們不過數步之遙的地方,那極俊美的臉上.面色一片沉靜。在陽光下,他整個人看起來有股沉穩安定的氣質,猶如是一塊泛著溫潤光澤的上好古玉.迷人卻也不炫目,含蓄卻不容忽視,無聲地散發著獨特的光彩。
看他那表情,應該是聽到了她與皇長孫方纔的誤話。
歐陽暖滿臉錯愕.肖重華很是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別有深意,爾後,便笑著等她走過去。
歐陽暖心中暗暗叫苦,今天若非太子來了,被人團團包圍的就會是皇長孫和肖重華.他們倆也就不會一個接一個來找自己麻煩。
“多謝郡王的相助。”歐陽暖不能躲避.只能徑直走到他近處.含笑道。
肖重華面目平靜,一派淡定從容的樣子,黑黝的眸子平眺別處:“不必多禮。你應該感激的人是姑母。她一聽說你有為難,立刻就趕進宮裡去.很多事情,我不方便開口.她全都替你解決了.包括武國公府的婚事.也包括今天陛下的冊封。”
歐陽暖當然明白大公主的好意,但肖重華同樣伸出了援手,便簡短地道:“不管如何,兩位的恩情,歐陽暖銘記在心口”
“姑母說過,你什麼都想靠自己。”肖重華信步往前走去,卻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她一眼,眉頭稍稍一蹙,接著又不動聲色地舒展開,只管繼續往前走:“不過,靠自己不是逞強就行的。”
歐陽暖聞言.暗暗歎了一口氣.她不是不想依靠別人,只是到了關鍵的時候.她最相信的人只有自己。
“這次的劫.的確已經解了,但不是我一個人解的。”肖重華瞥了她一眼,黑眸閃過幽暗的光芒,深沉得教人猜不出情緒”,或者說,表面是我解的.但實際上.另一個人功不可沒。”
歐陽暖聞言,心裡一跳,手心裡全是汗,微微瑟縮了一下:“郡王在說什麼,我卻有點糊塗了。”
“你如今已經是郡主,歐陽侍郎的把柄若是被人揭出來,雖不會對你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卻多少要引來些非議。”看著歐陽暖的表情.肖重華淡淡一笑:“某人花了不知多少力氣,才將侍郎種下的毒刺拔出,我做的,也不過就是將最後的餘毒清除罷了。”
歐陽暖聽得懂這個”某人”指的是肖天燁,可肖重華也僅僅是淡淡一笑.絲毫不打算追究。她有些發怔.一時之間還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提起這件事。依照他的性格.便是知道了什麼,也該是故作不知的。
“你如今是姑母的女兒,眾人皆知大公主與太子來往密切.如此一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會盯著你,不論那人是否真心.你還是有所保留較為穩妥。”肖重華幽幽歎口氣.那看似平靜清逸的黑眸底,蘊藏著內斂的風采:“而且.以後若是有什麼麻煩.盡可以去找姑母說.她現在是你的母親.再也不是外人了。..
歐陽暖怔怔地點點頭,看著他那深沉的眉眼.突然一下就明白了他所有的意圖。
他明知道肖天燁做的事,猜到自己必然和對方有所來往,卻並不點破.一方面是在給自己留下一點餘地.另一方面也是在間接提醒自己.不要與秦王世子過從甚密,免得招惹麻煩.還告訴她以後如果有麻煩完全不必通過肖天燁,僅僅是大公主就可以解決。他彷彿知道她的每一個想法.讓她在他的面前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肖重華.他把人性的弱點拿捏得如此到位,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男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肖天曄有某種共同點。比如,他們都是她無法掌控的人..”.這就是她從未將他們兩人列為考慮人選的重要原因,這一世,她需要的.是一個可以掌控在手心裡的男人。
很顯然,這兩個人,都不是最佳選擇。
肖天曄要的是她的心,為此不惜彈精竭慮費盡心思。而肖重華.她卻完全不知道對方想要什麼,從這一點上來說,他比肖天燁更可怕。歐陽暖想到這裡.微微垂下眼睛.流蘇耳環長長墜下成柔美的姿態.聲音蒙上一層輕霧:“我明白。”
肖重華笑道:“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不必多心。京都這許多千金小姐,要說心思玲瓏,沒人能勝過你。只是木秀於林風必椎之.不論什麼事,都要小心謹慎.尤其是你這段日子的風光太盛,容易招忌。”
歐陽暖心中一震,低首細細品味他這句話,心頭的疏遠漸漸淡去,反倒生出一絲因溫情而生的漣漪.輕輕道:,.多謝郡王提醒。”
苑中的碧玉亭裡.肖天燁和肖凌風在亭子裡坐著飲酒。
“好了,別喝了。”肖凌風按住肖天樺拿酒的手,”宴上還有那麼多人.你想要讓別人看你的笑話?”
肖天樺仍是把酒取到了面前,自斟自飲。
好不容易見到她,她卻沒有半點高興的樣子,他知道,她是在怪他冷酷無情,甚至於在他碰到她的時候,他竟然發現她的身體微微顫拌.這讓他領悟了一個現實,她怕他?!他第一次費盡心機的追求一個女子,本以為在她的心中,他多多少少會有一點的位置。沒想到他與她之間.就這樣被她一個動作打回了原形,做得那樣決絕.不留一點餘地。儘管不能置信.但這卻是真的,雖然他後來用笑容掩飾了真心.卻怎麼也騙不過自己.那一刻心中受傷的感覺。
她竟然怕他!哪怕沒有一句責怪.沒有半個怒容,單只是她怕他這個事實.已經讓他急怒交加。
肖天樺以手撫按胸。,內裡隱隱作痛,他想告訴她,他只是為了讓她安全而已。
即便再來一次,他也非要除掉那些人不可。 肖天樺仰首傾盡杯中物。
肖凌風盯著他,目光裡滿是不解:“我搞不懂,你不過是不服這口氣罷了.難不成真的看上她了?這種女子除了那張臉.到底有哪裡好啊!京城裡多的是才貌雙全的大家閏秀.你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非要選這麼一個人?”
肖天曄放下杯子,良久,神情似乎有些苦惱,“我也不明白,怎麼就喜歡上她了。”他也問過自己為什麼,始終找不出原因,也想不到答案,始終想不明白,只能用鬼迷心竅來解釋。
“走夜路多了也會撞到鬼。”肖凌風笑,“還是個難纏的女鬼。” 肖天樺點頭,“我也是這樣想。”
他是個心狠手辣的人,若是知道有今天,當初在獵場的時候,他一定毫不猶豫殺了她,絕除這個後患,也免得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喝完了酒,他趴在石桌上笑.眼底瑩澤著一絲悲傷.“我心裡有點害怕 肖天燁外表十分風雅,看起來頗有些任性.行事手段卻極為厲害,每走一步都是步步為營,更兼性情乖張讓人摸不清深淺,就連秦王都有些忌憚他,往日裡還從未見他如此失落過.肖凌風一愣.有點說不出話來。
“我怕自己再怎麼努力,她都不會屬於我。”肖天燁這樣說.表情落寞。
肖凌風覺得心驚.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從前他殺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現在他卻為了歐陽暖些微的抗拒而在這裡失落...“.他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沒有感情的秦王世子.他的一顆心已經完全失去,再也不屬於他自己。
“秦王叔已經開始有所動靜,他遲早會逼你成家立室。”肖凌風慢慢道.“你想清楚,歐陽暖的立場,你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肖天樺丟了酒壺.突然站了起來.望著他冷笑:“我偏不信.這世上沒什麼是不可能的.只要我情願.她點頭.又有什麼不可以?”
太子妃的壽宴有驚無險的過去了.歐陽暖回到府上,將消息告訴了李氏。
“你說什麼?”李氏一下子愣在了那兒.隔了許久方才艱難地道,“你說陛下冊封你為永安郡主?”
歐陽暖點了點頭,心中對於李氏的反應著實有些沒把握,一旁李姨娘的表情已經全變了.震驚、錯愕,難以形容。
歐陽可雖然在極力壓制,卻已經控制不住,整張臉嫉妒的扭曲了起來。 李氏的笑容一下子變得很深:“老天保佑.這真是天大的好事.從今往後有了郡主的名頭.還怕將來沒有好出路?暖兒啊,你這孩子果然是有福分的.不但能為家裡排憂解難.將來還能提攜你爹和你弟弟,太好了!當真是太好了!”
李氏的喜形於色讓歐陽暖一愣,隨即便明白過來。祖母只怕是將這個郡主的頭銜,當成將來可以更進一步的階梯了.只怕太過高興,一時忘了自己的婚事再也不可能由著他們擺佈。
她並不點破.一如往常地陪著李氏說了幾句話,便回到了聽暖閣.一天下來應付各色人等,她已經很累很累了。
歐陽爵卻在聽暖閣等著她,並且告訴了她一個意料之外卻又在她預想之中的消息。
蘇玉樓出事了。
會試過後.蘇玉樓在京都大放光彩.一時之間成為豪門世家府上的常客.人人都道他有狀元之相。在殿試之上.皇帝親自測試諸位學子的才華,果真對蘇玉樓大加讚賞,並欽點他為殿試頭名。重生之高門嫡女最新章節
誰知這時候御史張九延卻上奏,重重參了會試主考張四維一本.說他收受賄賂,貪贓舞弊。
一時滿殿皆驚。
大歷朝,每屆三年一次的會試採取彌錄滕封制,對所有考卷進行彌封,統一交給謄錄官,再分給謄錄生將試卷如實謄寫一遍。謄寫完畢.再由對讀官交各位對讀生負責校對謄錄是否正確無誤.最後轉交閱卷官.才開始閱卷、評卷、棄取等其他環節。按照道理說是很難再出現作弊的情況,卻有一名江南士子名喚羅同的.重金收買了主考張四維,與其約定,考試時的第一篇文章最後用“夫”字結尾:第二篇用“矣”字結尾;第三篇用“罷”字結尾;詩則用“莫邪”結尾。結果,張四維果真取中了這名考生為貢士,事發的時候,他還在殿試上被點為同進士出身.正是洋洋得意的時候,一下子被御史的這封奏章打進了地獄。
皇帝立刻召見內閣大臣、各部尚書等議處此事,經過查證,事情屬實。皇帝勃然大怒.當朝判了張四維和羅同斬立決.並將判卷的考官七人就地免職。蘇玉樓原本與此事無關.可不幸的是,他與這位叫羅同的考生是同鄉,並且過從甚密,一時之間他的狀元之位就十足引人懷疑了,雖然並無證據證明他與羅同一樣賄胳了考官,可盛怒之下的皇帝還是革除了他的功名,並且勒令其永生不得參與科考。這樣一來,蘇玉樓踏入仕途的夢想,算是徹底斷絕了。
歐陽暖聽完這個消息,彷彿是怔了一瞬,隨即唇邊慢慢浮起一縷微笑。這世上,能把事情做的這樣狠的人,也只有那個人了,偏偏他每次都能找到對手的弱點.該說他是毒辣好呢.還是敏銳呢…
讓蘇玉樓一輩子不能參加科考,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而且這僅僅是個開始而已,依照肖天燁的性子.蘇玉樓絕沒有好果子吃。人家做完了初一.她得自己做十五才是錦上添花。歐陽暖站起身,微笑道:“紅玉,咱們也該去梨香院看看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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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渡章節,哇卡卡卡卡,世子和明郡王都很壞。